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極其可怕的威脅
春天的夜裡，寒風凜冽，刺透骨髓。四周漆黑一團，使羅蘋心口壓抑、沉悶，似乎連呼吸也微弱了許多。因為寒冷，他的全身忍不住顫抖著。
「耶漢，請你把你所掌握的資料都講給我聽吧！」
羅蘋竭盡全力地想聽到班思小姐的話，但是她的說話聲細如蚊蚋，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講些什麼。
「是電話！」
一具死屍赫然倒在地板上，把羅蘋直駭得魂飛魄散！
羅蘋站在黑暗中思索了片刻，又向前邁動了腳步。
羅蘋輕手輕腳地從樓梯下來，鎖上了公寓大門入口的門，坐上了自己的車子。當然，那是羅蘋從褐髮美女和她的爪牙那裡奪來的豪華轎車。
「原來放在這裡，哦！真是讓人猜測不出來！」
「是誰呀！這麼晚了——」
羅蘋點頭首肯，目送耶漢．赫德向門外走去。
羅蘋又往前走了五十多步，發現了一座樓梯。羅蘋沿著樓梯上去，沒走多遠，似乎有什麼東西觸到了他的頭部。
「終於找著了。這就是艾尼費盡心機從班思小姐那裡搶來的黃色信封！班思小姐把信封隱匿在鋼琴蓋下面，艾尼用短劍威脅、恐嚇了她好半天，她都不肯輕易吐露半個字。這麼說，這一定是一些相當重要的機密文件了。但他們絕對想不到的是，這些文件已經被我搶先一步得到了。」
艾尼提起了煤油燈。由於他雙手顫抖不止，油燈的光芒也隨之搖曳著。他彷彿一下子老了許多歲，唉聲歎氣地拖著鞋向房門那裡走去了。
羅蘋在路口將車子開到了石頭牆壁的後邊，在黑暗的角落裡停了下來。
一陣寂靜，可怕的死一般的寂靜！
羅蘋把汽車停在了赫斯莫路口的市場裡頭，然後徒步向家裡走去。
那是一個女人苦苦掙扎、求饒的聲音。
在煤油燈光的照射之下，他臉上的肌肉抽搐著，濃密的鬍鬚不住地顫慄。他呆呆地坐在桌子上，一隻腳踩在椅子上。
「你去那裡一趟，調查一下那座府宅的情況！」
從地道伸展的走勢來看，這兒很有可能是隔壁那所房子的地下，也就是坎克斯別墅的女主人——塞茜爾．瑪利斯女伯爵的家。
「等我看過信以後，再把它裝進信封裡封起來，根本不會被人發覺。」
過了大約二十分鐘，羅蘋走到公寓大樓的入口處，按了按門鈴。
「方纔還是那麼凶殘暴虐的一張臉，怎麼忽然之間——」
「我允許你有一分鐘考慮時間。」
羅蘋憂心如焚。
羅蘋就像一頭敏捷的花豹一樣，悄無聲息地靠近了他的目標。
那個男子長著又濃又黑的短眉毛，蓄著鬍鬚，身材粗壯結實。他的模樣跟那個被褐髮美人的爪牙開槍擊斃在汽車上的那個男子一般無二！這太讓人驚詫萬分了！不同的是，他看上去要年輕一些，這一定是弟弟啦。羅蘋心中暗想：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班思的嘴唇一開一合說出話來。
艾尼軟弱無力地把電話放下，雙手摀住臉孔，眼淚一串串從他的指縫間滑落。轉瞬，他狠狠地哭訴著：
他在黑暗之中，把打開一半的抽屜又推回原位。然後來到窗邊，一閃身藏在了窗簾的後面。
羅蘋靜靜地伏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哦，真冷！」
鋼琴上擺著的煤油燈，將他們兩個長長的黑影投射在牆壁之上。羅蘋發現，那個男子的手中，竟然還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劍。男人正用短劍指在女子的咽喉處，並低沉地威脅她道：
艾尼邊說邊從背心衣袋裡掏出了一隻手錶，跪在地板上開始計數：
因為他們兩個背衝著羅蘋，所以誰也沒有發覺有第三者在場。
「哦，果然如此？」
羅蘋獨自懊喪不已，但他又靜下心來想了想：
「好了！你們馬上行動吧，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羅蘋信心滿懷地說。
羅蘋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因為不久前來過一次，所以房間裡傢俱擺設的位置還清晰地印在羅蘋的腦海之中。
羅蘋到臥室裡休息了片刻，十分愜意地沖了個澡。
「一連串發生的這些撲朔迷離的怪事，弄得我摸不著頭腦，我得慎重地考慮一下這些事情。
羅蘋站起身來，從書櫥裡拿出一本書，返回到辦公桌的前面。
曾經有一段時間，羅蘋喬裝改扮成警察局局長，因而把自己手下的刑警吸收進組織，實在是一件容易事。
羅蘋默默頷首，把花兒輕輕用手帕包起來，放入衣袋中。
羅蘋一隻手舉著蠟燭，一隻手將辦公桌的抽屜打開。
「這上邊是哪裡？」
羅蘋沿著石階走了差不多二十階，就來到了一塊平地之上。那是一條兩邊有紅磚牆的狹長地道。
「如果被殺的那個男人是哥士度，那面前這個男子一定叫艾尼！」
「五十秒——還有四十秒——」
「被艾尼用短劍抵住咽喉的班思小姐根本不敢有所欺瞞，萬一艾尼當場把信封拆開，那她不就是有性命之憂了嗎？也許正因為這一點，艾尼才輕信了她的話。
此情此景讓羅蘋大吃一驚。方才在坎克斯別墅裡，正是這個男子在惡狠狠地用短劍恐嚇班思小姐啊！
「真的是他嗎？你們不會搞錯吧——他怎麼會死在那兒呢？——哦——我明白了。他衣袋裡放著名片夾——究竟是誰下的毒手？是強盜幹的？還是殺人狂？——哦——你和_圖_書說什麼？不像那種人——好——好——好的，我明白了，我就去，太謝謝你了！」
「自從我在濟若里街上搭救了班思小姐之後開始，就一直對『班思』這個名字存有疑慮。之後，我開車送她回到的那個位於安信街的府宅，可能是她的本府。如果班思小姐真的是一位女伯爵的話，那她一定是有著不尋常的來歷的。」
羅蘋用萬能鑰匙把大門和玄關的門一一打開。
耶漢和他的胞弟傑瑞，作為精明強幹的刑警，私下裡卻也是羅蘋的左膀右臂。兄弟二人曾經多次向羅蘋提供珍貴的資料，而這些消息都是警局對外界保密，且具有高度機密的內部資料。
「但是我並沒有注意到，竟然把秋牡丹別在衣服上去參加宴會。沒料到竟被他們擄去，險些兒送了性命。唉，我這個手眼通天的怪盜，居然栽在了她們手裡。」
「或者，艾尼、哥士度倆人奉了神祕指揮者『X』的指示，信封到手之後，不許他們倆人拆開來看。」
比克娣娃為羅蘋端來了十分簡單的餐飯，羅蘋津津有味地吃著。
緊接著，羅蘋又發現了一個女人。
那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她的手腳都被繩索捆綁著，絲毫動彈不得。她的嘴巴也被纏上了一層厚厚的布條，一點兒縫隙也沒有，大概是怕她發出叫喊聲。她身穿黑色的長衣，外面套著一件潔白的圍裙，看上去似乎是個老僕人。
羅蘋站起身來，伸手握住房間的門把手，悄無聲息地打開了門。只推開了二十公分的一條縫，而後羅蘋把腦袋伸進去探看。裡面是一間燈火昏黃的大客廳，鋼琴上擺著一隻小煤油燈，發出昏暗的光。
羅蘋又翻看了一遍，什麼收穫也沒有。他在旁邊發現了一個檔案文件櫃，於是伸手去拉那個抽屜。
「他——在路邊的樹下面——嗯——是巡邏的警察發現的——在什麼地方？嗯——亞利薩達橋前的樹下——」
門被推開了，被電話驚醒的艾尼，穿著皺皺巴巴的睡袍，拖著拖鞋，手提著煤油燈進了事務室。
「保克哈布，你記不記得昨天晚上我救起的那個班思小姐？」
「嗚——嗚——」
「如果，你不對我說實話的話，那就別怪我手下無情！難道你想品嚐一下短劍戳穿喉管的滋味嗎？快點說！」
他嗚咽著，自言自語，眼淚不斷地從眼睛裡流到臉頰上。
「辛苦了，辛苦你了。你偵查的情形怎麼樣？」
保克哈布駕車把羅蘋送到了目的地。羅蘋下了車，他自己則坐在車上。
「壞了！抽屜裡配備了防盜鈴，我怎麼這麼粗心呢？」
「記得，她不是住在山特若地區的安信街嗎？」
在幾乎使人呼吸停止了的一團漆黑當中，一點動靜也聽不到反而比啜泣或者呻|吟聲傳來更讓人毛骨悚然。
煤油燈的油也許快要用完了，黑煙像一條彎彎曲曲的蛇一樣盤旋上升。
「這兒一定是他們兄弟二人碰頭兒的地方。如果那個被殺死在車上的人是哥士頓的話，那麼先頭一步來到別墅裡的這個人一定就是艾尼了。」
一會兒，艾尼將煤油燈提到女子的臉前面晃了幾晃。
「艾尼真是傻瓜！而計劃偷取信封的我，更是一個愚蠢透頂的笨蛋！」
「嗚——嗚——嗚——」
但是如超人一樣的羅蘋卻絲毫覺不出疲乏勞累，反而精神狀態很好。他這個人，越是遇上這種稀奇古怪的複雜案件，越是能油然生出一股不畏艱險的鬥志，如出水蛟龍一般永不退縮。
莫格焦兄弟住在這所公寓之中，時常是一個人先回家來，而另一個回家比較晚。關於這一點，樓層管理員已經習以為常了，毫不猶豫地按下了開門的鈕，放羅蘋進到公寓大樓裡面來。
「沒錯！就是這兒。艾尼將門半開半掩，正是讓後來追隨而來的哥士度進到裡面去。我的第六感靈敏極了！」
這時候，羅蘋又聽見了彷彿是被堵上了嘴巴，或者是誰在輕輕哼唱著歌曲——
「是的！老大。」
「好的，老大，那麼我先回去調查一下這件事。」
羅蘋將身子緊壓在地板上，因而那男子並未發現他在場。
但是，鈴聲片刻後停下來了，緊接著又再次響起。
返回臥室的艾尼似乎又走了出來，因為有兩次門開和門關上的響聲傳到了羅蘋的耳朵中。又過了一會兒，羅蘋又聽到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
「啊！原來是這樣！艾尼這個傢伙真是個機靈鬼，也許他早已發現我躲藏在長沙發的背後了。
「啊！原來她並沒有去參加倍儂．哥雷休夫人舉辦的宴會，卻到這個地方來了。也許是被人挾持到這兒來的！
羅蘋緩緩地移動到艾尼的身子後面，做好了準備。
他先向前邁了一步，仔細聽聽動靜。漆黑的室內異常靜，幸運的是羅蘋的行動並沒有把艾尼驚醒。
「艾尼和我一樣，都是不折不扣的大笨蛋！都被班思小姐騙慘了。雖然她的脖子被艾尼用短劍逼住，險些兒被扎透，但她還能從容不迫地裝腔作勢，她可真是膽大心細，她真會演戲！」
「原來這個人是艾尼。」
「至於冉方和羅伯夫，你們兩個就協助麥里紹和安伯路斯的工作，你們四個人輪流跟蹤女伯爵和艾尼的日常活動。」
羅蘋的兩眼閃閃發光。和_圖_書
羅蘋彎下身子把它撿起來一看，竟然是一朵枯萎了的潔白的秋牡丹！
只見在砂礫鋪設的市道的那一端，有一座兩層的別墅型建築物屹立在那裡。
羅蘋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抽出幾個信封，相互比較了一下，樣式、顏色、大小，無論從哪方面看，完全一樣。
「太可憐了！一個再凶狠的壞人，也有善良脆弱的一面！」
這是一種黃色的信封，和普通的信封並沒有多大區別。
「麥里紹！你的任務是暗中監視塞茜爾．瑪利斯女伯爵，凡是與她有交往的人，你都要一一查清他們的身份和來歷。千萬要小心，絕對不能讓他們發現，也不要讓其他的人察覺你在跟蹤女伯爵。」
「她也許正在策劃著一項祕密行動，害怕我插手，於是有意把秋牡丹落下了。在那之後，她又關照褐髮女子注意我。在我送她回家的時候，當她得知我是俄國貴族青年，並且知道了我的姓名後，她對我加強了戒備，這從她的說話口吻和她的神態就可以看出來，甚至連自己的住處都不願讓我知道。
四個人迅速地離去了。
羅蘋向洞裡看去，那兒黑漆漆一團。於是，他把手電筒打開，照見了一座石頭建造的樓梯。
羅蘋小心謹慎地踩在地上的腳印上，踮著腳尖向前走去。
信封的正面、背面上，一字也沒有。這是一種樣式十分普通的黃色信封。
「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莫格焦兄弟一定是受某人的委託而開展偵察和監視工作的。那麼，這個人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不防暫且把這個神祕人物稱作幕後指揮者『X』吧！我只須將那兩個古怪的女子牢牢地盯住，遲早有一天，我會揭開這個幕後操縱者『X』的真實面目！」
他從車上走下來，沿著街道挨家挨戶地查看門牌。
羅蘋亦步亦趨地向前走去，避免碰到桌椅。他小心翼翼地用手試探著向前走，間或停下步子，豎起耳朵傾聽一陣，周圍仍然是死氣沉沉，好像沉在水底下一樣，更像被埋在了陰冷的墓地中一樣。
他熄滅了雪茄，躺到了床上。頭一挨枕頭，立即傳出了香甜的鼾聲。羅蘋靜靜地沉入了夢鄉。
「這就對了！一定是這座別墅。照這樣看來，女伯爵塞茜爾．瑪利斯正是班思小姐的真名實姓。這兩位女士很有可能就是同一個人，是這樣的！
「要是這樣的話，那就壞了事了！一招不慎、全盤皆輸，我最好是暫時不出面比較妥當。班思小姐和那個老傭人不久以後就會被人救起的，不必為她們擔心。現在，我最要緊的事就是不知不覺地將艾尼手中的黃色信封奪到手中。」
羅蘋用完早餐後不一會兒，他的手下們陸續地聚攏了。
羅蘋的手心都出汗了，他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太陽穴在「撲、撲、撲——」地極不規則地跳動著。
「到底是誰？」
「結果，不幸的是哥哥哥士度被這夥人殺死了。
羅蘋用犀利的目光環視了一下屋裡，肯定了自己沒有留下任何一點到過此地的痕跡之後，他才吹滅了蠟燭。
為了謹慎從事，羅蘋將每張紙都靠近燭光，透過光線，根本沒有發現用明礬水書寫的跡象。這些紙無一例外都是街上文具店出售的普通白紙。
「聖山姆士街坎克斯別墅。」
羅蘋遞給耶漢一支雪茄香煙，靜靜地等待著。
他剛剛把抽屜打開一半，突然房間裡鈴聲大作。
因為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而且聲音就響在附近的地方，連英勇無畏、膽大心細的怪盜羅蘋也感到心驚肉跳，他直愣愣地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這件事要追根尋源到哥士度當刑警的時候，一個由於犯罪而被他抓獲並投入監牢的男子，對哥士度恨之入骨。他刑滿釋放以後，迫不及待地要找他尋仇。說起這件事，艾尼十分失落、悲傷，而且氣憤異常。」
「只剩下了三十秒鐘——二十秒——」
羅蘋返回了停放在石牆背後的藏汽車的地方。
羅蘋輕輕地走了進去。
「班思小姐和那個褐髮美人究竟在搞什麼鬼名堂呢？而且，雇私家偵探去調查這兩個女子行蹤的人又是什麼人呢？
「喂——喂，喂！我是——你說什麼——這是真的？」
「不要——求求你——你不要這樣對我——不要這樣——」
羅蘋仰頭向二樓看去，只見莫格焦兄弟的房子裡面燈亮著。一定是艾尼這個傢伙正在翻閱從班思小姐那裡搜查出來的那些神祕的黃信封。
艾尼從琴鍵的下面摸出了一疊厚厚的大信封。
於是，羅蘋趴在地面上，匍匐前行。
「還有，老大，那所空屋子的旁邊就是塞茜爾．瑪利斯女伯爵的房子！」
她坐在房間的角落裡，手腳也被人緊緊地捆綁著，縮成了一團。
「原來是這樣！」
艾尼把身子朝她傾過去，耳朵貼在班思小姐的唇邊：
「是的！老大。」
羅蘋心中思量了好長時間，而後把通訊錄放回原來的地方。還把那幾疊白紙裝進黃色信封裡封好，放回原來的抽屜裡，並將鎖鎖牢。
「啊，少爺！你回家啦！累了吧？」
羅蘋順著原路往回走。突然間，停下了腳步。
這時候，大門的另一邊傳來了發動汽車的聲音。
爬上漆黑一團的樓梯，羅蘋來到了莫格焦兄弟的房間門口，他又從身上和圖書掏出從哥士度的屍體上發現的鑰匙，悄悄把門打開。
羅蘋打定主意，準備與這個藏在角落裡的人物決一死戰，他的嘴角浮出了一抹信心十足的淺笑。
「艾尼還沒有翻閱過這些信件——這是為什麼——啊！大約他還未曾獲悉哥士度被人殺害，所以預備等哥哥回來以後，兩個人好一塊看這些東西。
羅蘋可以體會出來，此時此刻的艾尼一定是傷痛欲絕。
「然而，為什麼班思小姐會出現在那幢別墅裡呢？別墅的主人又是何許人也？看來，這件事要仔細調查一番。」
羅蘋趕緊藏到旁邊的長沙發後面。
「他回到公寓之後，立即把公文包裡的機密文件轉移了地點，而後把一些白紙塞進信封裡面，把真正的重要文件放在自己的貼身之處，好引誘我上當受騙。但我卻被他給矇騙了，還自以為得計，我真是遇蠢極了，我太輕視他了！」
第二天早上，羅蘋從夢中醒來，馬上寄出了五封限時信給他散佈在巴黎市區各個地方的手下。
羅蘋盤算好之後，又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大廳。
「如若班思小姐馬上就告訴他文件藏在哪裡，這樣一定會被艾尼懷疑，認為她撒了謊。因而她故意緘口不言，直到到了生死關頭，她才裝作無奈地說出來。
「當我把班思小姐從歹徒手中救出來以後，她遺落在車上的白牡丹花，無庸置疑，也是她故意留下的。
羅蘋偷偷地瞥了那個男子一眼，不禁大驚失色。
一陣女人的低沉、壓抑的啜泣聲傳到了羅蘋的耳朵中。
觀察細緻入微的羅蘋，發現了地板上有靴子的印痕。
羅蘋搖著腦袋無奈地苦笑，但轉瞬，他似乎明白了：
女伯爵塞茜爾．瑪利斯
「我是莫格焦，實在抱歉得很！這麼晚打擾你休息了！」
羅蘋點著一根雪茄煙，然後他把司機保克哈布喊來說道：
在不到十個小時的時間裡，一連串發生了許多讓人匪夷所思的古怪之事。不僅複雜難解，而且千頭萬緒，殺機重重。如果換上一個普通人，一定會被搞得頭暈目眩，幾乎要心力枯竭了。
他絮絮叨叨地把電話拿起來。
「『衣襟上別著一朵白牡丹花的男子是個私人偵探，就是他在監視咱們的活動，你要小心提防，明白了嗎？』
「昨天午後，我遇上了艾尼，而且和他聊了一會兒天。他告訴我說，因為有仇人追殺，所以他的兄長哥士度才會被暗殺。
羅蘋心中暗暗驚詫。原來，被艾尼恐嚇的人，竟然是不到四個小時之前，在濟若里街上被兩名歹徒攻擊，而被羅蘋搭救的金髮美女——班思小姐！
忽然，他的手指觸到了琴鍵，一陣「叮咚叮咚」的響聲傳來。
廚房的天花板上有一塊蓋板。不過，已經被人掀去了，留著一個足夠一個人鑽過去的洞口。
他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過去，忽而又有聲音隱約響起。
「——還剩十秒——九秒——」
「據我所知道的，過去，莫格焦兄弟二人在警務界的名譽很好。他們倆人原來都是十分能幹的警察，但自從改行做了私人偵探之後，卻沒聽說過有什麼突出的業績，因而委託他們兄弟倆調查案件的人並不太多。」
他飛快地往布蘭米街莫格焦兄弟居住的公寓奔去。
羅蘋從敞開的自動門裡走了進去，管理員連頭都沒有探出來。
就餐之後，羅蘋喝了幾杯葡萄美酒，又在嘴邊叼了一支哈瓦那雪茄，又把剛才經歷的事回憶了一遍。
他朝著前方，大步流星地走去。不一會兒，他發現了一扇半掩半開的門，而且有一部私人偵探車停在大樹的背後，那是一部一九〇八年款型的勒若老爺車。
羅蘋以為會有一隻惡犬看家護院，但是他搜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
「哦？艾尼為什麼要對你說這些事情呢？」
「可是——艾尼根本不可能設計下這個陰謀啊——嗯——也許又是那個美麗迷人的金髮美人搞的名堂！
「好，就這樣！」
「嗯——班思小姐就是女伯爵本人，亦或她們兩個是姐妹倆。目前，關於這一點，我還無法斷言。」
這些紙由二、三張紙疊在一塊兒，共有十二份，原來以為是機密文件，但事實上不過是幾張空無一字、乾乾淨淨的白紙！這實在是讓羅蘋太感到意外了。
「艾尼認為哥士度身上放著的三枚路易金幣並沒有丟，如若是普通的強盜，他是不會不帶走這些錢的。」
「不過，令人疑惑不解的是哥士度和班思的衣服上都別著一朵潔白的秋牡丹，那麼，這是不是表明，班思小姐委託哥士度兄弟跟蹤、監視那個褐髮女子和她的手下的活動，但沒想到行藏敗露，而被那幫喪心瘋狂的暴徒們殺人滅口？唉，這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細節把我的腦子都搞昏了。」
「第一，那幾疊白紙，原來我以為是班思小姐設計的陰謀，也許是我錯了。實際上，也許班思小姐也不清楚那些是假信，說不定連她可能也認為那些黃色信封裡盛的是機密文件呢！所以，當艾尼用短劍逼她說出祕密的時候，她也不動聲色，毅然決定守口如瓶，不肯吐出半個字。
「是，明白了！」
那是一個體態苗條纖弱的女性走過以後留下的腳印。因為地板上的灰土只有薄薄的一層，如果不仔細觀察，是不和_圖_書容易看出來的。但是無論什麼，也休想逃出羅蘋犀利敏銳、明察秋毫的雙眼。
「是的。不過，我認為他們倆人還是比較忠厚老實的。
「哦，我明白了！哥全度、艾尼兩兄弟也許是被某個人僱傭，去調查那個班思小姐及褐髮美女的活動和來歷。
「好的，安伯路斯，你負責監視私人偵探艾尼．莫格焦的活動。如果他行跡可疑的話，你就馬上打電話給我。」
「正在這個時候，艾尼來到了，他用短劍威脅班思小姐的性命，要她把真相講出來。
羅蘋把信封打開來，發現有好幾疊紙。
「那天晚上在濟若里街上，那兩個歹徒攔劫班思小姐，也許正是衝這些祕密文件來的。而班思小姐已經知道了他們的企圖，所以她把文件藏在了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此外又偽造了一份假文件，放在了聖山姆士街別墅裡的鋼琴下面。
只見抽屜裡面放著些白紙和記事本，另外還有一疊信封。
艾尼手提著煤油燈站起身來。
「怪事！」
腳印從一個房間開始，穿過另一個房間然後向廚房那邊延伸而去。
「啊！」
玄關的門悄無聲息地敞開了，裡面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而且聽不到一點兒聲響。
羅蘋打算等待艾尼入睡之後，再悄悄潛入房間裡面。他在公寓樓外蹓躂了大概半個多小時，二樓上艾尼房間裡的燈光終於無聲地熄滅了。
但是這樣一來，自己悄悄地潛入坎克斯別墅的事，不就人盡皆知了嗎？
那些信封封得嚴嚴實實的，並沒有打開過的跡象。
「機靈的班思小姐，她可真會裝腔作勢，連艾尼也被矇騙了過去。不過——為什麼艾尼不在別墅裡拆閱，或者回家以後立即將信封拆開來呢？
羅蘋用手帕掩著嘴巴回答。
這些信封都沒有用過，但無論顏色和形狀，卻與艾尼絞盡腦汁從班思小姐那裡奪來的信封一模一樣。
羅蘋得意洋洋地在沙發上坐下來，把蠟燭移到自己面前的辦公桌上。
「嗯——很有道理——哦，對了，在附近路口的市場內停著一輛大型黑色轎車。車的後座上滿是血漬，也許有殺人案件發生，也許有人受了傷。當然，車牌也許是假造的，你去調查一下這部車的主人。」
「老大，我回來了。」
羅蘋藏在窗簾後面，屏著呼吸，納罕地想道。
煤氣路燈流動著淡青色的光芒，迷迷濛濛地照耀著沒有一個人影的寬廣街道。
羅蘋捏緊了他的拳頭，準備在緊要關頭撲向艾尼。
保克哈布走了之後，羅蘋緊鎖著眉頭，想著：
在她的旁邊有一個男子。
「咦？有人來過這兒——」
羅蘋摸出最後一根火柴將蠟燭點燃，掏出從哥土度的身上搜到的鑰匙，將壁櫥的抽屜開開了。在小山一般的文件之中，羅蘋找到了那疊信封。
艾尼並沒有發覺沙發這邊有一個人，他徑直走向鋼琴。然後把鋼琴蓋子掀開，把右手伸到裡面探摸。
「第三，班思小姐也許就是塞茜爾．瑪利斯的化名。但是目前為止，我還沒有真憑實據，不能輕易下結論。
粗野暴厲的男子站起身來，去取放在鋼琴上的燈。
只剩下一個名叫耶漢．赫德的手下仍站在原地。
羅蘋耐下性子，仍然藏在沙發後面。雖然他完全可以從艾尼背後撲上去，把那些信封奪過去，再用桌子上的電話向警察局報信通知他們。
「好吧！無論是真的還是假的，我立即就可以知道。你老老實實地留在這兒，別想搞什麼名堂！」
「後來，班思小姐聽說了這件事。於是就製造了一個與哥士度見面的機會，並把一朵白色牡丹花別在晚禮服上，作為聯絡暗號。而後班思小姐就給那個褐髮女子打電話通報這一消息：
「聽不清！說大聲些——」
羅蘋屏聲凝氣，又仔細地傾聽了一下，但那聲音卻聽不到了。
「於是，褐髮女子便指使手下將哥士度幹掉了。哥士度中了班思小姐的陰謀，才白白搭上了一條性命的。
「照這樣說來，班思小姐和那個迷人的褐髮女子一定是同夥了，而且莫格焦兄弟要調查的對象正是她們兩個。
羅蘋拿在手裡反覆翻看，心裡感到十分驚異！
「啊！我真是天下第一傻瓜！怎麼就沒想到信封裡裝的會是白紙呢？可憐我白費了一番心機，真是可笑之極！」
走廊裡疲憊不堪的腳步聲終於消失了。
「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艾尼並不知道兄長哥士度被褐髮女子和她的手下人暗殺的事嘍。所以，艾尼把班思小姐囚禁在這個地方，以等待哥士度的幫助。嗯，這個推測差不多。
「啊！可憐的哥士度——我讓你小心提防，但還是遇上了意外——」
「我明白了，老大。關於這件事，你就放心吧！」
這麼大年紀的一位老人，當然承受不了這番非人的折磨，所以女僕人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似乎昏迷過去了，又彷彿死去了一般。
「應當密切注意的地方全都佈置好了，等他們五個人的消息，希望他們能帶回一些有價值的消息——」
房間裡面陰鬱灰暗，似乎並沒有多少傢俱擺設，顯得十分空曠。地板上堆滿了灰土，甚至通往二樓的樓梯，也佈滿了厚重的灰塵，顯然已經有很長時間沒人打理過了。
「啊？竟是她！」
「等保克哈
hｅｔｕｂｏｏｋ•com•com布回來以後，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清楚了。」羅蘋在那兒站住了，側起耳朵傾聽。片刻之後，他試探著向前走去，一步步地邁動著步伐。
羅蘋把汽車停在了聖山姆士街的拐彎處，又把車窗搖下來，旋即一股陰冷的空氣灌進來了。
「唔——」
艾尼在牆上的日曆中寫道：
艾尼煞有介事地把這疊信封放進口袋之中，並不理睬四肢綿軟、癱倒在地上的班思小姐，繞過羅蘋藏身的長沙發，頭也不回地向外面走去。
「少爺，你餓壞了吧？快來，快來吃點東西吧！」
就是羅蘋，也不禁暗地裡佩服班思小姐的膽量。
「這麼說，他們並不是特別精明能幹的人嘍？」
「什麼？——保克哈布，快，快點把汽車準備好！」
「砰！」
羅蘋扭過頭，發現桌上的電話正在鳴叫著。他馬上掐斷了蠟燭的燭芯，熄滅了燭光。如果是吹滅的話，房間裡就會留下一股煙火味。羅蘋真不愧是個閱歷豐富、頭腦靈活、反應迅速的老手。
比克娣娃奶媽熱情地幫羅蘋脫下了他的外套和帽子。
在春季裡，拂曉前的冷空氣足可以凍得人手腳麻木。羅蘋不禁往雙掌中呼著熱氣，一邊還使勁兒地揉搓著雙手。然後，他一邊在原地小跑著熱身，一邊注意著寂靜的街道上的風吹草動。
尤亦里區以豪華別墅而在社會上享有聲譽，這兒不但有高大宏偉、富麗堂皇的房屋建築，而且以華麗高貴的傢俱擺飾著稱。
艾尼陰森可怖地舉著冰涼的利刃，在班思小姐的右耳旁邊輕輕地拍了幾拍。班思小姐被他這一舉動嚇得渾身顫抖不已，臉龐白得像一張紙。
羅蘋正在思忖的時候，保克哈布氣喘吁吁地回到羅蘋面前。
女人痛苦不堪地發出呻|吟，也許是她的嘴巴被人堵住了，或者是嘴巴被布條捆住了。與此同時，還有蹬踢地板的聲音傳過來。不過，過了片刻，一切聲音都消失了，周圍還像原來那樣寧靜。
羅蘋舉起手電筒一照，原來頭頂上是一塊鐵板。那鐵板雖然可以活動，但好像有人已經從上面固定住了。
那是一幢年代古老的兩層樓式的大房子。從玄關穿過去，有一個大客廳和一個餐廳，還有好幾個房間，每個房間裡都垂著窗簾。
羅蘋藉著窗簾的縫隙，望著痛哭失聲的艾尼。
羅蘋輕手輕腳地閃進事務室裡，摸到了辦公桌上放著的那支蠟燭以後，從自己衣袋中取出火柴盒。
羅蘋輕手輕腳地繼續摸索著向前走去。
於是，羅蘋就在這本通訊錄中翻閱所有住在這條街上別墅裡的人的姓名。結果，他查出了一位女士的名字：
「咦？這兒好像沒有人在！也許艾尼已經離開這裡了，或者像哥士度那樣被人暗害了也說不定。」
「吵死了！這麼晚了，誰還要打電話給我呢？」
樓層的管理員無精打采地縮在屋子裡面問道。
「第二，本以為班思小姐與那個褐髮女子是一夥的，沒準她們不僅不是一夥的，反而是有著深仇大恨的冤家呢！
羅蘋又在兩邊的樹叢之中搜查了一番，一點風吹草動也沒有。四周一片沉寂，彷彿都在夢裡。羅蘋來到了玄關的正面，發現玄關的門半開半掩著。
但羅蘋並不急於動手，他仍然在門外踱著步子，給艾尼足夠的時間讓他沉沉地進入夢鄉之中。
羅蘋感到事情千頭萬緒，亂成了一團麻，但是思維縝密的他，還是靜下心來從撲朔迷離的事情當中，試著理清線索。
「那幢別墅是一間空房子，根本就沒人在那兒居住。」
羅蘋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自嘲地苦笑一聲。
羅蘋不禁替艾尼難過起來。
「你給我聽清楚嘍！如果我將這個短劍對準你的脖子刺進去，哈哈哈！那這尖利無比的刀刃將你右邊的大動脈切斷，並且刺透氣管，然後啊——切斷你左邊脖子的動脈血管，然後，刀尖就會從你左邊耳朵的下面穿過去，哈哈哈！」
羅蘋並不知道莫格焦所指的「坎克斯」別墅到底在什麼地方，但是憑著他多年以來行走江湖，從事怪盜事業當中得來的閱歷和直覺，他敏銳地察覺到這座別墅可能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循著手電筒的光芒看去，只見地道的牆角處，赫然有一個白乎乎的東西。
但是，艾尼點點頭，似乎完全明白了。他把懷錶放回衣袋中，扭過頭對著面前的班思小姐說：
讓羅蘋大失所望的是，千辛萬苦得到的，竟是幾張白紙。
公寓的門外，已有一輛私人車停在那兒了，正是一輛一九〇八年款型的勒若老爺車，已經很破了。
這是一本巴黎上層社會上流人物的通訊錄。在私人偵探的家裡找到一本這樣的資料，實在是一件平常的事。
羅蘋一個不小心踢到了門上，他趕忙蹲下身去，耳朵緊貼在門上，竭盡全力地聽著室內的動靜。
羅蘋對於自己的大意，感到一陣煩惱和懊悟。
他的神情緊張，目光呆滯，彷彿失去了魂魄似的。他把打電話的人所說的話，又低聲重複了一遍。
這個地方的別墅裡都有寬廣的花園，華貴富麗的高大建築。房屋都坐落於花草掩映之中。
這些腳印無論從尺寸、大小、形狀上來看，都是一模一樣的，可以肯定那是同一個人走了好幾圈留在地板上的。不過，在樓梯上，卻連一隻腳印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