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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琳達.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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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章

「你拿去吧。」她疲累地說。她很介意,但她什麼都願意配合,只求這件事能盡快結束。不過她沒想到他們會帶走洗衣機裡所有的衣物,這讓她的衣櫃一下子空了不少。她沉默而震驚地看著他們扣押她的衣服,顯然一點細節都不放過。接著她瞄見艾瑞克正盯著地上的那堆床單,想到他可能正愉快地回想昨夜的一切,令她忍不住火冒三丈。
潔珂琳和他們一起來到小小的洗衣間,看著他們取出她的濕衣物,找到那條七分褲和上衣。
「那五名證人是誰?」
她的立場穩固,聲音裡也多了一點自信。「不,我們的合約中載明若聘雇關係終止時,我們將根據所完成的工作份量收取費用。由於凱芮的婚期逼近,我已監督完成了大部分的工作,因此我推測必須退還的款項大約在千元左右。除了她尚未決定的一些細節外,婚禮的一切準備均已就緒。合約中費用按比例分配的條款,是為了防止客戶在最後階段開除我們又不肯付錢,這種事以前曾經發生過。」
「當然不會。」她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他們也無法證明她殺害了凱芮,因為她沒有殺人——雖然有種討人厭的東西,稱為間接證據,還有所謂的動機。她必須承認,在這兩方面她的立場的確有些不穩。她得把受傷的感覺放在一邊,只專注於眼前的情況,這種事可不是鬧著玩的。
胸口沉重的壓力令她幾乎無法呼吸。即使她明瞭那種遭到背叛的感覺並不合理,仍然減緩不了受傷的感覺。有那麼驚悚的一刻,她以為自己會丟臉地哭出來;但她用力嚥下淚水,把心思專注在另一個她不記得名字的男子身上。他比艾瑞克年長,身形較矮,髮色已漸灰,但他的雙肩依然寬厚,眼神中也帶著警覺。
「裁縫師是……」
「什麼都沒做。」
「妳今天穿的是什麼衣服?」
「是的。」她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並感謝上天她們的制式合約讓公司和她都受到保障。
老天,遺忘了公事包可不是什麼好消息。這給了她回「宴廳」的理由,而且她沒有其他人證。
「妳被解雇後必須退還款項?」
靠!她搞不好這輩子都不會再理他了。
顯然艾瑞克很感興趣,因為他拿起潔珂琳的手機,然後頓了一下才問道,「妳不介意吧?」
「呃……車身是銀色的,是輛轎車。我沒注意到車款。」
如果她的衣服上有血跡,就不會去「克蕾兒」咖啡店見她母親。然而這並不表示她已完全洗清嫌疑;也許她離開咖啡店後,又回到「宴廳」去拿公事包,在那裡與凱芮.愛德華茲再次起了爭執,結果用串烤鐵籤戳死了凱芮。
他專注於必須一一www.hetubook.com.com釐清的雜亂細節:其餘的承包商之中,就有兩個曾和愛德華茲女士發生過齟齬;那個不知名的男子;凱芮手機的通話紀錄——他必須聯絡電信業者以確定不曾有任何撥出或來電號碼遭到刪除。潔珂琳仍有嫌疑,但他不認為她是兇手。就如賈維所言,她並沒有散發出那種殺人兇手的氣息。不過在她被徹底排除嫌疑前,他必須以平常心來看待這件案子。
她清了清喉嚨。「我還告訴她我練過踢拳有氧,如果她再攻擊我,我會用她的臉去拖地板。我沒練過踢拳有氧,但我想說個小謊應該可以制止她想再對我動手的企圖。」她無法再瞪著賈維的鞋子了,在絕望中,她把視線移到他的左手。他戴著結婚戒指的粗厚手指上似乎有著些許雀斑,但在昏暗的燈光下她不能確定。
「當時是幾點?」
「葛蕾欣.吉布森。她已完成所有禮服,但昨天凱芮決定她不喜歡它們,想更改設計。我告訴她時間上可能會來不及,更別提伴娘們或許負擔不起再做一件禮服,葛蕾欣跟我的說法相同。但凱芮不喜歡有人對她說『不』。」不知為何,她一直無法接受凱芮真的已經死去,有某人將她殺害的事實。她是個難纏又苛薄的女人,但潔珂琳並不想要她遭逢如此的厄運……最多也只是希望她在走過紅毯時跌個狗吃屎,或是某人不小心把一杯粉紅色香檳潑灑到她身上罷了。那樣的場面肯定很有趣。但謀殺?她可從未想過。
「賈維。」他道。「藍道.賈維警佐。」
「是的。我母親在下一場預定今晚舉行的婚禮前還有段空檔。」潔珂琳邊說邊自動查看了一下時間,慶幸終於有除了賈維以外的東西可看。「婚宴應該就快結束了,她可能會跟我聯絡,回報婚禮的狀況。」
「抱歉這裡的味道不太好聞,」她語調甜蜜地說道,「八成是有隻臭鼬尿在這些床單上了。看來我得燒了它們,因為我不可能再使用這些床單。」
「沒有,當然沒有!它們看起來像是灰色的嗎?」
「可以讓我們看看嗎?」
她把當時在場的四名承包商,以及梅麗莎.杜威的名字告訴他們。「我以為妳說杜威太太待在她的辦公室。」
「我沒有打回那一巴掌,如果你是這個意思的話。」她對著賈維的鞋子道。也許她該換個地方貢獻她的注意力了,畢竟你能盯著某人的鞋子看多久?她剛才實在不該關掉電視,那樣她在回答艾瑞克問題的時候就可以只看著螢幕。她或許無法搞清楚節目中購屋的買家最後選擇的是一號、二號還是三號房子,但至少那不會讓她看起來像是有和-圖-書戀鞋癖。「我很想,我想打扁她的鼻子,但我沒那麼做。策劃活動是我的生計,毆打客戶可不是很好的宣傳。」除非所有潛在客戶都認識凱芮,她暗忖。那樣的話,痛揍她一頓說不定還能替自己加分。但她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
她差一點就衝進他的懷中,想在以為母親遭逢厄運的驚嚇後,向他索取安慰和庇護。她想像個孩子般蜷縮在他腿上,把臉藏進他寬闊的肩膀,讓他為她阻擋住整個世界。她在想什麼?把一夜貪歡看成不只是一場性事而已嗎?如果真是如此,那他絕對是好好利用了她的愚蠢。她從他那裡得到的不是安慰,而是審訊。老天,這可真是個迎頭痛擊。
「我的公——」潔珂琳頓住,驚訝地眨眨眼。她怎麼能忘了她的公事包?在此之前她怎麼會沒留意到?對她來說,手裡提著公事包早已有如穿著衣服一樣自然。她四下望了望,彷彿它會像變魔術般神奇地出現,但艾瑞克說對了,公事包並不在這裡。
他打開她的手機,點進通話紀錄,記下了時間和號碼。「有任何人看到妳離開嗎?」他狀似無意地問道,闔上手機的上蓋,放回桌子上。
但無論她的理智怎麼說,在情感上她都感到彷彿胃部被人重擊了一拳。不只是因為某個單一事件,而是一切加總起來:聽聞某人在「宴廳」慘遭殺害的震驚與不安;以為死者是梅麗莎——儘管兩人之間算不上親近,但她們仍然是朋友;接著又誤以為艾瑞克是來通知她瑪德琳出事而起的恐慌感。潔珂琳一直認為自己的個性基本上算是堅強,但在那一刻,黑色的恐懼幾乎令她雙腳發軟。就在她好不容易稍微振作起來時,卻又遭到艾瑞克如此強烈的打擊。雖然僅只一個晚上,然而她對他的付出卻遠超過當初對待前夫的程度,而他竟然懷疑她會是個殺人犯。
「不,不像。」她是不是聽見了他嗓音裡的調侃?也許是,也許不是,無論如何她都想踢他一腳。「妳不介意的話,我想帶走這些衣服,或是我可以申請一張搜索票。」
「沒有,直到畢夏通知我,有人在『宴廳』遭到殺害。」
「妳是否見過任何人,跟任何人交談過?」
「呃……她威脅要告我們好討回所有預付的款項。我要她儘管去告好了,因為我們簽過合約,並且還有五名證人看見她打我。她說那些證人會閉緊嘴巴好保住飯碗,我告訴她他們根本不需要她那份工作。接著我祝她有個愉快的婚禮,希望除了那個要娶她的可憐笨蛋之外,還會有別的賓客到場,之後我就離開了。」
「我不知道確切時間,不過我打了電話給我母親——她同時也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卓越』的合夥人。」最後那句話她是說給賈維聽的,因為艾瑞克對此早已知情。「我們到『克蕾兒』咖啡店會合,享用了咖啡和鬆餅,我把發生的事情告訴她。我的手機上應該記錄了通話的時間,」她指出,「還有畢夏打電話給我的時間,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
「她那時還在『宴廳』裡,凱芮打了我之後,我請梅麗莎把事情交給我來處理,所以她說還有些電話要打,就回了辦公室。然後我要承包商們先走,免得再發生衝突。最後只剩下凱芮和我兩個人獨處,我們互相撂完狠話之後我就離開了。」
「洗衣機?妳清洗了它們?」
「妳離開『宴廳』就直接去了『克蕾兒』咖啡店?」
「我們只是想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她為什麼打妳巴掌?」
「當然,儘管看吧。」
然而在凶案現場發現了潔珂琳的公事包,她會再次忘記帶走它嗎?她給他的感覺幹練又有組織,應該不至於會如此;但她若因一時激憤而殺害了凱芮,並對自己的行為感到驚慌時,最有可能的反應就是立即逃離現場。
「他為什麼會擔心?」
艾瑞克咕噥了一聲。「我注意到了。」她什麼地方都看了,就是不看他;還有她關於臭鼬和床單的評語更清楚表達了她的想法。
這有如天外飛來的問題讓潔珂琳意外地幾乎望向艾瑞克,但她及時阻止了自己,將視線投往咖啡桌。她花了點時間才記起今天的穿著,同時意識到他們早已知道她穿了哪些衣物,他們已經訊問過梅麗莎,八成從她那裡得到了對她今日穿著的詳盡描述。她感到背脊一陣冰涼。
「沒有,我為何要那麼做?」她茫然地問道。
「什麼都沒做?」他的語氣聽起來十分懷疑。「不會吧,懷爾德女士,妳肯定做了些什麼。」
「然後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沒有正眼瞧他,但她可以從眼角餘光看見艾瑞克正在做著筆記。不想讓賈維警佐以為她在盯著他的胸部,所以她轉而望向他的膝蓋,接著又改變主意地看著他的腳。他鞋子的腳趾部位已有些磨損。
「妳看見他的車子了嗎?」
「妳用了漂白劑嗎?」艾瑞克問道。
「他進入了『宴廳』?」
另外還有潔珂琳看見的那個不知名男子。杜威太太並未提到還有其他人在場,不過她一直待在辦公室裡,沒見到那名男子也不怎麼奇怪。
「我也不確定。她出言羞辱製作頭紗的艾絲特芳妮.莫瑞勒斯,所以艾絲特芳妮很有可能會當場請辭。今天下午在我抵達『宴廳』前,裁縫師就已經退出不幹了。凱芮接了一通她未婚夫尚恩.丹尼森打來的電話,她在跟他通話時和*圖*書,我試圖安撫艾絲特芳妮。畢夏和我在跟她交談,我說我們會先討論結婚蛋糕,晚點再決定頭紗的事。凱芮跟尚恩結束通話後,把桌上的東西全掃落到地上,接著就衝過來打我,說我被開除了。」她不由自主地把手撫上臉頰,儘管它早已不再感到刺痛。
一陣短暫靜默。「一個男人?」
「警方在現場找到妳的公事包。也許妳返回『宴廳』想取回它,發現愛德華茲女士仍在那裡,於是再度和她發生衝突。」
直到他們坐進車裡,賈維才咧嘴大笑。「懷爾特,我很不想告訴你,但我不認為她此刻對你有任何好感。」
「策劃丹尼森家族的婚禮應該是筆大生意吧。」
「我們會訊問每一個人。」他用平滑的語氣回應。「那位畢夏.迪藍尼為何打電話給妳?」她不敢相信他竟然會這樣詰問她。噢,她相信他們肯定會偵訊當天下午去過「宴廳」的所有人,但有鑑於所發生的事,她肯定高居於嫌犯名單的榜首。
「是啊。」她震驚的表情如此明顯,就算世上最棒的女演員也無法讓自己的臉色瞬間蒼白,或改變自己瞳孔的大小。她說的每件事也都和杜威太太告訴他們的相符。她清洗了衣物,但這本身並沒有什麼可疑;再說衣服上若有血跡也可以檢驗得出來。她並未使用漂白劑,那將會毀去所有跡證,不過正如她所言,誰會在深色衣物上使用漂白劑?
胸口傳來的刺痛感令她既意外又不悅。她並不想感覺受到傷害,那樣太愚蠢了。理智上,她明白艾瑞克只是在盡他的職責,知道自己不該期盼他會有其他反應。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羈絆,甚至不曾真正約會過,唯一有過的關係也不過是一|夜|情罷了。
「在黑色的衣服上?那會毀了它們。」他問她洗衣的問題?他是個單身漢,肯定自己洗過衣服,不會不知道漂白劑的作用。
情況看來有些不妙。她咬住嘴唇。「它們在洗衣機裡。」
她回想了一下。「我不確定。他朝側門走去,但我並沒有真的看見他進去。」
「可以讓我們看看嗎?」
「妳又回去過『宴廳』嗎?」
「愛德華茲女士打了妳之後,妳做了什麼?」
「一名灰髮男子。他穿著西裝,我只記得這麼多了。」
「黑色七分褲和黑上衣。」
「那妳究竟做了什麼?」
「很抱歉,」她設法說道,雖然她的嗓音仍有些許不穩。「我沒聽清楚你的名字。」
這個假設的問題點在於凱芮必須在無人的「宴廳」裡,啥也不幹,也沒見到任何人地待上大約一個小時。
她說過打算燒掉他們一起睡過的那張床單,他還記得那上面金底白點的花色。以她火大的程度判斷,她是真有可能會那麼做。hetubook.com•com
她做了個深呼吸,試圖組織好對那天下午的紊亂回憶。她決定把能想起來的一切都告訴兩位警探,包括那些或許對她不利的事,畢竟她自己說出來,總比他們將來從別人嘴裡聽到要好,不是嗎?「凱芮威脅要毀了『卓越』的聲譽,她說以後沒人會再雇用我們。當時我真的很想揍她,但畢夏阻止我,說我若那麼做,她會要警方以傷害罪逮捕我,而那時我是站在有利的一方,因為只有她動了手,因此我忍住了,決定在當時的情況下盡量表現出我的職業素養。我請所有的承包商離開,要他們重新安排會談的時間,然後告訴凱芮,如果她敢再打我,我會報警逮捕她。」那段記憶特別刺痛她,因為當時她曾想到艾瑞克,還告訴凱芮自己和他正在交往,所以就算凱芮鬧到警局也討不到什麼好處。顯然她錯了。
「賈維警佐。」她複述一遍,再次吞嚥了一下。胸口的重壓稍稍減輕了一些,讓她得以吸進急需的空氣,腦子也清醒了不少。艾瑞克已經問了她同樣的問題兩次,無論是他或賈維警佐肯定都不會樂意再開口問第三次。「畢夏——我想他是擔心我也許出了什麼事。下午和凱芮的會談是場災難,他和其他承包商們留下我和凱芮獨處,還有梅麗莎——梅麗莎.杜威——但她待在她的辦公室。」
「所以妳並未使用漂白劑?」
「我要駛出停車場時,有個男人開車進來,但我不認識他。」
她瞪著前方,腦裡回想著下午會談的過程。「我把公事包放在桌子上,但凱芮一定是把它移開了。我先前就已經拿出了我的記事本,因為我接到了兩通我助理打來的電話,詢問我一些行程方面的問題。後來我把記事本也放在桌上,接著凱芮發脾氣,把所有東西掃落桌面;梅麗莎回辦公室之前撿起它交給我。我離開的時候把記事本握在手裡,所以我根本就忘記了公事包。」
「回家。我有一堆衣服要洗。」
「妳離開『克蕾兒』之後做了什麼?」
「不過老實說,她並沒有給我那種她是殺人兇手的感覺。我想她八成與此案無關。」
潔珂琳突然覺得自己受夠了,怒氣驅走了她的震驚和受傷感。「我向來會清洗髒衣物,」她簡短地說道,「雖然你也許並不清楚這一點。」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她不應該讓這段談話牽扯上私人色彩。她匆匆做了個手勢。「抱歉,我不該那麼說。衣服仍在洗衣機裡,我還未拿去烘乾。」
「你已經知道她打了我一巴掌,又何必要問?」潔珂琳怒道。雖然提問的人是艾瑞克,但她的視線始終只鎖定著賈維警佐。和艾瑞克交談卻對上賈維的目光感覺會很怪異,因此她緊盯著他的領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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