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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十八史略(陸):三國群英〔後漢~晉〕

作者:陳舜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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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赤壁戰後

一五一 赤壁戰後

益州之主為人優柔寡斷,當地人民亦有異於中原人士,長久以來習慣於過著和平生活,也就是說,他們缺乏戰爭經驗。
由於主事者欠缺氣魄,治安因而陷於紊亂,人民的生活當然愈趨困難。
新夫人孫權的妹妹是個女中豪傑,從娘家帶來的侍女,一律讓她們全副武裝。她很清楚這是一樁政治婚姻,作為劉備的妻子,準備探查丈夫的一切,逐一向哥哥孫權報告。
「攻取益州——先生的意思是這樣嗎?」
——說的也是。與曹操這等大人物結盟,我們自然會被比下去。
「還要等多久呢?我已……」
「請稍安毋躁。」
法正是為了避開中原的兵亂,才移往巴蜀投身於劉璋手下。雖然擔任軍議校尉的職務,但對此人而言,實是懷才不遇。
張松如此建言。
孫權說的「她」,當然是指嫁給劉備的妹妹而言。
劉璋執起劉備的手,不勝感激地說。
「處處受到周瑜的抵制,實在頭痛。」
「哦!是巴蜀之地……」
劉璋贊成張松的意見,因而決定再派法正至劉備處。
「益州領域內有許多地方正在發生小內亂……也就是說,劉璋的地盤已在動搖。」
但劉備不能把真正的理由說出來。
——若與劉備結盟,派何人前往交涉為宜呢?
「在下指的是益州。」
「主上請面露微笑地過日子吧!」
親劉備派的見解如下:
——屬下認為以法正為使者,最為理想。
「再有一個州……!?」
聽到劉備西向進兵時,孫權一時怒如烈火。
劉備領有荊州南部的零陵、桂陽、長沙諸郡。比起當年四處流落當食客的境遇,實已有天壤之別。荊州為今日橫跨湖北、湖南兩省的地域,劉備算是取得其中的湖南一地。
曾幾何時,巴蜀要人紛紛萌發這樣的念頭。換言之,他們想更換統治者。
「襄陽有曹操的武將樂進,對面江陵則有周瑜,而自家更是和_圖_書充斥著間諜……」
建安十六年(公元二一一年)三月,曹操出兵漢中。漢中有一個奉張魯為教祖的五斗米教(道教宗派)勢力。曹操便是前往攻打這個團體的。
「就是要攻取益州。這件事情應該沒有什麼困難。」
劉備以極不愉快的口氣說。
孔明苦笑著道。
劉備怎麼也下不了決心發動政變。其情形和昔日孔明再三催促他攻打襄陽劉琮而他卻始終不肯完全相同。
法正奉派前往拜訪劉備。結果,他對劉備的人品十分傾心,更與諸葛孔明成了莫逆之交。
法正雖然因坐失良機而萬分遺憾,卻也聽從了劉備的決定。
——看到我攻佔荊州就來拍馬屁,真是無恥小人!
張松回到成都,立刻向劉璋報告:
——對!請劉備兄攻打漢中,應該是最好的方法。他和我是同宗,漢中歸他據有後,一旦曹操來攻,他將會成為我們的防壁啊!
「這樣未免太不厚道了吧?人家這般歡迎我,我怎能如此呢?」
——期盼曹操提攜,根本是癡心妄想。
「主上明察。」
——漢中既然會被別人攻佔,不如讓與我們有友好關係的勢力佔據。我們請劉備攻打漢中如何?
劉備率軍向西方巴蜀之地前進,而諸葛孔明、關羽、張飛、趙雲等人依然留駐荊州。
這時候的情勢轉而對劉備非常有利。因為孫權陣營內的反劉備派巨頭周瑜此時已病歿,代之而起的東吳主事者是親劉備派之魯肅。
孫權、劉備聯軍擊退了超大勢力的曹操大軍。這個聯軍的主力是孫權軍團,劉備軍隊只是由殘兵敗卒組成的弱小軍團而已。
有人如此建議,但優柔寡斷的劉璋當然沒有這個膽量。實際上,他也沒有餘裕出兵漢中,為了鎮壓各地不斷發生的小紛亂,他已夠手忙腳亂的了。
益州土地非常遼闊。州都成都一帶稱為蜀,重慶一帶稱為巴,今日之四川省全hetubook.com.com境,過去泛稱為巴蜀。現在的貴州省及雲南省之一部分,當時也列入益州範圍,那是少數民族——被稱為西南夷的諸部族——居住的土地。
——依屬下的看法,劉備是最理想的人選。他是個難得一見的人傑,為人也不像曹操那樣傲慢。對於同盟者,相信他會以禮對待的。
孫權暫且接納親劉備派的意見,將自己的妹妹嫁給劉備,藉以鞏固同盟關係。於當陽被趙雲救出的劉備之妻甘夫人,這時候已留下兒子劉禪病故了。
兩人在此滯留達百餘日之久。
劉備率兵數萬,溯江而上,平安渡過三峽之險,抵達江州。江州是現在的重慶市,在上游處是一個叫涪的地方,益州之劉璋率領三萬軍兵,前來此地迎接。劉璋這時做夢都沒想到劉備此行是前來奪取他的領地的。
法正再三如此建議。
劉璋的父親劉焉是荊州江夏郡竟陵人,以益州牧赴任時,曾經帶了許多勇猛的東州兵前往。由於東州兵以征服者的姿態對待當地住民,導致當地人的反感。劉焉在世期間,尚能以武力鎮壓,但到了劉璋這一代,當地住民的不滿抬頭了。如孔明所言,小動亂正在益州各地發生,劉璋的地盤確實已發生相當嚴重的龜裂現象,並且陷於不安定的狀態。
「叫她回來!」
劉備問他時,孔明答道:
「益州真的很容易攻取嗎?」
諸葛孔明如此力勸。
——劉備是個君子。
劉璋將三萬軍兵借給劉備,請他攻打漢中的張魯。
由於聯合軍團並非對等組織,擊退曹操後,發生荊州歸屬問題的爭執,自是意料中事。
曹操接見了張松。
實際上,張松和法正的計劃是:迎接劉備接替劉璋為巴蜀之主。也就是說,讓劉備在攻打漢中行動的掩飾下,奪取巴蜀。
——要幹,我會獨力幹。為達到這個目的,我已和張松、法正兩人秘密聯繫,且有所m.hetubook.com.com部署,你這時候插手進來,想分一杯羹,天下哪有這樣便宜的事情呢?
——我們或許應該找個有氣魄的人來當主人?
劉備心中如此想。因為劉備的據地接近巴蜀,孫權想要進入巴蜀,非得經過劉備地盤不可。這是孫權提議共同作戰的原因。劉備怎麼能接受這樣的提議呢?
漢中是中原與巴蜀的出入口。倘若這個地方被曹操勢力佔領,巴蜀的生死可就完全受制於曹操了。
而反劉備派之周瑜卻以荊州中心江陵為據地,並自稱南郡太守。劉備不得已,在其對岸油江口設立基地,並將之易名為公安。
劉璋也有此想法。與勢力過巨的人結盟,自己會抬不起頭,實在划不來。但若與勢力相仿的人結盟,這樣的情形應該不會發生。
「謝謝你來到這裡,我以有你這樣一位親戚為榮。」
「我還沒有這個力量,這件事情以後再說吧!」
結果,劉備如此回拒孫權。
而反劉備派主張的則是:
「我們起碼得到南部,不是也夠幸運了嗎?……荊州南部,物產相當豐富哩!」
孫權之妹孫夫人不愧是女中豪傑。她於回娘家之際,曾經企圖帶走已故甘夫人所生的劉備之子劉禪,她擺明準備將他作為人質。但劉禪後來被趙雲在途中搶回。
——在劉公出征期間,希望讓孫夫人回娘家。
劉璋也是漢王室後裔之一,因此,對待劉備猶如親戚兄長。
——我做不來這種違背良心的事。
——曹操不行,那誰是理想的同盟者呢?
因為,在這之前不久,孫權曾向劉備提議合力攻打巴蜀。而志在獨力攻取巴蜀的劉備,卻顧左右而言他,與之虛與委蛇。
「我要的是天下,你不是也勸我要以取得天下為職志嗎?現在我得到的只是一州的一半,而曹操卻是八州之主啊!」
——劉備是個梟雄,過去曾分別與呂布、曹操、陶謙、袁紹等人結合,後來都與之hetubook.com.com分開。可見作為同盟者,這個人絕對不可信任。一旦他成為荊州之主,於曹操南下之際,他不但不會為我們擔任前線防務,更有可能向曹操倒戈,並且以先鋒姿態反過來攻打我們……
「期盼曹操提攜,根本是癡心妄想。」由於是赤壁之戰剛結束的時刻,所以,張松的話對他的主人是頗具說服力的。「曹操不行,那誰是理想的同盟者?」
孫權派出使者前來面見劉備。
(其實,這個人就是這一點讓人傾心……)
孔明笑著回答。
劉備於公安本部,望著對岸江陵,悶悶不樂地說道。
由於是赤壁之戰剛結束的時刻,所以,張松的話對他的主人是頗具說服力的。
劉備連連搖頭。
說沒有力量的人,卻企圖獨力攻打巴蜀。
望著代表赤壁勝利的緋紅火焰時,諸葛孔明對劉備說了這句話。勝利也會令人感傷,但此刻必須拋卻這樣的感傷,去思考下面該做的事。戰爭及政治都是極其嚴酷的現實問題,絕不容許感傷的成分存在——孔明的意思在此。
——雖然曹操於赤壁戰敗,但,他依然是中原的大勢力,以在鄴城進行建設銅雀台此一大工程為例,他確實仍舊擁有極大的實力。在人工水池玄武池的水師訓練也繼續進行。倘若曹操再度揮軍南下,孫權軍團是絕對無力抗禦的。而如果把荊州給了劉備,等曹操再度南下時,劉備自然而然成為首當其衝的目標。親劉備派實際目的不過是利用劉備當做盾牌罷了。
該如何是好呢?
持此看法的曹操,態度上自然甚為倨傲。而以使者身份前來的張松個子矮小,其貌不揚,又是個眼睛斜視的人。這使得曹操更加瞧不起。
曹操的臉頰上浮起嘲弄的笑容,他絲毫無意掩飾心裡的感覺。而為人敏感的張松,對浮在曹操臉上的嘲笑看得十分真切。結果,曹操對張松只https://m.hetubook.com.com是虛應故事。
「不,那邊會有人來迎駕的。」
「我們要利用內亂,乘隙而入嗎?」
「重點不在於州數多少……」孔明以哄著任性小孩的口氣道,「半個荊州當然不能作為爭霸天下的地盤,但如果再有一個州,那就好了……」
「這個時候絕對需要忍耐。主上請耐心等待時機來臨吧!」
——你這不是想佔我的便宜嗎?
劉璋自知無法繼續獨力統治益州。因此,他想仰賴勢力最大的曹操,說明白一點就是:帶貢物向曹操歸降。他派出的使者是一個名叫張松的人。那是曹操剛攻陷襄陽、追著劉備南下之時,也是他最意氣風發的時候。
——我們不如先發制人。攻佔漢中吧!
益州之主劉焉,因避開中原的戰亂,得以在巴蜀之地開創了新天地。而今劉焉已經去世,目前的主事者是他的兒子劉璋。據說,劉璋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不過,心地善良意味著優柔寡斷。
「你早有部署了?」
張松極力推薦劉備。
雖然如此,劉備對孫權的動向還是有所顧慮。劉備不能舉全軍前往奪取巴蜀,他無意放棄荊州。唯有同時擁有荊州和巴蜀,才有資格爭霸天下。
「這是最好的時機,我們現在就抓起劉璋,把他的軍隊奪過來吧!」
「有所部署」是通過回巴蜀的法正進行的。在成都的張松和法正,已為迎接劉備的勢力,做好了一切準備。
「荊州北部已全歸孫權所有了。」
劉備本想說出自己的年齡,卻又噤口。桓帝延熹四年(公元一六一年)出生的他,今年四十九歲,明年就要五十歲了。
如前所述,孫權軍團內有對曹操之抗戰派和媾和派,由於抗戰派成為主流,導致了赤壁之戰的勝利。戰後,抗戰派又分為以魯肅為首的親劉備派和以周瑜為代表的反劉備派。
——什麼,益州派使者來?
——希望主上思考未來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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