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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東坡外傳

作者:楊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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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三十

黃金可成河可塞,只有雙鬢無由玄。
有一次他們同遊岐山,陳季常一馬當先,身後跟隨著兩名騎士,各自帶了弓箭,中途一群鳥鵲從他們面前飛過,季常叫隨行的騎士追射,但沒有射中。
陳慥留東坡住了五天,此後東坡也常去探望他,他家裏還養了幾位歌舞妓,常邀朋友到家中飲酒談天,欣賞歌舞。
酒醉飯飽,欹於几上,白雲左繞,清江右迴,重門洞開,林巒岔入,當是時,若有所思而無所思,以受萬物之備,慚愧!慚愧!
當他跨出店門的時候,已是星月在天,踉踉蹌蹌的騎上馬背,踏一地的月色,重上歸途;「躂噠!」的馬蹄聲,在萬籟俱寂的春夜裏,清脆入耳,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竟在馬上打起瞌睡來。
從這一闋詞中,可以看出東坡豁達的胸懷,如光風霽月,在那個地方,沒有是非爭端,沒有名利誘惑,幕天席地,物我兩忘,是何等超脫的境界。
陳慥也大吃一驚:
照野瀰瀰淺浪,橫空隱隱層霄,障泥未解玉驄驕,我欲醉眠芳草;
他們和_圖_書在一株大樹的蔭裏坐下來,東坡把不幸的遭遇,簡要敘述了一遍。
陳慥說:
可見東坡對臨皋亭的住所非常滿意,在寫給朋友的信裏,也對臨皋亭稱讚備至,他說:
東坡曾經打發兒子蘇邁,專程去了一趟湖州,因為東坡出獄之後,蘇邁向他提起,在湖州他被捕臨上船時,有一位姑娘塞了一包金飾給他的事,東坡斷定那位姑娘必是碧浪湖邊的絲娘沈娟,所以特別派兒子去拜謝她。
季常一揮鞭子,躍馬上前,挽弓一箭射出,鳥鵲應聲落地,雄姿英發,何等氣概!在馬上慨談用兵之道,及古今成敗之理,以一代豪傑自許,其情其景,就好像是幾天以前發生的事,如今他那股精銳強悍的神色,依然流露在眉宇之間,實在叫人無法相信他竟成為山中的隱士了。
從此「季常癖」、「河東獅」二詞,便被人引用不絕了;陳季常的名字,也因東坡的這首詩而流傳千古。
寓居去江無十步,風濤烟雨,曉夕百變,江南諸山在几席,此幸未始有也。
他們分手之後,就再也不曾見過面,想不到陳慥居然隱居到黃州的山裏來了,他自稱為https://m.hetubook.com.com「龍丘先生」,山裏人不知道他的來歷,見他老是戴一頂方帽子,像是漢朝樂人戴的方山冠,所以就叫他「方山子」。

臨皋亭濱臨長江不出十步,原是驛亭,為水路過往的官員的招待所,房舍雖甚簡陋,風景卻是殊絕。東坡在筆記中寫道:
他以前家住洛陽,花園巨宅,富麗堂皇,不下於公侯之家,河北還有田地,每年可收上千匹的綢緞,足夠他過富裕的生活;依他的家世,代代仕宦,如果肯在官場中活動,也許早就飛黃騰達了,而他居然功利兩拋,大老遠跑到這荒山窮谷裏來,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依常情來說,他不能不算是一個怪人。
「河東」及「獅子吼」的解釋,各有出處:

東坡父子到了陳慥家中,見是幾間茅屋,四壁空空,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可是他的妻子和僕人,卻一個個都顯得悠然自得,使東坡不免暗暗驚奇。
那曉得一覺醒來,天色已曉,醉意全消,放眼望去,四圍山色如畫,直若置身仙境,頓然文思泉湧,急忙從鞍袋中取出筆墨,就在橋柱上寫了一闋「西https://m.hetubook.com.com江月」:
陳慥聽完,低下頭去,半天沒有說話,接著又仰面哈哈大笑。

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到了一座小橋,他索興在橋畔停下來,把馬拴在柳樹上,解下馬鞍做枕,也枕了一溪的流水聲,躺下來打算休息一陣再上路。

「啊!子瞻,你到這裏來做什麼?」
「唉呀!你不是老朋友季常君嗎?怎麼會在這裏呢?」原來那人是東坡在陝西鳳翔府認識的好友陳慥。
東坡也不推辭,就和兒子跟著陳慥回去。
蘇邁回到黃州,向父親說明經過,東坡感嘆再三,連晚飯也無法下咽,只默默地喝了幾杯悶酒,一直到深夜還在唏噓不已。

「獅子吼」一詞,佛家喻為威嚴之意,據說原自釋迦佛誕生時,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作獅子吼云:「天上天下,惟我獨尊」。而季常愛談佛,故東坡借佛家語「獅子吼」打趣他。
蘇東坡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感到渾身不自在,禁不住問:

蘇邁就沈娟病榻之前,說明了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意,沈娟聽後珠淚涔涔,悄聲的斷斷續續的說出了七個字:
龍丘居士亦可憐,談空說有夜不眠;
蘇東坡父子在路上走了一個月,才到黃州地界。在路過岐亭的山路上,遠遠看到一個人,頭上戴一頂方形高冠,踽踽獨行,等他走近前來,仔細一看,東坡突然高叫起來:
此後東坡有時芒鞋竹杖登山,有時泛舟江上,日與漁樵為伍,生活雖然過得清苦,倒還悠然自得。
有一天,他騎著馬到蘄水一帶漫遊,歸途中,在一家酒館晚餐,沽酒獨酌,不覺沉醉。
「你笑什麼?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何跑到這山裏來呢?」
杜甫有詩:「河東女兒身姓柳」,因為陳慥的妻子也姓柳,所以東坡以「河東」二字暗指陳妻。
「不急,不急,我就住在前邊山坡上;走吧,難得故友重逢,到舍下盤桓幾天,讓我慢慢告訴你。」
陳妻柳氏,生性好妒,脾氣又壞,陳慥很怕她,每次當他宴客,若有歌舞妓周旋其間,柳氏就醋勁大發,在內室拿起木杖向牆上猛力敲打,並且大吼大叫,吵鬧不休。所以東坡戲稱她是:「河東https://m•hetubook.com.com獅」,還寫了一首開玩笑的詩:
「今生……福……報……無緣矣!」說畢勉強支撐起身子,剪下一綹頭髮,叫蘇邁帶給東坡留念,不一會就溘然長逝了。
到了夏天,東坡的家人,才由弟弟護送到黃州,徐太守對他們很禮遇,安置他們住在臨皋亭內。
東坡先生無一錢,十年家火燒丹鉛;
可惜一溪風月,莫教踏碎瓊瑤,解鞍欹枕綠楊橋,杜宇一聲春曉。
回想當年的陳季常,年少英俊,好飲酒,喜劍術,揮金如土,跟眼前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陳慥字季常,就是十九年前東坡初出茅廬,在鳳翔府做判官時,那位陳太守公弼的兒子。當時東坡年少氣盛,和陳太守發生齟齬,勢同水火;但是跟陳慥卻非常投機,經常四處同遊。
黃州是長江邊的一個市鎮,位居漢口下游,在家眷未到之前,東坡寄居在山中一座寺院裏,和僧侶一起生活,閒來無事,到附近尋幽探勝,長江兩岸的山川林泉,都留下了他的足跡。
那裏曉得當蘇邁到了湖州的碧浪湖,一路打聽著找到沈娟的家,她卻身染重病,已是奄奄一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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