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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離的王妃

作者:愛新覺羅.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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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夫妻團圓 久違十六年後的重逢

第八章 夫妻團圓

久違十六年後的重逢

母親嘴裡這麼說著,臉上仍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這也難怪,或許這對出生於明治時代、又嫁到公卿貴族世家的母親而言,所謂的新人民中國的誕生,已超出她所能理解的範圍了。
北京有多位思念的親人在等著我們,還有我們即將落腳的新家。我是為了和丈夫重新展開生活才回來的,想到這裡,早已是歸心似箭了。
「如果慧生還活著的話……。」
我們搭乘的快速列車停靠的站並不多。不過還是看到了有些月台上擺了成堆的西瓜在叫賣。當在我們的車子正要進入某個車站時,母親突然手指著窗外一個大型廣告看板說:「奇怪!你看,這裡怎麼會有札幌啤酒的廣告呢?」
東京的朋友一聽到我又要遠行,便這麼對我說。但是就我而言,這次的北京之行並非再次開始流浪,反而是要為長久以來的流浪做個結束。與丈夫天各一方的漫長歲月終於可以畫上休止符,我們一家人就快團圓相聚了。
戰爭以前我住在東北,那時曾到過北京、上海,倒是第一次到廣州。
「父親認得出我們嗎?」
「浩……」
據說在唐朝時期,玄宗皇帝曾為了讓楊貴妃品嚐這稀有的人間美味,還派人用駱駝背載了許多的荔枝運送到首都長安。現在我們在街上已可以看到販賣著堆積如山的荔枝了。
https://m.hetubook.com•com在廣州的第一個晚上,我們全家三人縱談著昔日的種種。不論是丈夫,或是我們母女,在這當中都發生了不少的心酸事。不過,我和丈夫的話不多,可說有些沉默;唯獨嫮生,用她年輕人特有的明亮聲音,幫我描述過去那段一起走過的日子。
丈夫以及萬先生連日帶著我們到處參觀古廟、博物館、公園、黃花崗七十二烈士之墓等地方。廣州真不愧是中國南部的大城市,綠茵盎然的熱帶林樹覆蓋了整條馬路,令人印象深刻。
經過了約四個小時,窗外由農村景色搖身一變為樹影茂密的街道。總算到達了我們的終點站——廣州車站。
「啊!是姊夫!」
下了車之後,我們再次打了聲招呼。我原先想講的話仍說不出口,只是默默的低著頭;丈夫也逕是沉默的點著頭。
話才一出口,喉嚨像是被堵住了般。丈夫只是不斷的眨著眼、默默的點著頭,似乎在安慰著我說:一切都是他不好。
我往貼有標語的看板一瞧,忍不住笑了出來。
從周恩來總理的秘書吳學文先生跟我聯絡,並確認我回到丈夫身邊的意願,時間距離到現在剛好過了整整兩年。這段期間,我的丈夫在一九五九年那年獲得特赦,並於十二月獲准回到出生地北京,這之後我們便開始東京——北京兩地頻繁的通信。
「是溥傑中校,溥傑中校!」
事情已隔十四年之https://m.hetubook.com.com久……。
抵達香港之後,我們馬上去申請中國簽證,然而簽證並沒有如期簽發下來。據說因為我是第一位從日本回中國的人,手續繁雜費時。後來甚至連英國領事都來表示關心。終於在第三天,我們拿到了簽證,並搭乘火車前往中國邊境的大城市——深圳。
在前往飯店的途中,丈夫首度開口跟我說話。他一手緊緊懷抱著慧生的骨灰罈,一手挽住我,這是從新婚時就有的習慣,他總會挽著我的手走路。
「這麼大的一片地,應該使用耕耘機才對。」
宮下先生有感而發,可能是在和他所居住的長野縣的農村做比較吧!
這是丈夫捎來的最後一封信。我自己是在一九五九年春天,某個吹著強風的日子裡,拜訪吳學文先生位於惠比壽的辦公室之後,便天天望穿秋水,期待歸國之時早日到來,而且我已迫不及待處理好身邊的事務,做好隨時都可以出發的準備。
丈夫的模樣和在大栗子分手時一樣,只是眼前的他比以前更削瘦了些,額頭上頭髮也少了許多。不過這是無法避免的,畢竟距離當時已十六個年頭了。
「喔,是這樣的啊。難怪我覺得奇怪呢!」
列車停穩後,我立刻將窗戶全開,探出頭來朝月台上移動的人潮不斷尋找。儘管我知道不用這麼心急,丈夫也一定會來接我們,但若沒有趕緊找到他,好像這一切就會如幻影般的消失不見。
長期被滯留在收容所裡m•hetubook.com.com的丈夫,所承受的辛酸苦難應該是我的好幾倍吧!當年三十一歲的我,如今已四十七歲,想必我的面容也因喪女之痛、再加上勞心折騰之下,而顯的暗淡無光。
「浩,妳又要開始流浪了……。」
在兩國恢復邦交前的當時,廣州的街道上看不到任何的日本人,短暫停留的也只有我們一行人而已。雖然因為難得的機會可以參觀更多名勝古蹟,但我的心卻早已飛往北京去了。
此外,令人驚訝的是它整潔的街道。各個角落都打掃的很乾淨,看不見任何蒼蠅。這對了解戰前中國的人,是難以置信的一件事。而且走在街上的人清一色都穿著人民服。儘管之前對此已略有耳聞,但對於我們這些來自日本的人來說,看起來還真是有一點不習慣。
我喉嚨硬是哽咽住似的說不出一句話來。丈夫也是無言的凝視著我。
我臉靠著窗玻璃,聽著嫮生和妹妹的對話,一邊努力的尋找丈夫的身影,月台上成群的男男女女都穿著人民服,看起來一個樣。
一九六〇年五月,我回到遠在中國等候著我的丈夫身邊。
鐵軌兩旁是一望無際的稻田、水田,水牛正徐徐移動著的耕土。
溥傑應該已經遠從北京來到廣州等著我們。距離重逢的那一刻僅剩十幾分鐘。那一份望穿秋水的心情、與久別重逢的畏怯,令我坐立不安。我手上抱著慧生的骨灰,心中猶豫著見到丈夫的第一句話該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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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是廣東料理的發源地。我們按例的被介紹了許多猴腦、蛇等特殊名菜,而我對此則是敬謝不敏。
嫮生一臉好奇的望著四周的人民解放軍和農村景色,令我再次感嘆歲月的流逝,同時也因為能夠再次踏上丈夫的祖國國土而興奮不已。
完成入境手續之後,我們再度坐上火車。從香港至深圳的途中,車廂裡不斷有人叫賣飲料、食物、名產、甚至日本製的沙隆巴斯,應有盡有,好不熱鬧。反觀進入中國境內的火車就只有茶水服務而已,相較之下無趣許多。不過取而代之的是寬敞舒適的沙發座椅、車窗上美麗的窗簾,讓我們能坐在豪華的車廂中盡情欣賞外頭的風景。
這種水果現在也有外銷到日本,很容易買得到了。
我把小心翼翼抱在膝上的骨灰罈交給慧生生前所日夜思念的父親緊緊懷抱著。
與我和嫮生同行的除了有我的母親、妹妹之外,還有一位表示希望與我們一同回中國見溥傑中校的人,名叫宮下明治,他曾是丈夫在滿洲國時的屬下,目前人在長野縣飯田市經營藥局。
「浩應該也聽說了吧?關於迎接妳回國的事已安排妥當,一切順利。……還有,如果有其他要隨行的人,也不成問題的。」
「我對不起你……」
「當然認得出來了。小嫮,他是你的父親呢!他一定很驚訝妳已經長的這般亭亭玉立了。而且,姐夫一定也沒有忘記姊姊。」
從香港九龍車站出發後,僅僅一個多小時便https://m•hetubook•com•com抵達了深圳。隔著一條河川,眼前所見到的就是中國領土。我們下了火車走進月台,過了一座橋,橋的終點處就是中國的出入境管理處與海關。
火車速度漸緩,徐徐駛進廣州的月台。
我們一行五個人從羽田機場出發直飛香港。當時中日兩國間尚未恢復邦交,所以在東京無法申請中國簽證;在那個時代更是不可能期待東京——北京之間有直航的班機。要進入中國唯一的途徑就是經由香港入境廣州了。
十六年,真是一段漫長的歲月啊!但是,這長久別離所形成的隔閡,在一瞬間被丈夫的這一句話,吹的煙消雲散了。
「父親大人……」
就在這當時,人群裡出現了兩個人影朝我們走了過來。一位是五格格的夫婿萬嘉熙先生,另一位是……。我心中一陣悸動。
一九四七年那年的一月,在一片戰敗混亂之中,我帶著年幼的嫮生從上海搭上撤退船離開,而如今嫮生已是亭亭玉立的二十一歲姑娘。
當中最令我興奮的是在街頭叫賣的「荔枝」,只要一剝下殼就露出乳白色像果凍般的果肉,水份豐富,最裡頭還有一個小巧可愛的籽,它的美味讓我們讚不絕口。
多少次我在內心這樣的問著自己。而慧生現在已成了一罈冰冷的骨灰,等著和中國的父親相見。想到這裡,不禁又讓我難過的心痛欲裂。今後,為了過世的慧生、還有等著我的丈夫、及剩下的獨生女嫮生,我必須竭盡全力的付出,並好好的活下去。
「哎呀,那是中國的象徵標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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