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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連奎聳聳肩，說：「看來正是這樣。幸好你沒有死，你仍可改變主意，我隨時放你出去。好麼？」

這真是危險萬分的時刻，他連喊救命的力氣也沒有。

「那是誰呀？」歐陽清心中打個寒慄。

「但這裡的人都是受保護的。」歐陽清問：「有些是保護別人，有些是出了錢受別人保護，怎麼可能有人被殺死？」

歐陽清很快就無路可退了，於是停了下來。但他沒有退盡，後面還有數尺空間可供回轉。他暗忖，對付一個力氣比自己大很多的人，最主要的是行動敏捷。

歐陽清也受到盤問，不過問他的人是胡連奎，他們在一間隔離的房間內談話。

「酒醉鬧事。這本來是小事情，但他和巡捕大打出手，結果傷了七個人。這『阻差辦公』和『毆打巡捕』的罪，就不是單單罰款能了事。」

既然有人要殺他，那人一定知道歐陽清的底細，且曉得他是個不容易對付的人。因此，必須讓職業殺手來行兇。至於其他的囚犯，反正各人自掃門前雪，不會阻礙殺手殺人。

「我的動作比他靈活，這樣的一個大個子，難道我會笨到和他貼近身子搏鬥？」

「放心，我會很小心！」歐陽清很自信。

「這是誰都看得出來的，巨無霸會贏，你為什麼說很難贏？」

第二天，歐陽清又和路路通相會。那瘦小個子說：

「但那些新進來的人，假如查出了什麼不對，你還是放進來，只是通知我一聲。總得有人進來殺劉澄三，而這一次我不會把這個人殺掉，我要在他動手時把他捉住。」

他極力掙扎，使自己保持清醒，不陷入昏迷中。但這是支持不了多久的，他會很快死亡。

這話言不由衷，事實上歐陽清正做了這樣的笨事。

「不錯！在外邊，要你保護費的，出事後就沒有人來收取。」

殭屍和巨無霸都沒有走近歐陽清，事實上他們對歐陽清望也不望一眼，好像沒有注意他。

他不禁冒出陣陣冷汗，恐懼不已。在外面世界很大，可以逃避，在監牢裡，根本無可逃避。

歐陽清懷了戒心，知道殺人兇案將在眼前發生。他沒有跟著衝出去看打架。因為衝出去時也是一片混亂，難保就在這混亂中，有人在他背後刺一刀。

路路通不是說過，假如這個人要死的話，大家都會得到通知，避開不和他接近。現在他曉得自己已成了兇手的目標，正是將被殺死的人。

但事情卻有意外變化，一間廁門打開了，走出一個龐大的人來，截住了歐陽清的去https://www.hetubook.com.com路。正是巨無霸，他是在等所有的人走光，只剩下歐陽清時才出現。

歐陽清輕鬆地笑笑：「對別人我當然不會說，但對你，我卻不怕，承認了。」

胡連奎皺皺眉頭：「那根鐵釘，難道是你自己插|進去的？」

「也許你的口才好，一說他們就服貼了！」歐陽清微笑。

胡連奎搖頭嘆氣：「沒有人，我們找不到一個可以擔當這工作的人。」

他等到全部囚犯都走了，才向門口走去。他看見門外人影一閃，一個瘦長個子，那是殭屍，但他影子很快不見了。

「也許，殺劉澄三的兇手，比他先進來！」歐陽清心中這樣推測，但表面上裝出若無其事。又問：「這個巨無霸，他犯了什麼罪？為什麼關進來？」

但這場打架不是在很正常的情形下發生的。歐陽清很明白，有人要被殺，往往先來一場大打架，在混亂之中打死了人，很難找到真兇。

「什麼朋友？」歐陽清問他。

巨無霸不聽警告，仍是逼近歐陽清，突然加速向前衝，歐陽清飛起一腳，腳尖踢中他的小腿前的中間，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會痛得站不穩，但巨無霸似乎沒有感覺。只是歐陽清用力過猛，腳趾痛得像要斷了。

第二天，路路通突然不見了。在散步的時候，歐陽清聽說他昨夜不小心從床上跌下來，扭傷了腳踝住進監獄醫院。這消息也是從獄卒口中聽到的。因為當他去查詢時，沒有一個囚犯回答他。而當歐陽清一走近，囚犯們就紛紛走開了。

歐陽清望著他：「而我一直以為要被殺害的人是劉澄三，哪知道我才是第一個目標。老胡，似乎你在保密工作上，有了點問題！」

沒有人願意去廁所，他們都注意到，少了哪個人在場。巨無霸是個很顯眼的人物，不見了立即會發覺。大家知道今天會有人死掉，而且認為死的人是歐陽清，但是歐陽清仍然活著，另一個死在廁所內的人，一定是巨無霸。誰也不願意做發現屍體的人。

「我只是聽到罷了！這是一件大事情，說不定和劉澄三的案子有關係。你知道嗎，劉澄三是個大毒販，他的案子快審結了，就會關到這裡來……」

「我怎麼知道！不過很快就會曉得。假如這個人將被殺死，大家都會得到通知，避開不和他接近。」

外面吵鬧得很，獄卒們在吹哨子，拉動嗚嗚響的警號，似乎所有的囚犯都參加了打鬥，拳來腳去，打成一團也不知道哪一幫和哪一ｈｅtｕbｏｏｋ.coｍ.com派格鬥，在混戰之中，巨無霸可以從容地對付歐陽清。這殺人計劃就是這樣安排的。

歐陽清忙提起膝蓋向對方的胯|下撞去，但對方已一側身，膝蓋撞中盤骨，又是如鋼鐵一般，打擊無效。歐陽清這幾招對付巨無霸，差不多全部失敗了。他事前沒有料到，這人巨大而不笨，反應快捷。現在發覺是太遲了，他想逃走已不可能，除非他能像螃蟹隨便放棄自己的鉗，把雙手放棄……

再過一天，歐陽清在廣場上會見路路通，他臉色不大好看，說：「麻煩來了，情形很不對，在這幾天內有人會死掉。」

這一天沒發生什麼，晚上歐陽清做了一連串的噩夢。第二天意外就來了，在散步時間內，歐陽清到廁所去，這是公共廁所，是間很大的屋子，裡面有一格格的廁間，也是囚犯們洗澡的地方。

「但假如是他先動手，你怎麼能到他背後來這一下？」

「我不知道！」路路通搖頭，認真地說：「你以為我什麼都知道嗎？而且你也最好不要知道，不要問這些事情，少管閒事，才能太平過日子。要是看到什麼，裝作沒有看見。遠遠避開好了。」

胖子用手帕抹著額上的汗水，說：「這真危險，幸虧你在監獄裡有朋友，要不……」

「誰告訴你的？」歐陽清追問。

歐陽清正在上廁所時，外面廣場上突然起了吵鬧聲、呼喝聲，有人大聲高叫：「快來呀！有人在打架！」

歐陽清點頭同意：「對！你說的很有道理。」

胡連奎大為尷尬，說：「這個人剛從外地來了不久，沒有案底，是個流浪漢。我們曾經查過他底細，查不出什麼。他們很聰明，從外地找個人做這件事，而且還是沒有案底的人。我們防不勝防呀！假如你讓他活著，也許可以問出個眉目，是誰指使他的，但他已死了！」

結果，屍體給巡視廁所的獄卒發現。這件事情自然要調查，盤問了很多囚犯，但在這世界中，每個人都知道這是誰幹的，只是沒有一個人肯說出來，自找麻煩。

「你是說他還沒有動手攻擊之前，你就在他的背上插入一根鐵釘？」胡連奎認真地說：「你先動手，謀殺了他？」

歐陽清停住了腳步。他警覺到這場打架，是暗殺他的佈局，吸引每一個人的注意力。這時把歐陽清在廁所內幹掉了，不會有人看見。或是在他走出去的時候，一刀結果性命。且他猜到殭屍正埋伏在廁所門外……

「但你不能阻止劉澄三關進來！」歐陽清說hｔｔps://ｍ.hetｕboｏk.cｏm.ｃoｍ。

胡連奎說的是實情，歐陽清點頭。說：「他們果然急著想殺死劉澄三，知道我會是個障礙，所以先除掉我，免得到時有我在，礙手礙腳！」

「什麼意思？」歐陽清問。

而且他明白路路通怎麼會跌傷，大約是他自己從床上滾下來，弄傷了腳踝，這是避開他的最好辦法。因為他們混得太熟了，很難忽然避不見面，只有用這方法避開。

巨無霸和殭屍，歐陽清不讓自己眼睛離開這兩個人，殺死他的命令是在這兩個人進來之後傳達的，他的性命就掌握在這兩個人的手上，不會另有別人來對付他。

用水龍頭射這些人，是解決糾紛的最佳辦法，冷水淋頭，大家就會清醒過來，不再衝動了，打架就會停止。然而這行動這時卻用不著了，當歐陽清出現，大家就像見了鬼魂，打架很快停止，吵鬧聲也低下來，不久漸漸地散開，又恢復了安靜。

「真奇怪，我也以為像你聽說的一樣，要使他們明白利害付錢，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但結果卻意外的容易。他們一點也不反對，尤其那個巨無霸完全答應下來。我真想不明白，以為起碼要多找些人手，和他狠狠的打幾場架，他才會屈服。但並不是這樣，他考慮一下就答應了。我真是不明白……這有點不尋常。如果他們是這兒的老主顧，懂得規矩，那當然又不同。但這兩個人都是新雀兒，沒有案底，從來沒有坐過牢！你想奇不奇……」

他走過去拍拍殭屍的肩：「我有先見之明，把你也弄進來，不然我這一回是活不成了。」

「我不清楚，也許不是劉澄三。因為太早了，他進來的日子還沒有定，就有了傳說，也許是殺另外一個人。」

他臉上是微笑，心中卻笑不出來，感到一陣陰冷！他是有目的而進來，所以對牢內的惡勢力妥協，不想另生麻煩。而新進來的人也不想惹麻煩，和路路通妥協，那麼他也是有目的進來的了。

出去不成問題，因為那場預謀的打架，發生的地方看不見廁所的門口。事實上即使看得到，也不會有人注視。因沒有人願意看見有誰活著走出來，這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雖然大家猜想走出來的決不是歐陽清。

歐陽清慢慢地後退，巨無霸一步一步地接近，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好像肉店裡的屠夫，看著一塊將宰割的肉，割下去完全沒有感情，不覺可惜。也許還覺得，只要宰了歐陽清，他是完成了一宗生意。

「有時情形例外。」他說：「外面有些更有勢hetubook.com.com力的人，他們說一句話，我們就沒辦法再保護這個要死的人了！」

「我猜是的，我在這兒已是個名人，他們不會有膽碰我。」

接著廁所的囚犯，都出去了。這是正常的情形，關在獄內的人悶死了，只要有點兒不尋常的事情發生，大家都會去看熱鬧。而打架是刺|激，當然趕著出去觀看。

「嗯！打傷了七個巡捕？這個人的力氣比蠻牛還大，假如這個巨無霸和殭屍打架，哪一個會贏？」

「這是自衛！我從來不喜歡殺人，這是迫不得已。」

眼前的紅霧消失了，他看見巨無霸仍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一雙手臂仍是大大張開著，好像變成了塑像。臉上凝著痛苦、驚異和憤怒交雜的表情……

路路通道：「我有一種感覺，這個殭屍不是好惹的，我從小就在江湖上混，有些特別人物，一看就會發覺。這個殭屍陰森森，他的危險性很大。他是一種不會和你正面衝突的人，但在你不提防時，會在你背上刺一刀，你死了也不會知道，這一刀是誰刺的。所以，以雙方力量相拚鬥，那麼巨無霸力大無窮，自然佔優勢，會得打贏殭屍，但殭屍如果背後攻擊，巨無霸也許會吃他暗虧，他就不一定贏了……」

歐陽清一生從未遇到過如此尷尬的事，他的肋骨快要斷裂了，不能呼吸，眼前出現一陣紅霧。在巨無霸繼續加強壓力下，歐陽清會在十秒鐘之內，肋骨折斷，斷骨插入肺內，於是他就一命嗚呼！

「好了，我們快走吧！留在這裡不大好。」歐陽清說。

「這個可不行！」歐陽清嘆口氣：「簡直像個機器人，怎麼也打不倒他……」

歐陽清迅速抬頭望望門口，看見那個殭屍正站在門旁，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歐陽清施展最後一招，伸直雙掌向他腋下插去，這總算使他雙臂迅速垂下。但卻把歐陽清的雙掌緊緊夾在腋下。他想拔出雙掌，用盡力氣也拔不動。

胡連奎對他的話將信將疑，實在想不出這根鐵釘怎樣插在這個人背上，歐陽清卻不要他研究，說：「老胡，我們現在要研究的不是我如何幹掉這個人，而是這個人是從哪裡來的，他是故意進來殺我的，這就使我們有了值得研究的問題：他是什麼人？你怎麼會叫他進來？新進來的人，難道你沒有查清底細？你們在做什麼？」

「性命是你自己的，留下只能由你決定。但我以後會更小心審查那些新進來的囚犯，舊人你倒不必擔心。」

「用水龍頭！射水呀！」獄官在牆頭瞭望所上發號施令。

「謝謝你！ｈｔtps://ｗｗw•hｅｔuｂoｏk.cｏm.cｏｍ」歐陽清說：「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動手？我差點給他弄死了！」

「你的意思是，劉澄三可能會給人殺死？」

路路通想了一下，才說：「很難說！」

巨無霸舉起鐵鉗似的雙臂，歐陽清自他腋下望向門口，看不見那個殭屍，但他毫不懷疑，這個人正躲在門外。

「我沒有辦法，這案子審完了，他很快會來這裡。」

歐陽清看到他背上有血，有根細長的鐵釘，幾乎完全刺入身體，正插在心臟要害。

歐陽清心中一陣寒冷，很快發覺這些人是在迴避他。

「站住！」歐陽清向巨無霸叱喝。

殭屍臉上咧出笑容：「我以為你一個人對付得了！」

但奇妙的事情意外發生了，他覺得壓力漸漸減低，他掙脫了巨無霸的「熊抱」，跌倒地上，腿子已軟弱得支持不住身體。他踉蹌爬起向後倒退，撞在牆壁上，身體依著牆，大口地呼吸空氣……

胡連奎很難為情，辯解道：「這你也不能怪我，也許不是我們的漏洞。你要知道，江南浪子歐陽清是個響噹噹的人物，知道你，認得你的人很多。當時又是你出手，才把劉澄三捉住。我們雖沒有把你的英雄事跡宣傳出去，但外間的人也不見得一無所知。敵人的情報網自有耳目，瞞不了的。現在你捉了劉澄三，又出現在劉澄三將會監禁的獄內，對方會怎樣想？」

胡連奎叮囑他：「你要小心呀！千萬小心，大意不得！」

然後，這座山慢慢地向前仆倒，跌到地上時，地面為之震動。身子彈起一下，就不動了。

「你救過我的命，我也很希望能夠有回報的機會。」殭屍道。

這像他踢中一根石柱。而巨無霸再上前，走得更近了。歐陽清聞嗅到他腥臭的口氣。這龐然大物完全遮住了視線，歐陽清看不見門口了。

「這裡會有一個人給打死！我已聽到消息。」

歐陽清忍住了心中的戰慄，問：「誰？誰在外面有這樣大的勢力？」

那巨大的手臂向歐陽清擁抱過來，歐陽清急忙向對方肋骨出拳，每邊擊了五拳，然而他那銅皮鐵骨的身體，對之不損分毫……雙臂緊抱住了歐陽清的身體……

歐陽清和殭屍離開廁所，來到廣場上，看見那裡真熱鬧，每個人都在打鬥，獄卒無法排解。

歐陽清下結論：「所以，我仍要留下來。」

巨無霸把他抱起來，使歐陽清雙腳離開地面，這樣愈抱愈緊。這是蒙古摔交的招式，叫做「熊抱」，只有力大無窮，身材龐大的人，才能應用，可把對方緊抱至死亡。

「如果他進來了，我出去了，我的工作由誰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