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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離的王妃

作者:愛新覺羅.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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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流浪的日子 從拘留所到監獄

第五章 流浪的日子

從拘留所到監獄

這些充滿強烈正義感的學生們費盡唇舌的抗議,卻是徒勞無益。
我被這樣咄咄逼人的追問搞到快發瘋。所幸宮廷的御醫徐氏夫妻極力證明我的清白,還發誓保證會將我和嫮生送回北京的醇親王府,讓我得以脫身。
我和嫮生都已獲得釋放許可。如果堅持要留在長春也是可以的。
「您白白受罪,真是辛苦了。」說了些安慰的話之後隨即將她釋放。並由身為監護人的母親接回。
吉林的公安局長是徹底徹尾的共產黨員,一看到士兵手上的敕令書之後,便放聲說:「關進拘留所!」
「真順利。」我沿著發出聲音的地方找去,看到前關東軍與滿洲國軍被綁在一起走過來,我趁著看守員不注意時悄悄地問發生了什麼事?
最後,負責調查的將校雖然下了釋放許可,但卻是空歡喜一場。因為就在釋放前一刻,我們收到了包含皇后、嫮生和我、還有愛新覺羅家三名學生的移動命令。
冰冷的木頭地板透進來一陣寒氣滲過衣服蔓延到全身。煤煙燻污的高聳天花板亮著昏暗的燈光。照映著令人心生恐懼的鐵格子。我已全身筋疲力盡,闔上眼卻怎麼也睡不著。
她吃飯還能自己來。如廁時就必須有人一旁協助。在就這一點上,無論如何是無法借助學生的力量的,我得一個人支撐著五尺六吋的大身子。這對於已經營養失調又瘦骨如柴的我來說,是一項費力的勞動。
hetubook.com.com於抵達了長春,這回又換上了搖搖晃晃的馬車。儘管這次進城並沒有丈夫在等待著,長春的街景風貌還是令人懷念。八路軍與國民軍的摧殘痕跡歷歷在目,從前繁華熱鬧的日本橋街道如今只剩下廢墟,也不見半個人影。
中共八路軍完成討伐通化附近的日本軍與國民黨軍的任務之後,接著就是進駐長春。
原來八路軍已做好吉林將被佔領的心理準備,並將有協助國民黨軍嫌疑的前軍人們先行帶走。
「有情報傳來明早兒國民黨軍就要進吉林了。八路軍正準備要撤退。」
國民黨軍的攻擊越發激烈,吉林一帶也開始遭到轟炸。於是在某天晚上,我們被帶上馬車,移往郊外的監獄去。這兒和拘留所不同,囚牢四周圍著厚厚的牆壁和鐵門,陰氣森森。
「我在滿洲國時代,其實也做過警察署的署長,至於你們為什麼會被監禁我也不清楚,但這是上頭的命令。」
果然在隔天晚上,監獄裡便有一些配槍帶劍、手拿彈藥的士兵慌慌張張的跑進來,並且即刻下達了出發命令。
除了我和嫮生之外,不知皇后的心情又是如何?九個月前尚在宮廷內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如今卻同我們被困在「厚德福」這個陋室裡,加上疾病纏身、衣衫襤褸的坐在破舊的椅子上。隔天,偵訊調查便展開了。調查官是一位課長級的將校,他對皇帝的m.hetubook•com•com第二妃子福貴人的偵訊也很快就結束了。
在通化事件中過世的奶媽之子拿了百元紙鈔握在嫮生手上,執意地勸我:「不要去!您還帶著孩子,留在長春才令人安心。」
我卯足了全力拼命的跑,但是虛弱疲憊的身體卻不聽使喚。我告訴自己,千萬不可以就此失去了嫮生!奈何已經上氣不接下氣,雙腳就像綁著鉛塊一樣重,即使心焦如焚,卻遲遲無法追趕上他們。嫮生的影子就這樣消失在遙遠的前方。
不知因為我是女人的關係、還是由於他們非常的忙碌,看守員把門打開,指示我廁所的位置叫我自己去,然後就逕自離開了。
八百名的俘虜由拿著槍與劍的監視官兵看守著一起走了出去。至於行動不便的皇后則被綁著固定在椅子上,由六個日本兵俘虜架在長棍上扛著走。夜晚的街道月光稀微,和風徐徐,告知著春天的來到。八路軍的刀槍劍戟在夜色中閃閃發光,徹底地破壞了大地回春的氛圍。
「謝謝。但是如果我不陪在皇后身邊,誰來照顧她呢?」
總算是到了吉林車站,感覺似乎已持續走了好幾百公里遠,後來我們坐上被拆掉座椅的三等軍用運輸車。當我緊緊抱住嫮生的那一剎那,便再也無法抑制住自己就要潰堤的情緒了。
對著調夜官極力大發牢騷之後,她拿著錢便高高興興的拂袖而去。不僅如此,還停在門口指著我說:「m.hetubook.com•com告訴你們一件好事,那個女的是日本天皇的女兒呢!」
於是我們又再度坐上貨車,一路搖晃的離開了長春,目的地是吉林的公安局。這個突然的移動命令,似乎是因為國民黨軍將奪回長春之故。
儘管我拼命的在她耳朵旁提醒:「請您振作點!您沒看到那些鐵格子嗎?」
一九四六年四月,我們一行人隨著進駐部隊來到長春,皇后以及我們一行人所穿的衣服早已破爛不堪,像樣的行李就只剩棉被而已。寒風依舊刺骨,我們就這樣坐上載有牛豬牲畜的棚蓋型貨車,一路顛簸,耗費了三天之久穿越過滿洲的田野。
馬車來到滿人的鬧街上一間塵埃滿佈的餐館「厚德福」前停了下來。我曾經和丈夫來過這兒參加宴會,現在已被八路軍所接收,作為將校們的宿舍來使用。
進入監獄不到幾小時的時間,突然傳來一陣人聲吵雜與腳步聲。我想了解一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於是跟看守員說我想去洗手間。
「浩夫人她是日本人,跟政治扯不上一點關係。他們都是已經獲得釋放的弱女子,為什麼要被監禁在這兒?」
嫮生回到熟悉的長春,心情顯得格外的開心,且不停地問:
皇后終日瘋狂似的哀嚎、呻|吟,在地板上不斷的翻滾,雙眼呆滯,相當苦悶的模樣。隔壁的牢卒不斷的叫囂著:「吵死了!」「再吵就殺了妳!」
國民黨軍的進攻已經迫在眉梢,我們於是被www.hetubook•com•com迫加緊趕路。由於我和嫮生行動看似緩慢,於是八路軍用自己的手臂懸空吊起嫮生的兩隻手,使勁的向前奔走。
我跌倒了無數次,心中如此想著。但是一想到年幼的嫮生一邊抓著八路兵的手,一邊還想要抱住我的眼神,便讓我鼓起力量再次曳足前進。
接下來會變成怎麼樣?面對命運這一次又一次殘酷的打擊,令我無所適從,只能怨天尤人。是不是就乾脆殺了嫮生自己再自殺……?我的腦中閃過這樣的念頭。但是經過了連續數日的逼問,加上前往吉林路途的勞累,我早已沒有絲毫的氣力了。
或許是調查有病在身的皇后也毫無助益,因此只要有保證人,就會予以釋放。
但是皇后依然一臉呆滯。有時還會像任性的小孩般不斷叫嚷地鬧著。
「妳堅稱妳不是天皇的女兒,是嗎?拿出證據來啊!」
然而,依我的個性,我是無法將行動不便的皇后扔下不管的。
遭受到這個毫無事實根據的中傷,調查官對我的偵訊就更加的嚴厲與漫長。「妳和皇帝御弟結婚的目的是什麼?該不是關東軍派來的爪牙,負責施展美人計的吧!」
「救救我!救救我啊!」
一進到城內,見到些許破壞的痕跡,滿街的行人還有一些看起來是從戰區逃命而來的市民。有誰能夠想像,我們這狼狽落魄的一行人,會是皇后與皇室親族呢?
他一邊辯解著,鏗鏘一聲,上了鎖後便離去了。
「奶奶,我們為什麼https://m.hetubook.com.com不回去西方萬壽大街的家呢?父親大人在等著我們吧?」
雖然餐點是從外面訂的佳餚,但是一想到我們本應是被釋放的自由身,不禁悲從中來。
(啊!嫮生,對不起……我不行了……)
一些想窺視皇后姿態的刑官和八路軍的官員們接二連三的出現。我無法忍受皇后被當成動物園裡的動物般觀看,於是決定幫她蓋上一條棉被好擋住這些人的視線。但是已接近半瘋狂狀態的皇后卻顛倒錯亂的以為自己身在宮內府,不斷叫嚷著:「喂!拿個三明治來。」、「快點拿浴巾過來!」
於是我請求已經獲得自由之身的福貴人,希望他能夠暫時成為皇后的保證人,因為只要能讓皇后離開這兒,一定可以即刻找到照料她的人。福貴人笑著點著頭,但是隨後進來的母親卻說道:「當皇后的保證人這麼天大的事怎麼行呀!倒是我女兒的臉上的傷,你們誰要負責?她是在八路軍司令部受的傷,請你們要付賠償金。」
進入拘留所之後的皇后,可憐的模樣讓人不忍卒睹。因為鴉片被迫斷絕,因此她陷入毒癮發作的痛苦之中。
天亮之後,我看了一下生平第一次經驗的拘留所,發現監房裡有中國人也有日本人,好像都是些政治犯。
她不懷好意的說完之後,隨即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沒有罪的人為什麼要被關進拘留所?我們只不過是學生,跟政治一點關係也沒有;皇后有病在身,更是未曾出席過任何公開的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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