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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罪2:愛的重量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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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三章

第三部

第三章

「太好了,今晚行嗎?」
「你覺得很訝異嗎?」
這算半個問題。
「我最感興趣的就是這點,在我親自見到你、與你談過後,我實在不懂你怎麼會受得了?」
陸維林沿小徑走入蕉林。踏進綠林後,才驚覺一切目標或方向都須揚棄,因為蕉林不知止於何處,也不知何時何地才穿得出去。林子也許僅有一小片,也或許綿延數里,你若繼續前行,最後總會順著小徑走出去。林子的終點是既定的,由不得他。陸維林僅能決定自己的進程——選擇折回去或繼續往前行。他全然擁有充滿希望的遊歷的自由……
「我想跟你解釋一下,我怎麼會跑去奧林匹亞聽你演說。我就實話實說了,我想你不是那種聽不得實話的人。我很不喜歡那場佈道所代表的涵義——至今想法依然沒變。那種用擴音器、大規模傳播宗教的方式,令我非常憎惡,極不舒服。」
「那也是一種觀點,但真正衝擊我的,是一件我沒預料到的事——我懷疑你的真誠。」
「老實講,真是嚇了一跳。你為何跑去參加?」
「有什麼好不高興的?」
不久,陸維林突然穿出靜謐的蕉林,來到荒涼的山腰,下方一條順坡而下的羊腸小徑邊,有名男子坐在畫架邊作畫。
理查大步走下山腰,陸維林目送他一會兒,然後繼續散步。
畫作生動有力,色彩斑斕濃烈,和_圖_書捨細節而就塊面,雖非驚世之作,卻十分悅目。
「我說過,我是來踢館的,被觸怒是可以預期的。」
「是啊。」車夫壓低嗓音說,「他第一任老婆很爛,人長得美,但老在外面偷漢子——連在島上也不例外。爵士真不該娶她,可是他很不會挑女人——爵士太容易相信人了。」
「是不難,但你會覺得有義務見我!我希望能以不同的方式與你會面——讓你巴不得叫我下地獄。」
「毫無保留?」
此人年紀介於四、五十,黑髮漸灰,十分英俊。陸維林注意的並非他的俊美,而是瀟灑迷人的氣質。男子散發一種溫和的生命力,令人一見難忘。
「不是,我只是剛好留在島上而已。」
「那應該不難辦到吧?」
「你好像很吃驚。」理查嘲弄說。
陸維林嚴肅地說:「是的,我的確是登高一呼。」
「你是指你的健康還是觀點?」
一會兒之後,陸維林才意識到對方的機伶。
「原來如此。」男子突然在藍海上抹了一道玫瑰紅,「有意思,」他說,「看起來很棒,跟我想的一樣好!」
陸維林想了一會兒,答道:「我很願意去。」
「你說得對,當初我也不打算長住,我舅公留了一大片莊園給我,接手時簡直百廢待興,後來才慢慢開始有了樣子,挺有意思的。」他又表示:「我是理查.和*圖*書威汀。」
陸維林走下小徑,放慢步伐來到畫家身邊,興味盎然地看畫家作畫。這人會在人跡顯見的路徑上作畫,顯然不會介意人看。
理查沉默片刻後,興奮地表示:「知道嗎,在這種情況下遇見你,實在是太有趣了,自從那次佈道會後,我一直渴望見到你本人。」
他將畫具扛到肩上。
陸維林與他們打招呼,一邊大步邁進。
「即使在商業時代,由商人來做也不行嗎?我們不是一向拿當季的水果獻給上帝嗎?」
「是的,你猜得沒錯。」
男子很快看了陸維林一眼。
車夫近乎辯解地又說:「男人應該懂得什麼人才是可以信任的,但威汀爵士就是不會。他不懂女人,我想這點他永遠也學不會。」
他注意到陸維林臉上劃過一抹好笑的神色。
「謝謝。」
「為什麼?」
他並沒有特定的目的地,望著風景卻無心觀賞,他想著心事,還不甚明白或肯定,但隱約有了一些想法。
「威汀爵士人很好。」車夫說,「他在此地不是陌生人,算自己人啦。別墅和那片土地的主人唐.伊斯托伯年紀大了,被人騙了都不知道,他整天看書,經常有書寄到他那兒,別墅裡好幾個房間的書都堆到天花板了,一個人要那麼多書,太誇張了吧。後來他死了,大家都m.hetubook.com.com在猜別墅會不會賣掉。但威汀爵士來了,他小時常來島上,因為唐.伊斯托伯的妹妹嫁給英國人,她的孩子和孫子放假時會到島上來。唐.伊斯托伯死時將財產留給威汀爵士,他一繼承便立即著手整理房產,還花了不少錢。後來戰爭爆發,爵士離開了很多年,但他總說,假若他沒死就會回到這裡。之後他終於回來了,還帶著新妻子回來定居,都兩年了。」
「你是人哪,而且你相信自己的使命——我猜是吧。」
畫家側頭笑道:「這不是我的職業,只是興趣而已。」
「是的。」
陸維林戒心大起,表面卻不動聲色,只是淡淡回道:「我就是。」
「因為……我覺得你應該不會以居住此地為滿足。」
「柯納斯醫師,我也參加過你的佈道會,一年半前,在奧林匹亞時參加過一場。」
對方沒回答。
「嗯……這說法很模糊。」
「不。但我的觀點基本上維持不變,我討厭看見上帝被拿來商業操作。」
「我以為大家都不會有這樣的疑慮。」
理查開始收拾畫具。
陸維林又笑了。
「那就九點鐘見,別變卦。」
「是功能上的問題。」
「所以他結過兩次婚?」
他將畫筆放到調色盤上,嘆口氣,把破舊的帽子往後一推,然後微側過身,將陸維林看個仔細。他突然好奇地瞇起眼說:「對不起,請問和*圖*書你是陸維林.柯納斯醫師嗎?」
「那我就不訝異了。」
「太過癮了,」畫家沉思道,「將鮮麗的顏色擠到調色盤,再揮灑於畫布上,真是太痛快了!有時你知道自己要嘗試什麼,有時並不清楚,但依然十分過癮。」他抬眼瞄了一下,「你不是畫家?」
陸維林知道這個名字;一位興趣廣泛、博學多聞且涉獵考古學、人類學、昆蟲學等各領域的旅行家及作家。聽說理查.威汀爵士對任何主題都知一二,但從不以專家自居,謙遜的態度令他更添魅力。
「你覺得這是迂腐的英國佬才會有的反應嗎?」
「你似乎也不以為忤。」
「您要去威汀爵士的別墅呀?」
「毫無保留。」
男子背對陸維林,只能見到黃色薄衫下壯碩的肩線,以及頭上那頂破舊的寬邊氈帽。
「我聽過你的大名,」陸維林說,「其實我讀過你的幾本著作,非常喜歡。」
睦維林驚愕地看著理查。
四輪馬車車夫非常好奇,他的破車漆著繽紛的花朵,馬頸上戴了藍色珠鍊,馬兒、馬車和車夫全一派輕鬆悠閒的模樣。
「坦白說,我是想去踢館的。」
「噢,我能接納你的觀點。」
「現在遇見你,我相信你了,但當時並不排除只是喧鬧一場——一場撫慰人心而報酬豐厚的廟會。既有政治廟會,宗教性的廟會又何妨?像你這種舌粲蓮花的人,若肯登高一和_圖_書呼,或有人抬轎,必能功成名就。我想是有人在背後幫忙吧?」
陸維林的問題嘲弄意味多於嚴肅。
陸維林微微一笑。
「你還相信上帝嗎?」
「哪天到我家吃晚飯吧?與你聊天一定很有意思,我家就在那邊山頂,有綠色百葉窗的白色別墅,不過你若不願,直說即可。」
陸維林訝異地看著他。
理查熱切地望著他。
「我真是太笨了,」男子說,「你生過重病是吧?你到這裡來應該是想避開人群。其實你不必擔心,美國人很少來到這個島上,而本地人除了自己的家人親族,對外人的出生、死亡、結婚都不感興趣。我算例外,因為我住這裡。」
「現在條件都齊全了,我已經不再背負任何義務了。」
陸維林養成了下午散步的習慣,先從鎮上一條逶迤的彎道開始慢慢往上爬,直至小鎮和海灣退至腳下,在靜謐的午後顯得極不真實為止。這是午休時間,碼頭或偶爾瞥見的街道均不見喧鬧繽紛的人群。山丘上唯一見得到的是趕羊的牧童,這些小男孩兀自在陽光下哼唱,或拿小石子玩遊戲,讓陸維林能度過清幽美好的下午。他們很習慣看到汗流浹背、敞著襯衫領口、健行上山的外國人了,像這樣的外國人不是作家就是畫家,人數雖然不多,卻不算罕見。由於陸維林沒帶畫布畫架,連速寫本也無,牧童們便把他歸類成作家,客氣地對他道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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