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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種微笑的女人

作者:莫理士.盧布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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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樓的先生

四、二樓的先生

「先生,我能提醒您奧爾嘉王后陛下的存在嗎?您與她——」
庫爾維爾冒失地說:「先生,您既然決定要進行這場合作,那麼把這事跟他說了,並跟他說,以這百分之十為報酬,您是有把握來調查的,您不認為這樣更有效嗎?」
「是的,但我對他不信任。他在門外偷聽我說話,並且亂翻我的文件。您來取代他的位置。」
「亞森.羅蘋,那個人人知曉的撬竊犯。」
有人按門鈴。他聆聽著。隨身男僕敲了門進來對他說有位年輕女子要求見他。
「先生,您是在捉弄我——伏爾泰大街六十三號是不存在的!」
「也許它掉下來了。」拉烏爾先生平靜地說,「我在這裡地上撿到的。」
戈爾熱雷握緊了拳頭,準備朝拉烏爾先生揮去。拉烏爾快步走到前廳門前,一下子就轉動了門鎖,就好像這是一把世界上最好開的鎖。
他克制住自己,心想:日期是吻合的。他放低了聲音,重複說:「二十三歲。」
「很抱歉,」他說,「我沒有時間。」
「我要以探長的身分去作證——」
如果您能為她做點什麼,請您就做吧——看在我們過去的份上。我們過去的交往,她是知道的。她以為您過去只是一個朋友。我請求您不要對她講明真情。安托尼娜像我過去一樣,是很有自尊心的。她只向您要求,給她一個謀生的辦法。感謝您。
「一張逮捕證嗎?逮捕克拉拉?」
「您會幹些什麼?」
「笨蛋!」
「她就坐在這把安樂椅上,背對著您。」
庫爾維爾又顯出良心不安的樣子。拉烏爾伸出了手,庫爾維爾慢慢地掏出了鑰匙。
拉烏爾繼續說:「因此你知道,我這次投身於代爾勒蒙的事件之中——對內幕毫無瞭解,我只根據某些跡象行事。我通過我的情報部門獲悉一個叫代爾勒蒙的先生破產了,他分批出售他在外省的城堡和地產,以及他收藏的一些珍貴書籍,這引起一些貴族的驚訝。事實上,根據我的調查,代爾勒蒙先生的外祖父熱衷於旅行,是一名頑強的征服者,在印度擁有大量的產業及總督身分。多年前他帶著百萬富翁的名聲回到法國,回國不久就去世了,財富留給了他的女兒,也就是現在這位侯爵的母親。
「是的,她就在這間房間裡。」
「喂,喂,特羅加代羅大飯店嗎?請接陛下的套房——喂——誰在聽電話?女打字員嗎?——朱麗亞,是你嗎?親愛的,你好嗎?請王后聽電話——啊!怎麼,你使我厭煩和-圖-書了——我把你安置在王后身邊可不是為了表示不滿——快點,去告訴她——(沉默了一會,拉烏爾重新說起話來。)喂,喂,是你嗎,奧爾嘉?——親愛的,約會延長了——不過我很高興,事情解決了。不,我親親親愛的,這不是我的錯——我們星星星期五在一起吃中飯好嗎?——我我我會來約你——你不會生我的氣吧,嗯?你知道你是最重要的——啊!我親親親愛的奧爾嘉!——」
「得了吧,沒有人會有勇氣宣佈自己像一名小學生那樣被人耍弄過。」
「先生,我請求您了,我們不談這個問題。」
他從來不知道這一切。她也從沒給他寫過信。他非常激動,走近姑娘,問她道:「安托尼娜,您多大了?」
她堅定地回答:「先生,她曾很幸福,並且給了我所有的快樂。今天我來到這裡,是因為我與收養我的人相處不下去了。」
「我不在乎這逮捕證。」
但是他被兩隻手抓住了,這雙手還企圖把他拖往門廳裡去。他反抗著,對自己很有信心,因為他的身材和肌肉組織都強過這突如其來的對手。但他感到驚愕,不僅是因為不能從對方手裡逃脫,而且不得不絕對地服從。他惱怒了,抗議道:「您,您不要干擾我執行公務!」
「您說什麼?」
「我寧願不要知道。」
庫爾維爾躬著身子站在那裡,彷彿把一切無禮的對待都看作友好的表示。
「這個理由充分嗎?」
拉烏爾用眼光掃了他一下:「笨蛋!一項向偵探社許諾一百萬酬金的業務估計應該有二千或三千萬的數量級。就這數目,我幹?」
戈爾熱雷幾乎氣瘋了,他吼道:「她就在這裡!大個子保爾的情婦就在這裡!您可是做了一件卑劣的事,您這卑鄙小人。」
在門口,他吻了她的手。庫爾維爾好像是偶然地正好走過。侯爵簡單地說道:「回頭見,我的孩子。您還會來看我的,是嗎?」
「哎喲,這可難了!」代爾勒蒙笑著說。
「你聽見了什麼?」
「是真的嗎?真的嗎?」戈爾熱雷在胸前交叉起雙手,「那麼,您是瘋了嗎?誰允許您這樣做的?」
「您把這一切全講給我聽,我的孩子。但今天最要緊的是關於您的將來。您想幹什麼呢?」
她說話時態度莊重,快樂的面容因憂鬱而黯淡了。她把信遞給了侯爵,他打開信,瞥了一眼,雙手不由地一陣顫抖,便走到一邊去,讀了起來。
拉烏爾表情嚴峻地說:「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但侯爵他m.hetubook.com.com?——」
「是的。」
「可我必須把它還給您,您要過的。」
「在這種情況下,您給我一個星期的解雇金得了。」庫爾維爾可憐巴巴地說道。
代爾勒蒙侯爵正在辦公桌前整理文件。他的工作室是一間堆滿了書籍的寬敞房間。這些書他看得很少,只是喜愛它們的精美裝幀。
「二十三歲。」
「這太多也太少。您願意做我的祕書嗎?」
「他在街上,他這個人很笨!」
「你聽見他們談話了嗎?」
「胡說!總之,您不能否認您以您的伏爾泰大街戲弄了我,而且您把我支到那裡去時,那女孩就在這裡。」
「侯爵先生和這位年輕女子交談時,用了即使最靈敏的聽覺也無法聽到的嗓音。」
五分鐘後,拉烏爾從窗口看到戈爾熱雷和他的同事慢慢地離去。這說明金髮姑娘目前不會再有危險了。他輕輕地敲打幾下天花板,然後把聞聲而來的代爾勒蒙侯爵的祕書庫爾維爾引進室內,並且立即抓住他問道:「你在樓上看見一個漂亮的金髮女人了嗎?」
「在這封信上,沒有日期,沒有地址。這顯然是給一家偵探社的,但是哪一家呢?我沒有喪失寶貴的時間去尋找它,覺得與侯爵合作並把你安置在他身邊更有效。」
「我的合作是要奪取全部。」
但是,隨後發生的事使她暈頭轉向了。在樓層的最後幾級台階(樓梯間光線很昏暗),她聽見在中二樓門外有爭吵的聲音,有幾句話傳到了她的耳中。
「相當充分。誰都不願意有人糾纏他所喜歡的人。」

姑娘聽出是戈爾熱雷探長的聲音,她犯了個極大的錯誤,她發出了一聲叫喊,並繼續往前走,而不是靜悄悄地回到樓上去。探長聽到了叫聲,回過頭來看見了姑娘,就想追過去抓她。
「不知道。」
「不成為任何人的負擔。」
僕人走了出去,然後又回來了。「這個女人堅持要見您,侯爵先生。她說她從利齊厄來,是泰雷茲夫人的女兒,帶來了她母親的一封信。」
自從沃爾尼克城堡發生了可怕的慘劇以來,代爾勒蒙比實際年齡老了許多:頭髮白了,臉上刻滿了皺紋。十五年過去了,他不再是從前那個沒遇到過不幸的、風度翩翩的代爾勒蒙。雖然他的高貴神態還在,腰板還是挺直的,但他從前那張討人喜歡的臉現在變得嚴肅了,有時甚至是憂心忡忡的。那些在他圈子裡的人都認為他有錢財上的煩惱,但對情況又並不瞭解,因為代爾勒蒙很少向人傾吐隱情。和-圖-書
「他將有百分之十。他單身,又沒有孩子,這對他來說已是不抱希望的意外收獲。只是我必須自己親自來幹。結論是:你什麼時候把我領進侯爵的家?」
她給他一張紙條,上面寫了她打算去住的地址,那是巴黎一家庭式膳宿公寓。他們說好,第二天早上他去找她。
「庫爾維爾先生,」拉烏爾說,「我沒有提醒別人我曾給過他們幫助的習慣。但是我可以說,憑著你一口令人敬仰的白鬍子所給我的好印象,在不瞭解你的情況下,我就把你和你年邁的父母親從貧困中解救出來,然後提供給你一個在我身邊的可靠職位。」
「您母親對那段時間是否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什麼都會,也可以說什麼都不會。」
「媽媽五年前就去世了,先生。她給您寫了一封信,我答應她,在我需要援助時才把這封信給您送來——」
「謝謝,」拉烏爾說,他惡魔似地以玩弄庫爾維爾的遲疑為樂,「十點鐘,你把我關在你的房間裡。萬一僕人們有什麼動靜,你就下來通知我。但這種可能不大會發生。明天見。」
「不可能,探長先生!伏爾泰大街存在的,是嗎?」
「他們和我一樣,住在上面一層。」
「但是,您的合作——」
「您的同伴不是在那裡嗎?」
「好吧。但是還有句話要問:她的生活不會太艱苦吧?」
探長趕緊把帽子戴在頭上,從這扇大開的門裡走出去,挺起胸膛,緊繃著臉,就像一個善於等待、尋找報復時機的人。
為了不重新陷於緘默,同時也為了轉移姑娘的疑點,他說:「安托尼娜,我曾是您母親的朋友,而朋友,知己——」
「先生,我對您感激不盡。」
戈爾熱雷突然不出聲了。這個傢伙是誰?他似乎以頂撞他為樂。他很想詢問他的姓名和證件,但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不問為妙,他只簡單地說了一句:「那麼,您是大個子保爾情婦的一個朋友嗎?」
庫爾維爾走了。拉烏爾準備出門去和奧爾嘉共進晚餐。但他睡著了,一直到十點三十分才醒來。他跳起來去打電話。
「你用不著弄明白這個。」
「我只對您私下裡承認,否則——完啦。」
「不過我喜歡她。」
「既然您已承認——」
「我不想取代任何人的位置。」
庫爾維爾閉上雙眼,顯然心裡在猶豫。過了片刻他回答道:「今天晚上侯爵去城裡吃晚飯,要清晨一點鐘才回家。」
庫爾維爾一動也不動地站著。也許他認為拉烏爾先生不應該向他洩露這一真情。即使這真情再嚴酷,www.hetubook.com.com也不會減少他對他的感激之情,或者說不會減低拉烏爾先生在他心裡的威望。
「沒什麼。」
「我?我們才認識三分鐘。」
「僕人們呢?」
「是我的良心,」拉烏爾先生以溫和的口氣回答說,「喏,探長先生,您本人也是一個正直的人,您也許有妻子,有孩子——您會把這個漂亮的金髮姑娘交出去,讓人把她投入牢房?如果處在我的位置,您也會採取同樣的行動,您也會把我支到伏爾泰大街去走一走,您承認這點吧?」
「您有一名祕書嗎?」
「探長先生,這是您的逮捕證。」拉烏爾先生說。
「另外,我想知道我來這裡時我口袋裡的那張重要紙張是怎麼回事?」
「是的,先生,侯爵接待了她。」
泰雷茲
「把鑰匙給我。」
「那又怎麼樣?」
「老兄,」拉烏爾打斷他說,「你使我惱火。你就回答我的問題,但不要說話。」
拉烏爾常常以戈爾熱雷對弗拉芒用的這個詞來稱呼庫爾維爾,但語氣要弱一些,還含有一點兒同情。庫爾維爾是位可敬的紳士,蓄有一口方正的白鬍子,佩戴蝴蝶形白領結,總是穿著黑色禮服,神情好似一位外省官員或喪事主辦人。他說起話來絕對地字正腔圓,措詞有節制,語調有點兒誇張。

「我不把博羅斯蒂理的王后陛下放在心上,只在乎安托尼娜,也就是金髮女郎克拉拉。這一切必須迅速地進行,我必須知道瓦勒泰克斯先生在搞什麼鬼,侯爵有什麼祕密,為什麼今天突然又來了一個所謂大個子保爾的情婦。」
「這些財富怎麼樣了呢?人們可能會認為代爾勒蒙把它們揮霍光了,儘管他的生活開支一直是非常合理的。但我偶然得到了一份資料,它似乎有另一種解釋。這是一封看樣子不是最近寫的信,四分之三被撕去了,從一些次要的細節看來!信是侯爵署的名。上面寫著:『我給您的任務顯然還沒完成。我外祖父的遺產總是找不到。我提醒您我們協議中的兩個條款:絕對的謹慎和百分之十的報酬,最高是給您一百萬——但是,我希望貴社能迅速得到結果,可時間過去了——』
突然戈爾熱雷被帶到門廳裡,並被關在緊閉的門後。他生氣地跺著腳,嘴裡嘟噥著難聽的、罵娘的話。他猛敲房門,然後敲打門鎖。但是那扇門紋絲不動,鎖也安然無恙。這鎖好像是特製的,任憑鑰匙轉來轉去,絕不開啟。
「但您必須跟我來!」拉烏爾https://www•hetubook•com.com先生大聲說,「逮捕證在我這裡,是您向我要的。」
他們相伴而坐,談了好一會兒。他的神情是專注的、親熱的,而她是放鬆的、無憂無慮的,但有時顯得很謹慎,這使侯爵感到有些困惑,不大明白為什麼會這樣。最後,他從姑娘那裡瞭解到,她不急,讓他有時間更好地熟悉她,有時間考慮。但他明天必須坐車離開這裡去作一次商務旅行,然後將在國外呆上二十來天。她同意陪他坐車作這次旅行。
侯爵默不作聲。他想起來了,那次在法國中部的一個水城中的美妙奇遇,當時泰雷茲在一個英國人家庭裡當教師。對代爾勒蒙來說,這不過是他許多短暫愛情故事中的一則。那時,他那自私和輕率的性格使他沒去關心和瞭解一下她,而泰雷茲是無保留地、絕對信任地把自己交給了他。他記憶中保存下來的,只是幾個小時模糊的往事。對泰雷茲來說,與他的相遇也許是佔據她一生的重要事件。在突然而沒有任何解釋的中斷關係後,他是否給她留下了痛苦、留下了破碎的生活?
「如果您能證明大個子保爾的情婦在這裡,那麼我是做了一件卑劣的事。但這需要證據。」
侯爵猶豫了片刻。他竭力回憶,自言自語:「泰雷茲,泰雷茲——」然後,他迅速地回答,「讓她進來。」接著他站起身來,伸出雙手高興地去迎接這位姑娘。
「小姐,歡迎您。我當然沒有忘記您的母親——但是,天呀!您多麼像她呀!同樣的頭髮,同樣的羞怯,特別是同樣的微笑,那是她最討人喜歡的地方!——那麼,是您母親派您來的嗎?」
「不,還沒這打算。因為這事牽涉到一個我從沒見過的、迷人的金髮女孩。」
「我母親對此什麼也沒說。」
「可是,他媽的!這會兒那女孩子就逃走了!」
「住嘴。我說話不是想讓你回答,只是有話要說。我雇你做了各種工作,你該老老實實地承認,你都表現得絕頂愚蠢。我把你放到保護代爾勒蒙侯爵,不讓他受到威脅的崗位上,已有幾個星期了,你的任務是去發現祕密的抽屜、收集有價值的文件、偷聽對話,而你做到了什麼呢?相反,侯爵已懷疑起你了。還有,你每次使用我們特殊的電話裝置時,總選擇我睡著的時候。在這種情況下——」
「情婦?——」
戈爾熱雷正想去揪住對方的衣領,吼道:「您,您真有膽量!我第一次來訪時,這逮捕證是放在我大衣口袋裡的。」
她重新拿起自己的小行李箱,下樓去了。她好像很高興,步履輕盈,差一點就要放聲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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