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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

作者:琳達.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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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從第一輛警車到場起,就應該由一名員警守著那名女子,在控制場面的同時也防止她與外人聯絡。不能讓她接觸到媒體、朋友或是任何人,因為掌控外流的訊息,就跟搜索案發現場同樣重要。
「我認識潔珂琳.懷爾德。」
隊長和警佐已經到場,這讓他提高了警覺。今早隊長找他談過,因為媒體對那樁失敗的便利商店搶案很感興趣,聯繫了警局想採訪他。他拒絕了,誰有時間理會那種蠢事;但奈爾隊長不以為然。在那之前他就好奇地問過艾瑞克,「對了,你怎麼不使用你的佩槍?為何要拿東西扔他?」
「我知道。」他了解。好望市並不缺警探,總共有六位,每一班由兩位警探值勤。和艾瑞克同班輪值的富蘭克林要到星期日晚上才會從「迪士尼世界」返家,既然艾瑞克說他能應付,他們絕對不會把富蘭克林從地球上最快樂的地方給叫回來。讓他接下案子代表了上司對他的信任,如果他宣稱其中並無利害衝突,他們就相信他。
「好,」她道,伸手想拿起辦公室的電話。「我聯絡我先生——」
「恕我失陪一下。」
「文書作業。」艾瑞克回應道,換來奈爾一個理解中帶著譴責的表情。「再說,我從四歲起開始打棒球,我知道我能砸中他。」
這句回答引來賈維警佐的咆哮,嚷著總有一天他那張嘴會替他惹來大麻煩。這話已經不新鮮了。
如果她知道自己目前身為最主要的嫌犯,也許就不會那麼鎮定了。艾瑞克不曉得見過多少次兇手就是「發現」屍體之人,他們要麼是猜想警方會假設他或她不可能下手,否則何必冒險引起注意,不然就是認為這樣可以對遺留在現場的任何跡證,提供一個合於邏輯的理由。不管無辜或有罪,梅麗莎.杜威都是調查本案的起點。
奈爾隊長皺起眉頭。「到什麼程度?」
首先到場的巡警迅速對他做了段簡報。那位名叫梅麗莎.杜威的經理現在已經鎮定多了,但從敞開的房門望進去,還是能看見她正在用面紙擦眼睛。
他站直身軀。目前他能看的都看了。「這和圖書兒的經理呢?」
「有名員警正在記錄她的證詞,是她發現屍體,打電話報警。」
艾瑞克蹲下身以便更仔細地觀察屍體,從頭到腳,他犀利的目光沒放過任何細節。「否則你會怎麼說?」
「她已近乎歇斯底里,」賈維酸澀地說道。「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裡,堅信有個類似佛萊迪.庫格的連環殺人魔就躲在某個壁櫥裡,只等她一探頭就要把她大卸八塊。一名員警搜查了每一個房間,才讓她冷靜下來,但她還是緊繃得像顆溜溜球。」
「潔珂琳……懷爾德女士今天下午被開除了?」加倍該死。而且死者還打了她巴掌。她是會在這種情況下抓狂的女人嗎?他對她還不夠了解到能做出判斷。一段記憶湧進他腦子裡:她有辦法把世上最溫和的人氣到發狂。那是昨晚潔珂琳親口說出的話。而杜威太太已經告訴他,凱芮讓所有承包商都很不好過;他敢拿他的退休金打賭,潔珂琳口中的「她」,現在已被鐵籤穿透,正陳屍在「宴廳」裡。我靠。
艾瑞克在擁擠的街道上搜尋著停車位,近傍晚時的烈陽直射進他的眼裡。「宴廳」的停車場上年已停滿了數輛警車、救護車,甚至還有一輛消防車,雖然他實在想不出消防車來此有何功用。所有車輛都閃著警燈,更增添了視覺上的混亂。好吧,停在街頭的警車有打開警燈的必要,但其餘車輛他媽的為何不關掉它們?對街是已經聞風而來的新聞轉播車,車頂上是一架架圓形的衛星天線。艾瑞克終於找到一處勉強能擠進去的車位停好,步出車門,彎身通過黃色封鎖線時邊和兩名員警點頭致意。
艾瑞克起身,闔上他的筆記本,找到和奈爾隊長站在一起的賈維。「有個問題。」他簡短說道。
艾瑞克很清楚這樁案件將引發何種情緒反應。死者並非命案中唯一的受害者,他們的家人同樣得承受漫長深和*圖*書遠的痛苦。凱芮.愛德華茲是——曾經是——一位年輕美麗的女子,在籌劃自己的婚禮時慘遭殺害。她可能有父母,兄弟姊妹,朋友;最起碼她有位尚待通知的未婚夫。在某個地方,有某人愛著她。但艾瑞克很早就學到,如果他對每件案子都感同身受,就根本無法正常運作,因此他不能太過於投入感情,讓自己受到圍繞著命案那種痛苦、哀傷的氛圍影響。所有警察都會以黑色幽默來應對,越黑暗越好。不過為體念死者的家人,他不會提及有關串烤的評論。
「潔珂琳.懷爾德,她是這場婚禮的策劃。」杜威太太皺了皺眉頭。「應該說她曾經是婚禮的策劃,但凱芮今天下午把她開除了。那是個可怕的場面,凱芮在所有承包商面前掌摑潔珂琳,有那麼一刻我以為她們會打起來。」
自有別人會負責安撫因這女子的死亡所帶來的傷痛:神職人員、心理醫生、朋友。他的職責是找出兇手,讓對方受到法律制裁。
「凱芮見了很多承包商。」她最後說道。
「你知道——那些承辦婚禮各類事項的人。外燴業者、花商,他們都是承包商。有一些我挺熟的,其他的我只知道名字和行業。今天他們全都……很不高興。凱芮對他們提供的所有東西都不滿意。時間不多了,他們都需要一個確切的答案,但她卻拖延著不肯做任何決定。婚禮是由『卓越』負責策劃,所以潔珂琳.懷爾德會有每個人的聯絡方式。你應該跟她談談。」
「已派人通知死者家屬,她的名字尚未公布給媒體,」賈維警佐繼續說道,兩人一起進入「宴廳」。罪案鑑識人員已經開始忙碌地拍照、搜索現場找尋跡證。艾瑞克把雙手插|進口袋,靠近了一些以便看清屍體,但不至於妨礙到其他人的工作。賈維站在他旁邊。
好望市的命案並不多。這裡屬於高檔區域,沒有幫派活動,即使有販毒案件也多半傾向於處方藥物,而不是安非他命或快克。這不代表當地警局對於處理謀殺案件毫無經驗,只是不會經常遇上罷了。當他還在亞https://m•hetubook•com.com特蘭大警隊任職時,每天都要面對幫派、毒品,以及其他各類型的犯罪,暴力似乎永無止境,就像在戰區工作一樣。好望市還有一個優點是,此地稅收豐足,能夠撥給警務單位充足的預算,意味著警局可以聘雇一些優秀警力,配備精良,提供居民良好的服務,同時也代表了高破案率。
「所有人?能否給我他們的名字?我需要知道今天下午都有哪些人在這裡。」
「當然,」他答道,「但我不是站在湯罐頭那排走道。」
「能。」艾瑞克毫不猶豫地回答。他的確可以。他將不會喜歡,事實上他現在就已經很不爽,但他能做好他的工作。潔珂琳.懷爾德只是個……可能,不是承諾。
賈維瞄了奈爾隊長一眼,後者歎了口氣,用手搓了搓下巴。「案子暫時由你進行調查,」奈爾隊長道,「如果她是兇手的可能性升高,而你有任何問題的話,我們再另行指派他人負責。一切要依法行事,懷爾特。若有任何疑點,你將必須比平常更嚴格深入地調查她,你要先有心理準備。」
「噢!」她倏地把手從電話上抽回。「我了解。」
「靠。」艾瑞克道。他不喜歡受害者為知名人士的案件,因為他們的家人通常會造成問題,提出一堆要求而妨礙到辦案,更別提媒體的高度關注也會佔用掉他們的時間。倒楣的是,年紀較長且更為老練的富蘭克林警探,本有極大可能會因案件惹人矚目的程度,以及比艾瑞克圓滑許多的外交手腕——這樣形容絕對過於含蓄——而被派負責本案,但他此刻正和家人在「迪士尼世界」度假。因此無論艾瑞克樂意與否,這件案子都是他的。
「還有呢?」賈維催促道。
「戳刺。正確說法是戳刺而死,要記好,尤其是在你與她家人或媒體談話的時候。」
那場他並不情願接受的採訪也不怎麼順利。對方問了跟隊長同樣的問題,他也給了相同的答案。然後那名記者說:「嫌犯目前因腦震盪住院治療,這也引發了一個疑問,你當時是否可以扔出其他不如一夸脫機油那麼重的東m.hetubook.com.com西?」
「承包商?」
「是的,當然。」她回應道,閉上眼睛片刻,做了個深呼吸,然後轉頭望向身後的窗戶。「那是凱芮的車子,」她說道,指向一輛銀色豐田轎車。「我一直在注意著,想等她離開以便鎖門。所有人都已經離去,至少……我以為他們都走了。」她微微顫抖,但並未再次失去控制。
問題在於,他是否能說服自己。
賈維嘯囔了幾句比平常更難聽的髒話,但隨即低聲問道,「你能應付嗎?」
賈維上前擋住他的去路,表情凝重。「這裡的經理認出死者是凱芮.愛德華茲,州參議員道格拉斯.丹尼森之子,尚恩.丹尼森的未婚妻。」
身後傳來兩、三名警員壓抑的笑聲。賈維擺出他向來的苦悶表情,及時控制住想咧嘴發笑的衝動。「看在老天的份上,艾瑞克.懷爾特。」
她點了點頭。「當然,給我幾分鐘整理一下思緒。我發誓,我現在根本無法清晰地思考。」她又做了個深呼吸。在她忙著鎮定自己時,艾瑞克也在評估她的外表。那場攻擊會在犯人身上留下大量血跡;她可以在打電話報警前輕易洗去皮膚上的血液,但他沒在她的衣服上看見任何一個血點而她穿的是件白色襯衫。他得查一查她是否在辦公室裡放有備用衣物。
死者仰面躺在血泊中,一隻鞋還在腳上,另外一隻落在幾呎外。一塊頭紗覆蓋住她的臉孔,從身體上穿出好幾根細長的——
「昨晚。」
「她被串烤了。」
他咕噥了幾聲,繼續進行他的目測。在他看來,「被串烤了」才是最正確的形容。金屬籤條從各種角度插在屍體上,就算隔了段距離,他都看得出有兩、三根刺得相當深,其他的則只是穿透了表皮。傷口比鐵籤的數目要多,代表兇手一再地戳刺她,也許甚至用上了兩隻手,所以造成刺入的角度各不相同。戳進她心臟的那根鐵籤幾乎盡根沒入,尾端還垂掛著浸滿了血的肉塊,和一顆看上去像是珍珠洋蔥的玩意兒。
也許這就是命案發生的原因。肯定是有某人抓狂了。
「請先別跟他聯絡,」他道,給了門外警員一個https://www.hetubook.com.com眼色,要他繼續做好管控,讓訊息不致外洩。「即使妳因情緒激動而不慎洩漏的任何微小細節,都有可能妨礙警方調查。愛德華茲女士的家人尚未接獲通知,如果他們從電視上得知噩耗就不好了。」
簡報結束後,他進入辦公室,筆和筆記本在手,準備寫下她說的每一件事。「杜威太太,我是懷爾特警探,不介意回答我幾個問題吧?」
「顯然死者今天下午與婚禮策劃師曾起過爭執,她不僅打了婚禮策劃師,潔珂琳.懷爾德巴掌,而且還解雇了她。」
「什麼時候?」
知道死者的身分之後,他胃中的糾結減緩了不少。他一直不允許自己去想她,然而在聽到「宴廳」時,他本能地做了受害者可能是潔珂琳的心理準備。她從事這個行業,也曾告訴過他,人們在籌劃婚禮時會變得多麼瘋狂。
她大可以放心,這並非什麼連環殺手的傑作。頭紗蓋住臉孔——看起來是兇手在受害者死後所為——暗示這樁命案出於私人恩怨。行凶之人認識死者,而且還可能相當熟悉。多處傷口也代表兇手當時處於激憤狀態,因此是陌生人行凶的可能性不大。
可惜富蘭克林去度假了。他自認為什麼都見識過,但艾瑞克敢用全副身家打賭,他一定沒見過這種場面。
屍體周遭散落著食物、緞帶、花朵和頭紗的照片以及各類宣傳小冊。她曾掙扎反抗,擋住她身軀的桌子被撞歪了,她的手臂上也有防禦性傷痕。地板上躺著一個公事包。等鑑識人員結束工作後,他會看看那個公事包能否提供任何線索,但他應該不會如此幸運,兇手竟留下個這麼大的身分辨識物品在現場。掉在死者身旁的手機還更有可能指引他們正確的調查方向。那是支iPhone,所以天曉得他們會從裡面找到些什麼資訊。
他眨眨眼,好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噢,該死。艾瑞克僵直了半晌。不可能有另一個名叫「潔珂琳.懷爾德」的婚禮策劃師。
「我們並沒有交往,我也不能說我很了解她,但……」去他的,儘管不怎麼光彩,但這是實情。「是一|夜|情。」
兩個男人都全神貫注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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