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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不難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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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羅絲.亨伯比

十、羅絲.亨伯比

「看在老天份上,一定要小心。」
「一點都不喜歡。」
就在這時,背後有一個輕微的聲音使他立刻轉過身來。原來是個女孩站在他的面前,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棕色的鬈髮盤繞在耳際,深藍色的眼睛裏有一種羞怯畏懼的神情。她有點尷尬地紅著臉說:
羅絲.亨伯比說:
「酒店老闆是不知道,至於他為什麼要幹掉亨伯比醫生,我倒是可以想像得出。他身為醫生,也許覺察到愛渥西精神不正常。」
陸加有點不知所措地問:
「她還說什麼?」
她沉默了一兩分鐘才回答,彷彿仍然沉浸在那個遙遠的世界中。陸加覺得他的話似乎繞了一大圈才傳到她的耳邊。最後她終於開口道:
她輕輕地點點頭,然後突然轉身:
「是的,我……」
羅絲.亨伯比先是莞爾一笑,然後說:
「哦,你認識她?」羅絲的臉上露出喜悅的神情。「我很喜歡她,她對我父親也很關心,不過我有時候不禁懷疑她是不是蘇格蘭所謂的『先知』。」
「對,比如說會厄運滾滾或者好運連連。我是說,我覺得威奇伍最近好像就一直受到不幸的詛咒。我父親死了,平克頓小姐被車撞死,還有那個小男孩從窗上掉下去,我……我開始覺得有點憎恨這個地方,覺得好像應該離開這裏似的。」
「你真的相信……相信迷信這類東西嗎?」
「我表妹?布莉姬?」
「你剛才想說什麼?」
羅絲只聽懂字面上的意思,她說:
她的呼吸變得有點急促,陸加若有所思地望著她,問道:
「嗯,沒錯,我們需要的是證據。」
陸加站著看她遠去,突然覺得一陣孤獨感向他襲來,他很想保護這個女孩。為什麼呢?這麼一自問,陸加不禁對自己有點不耐煩地搖搖頭。沒錯,羅絲.亨伯比的父親剛去世不久,可是她還有母親,又和一個絕對能在任何方面保護她的英俊年輕人訂了婚。那麼,他菲茨威廉又為什麼會突然有保護她的念頭呢?
「嗯,我想是的,不過他母親非常傷心。」
「沒有了。」
布莉姬正要站起來,一聽這話忽然僵住了:
「是的,我是說我正在蒐集資料,是關於鄉間迷信、傳說之類的書。」
「是的,他穿著寬大的白色法衣和紅色長袍。」
他愈加感到不安,心想:「布莉姬呢,她是不是平安無事?他們一起上去的,可是只有他一個人回來。」
「我是羅絲.亨伯比,布莉姬告訴我,說你認識我父親的一些朋友。」
陸加想,這可能是舊日某種良好情懷的遺緒:即男人喜歡充當女人的保護者。它在維多利亞時代盛行一時,到了愛德華王朝變得更加強烈,儘管我們的朋友費菲德所說的現代生活節奏快,壓力大,這種情懷依然不時表現出來。
「對和*圖*書,有可能。」
「對,也可能他想私下敲詐他們?」
「我們已經知道他和幾個人的死有關係,」布莉姬說,「湯米.皮爾思和艾蜜.吉布司。」
「寫出來也許會非常單調乏味。」陸加篤定地對她說。
「嗯,我同意,如果對象是他,就真的有可能,而不會讓人覺得荒謬可笑、不真實。」
「接二連三?」
「只買了一罐香煙的功夫,我就覺得好像知道了村子裏所有人的故事。」
「健全的精神寓於健康的身體,」愛渥西用略帶譏諷的口氣說,「我相信這對你來說,一點都沒錯。」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因為把迷信當題材寫作的人不一定就相信迷信,你知道,人也可能對不相信的事情產生興趣。」
「我今天早上表現得不錯,我的通靈能力似乎非常大,我說我的曾曾祖母因為通曉巫術差點被燒死的時候,他還真的信以為真。我想下次他們有什麼魔鬼狂歡宴的時候,說不定會邀請我參加呢。」
「就連……」她頓了頓,又說,「嗯,我想你說得對,可是我希望你以後別再說這麼可怕的事了,菲茨威廉先生。」
布莉姬若有所思地說:
「我該走了,要是,要是你沒有其他重要的事……我是說,要是你抽得出空的話,請你來我家走走。母親一定……一定很高興見到你,因為你認識父親昔日的朋友。」
「我知道,可是問題還不只這些……」羅絲.亨伯比猶豫地說,「還有一件事與你表妹有關。」
「哦,不,我想我不算迷信,不過我相信事情往往會接二連三地發生。」
「的確,它們使人懷疑他可能就是殺人兇手,不過你總不能因為一個人的膚色奇怪,就認為他一定是殺人兇手啊。」
「我不知道是不是無名,但的確是秘密宗教儀式。事實上聽起來實在很可笑,太幼稚。」
「是羅絲.亨伯比這麼說的。」
「跟他說話了?」
「難道你不覺得殺人犯可能像你我一樣精神正常嗎?」
「那你有什麼高招嗎?」
「你也有這種感覺?」
「酒店老闆和亨伯比醫生的死呢?」
「哦,可是你為什麼會這樣呢?」
「我想她還有五個心肝寶貝足以撫慰她,那個女人可真能說。」
「對。」
布莉姬接著說:
愛渥西先生用修長白皙的手做了個不同意的手勢說:
她用好奇的目光看著他。陸加意味深長地說:
「可是有很多像他那樣的人,半瓶醋響叮噹,裝腔作勢,通常對人也沒什麼傷害。」
「這麼說你也同意?」
「你也許會把枯燥乏味的題材變得有聲有色,非常有趣。」
「你確定?」
前面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把陸加從略帶憤怒的沉思中驚醒過來。他抬起頭來,看見愛渥西先生從山邊小徑走和*圖*書過來,兩眼看著地面,獨自微笑著。陸加看到他的表情就很不喜歡,愛渥西與其說是在走路,倒不如說是在跳躍著——就像和著腦子裏惡魔似的吉格舞節拍前進一樣。他的微笑就像心裏有什麼奇怪的秘密使他樂不可支笑歪了嘴似的,其高興狡詐之情讓人看了很不舒服。
「我說,你……你沒事吧?」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們……呃,是,是他年輕時候結識的,那時他還沒結婚。」
他急匆匆往前走。他和羅絲.亨伯比談話的時候,太陽曾經出來過,現在卻又鑽到雲層後面去了。天空陰沉沉的,有點嚇人,山邊不時吹來陣陣冷風,他就像從正常的日常生活突然踏進一個詭異的妖術世界中。自從他到亞許威奇伍之後,就一直被這種感覺包圍著。他轉了個彎,來到曾經從低處看到過的平坦綠草坡,他知道,這就是所謂的「女巫草坪」。傳說中,每年四月三十日的「沃爾波吉斯之夜」和萬聖節,女巫們就是在這裏舉行盛宴。
「有時候人就是能預知未來的事,」陸加說,「然而卻不一定是特異功能。」
「哦,不見得吧。」陸加說。
她顫抖了一下。「接下來便是平克頓小姐,她說——」女孩打住了。
陸加懷疑地說:
「說給我聽聽。」
陸加突然轉身瞄了一眼山邊,他有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感。布莉姬竟然單獨與一個雙手像要腐爛、呈病態綠色的男人在一起!幻覺,全是幻覺!愛渥西只是個對人毫無傷害的業餘藝術收藏家,開古玩店只是當消遣而已。羅絲彷彿看出他的想法,問道:
「嗯,他好像有些臭味相投的狐群狗黨,常常到這裏來舉行宗教儀式。」
「我懂了,聽起來很有意思。」
「他的手段太幼稚了!」他頓了頓,又突然說,「他很古怪,有時候你會覺得他凡事都迷迷糊糊的,可是過一會兒又會懷疑他是不是裝出來的。」
「女主角有時被誘拐、監禁,或者囚禁在地下室被毒死或被水淹死,雖然她們總是險象環生,但最後都不會死。」
「啊,說得太好了——太好了,真是聰明!不過你知道,這裏面確實大有文章,是一種很有趣的視角。我想我不應該再耽誤你的時間了,你是在鍛鍊身體吧,每個人都需要鍛鍊,這就是公學的精神!」
「你說得對。」
「對,說不定這就是他的死因。」
羅絲的臉變得嚴肅起來,她有點不和圖書寒而慄地緩緩說:
「他的手不僅慘白,還泛著綠色。」
「對。」
「我剛才見過他。」
陸加不好意思地微紅著臉,有點笨抽地說:
「這個小男孩實在有點可惡,喜歡捅馬蜂窩和欺負小狗小貓。」
布莉姬抬頭看著他說:
「不管怎樣,」他朝著陰森森的亞許山脊繼續散步時,自言自語道,「我喜歡那個女孩子,像托馬斯那種冷漠高傲的魔鬼,實在不配娶她。」
「不必擔心,」陸加溫和地說,「別忘了,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老是回憶往事也沒有用。我們必須面對未來。」
「她說什麼?她是位討人喜歡的老小姐,我覺得她……很像我一位姑姑。」
「哦,我也不喜歡,我覺得他太可怕了,」她又向他靠近了點。「有許多關於他的謠傳,聽說他在女巫草坪舉行稀奇古怪的儀式,他很多朋友都從倫敦趕來參加,那些人看起來都很古怪可怕,湯米.皮爾思也是他的助手。」
「我明白了。」
她緩緩地順路走開,微微低著頭,好像是為憂慮和困惑所累似的。
羅絲難過地說:
「這方面我也有點佐證,」陸加說,「湯米.皮爾思也參加過他們的儀式,他是助手,還有一件紅色法衣。」
「有的是辦法!」愛渥西先生說,「在這麼一個宜人、偏僻的地方,只要你有興趣、有愛好,就會發現一些令人愉快的消遣。我很熱愛生命,菲茨威廉先生。」
「對,我想我或許比你更容易了解他的情況,而且已經有了一個好的開端。」
「就連最親近的人也一樣。」陸加說。
「所以他也知道他們的事?」
「我也是。」陸加說。
「噢,不是,不是,我討厭自然,它就像粗俗、沒有想像力的盪|婦。我一向認為,人只有使自然服服貼貼才能享受生活。」
接著,他突然如釋重負,布莉姬就在這裏,她正靠著山邊一塊岩石坐著,俯身用雙手抱著頭。他迅速地朝她走去,隆起地面的草皮竟然變得清新可愛。他喊道:
「我猜他們崇拜魔鬼,會跳些淫穢的舞蹈吧?」
「有些人就有本事把最有趣的題材變得非常枯燥,叫人受不了,我想我就是那種人。」陸加說。
「我親愛的朋友,健全的精神是非常惹人厭、討人嫌的東西,人一定要有點瘋狂,有點反常和怪癖,才能從一種新的、迷人的角度來看待人生。」
醫生送他出門站在台階上時的最後微笑又呈現在他的眼前。自鳴得意!假正經!
她緩緩地抬起頭,臉上的表情讓陸加很困惑,彷彿剛從一個遙遠的世界回來,似乎一時還難以適應現在這個世界。
他低頭看著她,親切地說:
「或許他後來知道的實在太多了。」陸加一本正經地說。
「對,」布莉姬說,「他有一點詭異,你知道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直對這件事納悶,我昨天晚上躺在床上絞盡腦汁想了很久。我覺得要是……要是附近有個殺人兇手,我應該知道是誰!我的意思是,這個人就住在這個村子裏。我想啊想,最後得出這麼一個結論:要是真的有個殺人兇手,那一定是個瘋子。」
他想:「我簡直是太愛胡思亂想了,這個傢伙只是個笨驢,僅此而已。」
陸加說:
「因為……實在非常奇怪,她好像很擔心我父親會出事,甚至可以說警告過我。後來,就是她進城去的前一天,她的行為很古怪,顯得興奮極了。老實說,菲茨威廉先生,我真的覺得她是那種未卜先知的人。我想她知道自己要出事,也一定知道父親會發生意外。這,這實在太可怕了!」
陸加對她微微一笑,心裏想:「咱們的托馬斯醫生可真是豔福不淺。」
「哦,是菲茨威廉先生,你好。」
「但願如此,」陸加說,「謝謝你這麼說。」
「不會是那種兇手,我認為這個兇手一定神經有毛病,所以我就立刻想起愛渥西先生。所有住在這裏的人,他算是最古怪的了。他真的很古怪,你就是擺脫不了那種感覺!」
「我的身體沒那麼好。」陸加說。
「傑佛瑞——你知道,就是托馬斯醫生——也不喜歡他。」
「你是說無名的秘密宗教儀式?」
「這種地方最糟糕的事就是這個,每個人對別人的事都瞭若指掌。」
「布莉姬?」
「他很喜歡打聽別人的事,什麼都想知道。」
布莉姬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
「你也發現了?真奇怪,我也看出來了。」
「嚇著你了?」
陸加笑道:
「目前還不知道。」
「女主角從來都不會被殺死。」布莉姬說。
「你是說愛渥西那方面?」
「我很想盡點力幫幫你。」布莉姬說。
陸加說完,向他匆切地點點頭就走開了。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越來越覺得有這種可能。」
「你這樣覺得?」
然後布莉姬笑著說:
「你生氣了嗎?」
她驚訝地看著他。
「沒什麼。」
「哦,不,我相信一定不會。」
「真的。」
他起身說道:
「鬼才知道呢,我突然為你擔憂害怕起來。」
「差不多,而且顯然他們是樂此不疲。」
「是的,我也這麼想。」女孩困惑地說。
「謝謝,愛渥西先生也這麼說。」
「對,可是我想事情不僅僅如此,他的手很可怕。」
「對,不過……」陸加及時打住。
「你好,」陸加說,「你在欣賞自然美景嗎?」
她向他靠近一步。
陸加停下腳步,這時,愛渥西也幾乎與他並肩而行,最後,他終於抬起頭來。他那惡毒的眼睛骨碌碌地轉著,一看見陸加就馬上認出來了。接著——至少陸加覺得是這樣——他完全換了另一副模樣。一www.hetubook.com.com分鐘之前,他還像個手舞足蹈、好色的森林之神,可是頃刻間卻變成了一個柔弱,一本正經的年輕人。
「對,我覺得這的確是很自然的事,只不過大部份人沒有這種能力,儘管如此,我還是很擔心。」
可是他心裏卻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憂慮,促使他加快了腳步。愛渥西臉上那個詭異、狡詐和得意的微笑——難道只是他陸加的想像?當他看見陸加朝他走來時,表情頓時為之一變,判若兩人——那又做何解釋呢?
「你喜歡愛渥西先生嗎?」
陸加想起托馬斯醫生說的話,便問:
「別擔心,魔鬼會照顧同路人。」
布莉姬笑笑,站起來搖搖頭,黑色的長髮又飛揚起來纏繞在她臉上。她說:
「我想主要是因為目前我所住的地方有種陰森森的氣氛,害我誇張地看待一切事物。要是有一兩個小時看不見你,我當然會擔心也許不久便在水溝裏發現你血淋淋的屍體,在戲劇或小說裏常有這種事。」
「你只需要一把掃帚就像女巫了。」
「那你呢?」
「你迷信嗎?」
「你是說他也到處跟人說?」
「甚至也不會變老,」陸加說,「這就是女巫草坪吧?」
「就像痲瘋病人斜著眼睛看人一樣。」
「平克頓小姐擔心亨伯比醫生,結果他死了。現在我又聽說她曾擔心你……」
「我剛才碰見亨伯比醫生的女兒,我們談起平克頓小姐,她說平克頓小姐很擔心你。」
羅絲說:
「證據!」陸加大聲喊道,「我們最缺乏的就是證據,那個人一直非常謹慎,是個很細心的兇手!也是個很細心的瘋子!」
「羅絲.亨伯比真的這麼說?」
「你是菲茨威廉先生,對嗎?」
「過去這裏什麼事好像都跟湯米.皮爾思有關?」
「為什麼?」
謝天謝地他及時住口,因為他總不能對一位年輕漂亮的小姐說:「可是你不是女主角啊。」
「我知道這有點離奇,可是如果發生在愛渥西而不是別人身上,就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了。」
「她的話確實是多了點,不是嗎?」
「沒有人能完全了解另外一個人的一切。」
「是什麼時候的事?」
「說了,我覺得他有意氣我。」
「對,平克頓小姐也同樣為她擔心,她老是向我問東問西,所以我想她也很擔心她。」
「就算他死了也沒人難過?」
「當然沒事,我為什麼會出事?」她的聲音很尖,甚至帶著敵意。
「湯米.皮爾思?」
「嗯,我想你說得沒錯。」
「為什麼?」
「什麼?平克頓小姐擔心……我?」
「嗯,我知道我的想法太傻了,也許是因為可憐的父親死得太意外、太突然了。」
「有一段時間了,我想是三月吧。」
「噢,我明白了。」羅絲.亨伯比似乎有點沮喪,不過她又說:「聽說你正在寫一本書,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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