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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秦諸子百家爭鳴

作者:易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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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繼往開來 六 正義與自強

第六章 繼往開來

六 正義與自強

的確,正如孟子所認為,正義和正義感能夠塑造偉大而剛強的人格。這是義與仁不同的地方。仁愛也能使人偉大,但仁愛造就的偉大表現為寬厚,正義造就的偉大表現為剛強。為甚麼?就因為行義不易。孟子說:「惻隱之心,仁也;羞惡之心,義也。」(《孟子.告子上》)羞,就是自己羞愧;惡,就是憎惡別人。由此可見,義是一把刀,既要對別人,也要對自己。這就實在不容易。因此,行義,不但要有精神上的支柱,還要有生理上的支持。這就是「氣」,孟子稱為「浩然之氣」。這種「氣」,是很偉大很剛強的,叫做「至大至剛」。為甚麼「至大至剛」?因為它是「集義所生者」,並非「義襲而取之」(《孟子.公孫丑上》)。就是說,浩然之氣,是正義長期積累的結果,而非偶然行義所能取得,當然又偉大又剛強。
明確提出「自強」概念的,不是孔子,不是孟子,也不是荀子,而是《易傳》。《易傳》是《周易》的一部份。我們現在看到的《周易》一書,其實包括兩個部份,即《易經》和《易傳》。《易經》比《易傳》早,大約形成於殷周之際。《易傳》,則大約是戰國後期或秦漢之際儒家的作品,是解釋《易經》的。《易傳》共有七種十篇,即《彖辭上》、《彖辭下》、《象辭上》、《象辭下》、《系辭上》、《系辭下》、《文言》、《序卦》、《說卦》、《雜卦》,所以又叫「十翼」。自強,就出自乾卦的《象辭》,原文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義,主要是孟子的範疇。孔子也說「義」,說得還不少,比如「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論語.里仁》)。但孔子一般不把「仁」和「義」並列,擱在一起說是知(智),比如「知(智)者樂水,仁者樂山;知(智)者動,仁者靜;知(智)者樂,仁者壽」(《論語.雍也》)。孟子則不說仁智,說仁義,比如「仁,人心也;義,人路也」(《孟子.告子上》),比如「親親,仁也;敬長,義也」(《孟子.盡心上》)。這是孟子對儒家思想體系的重大調整。從此以後,中國人就都不講仁與智,改說仁與義了,比如不能「不仁不義」,比如「你不仁,休怪我不義」等等。這正是孟子的深遠影響。
第一,既然「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那麼,我們就不能把人類社會的希望寄託在自然界身上。荀子問:國家的治亂,天下的興亡,是因為天象嗎?不是。日出於東,月落於西,無論是堯當家,還是桀掌權,都一樣。是因為時令嗎?不是。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無論是堯當家,還是桀掌權,都一樣。是因為地理嗎?不是。土地肥沃莊稼就生長,土壤貧瘠莊稼就死亡,無論是堯當家,還是桀掌權,也都一樣。那麼,為甚麼堯當家就天下大治,桀掌權就天下大亂?還是因為人嘛!顯然,自然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自然,社會是社會,不能混為一談。自然有自然的法則,人類有人類的規範。人類社會的興衰治亂,與自然界沒有關係。既然沒有關係,那就不必受制於自然,也不必拜倒在自然的面前。只要加緊生產,厲行節約,天就不能讓我們貧窮;只要豐衣足食,動靜守時,天就不能讓我們生病;只要遵循規律,堅定不移,天就不能讓我們倒楣。一句話,天不可畏,事在人為。
不過,《易傳》雖然提出了「自強」這個核心價值觀,卻沒有解釋為甚麼「天行健」,君子就該「自強不息」。真正做出解釋的是荀子。荀子是先秦儒家的第三位大師。作為戰國晚期的儒學大師,荀子面臨著諸家、尤其是道家的挑戰和質疑。我們知道,先秦道家與先秦儒家的區別之一,就在老子和莊子談「天」(自然),孔子和孟子說「人」(社會)。孔子說「天命」不說「天道」,孟子說「人性」不說「天性」,結果是甚麼呢?是儒家在辯論中並不能占上風,也很難說服其他人。於是到了荀子,就覺得非談自然不可了。
那就再說自強。
其實,這正是「義」的本義。義,最基本的意思有兩個,一是威儀的儀,二是適宜的宜。威儀的儀,本字就是義,單人旁是後加的。它的字形,是一個人,頭上有羊角,手中有武器。這個形象,可謂「威風八面」。所以許慎說,「義」就是「己之威儀」(《說文解字》)。同時,它也有一個意思,就是「應該去戰鬥」。適宜的宜,字形是一塊肉放在砧板上,因此文字學家容庚先生、唐蘭先生,文化學家龐樸先生,都認為「宜」有「該殺」之意(請參看龐樸《儒家辯證法研究》)。只不過後來殺氣沒有了,就變成了「適宜」。
先秦諸子的百家爭鳴,從總體上說就體現了多樣與統一的雙重精神。他們的思想、觀點、立場和方法是不同的,這就是「多樣」。他們的問題、態度、願望和目標,則是相同的,即都在面對中國社會的重大轉型,都在認真思考「中國向何處去」,也都希望天下太平。這就是「統一」。所以,諸子的思想,是可以求同存異的。我們可以各取所需,但不必厚此薄彼。相反,我們應該儘可能地從各家吸取營養,再把它們統一起來。統一於甚麼呢?統一於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統一於全人類的共同幸福。我相信,這也應該是先秦諸子的共同願望。
這就與「仁」大相逕庭,即仁主生,義主殺;仁講愛,義講憎。其實我們去看那些與「義」有關的詞,比如大義滅親,見義勇為,義無反顧,捨生取義,其中的「義」,都不能替換為「仁」。所以,孟子講義,就解決了「仁學」無法回答的問題:那些該死的怎麼辦?孟子的觀點很明確:該殺就殺,不該殺就絕不能殺。「殺一無罪非仁也」(《孟子.盡心上》),濫殺無辜是「不m.hetubook.com.com仁」。但該殺不殺,則是「不義」。
這就是荀子留給我們的思想文化遺產:事在人為,科學發展,自力更生,奮發圖強。這種精神,一直在鼓舞和激勵著我們中國人,當然毋庸置疑地也是中華文化的核心價值觀。因此,當深受荀子影響的《易傳》說出「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這句話時,就為先秦諸子的百家爭鳴畫上了一個閃光的驚歎號!
隨便舉個例子就能明白。比如有個老漢,只有一個兒子,該不該仁,該不該愛?恐怕大家都會說:該!可是,如果這兒子當了漢奸,帶著鬼子兵來燒殺掠搶,殘害鄉親,又該怎麼辦?恐怕大家又都會說:大義滅親嘛!這就全明白了:義與仁,剛好是相反的。仁,是「親親」;義,則可以「滅親」。當然,這裏有個前提,就是那傢伙罪有應得。所以,義,有兩層意思,一是「該」,二是「滅」。合起來,就是「該滅」。
顯然,孟子的「浩然之氣」,就是「正氣」,所以也叫「浩然正氣」。一個人,如果有了這種氣,就會怎麼樣呢?第一,他就會以天下為己任,以正義為擔當,而且「不怨天,不尤人」(《孟子.公孫丑下》)。第二,他就會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孟子.滕文公下》)。第三,他還會成為世界上最美的人,因為在他的身上有一種人格的魅力。孟子說,正氣這東西,如果我們精心培養它,小心呵護它,不去傷害它,它就會浩浩蕩蕩地充盈於宇宙(塞於天地之間),成為「浩然之氣」(《孟子.公孫丑上》)。這種「浩然之氣」如果充盈於一個人的胸中,那他就是「美人」,這叫「充實之謂美」。如果不但胸中充滿正氣,而且還能讓這正氣放射出光芒,那他就是「大人」,這叫「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如果不但自己光輝燦爛,還能感化和影響別人,那他就是「聖人」,這叫「大而化之之謂聖」。如果不但能夠感化影響別人,而且這種感化和影響還是不知不覺的,那他就是「神人」,這叫「聖而不可知之之謂神」(《孟子.盡心下》)。美、大、聖、神,這是人格魅力的四個層次和四種境界,它們都來源於「浩然之氣」。
實際上,作為中華文化核心價值的「義」,應該就是「正義」。這一點,甚至可能是儒墨兩家的共識,即墨子和孟子都主張正義,而且都把正義看得高於生命。墨子說,如果有人提出,把整個天下送給你,請你拿命來換,你幹嗎?沒人肯幹。然而,卻有人願意為了正義獻出生命,就因為「貴義於其身」(《墨子.貴義》)。孟子也說,魚,是我想要的。熊掌,也是我想要的。如果「二者不可得兼」,那就「舍魚而取熊掌」。同樣,生命,是我想要的。正義,也是我想要的。如果「二者不可得兼」,那就「舍生而取義」(《孟子.告子上》)。這和_圖_書是我們很熟悉的話,也是很了不起的精神。正是由於有這樣一種精神,我們民族才湧現出一代又一代的仁人志士和英雄豪傑。魯迅先生說:「我們從古以來,就有埋頭苦幹的人,有拚命硬幹的人,有為民請命的人,有捨身求法的人,……雖是等於為帝王將相作家譜的所謂『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們的光耀,這就是中國的脊樑。」(《中國人失掉自信力了嗎》)那麼請問,這些「中國的脊樑」是怎樣挺起來的呢?正義和正義感使然。
這實在是一種非常了不起人生智慧,也是荀子對儒家思想體系的卓越貢獻。前面我們說,荀子是諸子當中最有科學精神的。其實,他也是最有人文精神的。馮友蘭先生甚至認為,荀子的理論可以稱之為「文化哲學」(《中國哲學簡史》)。因為在他那裏,自然只是自然,文化卻屬於人。自然的東西是「性」,人文的東西是「偽」。偽不是虛偽,而是人為。沒有人為,自然不可能自動地變成文化,也不會有真善美,這就叫「無偽則性不能自美」(《荀子.禮論》)。既然如此,人,能不努力嗎?
孟子講這個故事,或許是想說明,所謂「義的衝突」是可以解決的。但我看沒那麼樂觀。衛國那個射手的做法可行,是因為「春秋無義戰」(《孟子.盡心下》)。戰爭本身既然無義可言,不戰而退也就沒甚麼關係。但如果衛國正義呢?那射手豈不得自己一頭撞死?甚至撞死都不行,撞死就不算背義、不算叛國了?大約也只能先殺了「師爺爺」,自己再自殺。不過這樣一來,問題就更大。殺了老師的老師,這是「欺師滅祖」;殺了本國的戰士(他自己),這是「叛國資敵」;殺一個沒有還手能力的老人,這是「乘人之危」;犯了錯誤又自殺,這是「逃避責任」。請大家想想,一旦遇到這種情況,豈非「左右不是人」?
第三,既然「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那麼,自然界就是自運行的。這叫甚麼?這叫「自為」。同樣,人也好,人類社會也好,既然與天、與自然界無關,當然也只能「自為」。這樣一來,荀子就既接過了道家的思想武器,又與道家劃清了界線。道家的思想武器是甚麼?以天道說人道。這是道家的方法,也是荀子的方法。不同的是,道家認為天道的本質是「無為」,荀子認為天道的本質是「自為」。在道家看來,既然天道無為,那麼,人也應該無為。荀子則認為,既然天道自為,那麼,人也應該自為。於是,從這個實事求是的科學精神出發,荀子提出了又一種人生智慧:與其怨天尤人,不如奮發圖強;與其聽天由命,不如自力更生。也就是說,從來就沒有甚麼救世主,也不靠皇天上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怎麼談?科學地談。在《天論》篇(下引不註者皆同),荀子集中討論了人與自然的關係(天人之分)。他的基本觀點,是主張嚴格區和-圖-書分自然與社會,然後探尋各自的規律。因此,對待自然現象,就應該有一種自然科學的態度,不要大驚小怪,也不要以為人就可以隨意改變它。比如流星墜落,樹木發聲,便都是自然界的正常現象,只不過比較罕見而已。少見難免多怪。所以,奇怪,可以理解。害怕,就犯不著。同樣,天不下雨,就呼天搶地去求雨;日蝕月蝕,就敲鑼打鼓去營救,也犯不著。當然,舉行一些諸如此類的儀式,表達一下關切之情,也是可以的,但不要以為真能管甚麼事。實際上,你不求,那雨該下還是會下(猶不雩而雨也)。不該下,求也沒有用。當了真,那錯誤就犯大了(以為神則凶也)。
第二,既然「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那麼,我們就不能強迫自然服從人類的願望,只能通過掌握自然規律,去有效地利用自然。所以荀子說,最能幹的人一定有所不為,最智慧的人一定有所不思,叫「大巧在所不為,大智在所不慮」。甚麼事情不為?違背規律的不為。甚麼事情不思?對抗自然的不思。可以做的是甚麼?可以從天那裏瞭解氣候的變化,可以從地那裏瞭解土壤是否適宜種莊稼,可以從四季那裏瞭解如何安排農業生產,可以從陰陽關係那裏領悟治亂的道理。掌握了這些規律,再採取合理的措施,就會成功。相反,則會失敗。這就叫「應之以治則吉,應之以亂則凶」。哈!荀子這個觀點,誇張一點講,真可以說是最早的「科學發展觀」。
其實,義的問題很是不少。比如李逵劫法場濫殺無辜,宋江害得秦明等人家破人亡,便都被說成是「義氣深重」。後來一起去投降,也被說成是「義」,叫做「忠義」。這就很成問題。所以我認為,孔子的仁,可以大講特講,怎麼講都不過分。講到義,就要格外小心,不能過分強調。強調過分,是很恐怖的。掌握分寸的辦法,是把「義」這個概念,鎖定在「正義」的範疇。其他某些「義」,尤其是忠義和俠義,講起來必須慎之又慎。
結論是甚麼呢?是我們應該「養氣」。誰來養?自己養。由此,我們又可以得出一個結論:正義必自強。
似乎可以總結一下先秦諸子這筆寶貴的思想文化遺產了。也許可以這樣說:墨家關注社會,留下了社會理想,這就是平等、互利、博愛;道家關注人生,留下了人生追求,這就是真實、自由、寬容;法家關注國家,留下了治國理念,這就是公開、公平、公正;儒家關注文化,留下了核心價值,這就是仁愛、正義、自強。或者說,墨家留下了建設家國的美好理想,道家留下了指導人生的智慧結晶,法家留下了應對變革的思想資源,儒家留下了凝聚民心的價值體系。所有這些,都是我們民族的精神財富。
所以荀子說,一個君子,最看重的是屬於自己的東西。他尊重自己的不懈努力(敬其在己者),從來就不憑空指望自然界的恩賜(慕其在天者),這才能m•hetubook•com•com夠天天向上(是以日進也)。請大家想想,這不就是「君子自強」嗎?至於「君子自強」與「天道行健」的關係,前面其實已經講得很清楚了:天自為,則人自為;天行健,則人自強嘛!荀子說,天,是不會因為人們怕冷,就沒有冬季的(天不為人之惡寒也輟冬);地,也是不會因為人們怕遠,就不再廣闊的(地不為人之惡遼遠也輟廣)。那麼,一個君子,難道會因為小人吵吵嚷嚷,就停止行動了嗎?當然也不會(君子不為小人之匈匈也輟行)。奮發有為,自強不息,把所有的義務和責任都擔負起來,這才是君子的高貴品質!
那麼,甚麼是「義」?
孟子的這個範疇有道理,也有問題。首先,甚麼是「義」,甚麼是「不義」,就說不清楚。我們知道,義,有很多種。比方說,有道義,有仁義,有忠義,有正義,有情義,有俠義。這麼多「義」擱在一塊,有時候會鬧矛盾。《孟子.離婁下》說,有一次,鄭國和衛國發生戰爭,兩個各有一個頂尖級的射手出場。然而,當他們在戰場上相遇時,衛國的射手卻發現鄭國的射手一動不動。衛國的射手就問,先生為甚麼不拿起弓來?鄭國的射手說,我今天病了,拿不動。這下衛國的射手為難了,因為他是鄭國射手學生的學生。用「太老師」教的武藝,去殺不能戰鬥的「太老師」,顯然不義。放棄戰鬥,背叛國家,同樣不義。最後的解決辦法是:衛國射手抽出箭來,在車輪子上把箭頭敲掉,胡亂射了幾箭走人。
這真是十分難得的科學精神。實際上,在先秦諸子中,荀子是最具有科學精神的。如果說,對待自然,孔子和孟子採取了迴避的態度,老子和莊子採取了哲學的態度,那麼,荀子採取的就是科學的態度。在《天論》篇,荀子開宗明義就提出一個觀點:「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也就是說,自然界有自己的規律(天行有常),並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不為堯存),也不因統治者是甚麼人就會怎麼樣(不為桀亡)。這是一個相當重要的觀點,也是一個相當科學的觀點,是荀子看待天人關係思想的總綱。於是,從這一點出發,荀子邏輯地得出了以下結論:
孟子為甚麼要仁義並舉?因為單說仁,有問題。比如孔子說,只有那些「仁人」,才真正能夠做到愛憎分明,喜歡該喜歡的,憎惡該憎惡的,叫做「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論語.里仁》)。這當然有道理。問題在於,仁是愛呀!一個充滿愛心的人,怎麼去憎惡別人呢?說起來總歸彆扭。還有,仁,是「不忍之心」。對別人不忍,對自己當然也不忍。但是,有些事情,又不能不狠下心來去做,這就需要在道德上有個說法。何況到了孟子的時代,那些「有國者」早就沒甚麼愛心了。整個天下,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孟子也就不能不「以義補仁」。這倒也符合老子的推理,「失仁而後義」嘛(請參看本書第三章第四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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