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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牽波倫沙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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鑽石之謎

鑽石之謎

伊芙.萊瑟恩蹦蹦跳跳向他們走來,平直的金髮興奮地甩來甩去。她十五歲,笨手笨腳,但卻充滿活力。
「天哪!」伊芙掩蓋不住激動的心情,喊道,「要是兌換成美元那有多少?」
「啊!那誰坐在她的旁邊,玻璃杯摔碎的那一側?」
「你沒有看見是誰把杯子碰掉的?」
「好了,好了。」他侷促不安地說。
波因茨先生拿起提袋,查看了一下空空的釦縫,上面仍舊黏著一塊黏土。他緩緩地說:
「那是不是當地的狂歡會?」喬治爵士問,「我感興趣的那匹馬今天該向哈爾登衝刺了,那匹『英俊少年』。」
盧威林笑了笑,表示贊同,然而卻有些心不在焉。
半信半疑的,伊凡向他描述了遊艇團各個成員的面貌特徵。
說到他本人呀,艾薩克.波因茨先生是一個五十八歲的男子,身體狀況良好,也許稍微過份重視健康。他其實並不胖,但看來挺富態的,此刻他身上穿的遊艇服並不適合中年肥胖男子。波因茨先生的裝束非常好看,衣服上的每一條折縫、每一顆鈕釦都那麼協調。他那有點東方味道的臉在遊艇帽下顯得黝黑發亮。至於他的四周,也可以說是他的同伴,有他的搭檔里奧.史坦先生,喬治爵士與馬蘿葳女士,美國商界朋友山姆.萊瑟恩與他正上學的女兒伊芙,拉汀頓夫人與伊凡.盧威林。
「噢,」她吸了口氣,「噢……」
「很簡單。我砰地推開窗戶,向小販吹了聲口哨,丟下一個銅板,他把報紙扔上來。情況就是這樣,你知道,這是鑽石可能離開房間的唯一途徑——我把它扔給一個等候在街上的同謀。」
「我向來認為『銷贓者』是珠寶偷竊中最難處理的一個環節,」喬治爵士說,「他獲得最大的一份——呃,什麼?」
「那好,我保證能偷走。昨天晚上,你將鑽石圍著桌子遞來遞去,讓我們大家觀賞。之後,我躺在床上一直在盤算。我想出一個偷走它的絕妙方法。」
「你能說出其他的途徑?」
「手套,」伊芙厭惡地喊道,「誰戴手套?」
「尤其是其中某個人?」
「沒有任何關係,我承認。我感興趣的是,不同種族類型在情感反應上的分類,就這些。讓我們回過來考慮一下你的問題。」
「你不是做案的那種類型,」帕克.潘先生說,「就是說,不是那種偷竊珠寶的特定類型。當然,你可能會犯下其他案件——我們先不談這個。不管從哪方面看來,我都不覺得你是偷竊晨星的人。」
波因茨先生不相信什麼吉卜賽人是真的,可是他還是寬容地同意了。
「可是,帕克.潘先生,這和鑽石失竊的事有什麼關係嗎?」
帕克.潘先生掏出一本記事簿和一支鋼筆。
「是呀,」帕克.潘先生說,「我明白這件事很重要,必須盡快澄清事實。」
「一顆鑽石……」
「阿瑪菲集團。當你告訴我你的遭遇,我馬上就聯想到了他們。我斷定那是他們慣用的做案方式。後來你向我一一描述了那些客人的面貌特徵,我心裏就越發確信是他們了。」
「搜吧。」伊芙演戲般地說。
盧威林用懷疑的目光注視著他。
萊瑟恩先生是一個皮膚白皙的高個子男人,看起來面色陰鬱,神情憂傷。
「黑臉女人,」伊芙糾正道,「她眼睛有點斜視,如果我不小心,她就會對我非常刻薄。我將在十七歲之前結婚……」
「他們不會拿到這顆『晨星』的,」波因茨先生說,「首先,它放在裏面的一個特殊的口袋裏。另外,不管怎樣,老波因茨對自己有信心。誰也偷不走晨星。」
帕克.潘先生揮揮保養得很好的大手。
「我告訴你們在哪兒。你們會氣瘋的。」
伊芙把頭歪向一側,一頭金髮顫個不停:
「那年輕人有心事。」
「什麼事,小姐?」
「沒有人離開過房間。」喬治爵士話裏有話。
「這一切,真令人不愉快。」波因茨先生悶悶不樂地說。
「就這樣吧,各位大伯,」伊芙說,「喂,波因茨先生——」
「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
兩個女人站起來。
盧威林展開報紙。「匈牙利局勢極度惡化。」他說。
「怎麼了,親愛的?」她的父親問。
從表面上看來,他們像百合一樣不必為生活勞苦,也不需為生活奔波。也許這並不十分正確。只是勞苦與奔波的方法各有不同。
「噢!」鑽石從她手裏滑落下去,她發出一聲驚恐的叫喊,「我把它丟了。」
「那是瑪麗亞.阿瑪菲的特殊本領。她比任何孩子更像一個孩子。還有黏土!他們的打賭看起來是很自然的——不過那小女孩手頭早預備有一些黏土,一切都是蓄意而為。所以我懷疑的焦點馬上集中在她的身上。」
「怎麼不|穿呢?我最好的那雙今天上午穿壞了。」
男士們把桌子收拾乾淨,倒過來。波因茨先生一點一點仔細查看。然後他又把注意力轉向伊芙剛才坐過的椅子及其兩側的椅子。
他又把它傳給了盧威林。
「不www.hetubook.com.com是唯一的途徑。」帕克.潘先生說。
「噢,我親愛的先生,很明顯,某個人的看法對你來說非常重要,或許那是一位女士。有哪些女士呢?一位美國少女?馬蘿葳女士?假如你完成了這次壯舉(偷竊鑽石),馬蘿葳女士對你的評價可能會提升而非下降——我對這位女士有些認識。那麼很清楚,只剩下拉汀頓夫人了。」
房間裏很熱。伊凡.盧威林猛地推開窗戶。一個兜售報刊的小販正從樓下經過。伊凡丟下去一個硬幣,小販扔上來一份報紙。
「是呀,是呀。我的吉祥物,我總這樣稱呼它。是的,它在我身上,安然無恙。」
這些人剛從波因茨先生的遊艇「快樂公主」號走上岸來。上午,他們觀看了遊艇比賽;此時走上岸來進入露天遊樂場,參加名目繁多的遊戲——以椰子為靶子的投靶遊戲、胖女士、人類蜘蛛和旋轉木馬等。
「確實不見了,波因茨。」喬治先生笑著說。
艾薩克.波因茨和里奧.史坦是來自哈頓花園的鑽石商人。喬治爵士和馬蘿葳女士則來自不同的世界——昂蒂布朱安萊潘的世界,聖讓德盧茲的高爾夫球的世界,冬日裏從馬德拉島跳水洗海水浴的世界,
「我將在十七歲之前結婚,」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宣稱,「嫁給一個相當有錢的男人,我們將有六個孩子;週三和週四是我的幸運日;我最好一直穿綠色的或藍色的衣服;翡翠是我的幸運寶石,還有——」
「伊芙簡直在遊樂場玩瘋了,」她父親歉然說道,「不過如果各位想離開的話,別理她。」
「或者心裏想著什麼人?」
短暫的沉默。
她徑直走向餐桌旁邊杯盤狼藉的偏桌,提起她的晚宴用的黑色小提袋——
「晨星」真的消失在空氣中了……
「行,一言為定。你得不到煙斗的。現在我告訴你該怎麼做。你必須和昨晚一樣,把鑽石圍著桌子傳下去——」
「阿瑪菲集團是哪些人?」
喬治爵士若扮演年長的英國紳士,可以比誰都演得成功。他的聲音裏充滿了誠摯與憤慨。
「二十五分以上就會贏得一份獎品。」負責投鏢遊戲的男子用濃重的鼻音反覆地喊。
「我從不拿專業開玩笑,我親愛的先生。這會引起客戶對我的不信任感。我們可不可以約定星期五上午十一點半見面?謝謝你。」
「我不明白。」
「是你的了,小女孩。」
「一個父親、一個兒子和兒媳——就是說,假使皮耶特和瑪麗亞真的結了婚——有些人不相信他們是一家子。」
對達特茅斯港口表示讚賞之後,他又將煙放回嘴上,環顧著四周,一副悠閒自得的樣子。他對他本人,對他的相貌,對他周圍的環境及其生活均感到心滿意足。
「長統襪是我的了?」伊芙問。
最後大家都先後放棄了努力,立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
「大都是些賽艇消息。」伊凡瀏覽著報紙說。
「你的意思是——」
「女士們,先生們,你們也許很想觀賞它吧?這是一顆非常美麗的鑽石。我叫它晨星。由於它是我的吉祥物,我到哪裏都帶著它。想看嗎?」
喬治爵士小聲咕噥道:
「事情如何了?」他問。
「我跟你賭五英鎊,我的總分會超過你的。」波因茨先生說。
「在那女孩把鑽石的事弄得亂七八糟之前,他們就出去了。之後,波因茨把門閂上,不再讓他們進來。不,它還是在我們當中的某個人身上。」
「你說什麼?」
「來吧,」伊芙興奮地說,「我們開始吧。掏出鑽石來,把昨天晚上的話再講一遍。」
帕克.潘先生同情地點點頭。
波因茨先生預先訂好了晚餐,一名侍者欠身引他們上樓,進入二樓的一個包廂。這裏已經擺好了一張圓桌。向外凸出寬大的圓肚窗朝港口廣場開著。遊樂場的噪音接連不斷地傳進來,其中三隻旋轉木馬嘶啞的嘎吱聲此起彼落各不相同。
「我的收費很合理,」帕克.潘先生說,「不會使你的賭馬收益損失太多的。不過,年輕人,我想勸你,以後別再賭馬了。賽馬,是非常捉摸不定的一種動物。」
盧威林站起身來。
「一種猜測,僅此而已,」帕克.潘先生又揮揮那隻精心保養的手,「有一個人很特別,不是嗎?我們可不可以說是拉汀頓夫人?」
盧威林搖了搖頭。
波因茨先生快活地拍了拍口袋。
「你站在原地,別動。」波因茨先生說。
「小傢伙終於回來了。」伊凡.盧威林對拉汀頓夫和-圖-書人說。
萊瑟恩先生用深沉、傷感的語氣說:
星期五上午,伊凡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帕克.潘先生的辦公室。在他心裏,希望與猜疑交錯著互佔上風。
盧威林有些囁嚅地說:
「哎呀,寶貝,我想我們該走了。」她的父親說。
「投注賠率太低了。」喬治爵士說。
「未必耍過,可是那是這幫人慣用的伎倆。你講到伊芙時,我的注意力立刻自動地轉到了那女孩身上。」
帕克.潘先生若有所思地看著在他對面那個年輕男子憤怒的黝黑面孔。
「你這樣認為嗎?」
「呃,呃——我敢打賭,我能偷走它。」
她停下來不說話了,這時兩個侍者進來挪動盤子。他們開始上第二道雞肉的時候,波因茨先生說:
「從你那兒正正當當拿到了五英鎊。技巧,我的朋友,全靠技巧。我的老爸當年是一流的飛鏢手。好了,各位,我們走吧。你算過命了嗎,伊芙?他們是否告訴你要當心一個黑臉男人?」
「但別人都不這麼看。」盧威林憤憤不平地說。
「最好把窗戶關上,以便我們能夠聽清楚彼此說話。」波因茨先生冷冷地說著,走過去關上窗戶。
三個人走到屏風後面。
艾薩克.波因茨先生吸了一口香煙,然後把它夾在手上,滿意地說:
「是的,它從桌子上被碰落在地,然後有人在上面踩來踩去。」
波因茨先生咯咯一笑。
他把鑽石遞給馬蘿葳女士。馬蘿葳女士接過去,仔細欣賞它的美,然後傳給萊瑟恩先生。
波因茨先生回憶起自己的青年時代。
「但在那之後我還看見了鑽石。」
「『英俊少年』臝得了三比一的賠率賭注。」伊凡說。
「不會是伊芙吧!」盧威林倒抽了口涼氣。
「似乎是這樣了。」帕克.潘先生思索著說。
「他們的個人形象,頭髮的顏色什麼的。」
「房間裏沒有侍者嗎?」帕克.潘先生提示道。
他是個皮膚黝黑的青年,他的眼神流露出野狼般的饑渴,某些女人會覺得很有魅力。
「時間還早,」波因茨先生溫厚地說,「讓這位小姐再玩一會。我帶你去擲飛鏢,里奧。」
波因茨先生在屋角發現一個高大的屏風。
「你真的相信我?為什麼?」
帕克.潘先生做了一兩次記錄,把記事簿推到一邊,說:「好極了。順便問一句,你是不是說,有個酒杯打碎了?」
「不會的,」波因茨先生說,「我會小心保管。」
「我沒問題。不過你不必跟真的一樣叫警察來。馬蘿葳女士或拉汀頓夫人就可幫你進行全部的搜查。」
「史坦先生,」他說,「剛才你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麼。我請你再說一遍,你說沒什麼。可是事實上我聽到了你的話。伊芙小姐剛才說過我們沒人注意到她放鑽石的地方,而你咕噥的是:『我懷疑。』我們不得不正視如下事實:可能有人注意到了,那個人現在就在房間裏。我提議,此刻唯一公平、公正的作法是讓在場的每個人搜身。鑽石不會自己離開房間的。」
「哦,當然可以。」馬羅葳女士笑了笑說。
「噢,我明白。希望你能說得更清楚一點。不過,我只能說,我沒有把它扔出去。我不指望你或者其他人相信我。」
「恐怕沒有。這很關鍵嗎?」
「我想我沒有漏掉什麼環節。波因茨先生拿出鑽石,繞著桌子傳下去。那個可惡的美國孩子把它黏到她荒唐可笑的提包上,而當我們查看提包時,鑽石不見了。它不在任何人的身上,甚至老波因茨本人也被搜了身——他自己這樣建議的——我敢發誓它根本不在那個房間裏!但沒有人離開房間——」
帕克.潘先生站起身,滿臉堆笑地迎接他。「早安,盧威林先生。請坐。抽支煙嗎?」盧威林揮揮手讓帕克.潘先生把遞過來的煙盒收回去。
幫助搜尋的人一個個立起身來。
她把椅子向後推了推,蹲下去在桌子下面摸來摸去。坐在她右邊的喬治爵士也彎下腰去。混亂之中,一個玻璃杯從桌子上碰落在地。史坦、盧威林和拉汀頓夫人都幫著尋找。最後,馬蘿葳女士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列。
「事實上不見得,不,那只是表面問題。好啦,」他站起身,「再見,盧威林先生。三天之後請你再過來找我。我想那時整件事情將會圓滿解決的。」
「那時,他們都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盯著我。馬蘿葳拿起報紙,只是瞧了瞧窗戶,什麼也沒有說。而波因茨立刻就領悟了他的意思!我看得出他們是怎麼想的。目前還沒有誰公開指責我,不過目前他們這樣已經糟透了。」
「請你告訴我需要多少,呃——」
他感到很難繼續說下去。
「為什麼?我沒懷疑她——誰也沒懷疑她。她好像是那麼……那麼小的一個孩子。」
馬蘿葳女士微微皺了皺眉。她是一個精心打扮的高個子女人。手指甲染成猩紅色,與其耳朵上戴上的深紅色螺栓式珊瑚耳環十分相配,眼睛則黑亮、警覺。喬治爵士裝出一副無憂無慮的「熱情英m•hetubook.com•com國紳士」的面孔,但他明亮的藍眼睛裏閃著與他妻子一樣的警覺目光。
「伊芙,我的孩子,你把它藏到哪兒去了呢?」拉汀頓夫人好奇地問。
他招了一輛計程車,告訴司機珍妮.拉汀頓寓所的地址。他有一股衝動,想把眼前的一切據為己有。
「你現在身上帶著那顆大鑽石嗎?昨天晚上你讓我們觀賞的那顆,你說你總是把它帶在身上?」
「是的,不過還只是懷疑。有人向我提出一個問題——他所謂的例行審訊。我想,他是那種穿筆挺襯衫的新一代警察。他很圓滑老練,什麼也沒有挑明說。他只關心一個事實:我一直缺錢花,卻突然間成為有錢人。」
波因茨先生看著她,眼睛閃閃發亮。
潘蜜拉.馬蘿葳不再理他,轉過身對自己的丈夫說:
這時,侍者進來了,鑽石的傳遞過程暫時中斷。侍者離開之後,伊凡說:
說著,他迅速地瞟了一眼珍妮.拉汀頓。
「噢!即使我真的被逮捕並且被指控偷竊,我也不害怕。從某種角度看,那還比較令人好受——我至少會知道自己的命運。他們所有的人都認為我拿走了鑽石,這是多麼可怕的事。」
「不在房間裏。」史坦說。
「別擔心,波因茨先生。我們會仔細地搜查她。」
又開始了一番搜尋,但奇怪的是這一次大家卻在默默地搜尋。房間裏充斥著緊張的空氣。
「記住,小女孩,如果這是一次真正的偷竊行為,我會報警,到時候你會被搜身的。」
「不過,我——」伊凡搖搖頭,顯得茫然無措。「你說你從我的描述推論是那個集團。他們以前耍過這種把戲嗎?」
「究竟怎麼回事?」波因茨先生靠過來問。
「只不過是一團晶體碳而已。」伊凡.盧威林說。
「我懷疑。」史坦先生說。
毋庸置疑,伊芙.萊瑟恩玩得最盡興。當波因茨先生最後建議大家該去皇家喬治餐館就餐的時候,她是唯一持反對意見的人。
「噢,嗯,」伊芙快活地說,「那麼你呢?」
「集團?什麼集團?」
「也許你可以向我簡單描述一下他們幾個人的特徵。」
他朝它點了點頭,接著把目光轉向馬蘿葳女士和拉汀頓夫人。
「不知你們二位能否——」
伊芙輕快地走上前來。
「真麻煩,玻璃碴子,」帕克.潘先生說,「它是誰的酒杯?」
「你竟然隨身帶有這麼一塊鑽石?」她用責備的口吻說,「三萬英鎊。」她染黑了的眼睫毛顫抖著。
她的父親拍了拍她的肩膀。
「多麼可愛呀!」伊芙用不自然的腔調高聲說道。
「那份該死的晚報,」伊凡.盧威林口氣尖酸地說,「我知道他們在想什麼——那是唯一的機會——」
伊芙笑了。
「你是這樣嗎?」
「我可能會把當它作一種職業,如果值得的話。」
五分鐘後,八個人用懷疑的目光相互打量著。
「分類,」帕克.潘先生小聲咕噥道,「罪犯類型的分類,這使我很感興趣。」
「也許掉出來了,我們最好再找找。」
老萊瑟恩人還不壞,當然,像大多數美國人一樣有嘮嘮叨叨的毛病,喜歡講些沒完沒了的長篇故事,習慣於打聽細節問題,常常弄得人發窘。達特茅斯有多少人口?海軍學院哪年建立的等等。他希望邀他做客的主人是一本活的貝德克旅遊指南。伊芙是個快樂、可愛的小女孩,他喜歡逗她。她的嗓音像啃玉米餅似的,可是她鬼點子特別多,很聰明的小女孩。
「再告訴我一遍當時的情形,據實講來。」
「實在順利極了,」帕克.潘先生說,「昨天晚上警察逮捕了那個犯案集團。」
「我,我需要一支新的煙斗。」
伊芙低語道:
「是的,一兩匹賽馬為我帶來好運。不幸的是,我的賭注下在跑馬場,沒有證據能證明我是透過這種方式賺到錢的。他們當然不會反駁我,但他們會說,如果他不想說明錢的來路,當然會撒這種謊。」
「千真萬確。這一集團的第三名成員設法讓皇家喬治餐館僱用為代班侍者——記著,這是假日時間,他們需要臨時僱員。他也許甚至收買了一名餐館內部的正式員工,代替他上班。準備工作就緒,伊芙開始向老波因茨挑釁,他同意與她打賭。像前一天晚上一樣,他把鑽石遞給桌子周圍的人們,讓他們一一觀賞。幾名侍者進入房間,萊瑟恩拿著鑽石直到他們離去。他們真的離去的時候,鑽石也隨之而去了。它巧妙地裹在一塊口香糖裏黏在皮耶特撤走的盤子底下。就這麼簡單!」
萊瑟恩先生有些做作地說:「很好,是的,很好。」
一位侍者敲了敲門,房間裏的人要他走開。
「都是我的過錯,」伊芙抽噎著說,「我不是有意——」
「如果你沒www•hetubook•com.com有扔出去,就必定會有其他的途徑。」
那一整天,他都心不在焉的,有一兩次他簡直答非所問。
「那麼,你穿不|穿尼龍長襪?」
「波因茨先生——」當一盤盤熱鯖魚端上來,侍者退出去之後,伊芙叫了一聲。
她快活、得意的聲音戛然而止。
「嗯,」他說,「你是威爾斯人,盧威林先生。」「這和鑽石的事有什麼關係嗎?」
「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我來找你,」伊凡.盧威林說。他的雙手神經質地抽搐著,黑黑的面孔帶著憔悴的神色。他沒有正眼瞧帕克.潘先生,後者仔細打量的目光似乎使他很不舒坦。「我不知道為什麼我來找你,」他重覆道,「我到底能求助於誰呢?我到底能做什麼呢?是因為我已經無計可施,這才促使我……我看到過你做的廣告,我記得一個朋友曾經提起過你,說你辦事總能辦成……於是,呃,我就來了!我覺得自己是個傻瓜,真不該來找你。我們的處境人人都會無可奈何的。」
搜查很徹底,可是什麼也沒有找到。
這幫人開始向皇家喬治餐館走去。她高高興興地跑起來。
「我贊成。」伊凡.盧威林說。
馬蘿葳女士發出一聲驚呼。
三個年輕的女人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好吧,帕克.潘先生,我對你感激不盡。」
「事情是這樣的:我的小提袋的搭釦中央鑲有一顆大大的人造寶石,昨天晚上掉出來了。正當你讓每個人欣賞鑽石的時候,我注意到它和我提包上的那顆寶石幾乎一般大小。夜裏我就想到,把它偷來用一點黏土嵌入釦縫裏,該有多妙!我確信沒有人會發覺。今晚我就這樣做了。我先是丟掉鑽石,之後蹲下來,手裏握著提包,順手用一點黏土把它黏進釦縫中,然後把小提袋放到桌上,繼續假裝尋找鑽石。我想它就像那封『被竊取的信』,你知道,明顯地暴露在眾人的眼皮底下,看起來儼然是一塊普通的萊茵石。這個計劃很周密,你們誰也沒有發覺。」
他與帕克.潘先生握握手,大步走出辦公室。
「說定了。」史坦欣然同意。
「哦,伊芙,你不會把它吞下去吧?」萊瑟恩先生焦急地問,「那對你來說應該沒有什麼好處。」
「喬治.馬蘿葳爵士。」
本篇故事於一九三六年首次發表於英國《河岸雜誌》,原為白羅的故事。這個版本則於三年後在美國出版。
「如果你攜帶晨星逃走,就算值得。即使重新切割,這顆鑽石的價值也超過三萬英鎊。」
「就在你們眼皮底下,就在……」
「好的。」伊凡說。
「很可愛的小地方。」
「幹得很漂亮,」波因茨先生邊說邊點頭表示讚許,「你會成為一名很出色的演員,伊芙。現在的問題是,你是不是把它藏在哪兒了,或者藏在你身上?」
「做來更容易。」帕克.潘先生說。
「噢,波因茨先生,我好想請拖車裏的吉卜賽人給我算命。」
「我同意你的說法。不過他們仍得拿出證據。」
波因茨先生原以為他會從她手裏接過鑽石的。她講話的語調如此堅定,他毫不懷疑她們已經徹底搜查過了。
「絕對不是這樣,」帕克.潘先生說,「我就是你要找的合適人選。我是解除不幸,消除不愉快的專家。很顯然這件事給你帶來了很多麻煩。你確定事實就是你告訴我的那樣嗎?」
「里奧,」波因茨先生說,「閂上門。在這件事情結束之前,我不想讓那些該死的侍者隨意進進出出。」
伊芙衝動地轉過身來,對他說:
「好吧,就這樣,」波因茨先生說,「你將來要幹什麼?做一個一流的珠寶竊犯?」
波因茨先生顯得相當的拘謹,他把昨天晚上在快樂公主號上說過的話盡可能地重述一遍:
「半打手套。」他說。
伊凡又瞪了他一眼。
喬治爵士轉向里奧.史坦。
兩個男人很快就全神貫注地投入了他們之間的角逐。
「我現在不告訴你。你拿什麼賭我偷不走它?」
「如果她吞下鑽石的話,我會看見的。」里奧.史坦平靜地說,「我一直在觀察她,她當時什麼也沒有放進嘴裏。」
「他們會的,」伊芙固執己見,「你們英國和我們那裏一樣有好多壞蛋,不是嗎?」
「不見了……不見了……」
「我覺得那太不安全了。在遊樂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會被偷走的。」
另外兩個男人和其他女人都幫助他尋找。伊芙.萊瑟恩站在牆邊的屏風附近,笑嘻嘻的,感到十分有趣。
拉汀頓夫人是否對他也有這種感覺,著實難說。她不是一個感情外露的人。她年紀很輕就結了婚,但不到一年婚姻就徹底破裂了。從那時起,別人很難知曉珍妮.拉汀頓如何看待任何人、任何事,她的舉止總是始終如一,魅力十足卻又十分孤傲。
「噢和*圖*書,不,我相信你。」帕克.潘先生說。
馬蘿葳女士低聲對伊凡.盧威林說:「伊芙不是我們這裏唯一的孩子。」
「什麼方法?」
「事實上更糟糕。」他說。
「純粹是碰運氣。」他說。
「我真的為我孩子感到抱歉。她有些激動——」
馬蘿葳女士說:
「那是一大筆錢……還有鑽石本身的吸引力……太漂亮了。」
萊瑟恩先生用一副學究式的腔調慢條斯理地說:
「很簡單。姓名是義大利姓名,血統無疑也是義大利血統,然而老阿瑪菲出生於美國。他的做案方式大都雷同。他裝扮成一個商人,再刻意接近某個歐洲珠寶行業的重要人物,然後開始耍他的小花招。這次,他鎖定跟蹤『晨星』,因為波因茨的個性在珠寶界眾所周知。瑪麗亞.阿瑪菲扮演了女兒的角色(令人驚訝的女性,至少二十七歲了,卻總是扮演十六歲的角色)。」
「我哪能嚥得下去那麼一個有稜有角的大東西。」伊芙說。她把雙手放在臀部,看著波因茨先生。「這件事怎麼辦呢,我的老兄?」她問。
拉汀頓夫人瞥了一眼馬蘿葳女士,後者點點頭以示同意。兩個女人走到屏風後面,嗚嗚咽咽的伊芙陪著她們一起。
年輕的盧威林似乎文靜了一些。他看起來總彷彿有什麼心事,或許是缺錢花。寫文章的人通常會這樣。他好像頗迷戀珍妮.拉汀頓。一個不錯的女人,有吸引力,也聰明。可是她不是把自己的作品硬塞給讀者,她專寫些適合趣味高雅的人所欣賞的東西,然而你不會想去聽她親自講述。還有老里奧!他已經不年輕了,有些發福了。波因茨先生很愉快,他並沒有意識到他的搭檔這時也和他一樣在想他如何的不年輕又如何的發福了。他糾正萊瑟恩先生說,沙丁魚不產自康沃爾而產於德文郡。他準備享用晚餐了。
只有波因茨先生沒有參與搜尋。他依舊坐在座位上,呷著葡萄酒,訕笑著。
「唔,是的,問題如此一目瞭然。那麼多的可能性都已排除,答案一定極為簡單。我確實感到有點眉目了。」
「一點影子也沒有。」珍妮.拉汀頓說。「我可以告訴你,她沒把鑽石藏在身上。」馬蘿葳說。
波因茨先生和史坦先生正從飛鏢處走過來。波因茨先生咯咯地笑著,史坦先生顯得有些憤憤不平。
她邊說邊把它傳給里奧.史坦。里奧.史坦不屑做出任何評論,只是很快把它遞給了伊芙。
「那好。半打質量上乘的尼龍長襪——」
「嗯,當然可以,我認為喬治爵士的建議,我們每個人都會舉雙手贊成。反正我贊成。」
「保證你偷不走。」
「我明白。」帕克.潘先生說。
他們圍著餐桌坐下來。波因茨先生對客人們善意地微笑著。他覺得他對他們照料得很周到,他樂意照顧別人。他的目光逐一在眾人身上轉來轉去。馬蘿葳女士,不錯的一個女人——當然不是很聰明,他知道這一點,他非常清楚他這輩子掛在嘴上的所謂的「精英份子」與馬蘿葳一家幾乎無緣,可是那個時候那些所謂的精英人物也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存在。不管怎麼說,馬蘿葳女士外表實在是很時髦,假如在打橋牌時她存心騙他,他也不在乎。和喬治爵士一起就不會玩得如此開心。那傢伙目光呆滯,恬不知恥,一心追名逐利。然而,他無法從艾薩克.波因茨身上撈到多少好處的,這一點他清楚。
盧威林黝黑的面孔一下子紅了起來。「為什麼單單說她?」
伊芙突然哭了起來。
波因茨先生微笑著把手探入內衣口袋。他掏出一樣東西。它躺在他的手掌中,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振作一下,小女孩,」史坦先生善意地說,「沒人責怪你。」
「伊芙,」他說,「我向你脫帽致敬,你是我碰過最了不起的珠寶小偷。我真的搞不清楚你把鑽石弄到哪兒去了。據我猜測,既然你身上沒有,它一定還在房間裏。我認輸了。」
「很不錯的鑽石。」
五分鐘後,波因茨先生站起身,膝部的不適使他發出輕微的呻|吟聲。他難過地撣去褲子上的灰塵,原來的精神不那麼充足了。
「大有關係,年輕人,大有關係。可以做分類等等的。」
「不,不,你看見的是一件鉛質玻璃複製品,不仔細看,它就像真的一樣。你告訴過我,史坦幾乎連看都沒看一下。伊芙丟掉假鑽石,同時碰落一個酒杯,然後把假鑽石和玻璃杯碎片一起沉著地踩在腳下。鑽石就這樣神秘地消失了。伊芙和萊瑟恩兩人可以任憑別人搜身。」
「你在開玩笑吧,帕克.潘先生?」
「我想是那個孩子伊芙的。」
「噢,天哪,」伊芙說,仍然裝模作樣,「太糟糕了!它能滾到哪兒去呢?我哪兒都找不到。」
「她……她的過去很不幸。她的丈夫是一個窮困潦倒的無賴,這使她不願再相信任何男人。她,如果她認為——」
拉汀頓夫人柔聲地說:
伊凡短促地一笑。「說來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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