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篇
人販子
人販子表情怪異地瞥了一眼無三四。「多少錢，關你什麼事？」
接下來，人販子發出男子漢罕有的慘叫。
人販子擺出頗有一回事的架勢。
聚集在無想寺本堂的宮本村村民，共有六十七人。
那筆錢是無三四所有盤纏的十倍。
無三四曾經命令她去撿拾枯枝，然後在岸邊烤鮠魚給她吃。
無三四只是赤手空拳，兩眼逼視著對方。
無三四大步走過曬穀場，然後越過桑田，一路上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觀道護著村人，自言自語地說道：「十枚銅錢未免太多了吧！……」
當時，無三四根本沒有詢問她的名字。
無三四用人販子的衣袖擦拭沾滿血跡的雙手，才回頭看呆立在一旁的少女。
堂前坐著一位十歲左右的少女。無三四的視線被她吸引住了。
人販子用力推開少女，以凶惡的表情轉向無三四。冷笑著說道：「小鬼，如果你想動粗搶回去的話，那你就看錯人了。」
她一面咕噥著，眼眶一陣紅熱，淚珠就落下來了。
「真的嗎？」
「我問你花了多少錢。」
人群中有幾位曾經看過無三四與有馬喜兵衛比武，一看到無三四回來了，都投以好奇的眼光，還彼此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眼前這位少女便具有可賣好價錢的條件。
但無三四沒有就此罷休。
少女低下頭。
無三四責備觀道過後，再度面向村民。
人販子用力揮揮手，繼續上路。
「就是因為今天是除夕，所以才選heｔｕｂoｏk.ｃoｍ.coｍ今天出發；我還沒有成年，元旦出發，場面會顯得過於盛大。等我外出之時，再過新年。」
人販子疼痛難當，不斷地扭動上身。
一
雖然是除夕，但村莊的景緻沒什麼改變。
這位年僅十三歲的少年，在眾人眼中，卻是個威嚴不可一世的村長。
住持觀道本想責備他何以讓眾人久等，但無三四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一逕走到佛堂的正面，然後面對眾人。
無三四再度跨出步伐。
今年，侵襲美作國的颱風，大概將少女的家園填上石頭和泥巴了。
沒有一個村民敢表示意見。
無三四對他們輕輕點個頭，就走過去了。
「不許跟上來！」無三四叱喝著。
無三四視若無睹地走過他們面前。
無三四大步離開現場。
「你被賣到京城嗎？」
「……」
「你想買嗎？」人販子似笑非笑地說道。
人販子有點不耐煩，不過還是說了個數目。
又走了十步遠，無三四再度回頭。
無三四挺起胸膛，繼續說道：「每年我都會回來一趟，如果有人膽敢鄙視新免家，或延遲納稅的話，則格殺毋論。你們千萬不可違背我的命令！」他加重語氣地說道。
「對老師怎麼可以說這種無禮的話……」
「從今以後，絕不許你們再藐視新免家。明年開始，每收成一石米，必須繳十枚銅錢。」無三四宣佈道。
ｗｗw•hetubｏoｋ•coｍ•com「我是宮本村之長新免家的當主武藏。」
無三四蹲下身子。
驛站過去便是阿彌陀堂。
他先以銳利的目光巡視一週，然後開宗明義先說明自己的身份。
「我要你的命！」
「你們一定是青梅竹馬，如今要分手了，心裡很難過吧！你的心情，我很了解。我年輕的時候，鄰家女孩被賣掉了，我差點瘋狂了。當時的痛苦，才使我幹上這個買賣。……很遺憾，你還是死心吧！」
「住口！」無三四喝止道。
這種談話時常可聞。
他走過殺死有馬喜兵衛的空地時，好像根本不曾發生過這件事，看都不看一眼。
他跨坐在仰面向上的對手身上，迅速拔出短刀，割下人販子的陰|莖和睪丸。
少女目光呆滯地看著無三四，沒有說話。
無三四鑽進他的胯|下，抓住他的睪丸。
「不是……」少女搖搖頭，便低頭不語。
無三四當初回到家鄉的時候，無二齋的三尺長劍扛在肩上，顯得長而重，現在揹起來，卻不那麼長了。
他出其不意地拔刀，刺向無三四。
這位少女，鼻樑高挺，唇形美麗，下巴尖細，但她的臉上卻蒙有一種寂寥的表情。
無三四看她這個樣子，便了解到她為什麼要上京。
「開玩笑，你敢，就搶搶看吧！」
「我想說的是，你們都忘了要尊敬新免家，反而看不起我這個未滿十五歲的當主，自從我殺了有馬喜兵衛之後，你們的態度簡直不可理喻！www.hetubook.com.com你們這些不知禮節的東西，難道你們忘了猴子也有首領，螞蟻也有國王嗎？」
「是的。」少女點點頭。
六十七位村民都鴉雀無聲，專注地聽無三四說話。
一個從眼神便可看出是人販子的高大男人，急促地走回來，催促少女說道：「快點！天快黑了！」
明天就是新年了。即將十四歲的無三四用完午餐後，對於幸說道：「姊姊，我要出發了！」
「無情的人！」於幸咕噥著說。
「啊！」於幸吃驚地注視著弟弟的臉。「今天是除夕，明天是難得的新年，難道不能等明天再出發嗎？」
「不錯！」
等到魚烤好之後，他又命令道：「吃吧！」
無三四讓大夥等候了半個時辰才露面。
他這麼說，於幸也沒有反對的理由。
「等一等！」無三四又叫住他們。
這位少女經常在河邊看無三四用短矛插魚。她的家一定就在附近。
「等等！」無三四對人販子叫道：「你用多少錢買到這個女孩？」
走過數條街之後，就是驛站街，街上呈現著熱鬧的除夕氣氛。
這一天早晨。
他停下腳步，看著少女，問道：「你要到那裡去？」
他們是集合在無想寺本堂的六十七人之一。
無三四只是命令她：「去撿枯枝！」
無三四的語氣鏗鏘，眼光凌厲。
無三四的表情似乎是說：如果有人反對，就會當場被他用短劍殺死。所以眾人懾於他的威嚴而低頭不敢吭聲。
除了姊姊於幸之外，停留在無三
https://m.hetubook.com.com四腦海裡的女性，就數這位少女了。「站住！」無三四大叫道。
那是一副熟悉的面孔。
走了十步左右，無三四回頭。
於幸佇立在原地，注視著無三四愈來愈小的身影，消失在桑田的彼端。
人販子把拿在左手的拐杖，移到腋下，那是一把拐杖刀。
少女還呆立在原處。
「最近，我想出鄉到各地遊歷，一方面磨練劍法。我不希望到處借貸路費，像個窮人的樣子。你們繳納的稅金，可以作為我的盤纏，所以，每個人都必須繳錢，不得有誤。……不過，我保證一定會成為日本第一劍客，由於盤纏取自各位，所以比武時，我會自稱宮本武藏，以使得宮本村的大名揚名天下。」
天色暗下來，暮色籠罩著少女纖細的身影。
「真是笑話！」
這足以證明兩年來，無三四長高了不少，體格也像個翩翩少年了。
他並沒有換上體面的服裝，仍舊一付蓬頭垢面，指甲積存污垢，打著赤腳的模樣。
看來，這個人作這種買賣，也經歷過不少這種場面。
於幸急忙替他準備衣物，糧食及路費。
事實上，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交談。
「你家的女兒可以賣到好價錢！」
她一直等待著那個背影回過頭，向她揮揮手，但她的期待卻落空了。
少女也啟步跟上來。
「既然如此，你們就不得違背以下我所宣佈的事情。……先父新免武仁把田園及山林租給你們，不收受貢物。而是你們可以交多少成物就收多少。姊姊於幸ｈttｐs://ｍ.ｈetｕbｏoｋ•com.ｃｏm也一直遵循先父的規矩。自從我當了當主之後，也不曾對你們有任何要求。你們都蒙受了新免家的寬大恩惠。」
人販子發出吹笛般的怪叫，隨即昏了過去。
在無三四走到大街之前，他遇見一位正在捆木柴的人，還有一位揮鋤的人。
「我以宮本村之長，新免家當主的身份，首次與各位談話。……首先，不承認我是本村之長的人，可以提出異議，當場和我比武。」
三
二
「……」沒有一個人說話。
於幸站在門口，目送無三四的背影。
在當時那個時代，人販子經常到窮鄉僻壤，物色美麗的少女；這種行業並不令人討厭。
村人只有在元旦休息一天，往後仍是一天天忙碌的日子。
「回家去吧！」
「你沒說這句話之前，我還不想搶，不過，你這句話可把我惹惱了。」
「我要上京。」少女答道。
人販子拉著少女的手，打算上路。
「……」
無三四只是輕輕點個頭，就離家了。
「一個人嗎？」
「我一生當中都沒有老師，你只是教宮本村之長認得幾個漢字而已，……姦污婢女的野和尚，竟敢自稱是老師！再多嘴，我絕不饒你！」
他們慎重其事地對無三四行禮如儀。
在人販子眼中，這個少年所表現出來的鎮定態度，實在令他憎惡。
「把你惹惱了？小鬼，你可真會動腦筋，……難道你不高興就想搶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