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
「我不知道。」
「聽著，」喬治說。「就是那晚不被撞見，也是早晚的事，我們掩蓋不了多久的。」
「這裏沒人聽見。」
「沒有什麼完美的謀殺，喬治，」她說。「我知道，你現在也知道。」
「是的。」
「你今晚怎麼啦？琳達，你真奇怪。」
「我認為是的。」
琳達在黑暗中輕輕地歎了口氣。「喬治，為什麼我們要殺害他？我們為什麼要那麼做呢？」
「我不知道！」
「你真想知道嗎？」
「當然值得。我們廝守在一起，我們結婚了，不是嗎？」
「是嗎，喬治？真的嗎？」
「我們一直很幸福。」
「假如湯姆不是那麼嫉妒的話，」琳達說，「我可以請求他離婚和圖書，事情就簡單多了，我們也就不會做那種事了。」
「別傻了！」他說。「你知道我沒有錢，我們能到哪兒去呢？」
「那晚和今晚非常相似，」她第三次說道，「金銀花、菸、蟋蟀和樹蛙，和今晚一模一樣，喬治。」
他沉默了許久，然後問：「為什麼？」
「因為他撞見我們，所以我們那麼做。你為什麼要這麼想呢？」
「別說傻話了。」
「我當然幸福啊！」
「那時我也不後悔，」她說，「可是，現在……」
「喬治！為什麼我們那時不一起私奔呢？在那天晚上之前？為什麼我們不乾脆到某個地方去呢？」
「你當然不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的，就和*圖*書像我知道一樣，我們心底深處，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不是沒受到懲罰，喬治——也沒有罰夠，不過，很快就要結束了。」
「琳達，那是一次完美的謀殺！」
「別這麼說。」
最後，喬治終於開口了，聲音輕得像在耳語：「琳達，你在想什麼？」
「那時我們真不該那麼頻繁見面，」她說，「如果我們小心點，他就不會當場抓住我們。但那是一個可愛的晚上……」
琳達和喬治默默地坐在陰暗的門廊盡頭，他們沒有凝視對方，也沒有撫摸對方，他們在聆聽夜聲，已經聽了好一會兒了。
琳達輕聲說：「喬治，那樣做值得嗎？」
「別用那個字眼！」
「以前我也這和-圖-書麼認為，但現在不這麼想了。」
「別用那個字眼，琳達，我們說過，不用那個字眼的。」
「我們也不會受到懲罰的，不是嗎？」
「我們都不會。」
「那時候，我們說因為我們相愛。」
她長嘆了一聲：「我忍不住，我害怕，我已經害怕很久了。」
「你總是說你很幸福。」
「我正在想我們做的那個完美的案子，」她輕聲說，「我在想湯姆。」
「那麼，你怎麼了？」
「你呢，喬治？」
「琳達……」
最後她說：「我真希望我們沒有做那事。」
這是一個溫暖的初夏夜晚，刺鼻的菸味和金銀花芬芳的香味混在一起，小屋後面的柳木花園和草坪裏，蟋蟀在單調地吟
和-圖-書唱，樹蛙在拼命地吼叫。「是的，我知道，我知道他們的看法。」
「沒有什麼可怕的，」喬治說。「我們不會被抓到，你和我都不會。」
「那是一個和今晚一樣的夜晚，」她又說。「你記得嗎，喬治？」
「是的，這是原因之一。」
「我們不會嗎？」她輕輕地說。
「一切都很順利，」喬治說，「那晚沒有人，我們的計劃成功了。」
琳達沉默了。遠處傳來一條狗的吠聲，以及蟋蟀的合奏聲。
「我不是在問你嗎？」
「你為什麼這麼說呢？」喬治嚴肅地說。「我們完成了一樁完美的謀殺，琳達，那時你也是這麼說的——至今沒有人懷疑過，他們都認為是意外事件。」
「那倒是
ｗｗw•hｅｔｕｂｏoｋ•com•com。」此後，他們默默地坐著，無話可說。金銀花濃鬱的香味緊緊地裹著他們，蟋蟀的叫聲幾乎震破他們的耳朵。他們不看對方，不碰對方，只默默地坐在陰暗的門廊盡頭……回憶……等候……琳達和喬治就這麼坐著，他們已經是七十九和八十一的高齡了，五十年前，他們做了那樁完美的謀殺案。
「我想是的。」
「原因之一，」琳達重複道，同時急促地笑了一聲。「那時候有這個原因就行了，有這個原因就什麼都可以做了。」
「我們殺害他的那個晚上，就像今晚一樣。」她說。
「我能忘記嗎？」
「可是，他的嫉妒心實在太強了，」喬治說，「他太嫉妒，他是個傻瓜，我不後悔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