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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鬥者宮本武藏

作者:柴田鍊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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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篇 飯粒

青年篇

飯粒

清十郎走進道場。
遠遊歸來的澤庵走過三條大橋時,也看到了令行人停足以觀的告示牌,他驚訝地觀看著。
城之助相信武藏的劍法是一流的,但他內心仍有些微不安和畏懼。
「宮本武藏堅決否認綁架杉乃和嬰兒,愚僧也相信這一點,不知道你是否可以忍一時的恥辱,放棄比武,把道場讓給傳七郎,從此隱居起來。你還不到人生五十的一半,將來的時日,正可以用來修養文學之事,愚僧愛惜你的才華,才如此建議。」
澤庵決定先往吉岡道場。
「好!」城之助轉身進入廚房,不久,手上拿著一顆飯粒。
告示牌多了一個。
「但是,他畢竟有所顧忌,不便說出這個名字。」
原來是妻子音羽。
此時,武藏把飯粒從刀尖取下,彈向空中,然後以單手擊斬。
城之助閉上眼睛。過去,在大阪附近的海邊,城之助曾經頭頂石頭,讓武藏以木刀劈成兩半。那時候,城之助毫髮無損。
「在!」
「你把飯粒當成吉岡清十郎嗎?」
武藏總算削好了,他平捧木刀,刀尖對準正前方,叫道:「城之助。」
當清十郎述說之時,因憤恨難當而禁不住全身顫抖著。
「你知道吉岡清十郎接受你的挑戰,理由何在嗎?」
「澤庵師父是從昌山庵來的嗎?」

由於自己存有棄劍的念頭,所以拒絕比武,清十郎甚至對武藏告以自己目前的胸懷與情況,沒想到,武藏和-圖-書會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不錯,下手的正是這個女人。
武藏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凶惡。
把木刀提起,飯粒也隨之而上。
這天晚上,澤庵寫了一封信給清十郎,派城之助送去吉岡家。
城之助的鼻子沒有任何異常的感覺。
清十郎把宮本武藏寫的信,交給澤庵,這封信已經撕成兩半。
「要用飯嗎?」
「被武藏綁架?」澤庵難以相信地瞪大眼睛。
「不用擔心。」
所以清十郎決定依約和武藏比武。
清十郎默默啜一口茶,再含一粒梅乾在口中。
「不!我不相信,不過,這件事不管是誰從中挑撥,既然清十郎也立了接受挑戰的告示牌,那麼,比武是在所難免。」
清十郎十分確信。
「太遲了,吉岡清十郎已經豎起告示牌,公開宣稱接受挑戰。」澤庵說完便起身準備離去,卻突然又回頭說道:「明天的比武,究竟鹿死誰手,也許你和吉岡心裡都還沒有定數,不過,在適當的情況下,不妨手下留情,這應該可以作得到吧?」
「躺下來,把飯粒放在鼻尖。」
「……」武藏沉默以對,眼睛仍注視澤庵。
現在,武藏又試圖要將鼻上的飯粒劈成兩半。
城之助感覺到武藏迅速高舉木刀。
門徒如此一說,澤庵立即轉身就走,他猜得出清十郎的去處。
當澤庵打開格子門時,眼前一片漆黑。
「女人和嬰兒呢?」
預先選出的十個門徒,已經整裝待發。
「簡直令人無法相信和*圖*書。」澤庵重複這句話。「武藏這個人的確比較激進,尤其對於比武之事,但是,我從他小時候就認識他,我可以斷言他不是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卑鄙之徒。」
武藏單膝跪地,在城之助臉的上方,平捧木刀。
但是,他接受了武藏的挑戰,這實在令澤庵費解。
澤庵可以理解武藏挑戰的動機,但是他不了解清十郎何以答應接受挑戰。
「讓你看到我這頹喪的樣子。」清十郎低下頭道歉地說著。
「不!只要茶和梅乾就夠了。」清十郎一邊慢慢地整理行裝,一邊想著昨天深夜送來的澤庵親筆信的內容。
「但是,這封信又怎麼說明呢?我想不出還有什麼人會作出這種事。」

武藏默默削著木刀,城之助不發一言,只是定定地注視著。
走出大門之時,他突然興起不祥的預感:也許我不能再活著踏入這個門。
「不……」澤庵搖搖頭。「吉岡清十郎有一個心愛的妾室,那個女人和替他生的孩子,被人綁架,還留下一封信,署名宮本武藏,信上說如果不答應比武,女人和嬰兒就會遭殺害……」
清十郎說出五六天前,走訪昌山庵與武藏邂逅的經過。
武藏指定的時間是明日拂曉。
清十郎並不想排除這種預感,依然大步走在黎明破曉的街道上。
清十郎也很想接受澤庵的建議。
「拿一粒飯粒來。」
用過晚餐之後,他們之間和圖書已經維持了將近兩個時辰的緘默。
他大致猜到下手綁架的人是誰了。
「……」清十郎不發一言看著音羽。
走到燈光明亮的玄關時,清十郎感覺到背後有人,於是回頭一看。
「怎麼了?」澤庵開口問道,這時候,清十郎才回過神來,站起身把燈點亮。
澤庵坐下後,說道:「我見過吉岡清十郎。」
不用米粒,而用飯粒,大概別有用心吧!
但飯粒依然沒有裂成兩半,而粘在刀尖上。
如果杉乃和嬰兒已遭到毒手,那麼想閒居山野的夢想也就幻滅了。
「主人出去了。」
「胡說!」武藏大聲叫道:「不是我作的,我宮本武藏不會為了比武,而採取這種卑鄙的手段。……難道師父也相信是我做的嗎?」
「吉岡清十郎可說是投錯了胎,她生為京畿之內最負盛名的道場主人的長子,由於父親的意願,才娶了一流劍客的女兒為妻,這麼作無非是想保住盛名不衰。但這個妻子生性高傲、無情,而且是個石女,清十郎則是個熱愛唐詩甚於劍術的人,他的文才頗高,但情勢如此,我們只能說是他投錯胎了。」
他打算用這把木刀和吉岡清十郎比武。
飯粒沒有裂成兩半,而是不偏不倚夾在木刀與鼻端之間。
「師父……」走廊傳來門徒的聲音。「現在是寅時。」
「……」城之助有點猶豫。
「應該是可能的!」澤庵說完,便逕自走開了。
假如室町劍術所聲明:「無法一一接受這種挑戰。」也不致遭受世人的非m.hetubook.com.com議。
澤庵問了之後,清十郎搖搖頭,低聲道出:「被宮本武藏抓走,當人質了……」
武藏把用淡路七助的槳所削成的枇杷木刀,又削短了一寸,而且削得更細。
由於屋內沒有點燈,所以澤庵心下忖度者:『難道不在這裡嗎?』但為了慎重起見,還是出聲請求領路。
最近,清十郎甚至為自己的身份感到苦惱……
隨著一聲悽厲的喊聲,木刀凌空而下,直抵城之助的面前。
清十郎坐在客廳,沒有點燈,澤庵只見一團黑影面桌而坐。
城之助在一旁屏息注意著。
假如宮本武藏是個聲名赫赫的劍客,那麼吉岡道場為了體面,接受挑戰還言之有理。但武藏只是個籍籍無名的武士,吉岡家即使置之不理,也絕不會有失顏面。
雖然武藏在告示牌上註明:「假如拒絕挑戰,即在當天另立告示牌,令天下恥笑其懦弱。」
裡面傳出人聲。
澤庵談完之後,說道:「我實在不相信,武藏會作出這種卑鄙的事。……」
何況,據澤庵所瞭解,清十郎並非那種禁不起激將法的血氣方剛之輩。
只要城之助不開口說話,武藏就絕對不會先開口。
「功力還是不足!」武藏自我嘲謔之後,便取下飯粒丟入口中。
「到底怎麼回事?」
因為澤庵早就知道他在本能寺後面有別宅。
一個是宮本武藏向清十郎挑戰,另一個是吉岡清十郎答應比武的告示牌。
城之助依言躺下來,把飯粒放在鼻尖。
突然,他有一股衝動想殺死音羽。
城之助www.hetubook.com.com悄悄睜開眼睛,木刀正好落到鼻尖,便戛然而止。
因此,即便是吟遊詩人也很少在此流連,大白晝也鮮見人影。在此活動的,只有野生動物而已。
比武場的蓮臺野是在紙屋川西邊的一片原野,這裡以作為達官顯要的墓地而著稱,四周沒有民房,到處可見歷代的皇陵。
城之助的身體緊張而且僵直。
但經過一夜深思,清十郎終於想通,既然綁架杉乃和嬰兒的人,不是宮本武藏,那麼這兩個人顯然已經不在人間了。
但是吉岡家大可將之視為無名劍客的口出狂言。

音羽低下頭。
「嗯!」清十郎一骨碌起身,昨天一晚,他幾乎都沒有入睡。
「……」澤庵的腦海裡閃過清十郎正妻音羽的臉。
接下來,是一片寂靜。
這是信的內容。
「請進!」
「……」
然後,他對門徒交待說:這是一對一的比武,即使自己敗北,也不可出手介入。
「……如果是米粒,應該可以劈成兩半……」武藏自言自語之際,澤庵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廊下,面帶微笑地觀看著。
「理由?我想大概是他改變心意了吧!」
對方拒絕替他領路,澤庵只好脫掉芒鞋。
「不,我看到三條大橋畔的告示牌,就直接來到這裡,武藏現在住在昌山庵嗎?」
「在還沒有查出動手綁架的人之前,可以延期舉行比武。」武藏說道。
為了壓抑這股衝動,清十郎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快步出玄關。
「……」武藏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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