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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離的王妃

作者:愛新覺羅.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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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日滿親善下的政治婚姻 匆忙的訂婚與結婚

第一章 日滿親善下的政治婚姻

匆忙的訂婚與結婚

溥傑的表現不同於相親當天,他很親切的和我聊了許多事。
三月六日那天,愛新覺羅家、嵯峨家和濱口家一起合辦了一場親善會,地點一樣是在濱口家。當天還邀請了報社記者,於是我便被眾多的攝影記者團團包圍,要求在庭院裡擺出各種姿勢供他們拍照。
第一次的交談我感受到他完全沒有皇族的傲慢之氣,為人相當的謙虛,日語更是非常的流暢。因為自從他來到日本後,便與婉容皇后的胞弟潤麒,也是溥傑的妹妹——三格格的丈夫,一起在學習院裡上課。他們為了早日學好日語,便以豆子來計算背好的單字數目,將豆子一顆顆放入盒子內;如果忘記單字,就互相掐對方的手臂。
不一會兒,即有命令指示我們入內。一般而言,這是不被允許的,因為禮節上規定,通常一般人只能站在外頭晉謁,我在中山侯夫人的催促之下誠惶誠恐的走了進去;進了房內,又被要求坐下來。可是祖母曾經再三叮嚀,不可以坐下來,否則就是不敬的舉動,這時真令我不知如何是好。
進宮當天,我特別遵照皇太后的指示,以高島田式的髮髻搭配黑色和服的裝扮前往。抵達皇居後,我們隨即在女官的指引下進入御座所,並與中山侯夫人在走廊上傳達問候之詞。
(這麼多的人在為我們的婚禮祝賀,我一定要努力扮演好日滿親善的角色,才不會辜負大家的期待……)
儘管關東軍蠻橫的態度擾得我心情煩悶,不過當我看到滿街的旗海搖晃時,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暖意。
一九三七(昭和十二年)年二月六日,滿洲國大使館正式發表我和溥傑的婚事。這回因為報導解禁了,報社的人蜂擁而來,親朋好友的祝賀電話此起彼落。聽說還有許多陌生人所寫的鼓勵信函和-圖-書如雪片般的飛來,其中也摻雜著一些反對或是威脅的信件。此刻,不管我願不願意,都已經切身感受到,自己即將成為滿洲國皇帝弟弟的妃子了。
家人覺得事有蹊蹺,立刻回打了一通電話到宮內省,但是對方說並沒有打過這樣的電話。雖然結果令人很懊惱,但也於事無補了。
終於到了四月三日的結婚當天。會場定在九段地區的軍人會館。滿洲國派了宮內府大臣熙洽作為皇帝的代表,日本方面則由皇族竹內宮恒德王與王妃列席參加。
參加婚禮喜宴的有媒人本庄大將夫婦、林銑十郎首相等五百人。日後回想起來,除了記得當天心情緊張萬分之外,其他的事都已印象模糊,唯一留在腦海裡的街上人群景象,竟成了我一生無言的鼓勵。
我們希望邀請能參加當天宴會的,除了竹田宮與王妃之外,還有其他皇室的人。無奈遭到陸軍省的阻撓與禁止,他們藉口婚禮費用是由關東軍所支付,限制出席人數不得超過五百人,因此極力要求女方減少親友的參加人數。我們只好聽從軍方的命令,最後只邀請了幾位極親近的親人、還有五位友人及七位恩師。
聽到這樣的消息,我非常失望,因為如果是為了滿洲國與日本國之間的親善結婚,更應該要讓皇室貴族們來參加,才有助於達成日滿融合的。何況,這種想盡辦法摒除女方關係人的做法,讓我懷疑這場婚禮究竟是為誰而辦的?
結婚之前,我再次拿起了畫筆。我曾在訂婚前參加過上野美術館主辦的春台美術展,並以一幅人物畫及靜物畫作品獲得入選,不過我想結婚後應該就會和繪畫的世界告別了,為了在濱口家與嵯峨家留下一些東西作為婚前時代的紀念,我拿起畫筆,在油畫和圖書工具令人懷念的氣味包圍之下,全神專注的作畫。
慶幸的是,養育嵯峨家祖母南加長大的中山娘家裡,曾經扶養過大正天皇,祖母因此便得以從日常生活中熟知宮中詞句。我於是趕緊跟祖母惡補,認真的學習宮中的用語與禮儀。
我直接回到了嵯峨家,把當天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又描述了宮內的料理點心等,全家人都滿面歡喜的聆聽著。
當我向未來的夫婿提起我跟岡田三郎助先生拜師學畫這件事時,他很驚訝的說:「真是巧!我也在學畫呢!」原來他一直在橫山大觀老師位於上野池之端的家中學習日本畫。雖然東西洋風格不同,卻是我們都在學畫的這個共同點上,這讓我感到欣喜若狂。
隨著婚期越來越近,禮服、旅行服裝的訂作,還有招待前來道別或祝賀的客人,以及招呼報章雜誌社的記者和攝影師等,一堆事情讓我每天忙的不可開交。就在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中山侯的通知,囑咐要進宮向皇太后(大正天皇的妃子,後來的貞名皇后)辭行。這麼做是因為嵯峨家與皇室之間有著深厚的關係,在之前已經敘述過。
我的家人,還有其他相關人員為了隱瞞這門已定的婚事,都竭盡所能、耗費心思的想要防止消息走漏。但不知道這些記者是從那兒打聽到消息,詢問和預約訪問的電話不斷地湧入進來。
祖母的話令我欲哭無淚,因為每見到一位女官就要繁文褥節一番;還有,聽說當天沒有什麼時間可以上洗手間。所以我從前一天就開始不喝水。又因為擔心會說錯話,以至於整晚都無法安心入睡。
此外,我還見到了久仰大名的三格格,和她的夫婿潤麒先生。三格格也就是三公主,她就像我那位有著中國人血統的朋友所說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全身散發著美麗高貴的氣質。本庄夫人和我母親也都在一旁,此時三格格拿出一個手工細緻的玉戒指。說是要送給我當見面禮。
隨著交往日漸長久,讓我對溥傑更加的心生尊敬與自豪。溥傑一向不重視穿著打扮,為人誠實又有肚量。就如濱口外婆的形容:他是一個善解人意的正人君子。雖然這門婚事始於關東軍所策劃的計謀,但我對於有幸能遇見溥傑這樣人品高尚的對象,心中滿懷感激。
「侍奉滿洲國皇帝,與侍奉我國的天皇一樣。宮內省裡也派了入江和加藤兩個人前往新京,所以妳不要擔心。好好的侍奉溥傑,善盡日本婦女之美德。」
我的名字是單一字「浩」字,四個姊妹裡頭只有我的名字沒有「子」字。事後想想,我的名字還頗適合嫁給中國人的……。原來,傭人以為那通電話是宮內省打來要確認「浩」跟「浩子」哪一個才是正確的。
婚禮當天是在神壇前舉行日本傳統儀式。我內著白衣、上面套著唐織雲紋花鳥圖案的罩衣及緋紅日式褲裙,頭髮結成垂髮髻,也就是將前面兩側頭髮聳起,長髮垂髻在後面。這個髮型是麻煩宮中一位年過七十、名叫阿市的年長女官幫我梳理的,因為必須用裹上油的梳子層層塗抹在頭上,宛如在承受苦行一樣的痛苦。
昏昏沉沉中感覺將要睡著時,天色卻已亮了。
從決定訂婚到正式公開前,我們被囑咐一切必須在暗中秘密進行。也許是因為關東軍內部曾為選妃一事有諸多分歧意見,導致這事必須更隱密的處理。
茶點馬上端了出來,皇太后也開始聊起了許hetubook.com.com多過去的往事。她和竹屋女官對我的祖父母都很熟悉。這讓我總算鬆了一口氣。精神也不再那麼緊繃。
婚禮是從下午三點開始。梳理好髮型,穿戴好禮服,與家人用過簡單的午餐之後,我們便起身上車前往九段會館的會場。一路上站滿了小學生與當地的民眾,不斷的搖著太陽旗列隊歡迎,所到之處一片旗海飄揚。
接電話的是一個家裡的老傭人,被電話裡的人一勁兒的追問之下,便落入了對方的圈套。脫口回答說:「沒有『子』字。」
廚房的出口處擠滿了一群報社記者,他們不明白我此時不安的情緒,不斷在外頭大聲嚷嚷著:「請讓我們見她本人一面!」「一下子就好。讓我們訪問一下她出嫁前的感想!」舅媽和女傭就這樣和他們僵持不下。
雖然晉謁皇太后是一項殊榮,但是,當時的我對宮中禮儀與用語均一竅不通。像是「米」、「您」、「化妝」、「擁抱」等等……,在宮裡都有不同的講法。
在另一頭的女官不斷向我使眼色,表示坐下來沒關係之後,我才恭謹的坐下來。
進宮當天一起同行的是中山侯的豐子夫人,她是九條家的千金,皇太后的姪女。
前一晚,我緊張的無法平靜下來,雖然早早就床,卻遲遲無法入睡。回想在這之前,我只能受他人擺佈,像在趕鴨子上架一般。可是現在即將要離開我的娘家嵯峨家、並與養育我長大的濱口家道別,隻身嫁到溥傑的國度。不久之後,也許就必須告別日本開始起滿洲的生活……。一想到這兒,心情突然陷入一種無法形容的不安。
正在吃早餐的時候,住在杉並區嵯峨家的祖父打了電話來,他希望在這大好的日子,孫女可以從自己的地方嫁出https://m.hetubook•com.com去。為了達成祖父的心願,我離開了住慣的上大崎濱口家,與本庄夫人及母親急速前往嵯峨家。
「沒有聽說過啊,您是不是弄錯對象了?」母親就用這一招來回絕這些記者們。但是有一天,赤坂嵯峨家接到一通從宮內省宗秩寮打來的電話:「貴府上要嫁到滿洲國的千金,名字裡有一個『子』字吧?」
有了這等緣分,此後溥傑就經常帶著三格格與潤麒到濱口家作客。他們跟偉大的乾隆皇帝一樣,不愧是繼承了清朝皇族優秀的血統,姿態溫文儒雅,令講究禮儀形式的舅舅都讚嘆不已。
他在少年時期,曾為了偷偷到日本唸書,在沒有得到父親的同意就離家,然後一路出發到了大連時,還是被醇親王府的人追上,心不甘情不願的被帶了回去,這就是他具有行動力的一面。
說完,皇太后拿出了年輕時明治天皇的母親中山一位局所賜予的素淡綠色和服布料,對著我說:「這送給妳作為紀念。浩跟我也有血緣關係,這回我將它送給身負重任的妳,希望妳能帶到滿洲國,並隨時記住中山一位局的婦德。」
此外也賜給溥傑和服的布料及一些其他的東西。辭退後,我和中山侯夫人在別的房間接受膳食招待之後,於傍晚時分便離開了皇居。
據說從前有種習俗,公主在誕生之後,馬上會被帶到公卿的家中扶養。嵯峨家的曾祖父實愛也曾受託照顧大正天皇陛下的姊姊滋宮韶子公主。而父親實勝從小就隨著祖父進宮,所以皇太后對我的祖父母與父親都很熟悉。
「皇上吉祥、皇后吉祥、今日不勝恭喜之至……。浩啊,妳可不能忘了這些請安問詞喔!」
其實,強勢的關東軍早已施壓下令,在正式發表前,嚴禁一切相關報導。所以真正感到懊惱的,也許是已成功取得獨家消息的新聞記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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