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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鬥者宮本武藏

作者:柴田鍊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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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年篇 夢想權之助

壯年篇

夢想權之助

「主人,您的對手是一位使用杖術的夢想權之助。」妻六說道。
所以他快速地刺出木棍,想把武藏打落到水裡——可以說他運用了制敵機先的快攻本領。
「……」
當武藏站立在橋頭時,天色已經亮了。
「我以為你可以和武藏平分秋色呢!」
小野次郎右衛門替武藏物色的對手就是這個人。
「你藐視我的杖術嗎?宮本武藏?」
「不錯!我是神道夢想流總杖術開山祖——夢想權之助。」巨漢報上姓名。
每個人都是行色匆匆地走上橋,但是來到橋中央,都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
——馬上要被殺死了!
所以,武藏認為只有趁機接近敵人,否則別無得勝之法。於是,他把長船祐定交給妻六,改以短劍對陣。
沒有雲朵的天空有如一片深灰色的大海,江戶城的天守閣隱沒在漆黑的天空中,不久,總算開始出現黑色的輪廓。
這枝九尺的長棍,確實是個變幻莫測的兵器,向下砍便如長劍,向前刺宛如矛,而橫掃的話,便像掃刀,用途甚為廣泛。
「不,武藏只是善於運用戰術而已,並非他的本事比你高強。……假如他採用長短雙劍,就像對付吉岡門人一樣的方法對待你的話,說不定贏的人就是你了。」
當天下午,權之助回到小野道場,小野次郎右衛門笑著對他說道:「輸了吧!」眼睛瞥向他眉間那道傷痕。

六尺三寸的巨軀,加上超人的膂力,朝武藏刺擊過來。
然而,木棍千變萬化的攻勢,加上快速的動作,使武藏一時難以捉摸。在和-圖-書一旁屏息觀戰的群眾眼中,都是相當同情武藏的處境。
那人就是武藏。
「這不是棍子!是杖術。」
他背負著「劍術天下第一,日下開山」的旗幟,昂首闊步地走在街上,正是因為他對自己的杖術頗為自負。
如今,這份自負已被完全粉碎。
武藏已經在備前熊山的山頂,領教過瘋狂修驗者的金剛杖。
而武藏的身軀有如被橋板強力吸住似的,蹲了下來。
後來,武藏在他寫的「五輪之書」中,述及:
也就是說,他假裝要跳到欄杆上,在對方刺擊而來之時,他把兩腳向左右兩邊分開,呈一直線。
第二待之先
妻六感到意外,而夢想權之助疑惑的表情則更為顯明,甚至在下一瞬間,便轉為憤怒的神色。

在同一本書中,武藏也述及所謂「山海之變」。
金剛杖長六尺,而修練者所採的戰術,只是不斷猛攻而已。
「……」武藏沒有回答,也沒有擺出架勢。
「不!我叫妻六,是宮本武藏的侍從,你是小野次郎右衛門介紹的人嗎?」
是謂:在比武當中,不可頻頻使用同樣的技巧,不得已的話,只可使用兩次,千萬不可使用三次以上。而且,也須準備好其它招數。假如敵人判斷是山的話,則以海對待之;若對方判斷是海,則出之以山。這是一種值得玩味的劍術。
在武藏的雙腳還沒有降到欄杆上時,權之助的長棍突然猛力刺出。
也因為他擁有無可比擬的自信,所以才標新立異,把旗幟揹在肩上,而且使hetubook•com•com用「夢想」這個姓。
而且,又以薄鐵片纏繞成螺旋狀,對手無法用刀將其砍斷。就算可以砍斷,剩下四尺餘的長度,仍可作為攻擊武器。
「哈……哈……哈……」次郎右衛門縱聲大笑。「我不跟他比武,所以也沒有輸贏的牽掛,如此而已。」
次郎右衛門聽完權之助詳述當天比武的情況之後,說道:「你被擊敗實在也是時不我予,因為你的本領並不亞於武藏。」
假如只是經過一般劍術鍛鍊的人,絕對無法在這場決鬥中獲勝。
遠方可以看見從海上駛近河岸的漁船。而橋上也開始有人影在移動。
當權之助發現失策之時,已經悔之晚矣。
群眾聚集在橋的兩邊,每個人都充滿了好奇。
「武藏這個人是個天生的決鬥者,而且他想必是戰無不勝吧!」
第三待待之先
半夜時,武藏就叫妻六划著船來到橋下,一直睡到剛才才醒來。
東方的天際已逐漸泛白,但距離拂曉還有一段時間。
「有人比武了!」
他把刀背朝下,這麼作是為了不使血濺日本橋。
「嗯!我現在就上去!」
然後坐在九尺木棍上,迅速滑下,正中權之助的懷裡。
「怎麼啦?」
所以,要對付金剛杖,只要全神貫注砍斷金剛杖便可結束比武。
雖然同是棍形的兵器,但夢想權之助的杖術,比金剛杖要凌厲多了。
夢想權之助也是個劍客,所以對宮本武藏以一人之力毀滅室町劍術所吉岡道場一門的事,也早有耳聞。
武藏凝視著夢想權之助緊握九尺木棍的架勢,然後慢慢向前走近。
在那場比武中,武藏m•hetubook.com•com將對方的金剛杖砍成兩段,而結束了比武。
「可惡!」權之助大吼一聲。「要對付我的長棍,只有長矛稍可比擬,你竟故意丟棄長劍,而使用短劍,分明是藐視我,今天,我絕不放過你。」
權之助低叫一聲,仰面倒下,巨大的身軀倒落在橋板上,發出轟然巨響。
他以快於常人小跑步的步伐走到橋畔,視線投向京橋的兩邊,口中嘀咕道:「還沒來嗎?……再不來的話,等人一多,就無法比武了。」
這個人真是不折不扣的巨漢,身高超過六尺二、三寸,如果這時候有人和他迎面而過的話,必定會大吃一驚吧。
「我被打敗了,這不就證明我技不如人嗎?」
他和武藏相距約二十餘步。
「這下有好戲可看了!」
妻六攀著欄杆,看向橋下。
「假如您和宮本武藏比武的話,一定不會被他打敗的。」權之助說道。
「第二,所謂待之先,指敵方攻我時,偽裝居於劣勢,俟敵方接近時,再襲其不備,此一先也。此外,敵方攻來時,我亦以強臨之,俟敵方轉攻為守時,一舉得勝。此乃待之先之理。」
「贏了!」妻六跳過欄杆,奔跑過來,看看倒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權之助。說道:「昏倒了!」。
「有三之先,三之先為——其一,我方先攻敵,是懸之先也;其二,敵方攻我時先,此待之先也;其三,我亦攻,敵亦攻時之先,謂待待之先也。總之,此謂三之先也。任何決戰絕不出此三先,只要順此三先行事,則必獲勝。先,乃劍術之首要也。」
第一懸之先
接下來的瞬間,權之助把旋轉的木棍,轉化為快https://m.hetubook.com.com如飛箭的招式,刺向武藏的臉。
但實際上,制敵機先的人是武藏。
這時候,出外的旅人、靠手藝維生的人,牽著馱獸的馬伕、魚販、工人都陸續出現於橋上。
剛才他用來攀到橋上的繩子下方,有一條船,船上有個人影。
他走到橋中央的時候,突然在相隔七、八步遠的欄杆邊,探出一顆頭。
這時候,有個黑影緩緩從室町方向走過來。
「你的木棍有九尺長,一旦敵人貼近你,你的長棍就無用武之地了。這就好像一位神槍手,如果獵物飛到他的手掌心,他就無法發揮百步穿楊的本領了。」
「看招!」權之助迅速逼近。他先展示杖術的神奇招術,以快如水車之速,朝武藏快速地旋轉木棍。
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這種表情。
瞬間,木棍發出颼颼的響聲,在空中畫著圓弧,而武藏的身體則像彈簧一般,凌空彈起。
「說的也是……」
武藏以刀背刺擊權之助的眉間。
武藏便是運用第二所謂的「待之先」,而制伏了夢想權之助。
當他走到緊靠著欄杆的妻六身邊時,默默從腰間把祐定長劍連鞘拔出,丟給妻六。
看起來像長矛,可是又沒有矛尖,是一枝長度約九尺的棍子。
「真是慚愧!我還須勤加鍛鍊。」權之助說道。
「什麼?你就是宮本武藏嗎?」巨漢大聲說道。
「……」
這枝木棍長達九尺,兼具長劍、長矛、掃刀等用途。
「喔!你使用的武器是棍子嗎?」妻六的眼睛特別擅長在黑暗中觀看。他也清晰地看到旗幟上寫的是「劍術天下第一,日下開山,夢想權之助。」他左手提的是八角形的棍棒,兩端和圖書有鐵皮包住,棍棒本身是由約五公分寬的薄鐵繞成螺旋狀。
「輸給宮本武藏並不是一件丟人的事。……武藏只是看出你使用長棍的弱點,而加以利用罷了。過去,你用這支九尺長棍,贏過數十場比武,而這支木棍非尋常人便能使用,只有像你這種膂力過人的人,才能使用自如。三尺長劍絕非你的對手,甚至連我次郎右衛門也沒有自信可以勝過你的木棍:……但武藏識破你的弱點,所以,你在比武之前,已經注定失敗的命運了。」
——大概會被刺死吧!
權之助本身並不是狂人或天才之輩,他只是個努力自勉,想開創神道夢想流,卻又天賦不足的人而已。
日本橋上還沒有人影。
「喔!原來如此……」

昨天,小野次郎右衛門將他叫來,還告訴他說:「武藏不是普通的劍客,說不定連我都比不過他。」
權之助以為武藏是想降落在欄杆上。
因為轉化為長劍的木棍,在下一次的攻擊,不知會變成長矛或掃刀。武藏之所以能夠閃躲自如,是靠著他多年來在深山野外生活,所訓練出來的如野獸一般靈敏的神經反應。
這人身上所穿的衣服,袖子長達手肘,衣襬則到膝蓋,背部到頭頂的地方,插著像旗幟般的東西。由於天色尚還太暗,無法看清旗面上寫些什麼。這人腰間沒有佩戴長劍,只在左手提著很長的兵器。
因為夢想權之助突然發出一聲怒吼,隨即舉起九尺的木棍。
「不是藐視,」武藏答道,「要對付你的長棍,以使用短劍比較得心應手。」說完,拔出短劍,漫不經心地垂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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