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五章
這次的探訪非常愉快，回到貝布里後，蘿拉覺得先前的擔心與疑慮顯得十分可笑。
「我想應該滿有前景的，」亨利說，「但現在還言之過早。」
「這次沒有。」
「我不知道。」
雪莉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哈囉，蘿拉。」
「亨利，我們怎麼可能欠這麼多錢？」雪莉挫敗地說。她和亨利結婚剛滿一年。
新婚三個月的雪莉急切地探問。
「所以你會付這筆帳嗎？」
「怎麼說？」
雪莉聞言大笑：「亨利，我實在服了你。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博達克滿心期待地說：「所以啦，你若想告訴我什麼事，話絕不會傳出去，我們不必告訴蘿拉。」
亨利敬上
「唉，」博達克說，「那是你自己的人生。」
「你們一定玩得很開心。」
「噢。」他仔細打量她，「你怎麼看來如此蒼白削瘦？」
「亨利，新工作如何？」
「可是我們怎麼付得出這些錢？」
「我們已經結婚兩年了，」她心想，「現在終於看清亨利的真貌，他永遠無法久做一份正職，且花錢無度……」
雪莉朗聲大笑說：「蘿拉，我好快樂。」
「我不知道你去跟蘿拉借錢！」
「真遺憾，博弟。」
「就某面而言，是的，但另一方面，一點也不笨。」
「今晚先別煩www.hetubook.com.com惱，咱們去找個高級餐廳吃飯。」雪莉對他扮鬼臉。
「博弟，你覺得我賣掉自己的資產會很蠢嗎？」
「我在節食。」
最後雪莉終於做出決定，站到壁爐邊，背對博達克。
「改變我？」亨利驚訝地問，「為什麼？」
亨利開鎖進入屋內，用慣有的輕鬆語調與蘿拉打招呼。
不知可否借貸我們一百英鎊？我們手頭有點緊。你或有所聞，我已失業兩個月（其實雪莉並不知情），不過我就快找到一份優渥的工作了。這期間我們為了躲憒，只敢搭僕人用的電梯出門。很抱歉貿然向你開口，但這種苦差事最好由我出面，因為雪莉可能不想這麼做。
「女人哪！」他輕哼說，「是不是遇到麻煩了？」
「不算很好。」
蘿拉哈哈大笑。
「祝福你！」
「我不會給建議，那樣太危險了。」
「是的。」
「那樣可能會比較難除帳。」蘿拉說。
他對蘿拉露出迷人的笑容，表示非常高興見到她。
「你結婚了，資產便交還你管了，你自己的資產想怎麼處置都行。」
「我知道。」
「我很願意從基層做起，」亨利說，「但不想在地下室工作。」
亨利雖有缺點，雪莉仍覺得嫁給他非常幸福。亨利迄今已換過四份工作，找工作對他似乎不成問題，因為亨利有一大票富裕朋友，只是他總做不久，不是膩了不想幹，就是被和*圖*書解雇。還有，亨利用錢毫無節制，又容易借到錢。亨利解決問題的辦法就是借貸，他不介意跟人伸手，雪莉卻非常在意。
「當然沒有。」雪莉貼心地答道。
「老實說，雪莉，我們情況急迫，我跟老莫莉借了五十英鎊，我以為我的教母老貝莎至少會借一百，卻被她一口回絕了，她大概得付附加稅吧，我還被訓了一頓。我又試過其他一、兩個地方，都沒結果，最後只好找上蘿拉。」
「可憐的博弟。」
「羅拉人真好，二話不說就借了。」
「是啊，幸好如此，希望你不覺得是被迫工作，得你喜歡才行。」
雪莉笑了。
「我們剛搬進來時好恐怖，髒得要命！我們幾乎都親自清理，天花板當然不是了。好有趣啊，你喜歡紅色的浴室嗎？本來應該隨時有熱水的，但天不從人願。亨利覺得紅色能讓水變得更熱，才怪呢！」
「氣壞了。」
「我知道，」雪莉說，「那正是你最棒的地方！」
「這份工作怎麼樣？」雪莉急切地重問一遍。
「謝謝你，博弟。」她說。
雪莉在房中慢慢踱步，有一、兩次茫然地用手指沿桌面椅背而劃，瞅著上面的塵埃。博達克盯著她。
「麻煩你講清楚。」
雪莉上前親吻博達克的額頭，他低哼一聲。
博達克想了一會兒。
「你們錢夠用嗎，親愛的？花園最近收入不錯，如果你們需要多個一百英鎊的話。」
「甭謝了，我什麼也沒做。」
「你並不富有，說不定將來和_圖_書會有急用，假如你想靠那位迷人的丈夫養你，請務必三思。就這一點，你很傻。」
「從另一個角度看，你付錢讓自己心安，也算是明智之舉。」他銳利地看了雪莉一眼，「還愛你先生嗎？」
「是呀，他辭掉工作了，那工作沉悶極了，只能貼郵票和跑郵局。」
「哈囉，博弟。」
「瞧你的樣子，哪像會發生那種事！」
「我怎會忘記你！」
亨利同意道：「我知道，我也常這麼想！怎麼可能會欠這麼多？可惜我們老是捉襟見肘。」他難過地補充說。
「什麼新工作？」蘿拉問。
「我每週都按時付款。」雪莉表示。
「好吧，達令，你可別把我的頭擰掉，是蘿拉跟你說的嗎？」
「我想你或許能給我……一些建議。」
「我沒跟你說嗎？」亨利懶懶地轉頭說。
蘿拉參觀整間公寓後（兩房一廚一衛），由衷稱讚說：「我覺得你布置得很漂亮。」
「那有幫助嗎？」
接著他柔聲問：「亨利怎麼了嗎？」
「他真的是天塌了也不怕。」
「你最近就是在辦這件事嗎？」
「真的？」
亨利拿起一疊帳單說：「這種事實在令人沮喪，真討厭春季結帳日，感覺上耶誕節還沒過，就已經要報稅了。」他低頭看著最上面的帳單，「這個做書架的傢伙討錢態度真惡劣，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好想直接把他塞進字紙簍裡。」說著亨利將帳單扔進垃圾桶中，然後看著下一張，「『親愛的先生，恕我們一再提醒您——』這才客氣嘛。」
亨利說：「未必，不過我會把它歸到『預備繳清』的檔案裡。」
「會回去嗎？」
「是的。」
「我就知道。」博達克說。
「不是……真的不是，全是我自己要的。我不希望亨利破產，我想亨利根本不在乎自己破不破產，但我在乎。你覺得我很笨嗎？」
雪莉突然對他發脾氣說：「當然不是！」
「是亨利建議你賣的嗎？」
雪莉凝重地看著亨利。
「你真是的，蘿拉！不需要，我們好得很，留著緊急時用吧，搞不好我會生場大病。」
她嘆口氣問：「你覺得我有可能改變你嗎，亨利？」
「哈囉，亨利，我覺得公寓很漂亮。」
親愛的蘿拉：
「幸好我有在花店工作。」
「生氣嗎？」
「我滿喜歡那份工作的，若整天沒事做一定無聊死了。會欠那麼多錢，是因為有人亂買東西。」
「他是個好丈夫嗎？」
「這種人現在很少見了，每個人都憂心忡忡，鬧著胃病。是的，亨利很可愛，我不像蘿拉那樣對他的道德觀有意見。」
「是的，我會回去。」
「好啦好啦，我只是想知道而已，現在大家什麼事都不跟我說，我又耳背，不像以前還能偷偷聽到什麼，日子真是無趣極了。」
雪莉頓了一下。
「沒有，她沒說，我在存款簿上看到的。」
「很ｈtｔps://m•hｅtuｂooｋ•ｃｏｍ•ｃｏm久沒見你回來了，還以為你忘記我們了。」博達克表示。
「另一方面呢？」
「亨利，你為什麼跟她借錢？我真希望你沒借，而且你應該先知會我一聲。」
「小雪莉！」博達克沉坐在破舊的大扶手椅中，對雪莉眨眼說，「我剛才可沒睡著。」
「噢，一定有辦法搪一搪的。」亨利含混地說。
亨利咧嘴一笑。
「你真的覺得不錯嗎，蘿拉？」
雪莉沉默片刻。
雪莉淡漠地表示：「他跟別的女人有染。」
「愛。」
「沒錯，我不准。」
「我們運氣好才找到這間公寓，其實這是亨利朋友的，他們把公寓讓給我們，唯一奇怪的是，他們住這裡時好像都沒付帳單，不時有送奶工人和雜貨鋪的人凶惡地跑來要債，不過當然這不關我們的事。我覺得欺騙商人很不道德，尤其是做小本生意的，但亨利覺得無所謂。」
「醫生還叫我少做點園藝——別彎腰在花圃裡工作，因為血液會衝到腦部。這些白痴醫生只會一天到晚嘮叨！」
「你丈夫有一起來嗎？」
「所以你離開了？」
「我是滿喜歡亨利的，」博達克答道，「跟他聊天很愉快，而且他很樂意聽老人家抱怨，我喜歡他的另外一點是，他從不擔心任何事。」
「我不想跟蘿拉講，她不喜歡亨利，但你喜歡他，是嗎？」
「你不會准許的。」
「其實我的確是來找你談事情的。」
「對咱們的經濟情況沒幫助，」亨利坦承，「不過能讓我們開心。」
「不，你沒有。」雪莉冷冷地表示。
「哈囉，亨利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