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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我已經不記得是在什麼情況下說的，不過，我曾經這麼問過哥哥：

「不准你對付我弟弟。」

「哥哥，為什麼你對我這麼好？」

我緊挨著哥哥的背，哥哥彎過手臂緊緊握著我的手。

我只能聽從哥哥的話，邊哭邊走。來到公園出口處時，我忍不住又回頭看了哥哥一眼。

（哥哥上哪裡去了呢？）

「哥——」

被哥哥狠狠地甩開後，我踉蹌地跌在地上。那時雖然手肘擦撞到地面，但我不是為了痛才哭的。

昏昏沉沉中，我回想著，隱約記得剛才臨睡之前，哥哥好像說過「書都看過了」、「《格林童話》和《日本昔話》也早就翻爛了」。

從翌日開始，我就無法下床。

當時的我一點也不明白。

什麼時候出現的，那個戴學生帽的少年，正站在公園角落的路燈下。幸虧有帽簷遮擋，黑影蓋和-圖-書住了除了光滑一片外什麼也沒有的臉，只看到像花朵般的紅唇。

光是想到這句話，哥哥就是我最大的驕傲。這麼棒的哥哥，相信這世界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對了，哥哥說他要去幸子書房。）

哥哥笑著說：

那天，正好是我臥病後一個星期。我躺在棉被裡打盹，當時究竟是清醒著還是睡著了，自己也不太清楚。

當時哥哥的眼神既溫柔又堅強，就像獅子一般，但同時也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悲哀。

「啟介，你先把這帶回去。」

好像看穿我的心事，哥哥這麼說：

終於，我來到平時常去的公園。一樣的，也是沒有半個人影。倒是夏日夕陽將公園裡的溜滑梯和鐵架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像是什麼怪物似的。幾隻蝙蝠不停地在我頭頂上畫出糾纏的軌跡。

最後，就像上次遇到時一樣，少年和-圖-書朝我的方向走來。仍是在我前方一公尺的地方停住腳步，接著，像齒輪轉動般笨拙，搖搖晃晃地把手伸到我面前。

我終於想起來。哥哥一定是趁我睡著時，趕忙到幸子書房採購新書吧！

「啟介，別碰！」

我拉著哥哥的襯衫背部。

突然，背後傳來哥哥的聲音。

彷彿看盡人世的悲涼。為什麼僅只十歲少年的哥哥，會有那樣的眼神呢？

我睜開眼睛，卻不見半個人影。雖然從工作室那頭傳來父親切割玻璃的聲響，但是媽媽和妹妹都不在，就連哥哥也不見蹤影，只有落日餘暉從窗簾隙縫中照射進來。

哥哥說著，把手中的紙袋塞到我懷裡。

「好了，你別吵了。哥說的話你沒聽到嗎？」

「啟介，你要振作點！」

和之前一樣，在看到對方的瞬間，我全身馬上動彈不得。上半身還好一些和_圖_書，腰部以下卻像是被人用水泥給固定在地上了，一動也不能動。看到我這副狼狽樣，少年緊抿的唇角咧開了一下。

「哥哥！」

「不要，我們一起回去。」

我回頭一看，哥哥正氣喘吁吁地站在公園的入口處，一隻手抱著淺咖啡色的紙袋。

我眺望公園四周，尋找哥哥的蹤影。

突然聽到門後有人在叫我。

和哥哥分離，事出突然。

「啟介，阿則在找你，趕快到我們常去的公園喔……」

原因不明的微燒一直持續著，腦袋裡彷彿籠罩著一片濃霧，朦朦朧朧，不管再怎麼昏睡，都無法真正入眠，體力也始終無法回復。曾到過大醫院重新檢查，卻查不出有什麼異狀，就連醫生也只能搖頭而已。

「如果你喜歡人家對你溫柔體貼，那你也要對人溫和_圖_書柔體貼呀。若大家都如此，那麼全世界的人都會變得溫柔體貼。」

「我要和這傢伙說清楚，要不然他會一直纏著你。」

「我拜託你，趕快回家！」

戴學生帽的少年仍然伸長著手，身體毫不退縮，嘴角浮現讓人不舒服的笑容。

這期間，哥哥幾乎是整天陪在我旁邊，就算朋友上門找他出去玩，他都一概拒絕，一直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活動，對我呵護備至。

不知道為什麼，當我前往覺智寺後頭的公園時，一路上竟然沒有碰到任何人。原本人來人往的道路，就像是大家事先約定好了一樣，居然沒有半個人在走動。

沒錯，那是阿泰的聲音。我從被窩裡爬起來，蹣跚地走到門後張望，卻沒有見到半個人。

哥哥也在看著我。發現我回頭張望，他抬起右手揮了揮。

哥哥邊說邊拚命地跑過來，衝到我和少年之間，一手就把我和_圖_書往後推。這時候，我才像突然記起如何移動身子似的，整個人頓時從被縛綁的狀態中解放出來。

當時我的心境，只能用「被蛇覬齦的青蛙」來形容吧！只覺得除了依照對方的話做之外，別無選擇，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於是我朝少年伸出了手。

不過這次他手裡沒有拿著任何紙張，只是張開指甲污穢的手掌，將掌心朝向我，似乎在告訴我：「抓住這隻手」。

「喂！啟介！」

我很驚訝他竟這樣回答。若換成是妹妹生病，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能這麼細心照顧她呢。哥哥真的是太體貼了。

可是哥哥為什麼又會找我呢？難道發生了緊急事故嗎？

「因為啟介是我最寶貝的弟弟啊！」

當我開口呼喊時，突然一陣涼風襲來。風裡混著令人作嘔的米飯腐臭味，我忍不住摀住口鼻，同時感到情況有異，我本能地朝公園裡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