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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啦，你為什麼不想去？蘿拉很疼你。」

「別否認，小蘿拉，你心裡是這麼想的。」

「只是較新的名稱罷了。怎麼了？」

「親愛的蘿拉，我好高興能回來，我好累，累壞了……」

雪莉的模樣讓蘿拉嚇了一跳。

「當然了，他們還沒告訴他，我想也許還有機會……或許他們只是說來安慰雪莉而已。反正就像我剛才說的，幸好房子沒賣掉。真奇怪，我老覺得不該賣它，我不斷告訴自己，這太可笑了，房子對我來說太大，而且雪莉膝下無子，他們絕不會想住到鄉下，加上我很想去米契斯特的兒童之家工作。結果房子沒賣成，我可以撤回銷售，等亨利出院後，雪莉就能帶他回來住了，不過那是幾個月後的事了。」

「當然。」

「你愛怎麼說都行，」雪莉表示，「我知道你心裡難過。」

蘿拉很快地看了博達克一眼。

面對蘿拉熱情的擁抱時，雪莉懷疑，自己何以遲遲不願回來？

聽到亨利生病的消息後，理查．威汀寫信給雪莉表示關懷。一個月後他再度提筆求她相見，雪莉覆信道：「我們最好別再見面，亨利是我唯一的生活重心，你應能理解。再見了。」

「你希望他熬不過去？」

「我看不得雪莉受苦！我想你大概不在乎吧。」

「主啊，請眷顧她，」他說，「我無能為力，也太自以為是了。」

「我又不介意。」

「被www.hetubook.com.com綁在一個跛子身邊，你樂子可多了！」

一個月後，雪莉寫信給蘿拉。

博達克沉思著說道：「我想你現在應該不會了——」

「我不懂你為何反對，這樣做是最好的，幸好蘿拉沒把房子賣掉，那邊房間很多，我們可以擁有自己的套房，需要的話，弄個護士或男僕什麼的。我實在不懂你在猶豫什麼。」

當年太小，不甚了解的悲劇，此刻突然有了新的意義。

「親愛的雪莉，你吃太多苦了……往後不必再擔憂了。」

「她希望你去嗎？」

這是她的娘家，回到蘿拉的關愛與保護下，感覺像又變成了孩子。

「她當然希望我去，」蘿拉生氣地說，「亨利住院，她一個人需要人陪。」

「什麼叫現在應該不會？噢，您是指以前『穿紫朱衣服的女人』那件事嗎？」蘿拉憶及過往，忍不住微笑起來。「我來找您是想跟您說，我大概暫時無法天天來看您了，我要搭下午的火車去倫敦陪雪莉，」

雪莉心想，兩人之間便算結束了……

「是的。」

兩個星期後，雪莉和她殘廢的丈夫回來了。

「蘿拉嗎？是我，雪莉。」

「看你擔心的那股勁兒就很像！你知道我希望你怎樣嗎，蘿拉？我希望你每天開開心心，有個丈夫，生幾個調皮搗蛋的孩子。從我認識你，你就一直是個憂鬱的孩子，你若想過正常日子，就得做點別的，別把世間的悲苦攬到自己肩上——hｔｔps://ｍ.heｔuboｏｋ.ｃom•com這事咱們的耶穌已經做了。你不能替別人過日子，即使親如雪莉也不能。你可以幫助她，但別把心全繫在她身上。」

「我當然不會把亨利的話和作為放在心上，我怎能那樣？完全失能本來就很可怕，何況是像亨利這樣的人，如果他想發洩，就讓著他吧。」

「我也知道，雪莉不想跟我說的事，或許都告訴你了。她自己的錢都用光了，是嗎？」

「雪莉？怎麼了？你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

門突然又打開，博達克嚇了一跳，蘿拉快速進門，走到他椅邊。

「我真是個蠢老頭，」博達克大聲對自己說，「死性不改。」

等蘿拉離開後，博達克定定躺在床上，尷尬地眨著眼。

「別再說了，蘿拉。」

「可是雪莉優先，好啦好啦……我老幾呀？不過是個半瞎半聾、煩人的八十歲老頭……」

「她沒跟我說，」博達克表示，「但我想她應該沒錢了。」他又加了一句：「我想亨利也早就口袋空空了。」

「要不是他在出現徵兆後還堅持出門打球，就不會那麼嚴重了，因為……」

雪莉鬆了口氣，直到今早，她都不了解自己活得有多麼緊繃。

而蘿拉是最現成的答案。

「親愛的，我真的很抱歉，可是……」

「噢，蘿拉，你真的很能體諒……」

蘿拉白著臉說：「你不懂。」

慷慨仁慈的蘿拉認為雪莉和亨利理當回hetubook.com.com到貝布里，然而雪莉不知為何極不願意回去。

蘿拉默默看了博弟一會兒，然後轉身離開房間。

因殘疾而變得脾氣乖戾、樂觀盡失的亨利，罵雪莉瘋了。

亨利怒目瞪她，然後嫌惡地大笑說：「算你說對了。」

「我們不能去住莫莉那兒嗎？」

雪莉不安地說：「你千萬別把亨利的話放在心上。」

「你懂個屁，你哪能了解，我真想死！那些該死的醫生何不乾脆讓我死？他們實在應該那麼做。你再說呀，看你還能說些什麼安慰的話。」

行動不便的博達克喜歡誇大自憐來逗人。

「也許吧……是的，也許你該這麼做，反正我這老頭子不重要。」

「好吧！蘿拉疼你，但她並不喜歡我！這樣她更樂了，她可以幸災樂禍，說我是個沒用的殘廢。」

「幾乎可以確定他會終生跛足了，」

「當然，邀了不止一遍。」

「可憐的傢伙，你在猜他能不能熬過去，是嗎？」

「親愛的蘿拉，謝謝你願意慷慨收容我們。請別介意亨利和他說的話，此次他深受打擊，亨利從未吃過苦，心中極度不平，而今遭此橫禍，實在堪憐。」

「我有什麼要緊？得脊髓灰質炎的人又不是我丈夫！」

「人確實會有可怕的想法，」蘿拉說，「但我真的不會希望有人死掉。」

「更糟的是，我想展現自己沒有占有欲，為了證實這一點，卻讓雪莉痛苦一輩子。」

最近他很喜歡自言自語，此時他對著天花板祈禱。

「你跟https://www.hetubook.com.com所有女人一樣愛小題大作。」

「博弟……」

「不可以這樣說話，亨利，你知道蘿拉不是那種人。」

「小兒麻痺跟脊髓灰質炎是一樣的疾病嗎？」她不解地問博達克。

雪莉焦切的聲音，跟當年心急的母親一模一樣。

「雪莉覺得這安排好嗎？」

第二天下午，蘿拉吃完午餐時，電話響了。

「是啊，是啊，您把我說成跟怪獸一樣了。」

蘿拉很快回了一封充滿關懷的信。

「不，她有些很不情願的理由，我想我知道原因。」

博達克突然咧嘴一笑，擠擠眼說：「蘿拉，你的心腸也太軟了，任何自憐的人都不值得你同情。自憐其實是一種全天候的心態。」

「蘿拉，亨利住院了，他患了脊髓灰質炎。」

「你真是個壞老頭。」蘿拉說完後啄了一下博達克。

「我在乎的。」

「情況很糟嗎？」

「你跟所有女人一樣，喜歡把男人當成小孩，現在我得事事依賴你，我想你很喜歡吧。」

查爾斯死了，亨利會死嗎？她琢磨著：亨利會不會死？

亨利活下來了，但現在她得面對更艱苦的現實，她和亨利已一文不名，當他跛足出院時，得先找個地方安頓。

「亨利得了脊髓灰質炎。」

「蘿拉，我跟你說過，你想太多了。」

「她很愛我，可是……」

「你是知道的，她中過風，說不定很快又會再犯，她有護士照顧，那護士挺神經的，而且莫莉的收入有一半都納稅去了，想都甭想。去蘿拉那兒有什麼不好？她邀過我和_圖_書們對不對？」

「可憐的傢伙。」

「我從他們的朋友和其他人那兒聽到很多傳聞，」蘿拉表示，「兩人的婚姻問題重重，亨利花光雪莉的錢、忽略她，而且外遇不斷，即使現在病成這樣，我還是很難原諒他。他怎能那樣對待雪莉？雪莉本來可以很幸福的，她那麼開朗活潑，又信賴別人。」蘿拉站起來焦躁地踱步，努力平抑自己的聲音說：「我為什麼要讓她嫁給亨利？我本來可以阻止，或至少拖延一下，讓雪莉有時間看清他的為人。可是她卻急著嫁他。我只是希望能讓她完成心願。」

「我幹嘛在乎蘿拉是哪種人？我何必在乎任何事？你明白我的心情嗎？明白那種在床上無法自己翻身的無助嗎？你在乎個屁！」

蘿拉皺著眉。

「好，」雪莉說，「我講，這話你聽了會很氣。現在的處境對我而言，比對你更糟。」

「雪莉，雪莉！我擔心的人向來是你，蘿拉。從你小時候扳著一張法官臉、騎著小腳踏車在花園裡亂繞時就是了。你很能吃苦，靭性強又不自憐，你從來不會為自己想。」

「幸好我沒賣掉房子，對吧？」蘿拉說。

三個月過去了，亨利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但並沒死。

他回信說：「我早料到你會這麼說，祝福你，我親愛的，永遠祝福你。」

「就像查爾斯一樣，」蘿拉飛快地回想過去那些年，「就像查爾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