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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暗道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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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四、騎著愛人找到牛津與劍橋

第二部

四、騎著愛人找到牛津與劍橋

他連續彈了四個不同的和音,兩次是歡樂的大調,兩次是悲傷的A小調。
「噢,他確實是這麼說的。他似乎認為我們來此地一定是肩負使命,要找出什麼東西來。」
「啊,算了,不能洩漏秘密。」
「我想不會。很可能是跟哪個老太太一起喝茶去了。」
「最好不要放太久都不用,」他提醒她。「過一段時間我會很樂意再來調試一次,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它不會……噢,我該怎麼說,有點走音。你知道,就是一些你注意不到或是聽不出來的小毛病。」
「我向你保證,我現在不做那種事了。」
「湯米,你的表情很怪,」陶品絲說。「什麼事?」
「你說這房子有問題,到底是什麼意思?」
「吃一頓異於平常的早餐,真不錯。」
回家路上,湯米凝視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鄉村景色。「奇怪,」他自言自語道。「我真覺得奇怪。那個老傢伙,總是什麼都知道,簡直無所不知。可是,過去的事為什麼現在還這麼重要?一切都已過去——我的意思是,那場戰爭不可能留下任何問題,跟現在不可能有關係,」他再度陷入沉思。新思維抬頭,歐洲共同市場的思維。他不知何故,隱隱約約想起了這些,他想到孫輩和侄輩這些新一代的人。年輕一代一向舉足輕重,他們有的因生而逢時而深具影響力,有的位居要津而握有權力,而萬一他們並不忠誠,很容易就會讒言入耳,相信了新的觀念或是死灰復燃的舊觀念。英國目前的處境很微妙,和過去大不相同。它真的是時時處於相同的狀態嗎?平靜的表面下總有些黑泥。海底沖刷到小石和貝殼上的不會是清澈的水。某個東西在活動,在蹣跚前進,這東西必須被找到、被壓制。可是,絕對不會在霍洛圭這種地方;就算霍洛圭曾經風光過,也已成過往。它最初是漁村,後來發展為英國的海邊遊憩勝地,如今只是個八月份熱鬧一陣的避暑地。現在,多半的人都情願參加國外的套裝旅遊。
「為什麼不可能?只因為它看起來漂漂亮亮、一副不危險的模樣嗎?因為它被漆過、修理過嗎?」
「唉,我想這是因為我們老了。」
「奇怪,」陶品絲說。「聽起來像是樂隊演奏走了調。」

「你是個老狐狸。我敢說,你比現在那些年輕小夥子要高明。你坐在那裏裝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其實……噢,我想我是不該問你問題的,以免洩漏國家機密,對不對?不管怎麼說,你得留意你的夫人。她總是衝得太快。她在『N或M』那次事件當中真是千鈞一髮。」
「你有任務在身?」艾金森上校說。「你又受雇為國家服務了?」
「在早餐前想出六件不可思議的事,」陶品絲說。她才喝完一杯咖啡,想起碗櫃上的盤子裏還放著一塊煎蛋,煎蛋旁配著兩塊令人食慾大開的豬腰。「早餐比想不可思議的事重要。湯米這人就是愛做不可能的事。調查?真是的。我想他什麼也不會查到。」
「陶品絲,這是不是你的想像?難道你回想到了我們年輕時那段輝煌歲月,回想到有人把機密交給『露西塔尼亞號』的那個女孩,於是我們冒險犯難,追蹤神秘的布朗先生的時光?」
湯米望著那張長滿白鬍鬚的老臉。
「噢,這很難說。說不定那東西放在某處的茶壺裏。」
「噢,你儘管繼續興奮吧,不過你得多照顧陶品絲小姐。我喜歡她。她是個好女孩,以前是,現在還是。」
「啊,都很好,」湯米說。「你那位老太太呢?」
「噢,很難說。說不定這只是你的說辭。你也許是奉命和圖書這樣說的吧?再怎麼說,那件事還有很多不明不白的地方!」
「唉,我太老了,不行了,」湯米說。「我已經完全退休了。」
「噢,也好。有時候老太太會提供你有用的情報。老太太和五歲小孩,這些人有時候會說出誰都想不到的真相。我可以告訴你——」
「嗯,那你們很幸運。屋名是什麼?你一定要告訴我你的地址。」
「你認不認為,」陶品絲說,口氣中的希望多於沮喪。「有人打算殺死我,所以鬆動了溫室的天窗玻璃,想讓它砸到我身上?」
「湯米,你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的腳絆倒了深藍色的瓷凳,凳子滾向地板,碎成兩半。
「什麼?有關這房子的怪事?」
「你總是為我大驚小怪的,」陶品絲說。
「啊,做工非常好。這年頭做工就沒那麼講究了。」
「沒有,」湯米說。「不過下回我們開車出門的時候,最好先檢查一下汽車。當然,這挺可笑的,」他又加上一句。
愉快的對話繼續著。年輕人彈了蕭邦序曲的前幾節,又彈奏了一節「藍色多瑙河」。未幾,他宣佈工作完成。
「不,我不是指房子。我是說霍洛圭。」
「那你是什麼意思?」
「這房子可能藏著某樣東西。」
兩人禮貌地道別,他們對音樂尤其對鋼琴曲目大有惺惺相惜之感,對於音樂為人生帶來的樂趣也心有戚戚焉。
「胡扯,」湯米說。「你可千萬別這麼想。我現在只是個鄉下老頭。」
「真掃興,」陶品絲說。「我寧願覺得自己是大難不死。」
「老天,」陶品絲說。「你已經把調音師叫來了?艾柏,你真有本事。」
「你是說這棟房子?」
「我是指花房屋頂的窗玻璃,前幾天它一直在搖,今天摔落下來,幾乎打到我的頭。我差點沒頭破血流。」
「這房子可能藏著某樣東西!湯米,是你瘋了還是他瘋了?」
「或許吧,」湯米說。「聽起來實在不大可能。」
「不,它被漆過、修理過、沒危險,全是因為我們。我們買下它的時候,它看來相當破敗。」
「其實潛水艇事件不是關鍵,不過大家是因為它才注意到整個事情的。還有那些信,讓政治糾葛完全曝了光。沒錯,那些密函。當初要是他們掌握到那些信,情況就會大不相同。大家的目光會因此放在當時在政府內最受信任的那幾個人身上。你會訝異這些事怎麼可能發生,對不對?叛徒就在我們中間,永遠是最受信任、名望最高的人物,永遠是最後才受到懷疑的人……話說回來,其中許多內幕一直沒有曝光。」他眨眨眼。「你大概是被派到那裏去進行調查的,是不是,老弟?」
「天啊,那是古早的事了,湯米。我們當時還自稱年輕冒險家。現在想來似乎很不真實,對不對?」
「噢,這就怪了,」陶品絲說。
「我認為這裏不可能藏有任何東西,你認為呢,湯米?」
高高的樹梢上鳥兒在呼喚。
「什麼也沒有,」她說。
「噢,我相信你一定可看過關於它的報導,要不也聽說過。所謂的卡汀頓醜聞。你知道,後來又有些事情——就叫密函吧,還有埃姆林.強森潛水艇事件。」
艾柏現出開心的表情,他同時意識到,自己常能迅速完成陶品絲或湯米提出的特別要求,確實是很有本事。
「夫人,這樂器很不錯。」
「他知道是誰殺死了瑪麗.喬丹。『兇手是我們當中的一個』,」陶品絲的臉突然一亮。「『我們』,」她加重語氣說道。「我們必須弄清楚『我們』是誰,那些過去住在這房子裏的『我們』。我們必須偵破這樁罪案。要破案,就得回到過去,回到它發生的地方,得知原因始末。這是我們從未嘗試過的事。」
「要是過了一年什麼事都沒發生,我也許會相信你。可是我了解你,貝里福,我也了解我們的貝里https://m•hetubook•com.com福太太。你們倆加在一起是最佳拍檔,我敢斷言,你們一定會發掘出什麼。我告訴你,那些文件一旦公開,一定會為政界帶來極大的震撼,有好幾個人會很不爽。確實如此。而那些不爽的人,在大家眼裏都是……現代正義的典範!不過有些人認為他們是危險人物。你得記住,他們都很危險,而不危險的人常常會和危險的人勾結。所以,你要小心,也叫你夫人小心。」
「噢,老天!」陶品絲說。「我做了什麼好事?」
「歷史悠久,對不對?」陶品絲說。「我是說以前住在這裏的人,和過去發生的一些怪事。」
「不許這樣說你的妻子。不要養成這種習慣。她是個百裏選一的好女孩。不過,我真為那些被她盯上的人感到遺憾。她今天可能又出門搜尋去了。」
「你是說這裏埋有寶藏?地下室藏有俄國王冠之類的珠寶?」
「噢,老天,」陶品絲說。「我想我把牛津給殺了,現在只好靠劍橋湊合一下了。我想牛津不可能再拼起來了。破成這個樣,要拼回去太難了。」
「噢,這種事情一想到就覺得有意思。」
「密函或文件之類的,」湯米說。「是一些有可能會造成或是已造成政壇動盪的東西。他提到某個當權、但其實不該當權的人,又說有些信函或文件之類的東西一旦公開,保證會讓這個當權者下台。其中暗潮洶湧,而且是多年前發生的事。」
「陶品絲,如果我告訴你,他拐彎抹角地說我們住在這裏並不是告老隱退,而是在執行任務,你會怎麼想?他說我們跟以前那段日子一樣,來這裏是為了出任務。我們被安全當局派來,奉命尋找一些東西,看看這地方有什麼問題。」
我的愛人離開我去向何方?
「在瑪麗.喬丹那個時代?似乎不大可能,」陶品絲說。「湯米,你一定是在回來的火車上睡著了,這一切都是你的夢。」
「我是關心你,」湯米說。「你應該為自己有這麼一個為你大驚小怪的丈夫高興才對。」
「沒錯。這房子轉過很多手。」
「噢,那個老傢伙,他有沒有問候我?」
「沒錯,是你出生前許久的事了。」陶品絲欣賞的眼神望著年輕人青春的臉龐。
「我來彈一首『屋頂上的雨』。」陶品絲說。剛才調音師彈奏的一首序曲讓她想起了蕭邦的曲子。隨後她敲出幾個和音,開始一面伴奏一面哼曲,接著低聲唱了起來:
「陶品絲,你覺得這房子有問題?」
「確實,」陶品絲說。「是伊拉德出品的。」
「可能是吧。傳言很多,不過我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我相信我是彈錯了鍵,」陶品絲說。「不過,不管怎麼說,鋼琴現在又修好了。啊,又能彈鋼琴了,實在快樂。『我的愛人在何處徜徉?』」她哼道。「『我的愛人何時』——愛人,」她若有所思地說,「愛人?對,我想說不定這是個暗號。我最好出去看看愛人。」
「對,我一看就知道,」年輕人說。
「當然,所以才會這麼便宜。」
「噢,是我運氣好。不過,我還是嚇得跳了起來。」
「在這房子裏能找到什麼東西呢?」
「噢,你那棟房子不就叫『月桂園』嗎?有人對『月桂園』開過一些無聊的玩笑。安全人員曾經仔細搜查過,他們認為屋裏某個地方藏有重要的證據。有人認為,在政府尚未警覺之前,證據已經被送到國外去了——可能是義大利。不過也有人認為,它可能還藏在那一帶的某個地方。那種地方有地下室、大石板之類的東西。別瞞我了。湯米,我覺得你又在辦案了。」
「喂,我的愛人,」她說。「我們一起下山吧,不要太快。」
拔掉沾在身上的智利松刺後,陶品絲拍拍身子,環顧四望。她身在一片灌木叢中,樹林連綿到對面的山丘。這裏開滿了映山紅和八仙花。陶品hetubook.com.com絲心想,這些花在歲末花季的時候一定非常美麗,只是現在毫不足觀,光是一片灌木林。不過,她注意到在各種花株和灌木之間似乎有一條小徑,現在雖然長滿了樹木,不過仍然看得出它的方向。陶品絲折下幾根樹枝,撥開一叢樹林,開始往山丘上爬。小徑一路蜿蜒到山頂,顯然已經多年沒清掃過,也沒人走過。
「艾柏,怎麼回事?」陶品絲問。「可別告訴我是工人在彈風琴?」
她手中拿著一片烤麵包,再度停頓。艾柏走進來,她抬起頭。
雖然僅憑重量就可以奔下山坡,愛人跑得並不是很快。可是隨著山坡越來越陡,愛人也開始快馬加鞭。陶品絲立刻用腳煞車,可是她和愛人依然雙雙衝入比山腳下的智利松更令人不舒服的地方。
「難道沒有人想在火車上射殺你或是設法讓火車出軌?」陶品絲說。
「噢,『好』其實是個很好的字。大家常覺得這個字帶有貶意,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想,所謂的好地方就是你不希望它會發生意外而意外確實也不會發生的地方。不發生意外,自然令人高興。」
「可是,湯米,這似乎絕不可能,」陶品絲說。
「噢,」湯米說。「我隱約有點印象。」
「他總是那麼說。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我非小心不可。」
「沒有,我當然什麼也沒發現。不過,這房子在多年前似乎發生過一段醜聞。我不是說有人真正記得這回事,說不定只是跟老祖母說故事一般,要不就是僕人們的八卦。事實上,碧翠絲有個朋友似乎知道一些內情。瑪麗.喬丹也牽涉在內。不過,大家都心照不宣就是。」
「那是最不可能的地方,」湯米說。
湯米正和幾個老朋友閒坐論往事。
「早安,夫人,」年輕人說。
「不管怎麼說,這倒挺有趣,」陶品絲說。「或許在無事可做又因為種鬱金香累得腰酸背疼的時候,我們可以稍微搜尋一下。你知道,只要動動腦筋。我們可以從這點起:『如果我要藏東西,會選擇藏在哪裏?藏在哪裏才不可能被人發現?』」
「當然可笑,」陶品絲說。「可笑極了。話說回來——」
「這種鋼琴現在很不容易買到。」
「我相信你的話,上校。」
「噢,湯米,我不知道是你在做夢還是老鬍子蒙提。如果他真這麼說,他是在癡人說夢。」
「沒錯。就我所知,有這麼多家庭搬進搬出的。噢,我想說不定會藏在頂樓或地下室。也可能埋在涼亭地下。任何地方都有可能。」
「沒錯,」陶品絲說。「我知道。我們才剛搬來,搬進搬出對鋼琴來說不是好事。再說,這架鋼琴也很久沒調音了。」
「你說差點發生意外,這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蠢事,陶品絲?」
「是那位來修鋼琴的先生彈的,」艾柏說。
最後一塊豬腰才剛放進嘴裏,她突然頓住,停下動作。
「不過,既然我們住在這裏,我想還是調查一下為妙,」陶品絲說。
「我這邊的老傢伙倒說了一些,」湯米說。「讓我很驚訝。陶品絲,你覺得這地方到底如何?」
「怎麼,你發現了什麼嗎?」
「噢,你住在別處的時候,大家也以為你洗手不幹了。就是上回大戰剛開始的時候,你還不是在那裏追蹤那個德國小子和那個拿著童謠書的女人?噢,幹得很漂亮。現在,說不定他們又派你去辦另一樁案子!」
長久以來,她早上只喝一杯咖啡配一杯柳橙汁或葡萄柚。這對體重問題固然是個令人滿意的對策,可是無法獲得豐盛早餐的快樂。對比之下,碗櫃上的熱食常會讓她口水直往肚子裏吞。
「好痛!」
她專心吃著煎蛋和豬腰。
小徑忽左忽右地轉了兩個急彎,變成了「之」字形,這讓陶品絲完全領悟到《愛麗絲夢遊奇境》中所說小徑突然晃動而改變方向的意義。樹林越走越稀落,可能和這塊產業名稱有關的月桂樹現在清晰可見,一條礫石遍布、難和-圖-書以行走的狹窄小徑橫貫過月桂樹叢,突然來到一個長滿苔蘚的四級台階前。石階通向一個過去似乎用金屬後來改用瓶子重作的壁龕。這是一個類似神殿的地方,裏面有個台座,台座上放著一個磨損得厲害的石像。是個頭頂籃子的男孩像,陶品絲覺得它很面熟。
門外有奇怪的聲音傳來。
她歎了口氣,心想不知道湯米現在在做什麼。
她的思緒飄回到莎拉姨媽身上。孩提時代,她常去拜訪莎拉姨媽。她記得,她自己常玩一種叫作「河之馬」的遊戲。要玩「河之馬」,你得取下裙環。當時陶品絲才六歲,她用裙環當馬,也就是有鬃毛和流水般尾巴的白馬。在陶品絲的幻想中,她騎著白馬穿越綠野和濃密的草地,繞過一個蒲葦羽隨風搖曳的花壇,步上與這條小徑相彷的小路,側身來到一個位於山毛櫸樹林間、和這壁龕相彷、也有石像和籃子的涼亭式壁龕邊。陶品絲策馬來到那兒的時候,總是帶著一份禮物。她把禮物放進那孩子頭頂上的籃子裏,嘴裏一面說這是祭獻,一面許願。陶品絲記得,她許的願幾乎都實現了。
「沒有,當然沒有。」
「想必是以前藏在這裏的東西。」
「噢,確實如此,非常不真實。可是那是事實,不折不扣的事實。很多事情都是事實,可是你很難置信。起碼六、七十年前了,甚至更早。」
「你是說亞歷山大是因為知道某些秘密才遭到殺害的?」湯米問。
「我想也是,」陶品絲說。
陶品絲好不容易才鑽出來。
「對。我們搬來的時候,這房子已經很久沒人住了。」
我的愛人在何處徜徉?
「現在的世界變得真奇怪,」艾金森上校說。「我聽說你和你那位璞丹絲——啊,不,你對她有個暱稱,陶品絲,不錯——對,我聽說你們搬到鄉下去了。靠近霍洛圭的什麼地方。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要搬去那裏。有什麼特別原因嗎?」
「好像沒有傷著你,」湯米看著她說。
「不知道它通到何方,」陶品絲說。「闢一條路總該有它的理由。」
「這房子好像還得費一番工夫整修,」年輕人一面說,一面環顧四望。
「噢,」湯米說。「陶品絲只是對那地方的一些往事感興趣罷了。例如什麼人曾經在那裏住過、過去在這裏住過的人的畫像、還有重整庭院。我們現在真正感興趣的就是這個,我是指園林和花草目錄,如此而已。」
「不,我想不是因為年紀,而是因為知道有個不會發生意外的地方確實不錯。不過,今天我差點發生了意外。」
KK裏頭仍然雜亂如常。馬蒂德依舊顯得孤獨絕望,不過另外兩樣東西吸引了陶品絲的注意,那是兩件瓷器:四周繪有白天鵝圖案的瓷凳,一張深藍,一張淺藍。
「啊,它確實需要調音。」
她轉身朝門口走去,一腳卻被馬蒂德突出來的扶手絆住。
「他說那部鋼琴得好好調一調,」艾柏說。
「呃,因為我今天聽到了一些怪事。」
「話說回來怎麼樣?」
「噢,我跟老鬍子蒙提見了面。」
「她已經不是女孩了,」湯米說。
「噢,我想這是個好地方。」
「『月桂園』,霍洛圭的『月桂園』。老天,你在做什麼?你打算做什麼?」
「唉,你最好自己小心點。我也會照顧你。」
「絕無可能,」湯米說。「玻璃可能會掉落到老伊薩克身上。」
「噢,我也覺得他有點瘋,不過我不確定。」
「修鋼琴什麼地方?」
「蒙提到底說了什麼?」
「他是來調音的。您吩咐過,要我找個鋼琴調音師來。」
「我想,買舊房子總有些地方會有問題。」
「噢,我想我們可以叫它『杉柏居』,因為那裏種有一棵很美的杉柏。它的原名叫『月桂園』,不過這名字很有維多利亞時代遺緒的味道,你說是不是?」
「不,不是寶藏,是對某hetubook.com.com些人具有威脅性的東西。」
「噢,這裏似乎是個你必須小心的地方。」
「我們得把那個來這裏打零工的老爹叫來,他叫什麼名字?伊薩克,對吧?叫他來看看其他的玻璃窗,我的意思是,我可不希望你因此送了命,陶品絲。」
「有,他當然有問候你。他要我請你自己小心,還要我好好照顧你。」
她把腳從踏板上移開,放在可以隨時煞車的位置。
「找出什麼東西來?會是什麼東西?」
她穿上厚鞋和套頭毛衣,走到院子。愛人不在原來的KK裏;它現在放在空馬槽裏。陶品絲將它拉出來,放到長滿青草的斜坡頂上,用帶來的撣帚拂去上頭厚積的蜘蛛網,這才騎上它,把腳放在踏板上,任由愛人以它經歷過的歲月和傷痕所能承受的速度前奔。
「聽說跟海軍機密有關,」陶品絲說,語氣帶著期盼。
「噢,鋼琴調音師來了,」陶品絲說。「下午下雨,所以我沒去看她。可惜,那個老太太也許會說些有趣的事情。」
「這種房子似乎不可能藏東西。那件事之後,這幢房子住過很多人。」
「噢,我想你是指很久以前的事。不知道是上次大戰還是前次大戰的時候。」
艾金森上校搖搖頭。
「當然,」陶品絲說。「我小時候見過這種東西。沒錯,通常都放在陽台上。我另一個姨媽就有。我們把它們叫做『牛津』和『劍橋』,很像。我想那是鴨子圖案……不對,繪在四周的是天鵝才對。座椅上也有一個同樣奇怪的東西——像字母S形的洞,裏頭可以放東西。對,我要請伊薩克把這兩張凳子拿出去好好洗洗,然後放在門廊上。伊薩克硬要把它叫做門廊,可是我覺得叫陽台更自然。我們可以把凳子放在那裏,天氣好的時候享用一番。」
「你可以從這種東西推斷出這地方的年代,」她說。「它很像莎拉姨媽放在院子裏的那個石像。她也有許多月桂樹。」
陶品絲起身走向壁爐架。她站上凳子,取下一個陶瓷茶壺,掀開蓋子往內瞧。
「你說『好地方』是什麼意思?」
「這架鋼琴經歷過好幾次劫難,」陶品絲說。「它遇到過倫敦空襲。我們的房子被炸到,幸好我們躲開了,而鋼琴只損及外部。」
年輕人離去後,她在鋼琴前坐下。
「我相信,」陶品絲說。「帕金森家的人早餐也在這裏吃這種東西。煎蛋或炒蛋加培根,或許還有……」她的思緒回到很久以前,憶起了舊小說中的描述。「對,碗櫃上或許還放了冷松雞肉。味道好極了!噢,沒錯,我還記得,它鮮美無比。當然,我想孩子們只能吃雞腿。雞腿也不錯,可以慢慢嚼。」
「噢,我們發現這棟房子很便宜,」湯米說。

她舒口氣,又走下小徑,朝著那個神秘的KK花房走去。
「真是的,」湯米說。「聽你這麼說,我開始覺得興奮了。」
「可是,」陶品絲突然往石階的最高階上一坐。「那其實是因為我作弊。我的意思是,我許的願都是一些明知一定會發生的事,這樣我就會覺得願望總是實現,彷彿它有魔力一般。自古以來,大家都會對真正的神祇做這樣的祭獻。其實它不是神,只是個矮胖模樣的小男孩。啊,真有意思。小孩子常會發明許多遊戲,深信不疑之餘還玩得樂此不疲。」
「什麼事?」湯米說。
她環顧四望。
我的愛人何時回到我身旁?
「調查什麼?」湯米說。
她喝了半杯咖啡,走出房間步入客廳。一個年輕人正在修理那架已經卸開的大鋼琴。
「我認為東西不可能藏在這裏不被發現,」湯米說。「這裏有園丁,有人在屋裏東拆西拆的,還有住在這裏的人家和房屋仲介等等,他們都有可能發現。」
「是的。」
「早安,」陶品絲說。「辛苦你了。」
「喂,」那天晚上,陶品絲離開餐桌步入隔壁房間喝咖啡的時候問。「好不好玩?那些老朋友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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