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褐衣男子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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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安妮,你很興奮,」蘇珊娜在我們坐下吃午飯時說,「我從未見過你這樣。」
言歸正傳吧,剛說到我們正要出發,尤斯塔爵士退出後,佩蒂格魯小姐說她也要留下,以防爵士需要她。到了最後一刻,蘇珊娜叫人送字條來,說她頭疼不去了。所以雷斯上校和我開車前往。
蘇珊娜和我陪他去,尤斯塔爵士回飯店。我對彩虹林有點失望。根本沒有彩虹,而且我們渾身全濕透了,但偶爾我們能瞥見對面的瀑布,看清楚它們是多麼寬廣遼闊。啊,可愛的瀑布,我是多麼崇拜你們啊!我將永遠如此!
「不只是這樣。」
「不,我不這麼認為——儘管她們的確是弱者。也就是說,時下的女人是弱者。但我父親說,起初男人和女人共闖世界,力量相當——就像獅與虎。」
「我知道了。」
我完全不知所措。
我本能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這種感覺和我在奇夢登堡號上那晚的感受一樣——一種警告我危機逼近的確切直覺。
直到我們返回飯店,我們倆沒再多說什麼。我直接去找蘇珊娜,她躺在床上讀書,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頭疼」。
他第三次這麼說,但這次他的語氣帶著一種決定的意味,令我不禁轉頭去看他。他的臉色從未那麼冷酷過。
「對,還有長頸鹿。起初人類是遊牧民族,直到他們群居下來後,男女開始分工,女人才變弱者的。當然,在心裏頭他們還是一樣——我的意思是說,感覺還是一樣——這就是為何女人崇拜男人體力的緣故:這是她們曾有過而又失去了的東西。」
「也不曾墜入愛河裏?」
「明天再說吧。」
我不答話。
「我向你保證,貝丁費小姐,我來此完全是為了私人的旅遊之樂。」
喝完茶我們去散步,坐上台車,讓滿臉笑容的土著沿著小鐵軌推向橋去。
「安妮.貝丁費,你來這兒的真正意圖是什麼?」他忽然問。
「鑽石怎麼了?」
他一走,我們馬上被一群貓包圍,六隻貓一起可憐地喵喵叫,聲響堪稱是震耳欲聾。我給了牠們一些糕點,牠們爭先恐後地狼吞虎嚥。我把所有的牛奶倒進茶盤中,六隻貓立刻搶著喝。
我們又回到了橋上。
「別管那些木刻動物了。這些貓是活生生的,我要把牠們帶回去。」
「是嗎?」我大笑起來,但覺得笑得極不自然,「只是我太喜歡這裏的一切罷了。」
「你真的認為這樣嗎?我是說,女人崇拜力量?」
「最好把你舉起來。」他忽然說,並迅速將我抱起。
他的話使我全身打了個寒顫。在他心裏有種我不明白的決心——而這使我害怕不已。
「沒什麼,」我說,「我只是緊張——或許有人在我的墳上走過。我預感將要發生可怕的事了。」
但我興奮得一時睡不著。我連衣服也沒有脫,就躺靠在椅子上做夢。我一直覺得有什麼事越來越近……
我們過了橋,沿著兩邊由白石頭標出的小和*圖*書路緩緩前行,直到了峽谷邊緣。最後我們來到了一處大空地,左側有條前往峽谷的小通道。
我們沉默地爬到羅茲在巨石環繞下的葬身之處,一個奇特陰森、荒無人煙的地方,永恆地謳歌這崎嶇而怪異之美。
「我知道了,」他又說了一次,「是不是從我第一次在奇夢登堡號上見到你時,就已經——」
「我是在教你認清現實面,我是在教你堅強無情——像我這樣。這是力量的秘密所在,也是成功的秘密所在。」
「不,」我說,「不是。你知道的——我——喜歡另一個人。」
我突然回頭看去。一片沉寂,什麼也沒有。我繼續走了一兩步。又聽見身後嘩嘩做響。再往前走,我一邊回頭察看。黑暗處有個男人的身影走出來。他知道我看見他了,就跳出來緊追著我。
「你到這兒的真正企圖是什麼,雷斯上校?」我故意問道。
我一度以為他不會回答,顯然他退縮了。最後他開口說話了,語氣中帶著苦澀的自娛感。
是我的幻覺,還是他回答前又猶豫了一下?他說道:
那天晚上,我在硬舖上睡得很死,和一些惡夢掙扎搏鬥。我睡醒時頭很疼,就走出去到火車的觀望台上。空氣清新舒爽,放眼過去盡是叢林密佈的起伏山峰。我覺得這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我深愛這片土地。希望我能在叢林中的某處有個小屋,永遠永遠地住在那兒……
「他們說,」我慢慢地說,「你和政府有關係——你替政府的情報機構工作。這是真的嗎?」
「不,」我輕聲說,「是在那之後。」
「但沒人知道它們藏在一卷底片盒裏,」我辯解道,「這是個絕妙的藏鑽石之處,我再也想不出更好的地方了。」
「沒什麼,只是知道我現在要做什麼了。」
我圍上一條圍巾,偷偷溜到門口。我必須謹慎。他被人追捕,因而不能讓人看見我和他會面。我悄悄走到蘇珊娜的房門口。她睡得很熟,我能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
她好奇地盯著我。
「我認為這是千真萬確的——如果可以坦誠的話。你自認遵循道德,但當你戀愛時,你卻轉向肉體即是一切的原始中。然而,我認為那並不是目的;如果生活在原始狀態下,這是可以接受的,但你並非如此,所以最終還是另一種東西獲勝。那是一種貌似被征服、但最後總是贏得戰果的東西,不是嗎?他們以唯一有效的方式獲勝。正如《聖經》所說,失去生命,重新找回。」
「你——你是什麼意思?」我支吾著說。
「我不認為你當從愛河中脫身自拔過,對吧,安妮小姐?」
「可能只有今天牠們沒得吃,」他安慰地解釋道,「那人的妻子到布拉瓦約買東西去了,以後牠們就沒事了。總之,你知道的,世界上到處都充滿著餓貓。」
我們在沉默中回到車內。在回布拉瓦約的途中,我們在路邊一棟原始建築物前停下來找茶水喝。屋主www.hetubook.com•com在花園鋤地,似乎為了被打擾而很惱火。但他仍答應幫我們找點東西喝。過了很久,他端上一些乾癟的蛋糕和溫熱的茶水,然後又消失在花園裏。
我大笑起來。人人都拿那隻木刻長頸鹿取笑。
「你愛非洲,是嗎?」我問道。
「你不能這麼做。」我憎恨地看著他,但他繼續說,「你認為我殘忍——但一個不為這種事濫情的人才可以活下去。我不會無動於衷,我不會讓你帶牠們走。這是個原始的地方,而且你知道,我比你強壯有力。」
我的心幾乎要停止跳動了。他就在這裏!哦,我早就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覺得他已靠近我。我不知不覺地來到他的隱身處。
車子在目的地停下,談話告一段落。我們下車,緩緩往上爬,欣賞那世界奇觀。和雷斯上校在一起讓我有點不舒服,但這並不是第一次。他把他的思緒深藏在那深不可測的黑眼睛裏,使我有點害怕。他總是令我感到害怕,和他在一起,我永遠不知道身處何地。
我打定主意站了起來。
我們不吭聲地坐了一會兒。然後往下行,但這回路線稍微改變。有時是崎嶇的坡道,一度我們來到了幾乎垂直的陡峭岩石峻壁。
「最後,」雷斯上校沉思道,「你墜入愛河,而你又脫身自拔,你是這個意思嗎?」
他語調帶著一股令我驚懼的嚴肅意味。我覺得對身邊這個男人了解甚少。
「安妮,」他溫柔地說,「我需要你。你願嫁給我嗎?」
尤斯塔爵士呢?我在他客廳外面停了一會兒,他正在向佩蒂格魯小姐口述,我能聽到她單調的聲音重覆著:「所以我斗膽建議,要解決有色勞工的問題——」她停下來讓他繼續,我聽見他發火地咕嚕咕嚕說下去。
「什麼是弱者,什麼不是弱者,每個人在這方面的看法有別。」
他把我放下時,我感覺到他的力量。一個鐵人,肌肉繃緊得像鋼鐵一樣。我再次感到害怕,特別是直接站在我面前盯著我眼睛的時候。
「每當我想要用相機時,總是沒帶。」蘇珊娜嘟囔著。
是的,我很興奮,但除此之外,我還有種奇妙的感覺,覺得自己在等待某件事——某件即將發生的事。我是既興奮又不安。
那天我們驅車經過棕色矮樹林前往馬托波斯。一切都沉靜得出奇——除了我們的車子,我想這一定是人類製造的第一輛福特車!座墊都已碎成了破布條,儘管我對引擎一無所知,但我猜得出來它的內部不應該是那樣。
「電燈泡在此休息,」她說,「天啊,我這老練世故的女伴。親愛的安妮,怎麼了?」
我們上車離開。我慢慢地恢復理性。忽然間,他令我大吃一驚地握住我的手。
我想了想。
「長頸鹿呢?」雷斯上校狡黠地說。
「我要把這些貓帶回去——我不能讓牠們留在這兒。」
「哦,」我不禁叫道,「牠們快餓死了!真可惡。拜託再要點牛奶和蛋糕來和_圖_書吧。」
「我知道了,這是唯一的理由嗎?」
「不完全是,不過如果你喜歡,你姑且可以那樣解釋。」
「我覺得放在我這兒不安全。以前行得通,因為沒人會想到它們夾雜在我的行李中。但現在眾人皆知我們是密友,所以我也會被懷疑的。」
他是個古怪的人,在一群人當中你還不覺得怎麼樣,但當你和他單獨在一起時,你會感到他個性十分明顯。他變得更沉默寡言,但他的沉默似乎比語言更能傳送訊息。
「事實上,那幾乎是對祖先的崇拜吧?」
她略帶疑惑地同意,但又說到了瀑布區再做計議。
漆黑一片,我認不出他是誰,只知道他很高,是個歐洲人,不是當地土著。我狂奔逃命。我聽見他的腳步聲緊跟在後,於是加快速度,眼睛盯著白石頭路標,因為那晚沒有月光。
鄉村的景色逐漸變了,大石頭出現,並堆成奇妙的形狀。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已進入了原始時代。一時間尼安德塔人對我來說,就如同對我父親一樣真實。我轉向雷斯上校。
「我是個觀察世界的吉普賽人。」
「這裏一定有過巨人,」我夢想地說,「而且他們的孩子就和今天的孩子一樣——滿手抓著鵝卵石,把它們堆高然後推倒,而他們堆得越穩就越高興。如果讓我替這地方命名的話,我就叫它『巨人之子王國』。」
景色十分壯觀,大峽谷之下急流湍湍。我們面前的霧紗和水流時而散開,露出廣闊陡峭的瀑布,時而又很快合起來,掩住了不可透視的秘密。我心中認為這就是瀑布的迷人之處——你以為自己了解它那不可捉摸的特質——其實你永遠不會了解。
「我必須見你。我不敢到飯店去。你來掌心谷旁的空地好嗎?看在十七號艙房之遇的份上,請務必前來。你所認識的哈瑞.雷伯恩。」
我戰敗時總有自知之明。我滿眼淚水地回到車裏。
「是的。但在這兒長期居住,會讓人變得殘酷無情,對生與死看得很淡。」
經過愁苦的一夜後,我仍籠罩在一種怪異、夢幻似的興高采烈中。我心中深深覺得自己已經回到家了……回家!但我從未來過這裏——我在做夢嗎?
「你沒感冒吧,安妮?這麼熱的天氣問這個實在有點荒唐,但是你一直在發抖。」
她眉頭一皺,露出一種擔憂的神情。
同時,我必須承認,它佔據了我們大量的三度空間。帶著四十九個木刻動物,全都是奇形怪狀,而且皆是易碎品,這可真是個問題。兩個搬運工各搬一堆——其中一個不久就掉了一組迷人的木雕駝鳥,把它們的頭都摔爛了。受了這次教訓後,蘇珊娜和我盡量自己拿,雷斯上校也來幫忙。我將大長頸鹿塞進尤斯塔爵士懷裏。就連佩蒂格魯小姐也無法倖免,她拿了一隻大河馬和兩個小土著武士。我覺得佩蒂格魯小姐不喜歡我。她可能認為我是個頑固粗野的女孩。總之,她盡可能地避開我。可笑的是,她的面孔hetubook.com.com讓我覺得有點眼熟,儘管我無法想起來是在哪兒見過。
整個上午,我們多半在梳理整裝。下午我們開車去馬托波斯看羅茲的墓園,但在最後一刻,尤斯塔爵士退出了。他的脾氣和我們到達開普敦那天一樣壞——當時他曾把桃子扔在地上摔碎了!顯然一大早到達某個地方,會讓他情緒不佳。他咒罵搬運工,早餐時也罵服務生,並咒罵整個飯店的管理。他一定也想罵佩蒂格魯小姐,只見她拿著紙筆跟著他轉。但我想即使是尤斯塔爵士,也不敢亂罵佩蒂格魯小姐。她就像書上說的那種能幹盡責的秘書。我正好及時拯救了我們的木刻長頸鹿,尤斯塔爵士似乎恨不得把它扔到地上。
「我親愛的孩子,別說傻話了。你不可能同時帶上六隻貓和五十個木刻動物的。」
我繼續輕手輕腳地往前行。雷斯上校的房間是空的,我在酒廊也沒見到他。我最怕的就是他!然而,我不能耽擱了,我迅速溜出飯店,朝通往橋邊的小路走去。
後來想起這話,我覺得有點語焉不詳,或許他自己是這麼想的。
「我對你沒有那種感情。我從未思念過你。」
「我可以坦白地說,我自己從未對小孩子和狗殘忍過。那你是不把女人視為弱者囉?」
他以一種無法解讀的表情俯視著我。
「我寧死也不願堅強。」我激動地說。
「我指的是小孩子和狗。」
忽然間,我的腳踏空了。我聽見身後的男人大聲惡毒地笑著。笑聲在我耳際回響,我一頭栽進了毀滅的深淵,整個身體不停地往下跌——往下跌……
「是沒有。」我坦白地承認。
「這倒是事實。報社記者只是個託辭,你不具備記者的特質。你只是憑一己之力出外來——抓住人生。但這並不是一切。」
我必須對他坦白,我所欠他的是坦誠。
正好在兩點半之時,雷斯上校把我從辦公室叫出來,指著環繞在某個矮樹叢上的花形霧。
「可能你的評論,已超出你的知識範圈,」雷斯上校語重心長地說,「純樸、原始、廣大——這就是非洲。」
「瀑布噴下來的水霧,」他說,「我們快到瀑布區了。」
我們的火車九點開出。尤斯塔爵士的脾氣仍然很糟,而佩蒂格魯小姐則一副溫順的樣子。雷斯上校十分正常。回程路上的話彷彿是在夢中聽到的。
「差不多吧。」
「哦,不,」我結結巴巴地說,「我不能。」
「是的。」我邊說,邊想起哈瑞.雷伯恩。他就是那樣。「但是,對弱者並不會殘酷吧?」
吃完飯後,他拖著佩蒂格魯小姐跟他回房間。蘇珊娜和我跟雷斯上校談了一會兒,然後她打了個大哈欠說她要去睡了。我不https://m•hetubook.com•com想獨自和他在一起,所以也上樓回房了。
我告訴她那些貓的事——我覺得告訴她雷斯上校的事是不應該的。但蘇珊娜很精,我想她看得出來我還隱瞞了什麼。
他想要我告訴他什麼?我害怕極了。我盯緊他的臉。我的眼睛無法對他隱瞞什麼,但可以向敵人宣戰。
雷斯上校默默無語地離去。貓兒又喵喵叫了起來。他帶回一大瓶牛奶,那些貓一下子全喝光了。
我過了橋,在陰暗處等著。如果有人跟蹤,我應該可以見他過橋的。但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沒有任何人前來。沒人跟蹤我。我轉身向空地走去,走了六步左右,然後停下腳步。這時我身後嘩嘩作響。那不可能是有人從飯店跟蹤我到這裏所發出的聲音,一定是老早埋伏在此的人。
我們回飯店正好有時間更衣用餐。尤斯塔爵士似乎真的厭惡雷斯上校了。蘇珊娜和我溫柔地陪著他,但效果不大。
敲門聲把我驚醒,我起來去開門。一個黑人小孩塞進一張紙條,是我不認識的筆跡。我拿了紙條走回房裏,握著紙條站了一會兒。最後我打開它。內容很簡短:
她看見我淚如泉湧。
「這種機會經常有,布萊爾夫人,」雷斯上校說,「所以別太懊惱。」
「為什麼不能?」
他領頭往回走。我們正走著,遇上了一個高視闊步的土著,他身後跟著一個婦人,似乎把所有家當都頂在自己頭上!其中包括一口平底鍋。
「別——別再說了。」我惡狠狠地說。
「那是掌心谷,」雷斯上校解釋道,「我們要下去嗎?還是留到明天再下去?要費些時間的,再說爬上來也很累。」
「要進彩虹林嗎?」他繼續說道,「還是你怕弄濕衣服不想去?」
「別傻了,」蘇珊娜斷然說道,「我們談點有趣的事吧。安妮,關於那些鑽石——」
我讚賞地點點頭。
我們於星期六早晨到達布拉瓦約,在那裏我很失望。天氣炎熱,旅館也令人不敢領教。至於尤斯塔爵士,我只能用「十分不爽」來形容他。我想是我們的木刻動物令他煩擾不安——特別是那隻大長頸鹿。那一隻大長頸鹿有著長得離譜的頸子、溫順的眼睛和沮喪的尾巴,既有個性又有魅力。它的歸屬權已在我和蘇珊娜之間引起了爭論。我倆各花了一便士買的。蘇珊娜宣稱她年長而且已婚,應該要讓給她,我則堅持是我先發現它的美。
雷斯上校先下去,然後轉身來幫我。
「追尋理想,」他說,「就這樣,追求理想。你記得那些話,貝丁費小姐,『天使因罪惡而墮落』等等。」
我們下車後步行去飯店。這是一幢四周緊緊圍繞著鐵網,以防止蚊蟲侵擾的白色大型建築。那兒沒有大路,也沒有其他房屋。我們走到門廊上,我不禁驚呼出聲,半英里外正對著我們的即是瀑布。我從未見過如此壯觀美麗的景色——我永遠不會再見到這樣的瀑布景觀。
尤斯塔爵士做了決定。他一點也不喜歡激烈運動,這點我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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