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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腦

作者:周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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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p5 活在死亡與救生之間

Step5 活在死亡與救生之間

「我沒有神的手,不能治好你的傷。」遠志冷漠地說。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反正我們舉手間就可殺了你,我也不須瞞你。」
「你是想知道Logos的秘密?」金救恩炯炯著他:「我寧願死也不會告訴你,讓你這惡魔去找更多的人。我已後悔當年教你太多!」
遠志語氣充滿嘲諷:「你這樣做卻是為了拯救他們。人真蠢。」
自此之後的二十四年,方維沒有再見過神父。
那女人穿著金色的旗袍,手提一個金色的皮包。皮包裡一定有很多錢,方維想。
「我與你以往素未謀面,第一次就見到你們又鎗又拳的打入我家,你還要我相信你的人格?」方維冷冷說。
快!
空氣像是變成了實體,金救恩完全呼吸不到空氣,身體抽搐,燒傷口剛開始結成的疤受壓力,穿破、血水標出。
他坐在他的身邊。他看著他。
他快步躍入講室,第一眼見著的,一隻抓著血肉的、血淋淋的手。
——莫非是楊天寧、霍度海他們來串門子?
忍耐力,是他能夠生存下來的最大原因。
只是,醫學科技還未發明一種可以令人類在攝氏五十八度高溫下二十分鐘還未死亡的方法。
「我救你,為了另一原因。」遠志的呼吸急促了一倍。
「如果當年他肯學我的神的手,那多好啊!」金救恩嘆息。
他只覺一陣無窮強大的氣勁從心口輸入,直貫全身,說不出的舒服受用。
人的眼睛,只能辨別十五分之一秒的影像。遠志拳頭的速度,超越了人類的眼睛。
小志幾乎是一傳呼便覆機:
「中央情報局?」金救恩不明白。
太多太多的疑問,原因只有一個:金救恩本身,就是一個神秘的謎。
白人就是賴恩。他身重二百一十磅,一拳重達一百九十磅力!
女人聽見鎗聲,嚇得高聲尖叫,沒命逃去了。
「別動,別做聲。」其中一人沉聲說。
他記不起怎樣逃出去的。這段記憶,在他腦中變成了空白。也許是因為太恐怖了,他再想起,會令他精神崩潰。
方維走出房間,從防盜眼一望,心頭打了個突。
男人還在暈迷著。他的汗水流滿一地,如像一爿小水窪。
在野外時,他到了無人的地方,就練鎗。遇到人的時候,就拿人來做靶。
大家沉默了一會,房間空氣沉重,只聽到遠志的呼吸聲。
「你以為,在美國現身的第一日,我們就來殺你?」
他慢慢捉著方維的鎗管,一拉,拉不動。
方維嚇傻了,定一定神,想再開鎗。
——莫非,他們便是來找神父的人?
一番劇痛,換來不用割去一邊乳|房,任何女人都會覺得十分值得。
方維那時當然未讀過勞倫斯這一段名句。可是這不折不扣是他那時環境的寫照。
既然是一年的「客座」,要收拾的行裝自然不多——方維孑然一身,除了書之外,他根本就沒甚麼行裝可以收拾。

「你該知道皇上的行事方法。」
金救恩感覺到了,駭然:他的氣,居然到達這一地步!
通常他只須看一眼,就知燒傷的人能不能活下去。
「我們走樓梯。」賴恩雖然如此說,還是由得方維走出門外。他們的鎗口,當然一直指著方維。

「他們為甚麼要把方維捉去,他毫不知情的!」
「對不起,方教授。」賴恩捉著方維的手臂,正待找出血管注射。
氣陡昇。
聲音微弱,但清晰:「千萬不要報警。」
他就算殺得賴恩,也非得給其餘四人亂鎗射殺不可!
這叫做「卡波氏毒瘤」,是愛和_圖_書滋病最常見的併發症。醫學界並未明瞭它與愛滋病菌的相互關係。
對,是重遇。早在二十五年前,方維已經認識金救恩。
HIV就是愛滋病菌。在攝氏五十度的存活率只有三成,在攝氏五十八度二十分鐘之內就會全數滅絕。
通常一個人三成皮膚嚴重燒傷,生存率是五成;五成皮膚嚴重燒傷,生存率是二成;七成皮膚嚴重燒傷,生存率是零;十成皮膚嚴重燒傷,那人該已死亡多時。
金救恩神父佈道神蹟會
——如果一團燒得焦黑了的肉還能算得上是臉的話。
同時,他聽到露台有異動聲音,另外三個男人竟似從外面,飛進來。
方維開鎗後,女人並不像他想像般倒下。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方維自然記得。他說那話的時候,是在大半年前,杜鵑花開的日子,哈佛的校園……
是三個不認識的人,都是高大的外國男人,穿著西裝。
他一入門,就見到一個全身燒成焦黑色的人。

「我找不到你們,唯有讓你們找我。」

他眼前的遠志,迸發出凜冽的氣,強!強!強!
他見到遠志冷漠的眼神,忽然驚問:「方維呢?你殺了他?」
男人三十左右,高、瘦、嘴唇蒼白,毫無血色,身體上下一塊塊醜惡的黑斑,連臉頰也有,大部份正在潰爛流膿臭不可聞,見者嘔心。
更奇怪的是,金救恩也認出了方維。二十四年,方維從十二歲的小孩變成三十七歲的男人,他依然一眼認出了方維。
金救恩只是聽著。他的背境彷似是一個謎。他不吐露,方維也不問。
男人流著汗,汗像水一般從毛孔湧出,流到地上。他體內的血液已經滾燙,假如插入一根溫度計,會發現他的體溫已昇至攝氏七十度。他已經暈了過去。
遠志的拳頭,疾如風、硬如鋼,勢如山,一旦出手,從無活口。
男人跌在地上。
十分鐘過去了,二十分鐘過去了,三十分鐘過去了。
笑了一笑之後,他便暈倒了。
講室裡怎可能有人發生這樣無窮痛苦的聲音?
那個時候金救恩還是剛剛出道、籍籍無名。
金救恩說完之後,閉目待死。
方維的鎗機給卡住,扳不下去。
金、救、恩、神、父!
快於十五分之一秒,快於人類的眼睛地、消、失、了。
他目光炯炯,盯著方維。「我早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金救恩死前,還為著人類今後的命運而戰慄。
方維笑了。「免得我認出你們神秘總部的所在?好像間諜片的情節。」
終於,他得到了機會。
——他真的是個不世出的惡魔啊!
在越南。漫天烽火的越南。
金救恩回復了一成的氣。這一成,是最關鍵的一成。就如一個馬達,只要一經啟動,就能不斷的轉動、轉動、再轉動,將氣不斷滾存,回復至原來水平。
方維見到他們全都跟他走出了電梯大堂,趕緊關門,伸出手臂。「我最討厭走樓梯,你們還是現在替我注射麻|醉|葯吧。」
神父慈祥的笑容,方維一輩子也忘不了。「孩子,放下鎗吧。」
遠志彷彿聽到了這句話。
他心中有著太多太多的疑問。
就算金救恩在一分鐘之後奇蹟般痊癒,他也不會覺得一絲一毫奇怪。因為,他是金救恩。
荷——荷——荷——荷——
這些是醫學常識,方維並不知道,但他見過燒死的人,一百個、一千個,見得太多了。有好幾次,只要他逃得稍https://www.hetubook.com•com後一點點,只須慢一點點,他就成了燒死的一分子。
方維攤一攤手:「可以走了吧?」
方維進入那間講室,是因為聽到一聲撕人裂肺的尖叫。
奇蹟地,剛才給氣壓迸破的傷口迅速癒合起來,本來完全不能動的身體又能動了,身體又有了氣!
「方教授,不要反抗了。乖乖跟我們走。我們問你幾句話,就會放你。你放心,我用人格保證,你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
——他們定是不知從那裡打聽到我跟神父的關係,所以要捉我去查問。一定是這樣。
金救恩耳畔聽到了他的回應:「假如我學了你的神的手,會有今天的力量嗎?」
他的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方維得知同學無恙,才放下心來。他直到凌晨三時半,才乘的士回到宿舍。
「我先替你注射這枝針,讓你好好睡一覺。」
氣壓逼得他一厘米也動不了。
「這正是你想了很久的事。我們合作,天下無敵。」

見不到遠志出拳。
「你們找誰?」
「Logos,我不需要。」遠志一字字說:「今、天、我、已、比、你、更、強!」
方維跟他談了一整晚。
「我不想殺你。」遠志說:「你該知道。」
「在直昇機開鎗,失敗了的,是中央情報局。」遠志說:「另一夥人,是我。」
他把氣貫了一部分給金救恩。
方維拿到鎗就射,可是白人比他更快,身體先一步搶入他內門,鎗彈自然射他不著,一記短拳打中方維肚腹。
「你們等一等。門鎖上了,我要拿鑰匙。」他飛步拿起電話,便要打給保安組查詢。
方維緊握懷裡的鎗。他決定殺掉前面的女人。
「我豈不是也可在舉手間殺了你?」方維反諷。
他沒有開鎗。
單就那一年,越南軍民的死亡數字已達一百十一萬人,十一歲的方維,走得完這段崎嶇險阻、地雷滿佈、糧食無落的路程,實在是奇蹟。
金救恩十成皮膚被燒傷,但他還活著。
方維有十足的把握,可以開鎗打中賴恩身體的任何地方。
「你對我,還有用。」遠志說。
這種畸形的繁榮,比三十年代的上海、七十年代的貝魯特有過之而無不及。
自此之後,方維展開了新的生活,一種一般兒童過著的生活。
金救恩終於撤回手掌。
三個男人俱都持著手鎗,相距一米,指著方維。
中文大學的教職員宿舍,面積二千二百平方呎,面對吐露港的無敵海景,在香港而言,實在是了不得的豪宅。
他還是個九十五歲的老人!
金救恩用懷疑的眼神盯著遠志,忽然恍然大悟:「你想殺他?」
金救恩依然按著他的心臟。
但是,金救恩不是醫學。他的手,是神的手!
兩個黑人、一個白人,白人比黑人更要魁梧高大。神父是我的恩人,決不能落在他們手上!
看清楚,原來他們身上都縛著一條繩子,繩子一直往上吊著。
二十四年過去了。金救恩的頭髮、眉毛都已掉得乾乾淨淨,皺紋不知多了多少條。
金救恩默然了十分鐘,方才說:「你殺了我吧。」
金救恩躺在床上。是方維抱他上床的。
金救恩也流著汗。他的汗不比男人流的少。他接著男人心臟的手掌發出絲絲熱氣。
他不用瞄準,他的鎗法百發百中——當他在一年內發射過十萬發子彈之後,鎗法就變得百發百中。
——有這樣神奇的力量的人,背後一定有一神秘的故事。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到九十五歲才巡迴講道,是不是有特別目的?
方維沒有報警。
方維跟蹤了那女人三天。
上次,他拳擊金救恩時留了力https://m•hetubook•com•com,今次,他必盡全力。
——還是快點離開,別要讓他們發現神父!
可是,別忘記,他有野獸的本能!
一個陰暗的夜晚,一條陰暗的小巷,女人單獨一人走路。
金救恩居然承認。「為甚麼你那一拳不出盡全力?」
方維一點不覺得奇怪。
門鐘突然響起,突然得嚇了沉思中的方維心頭一跳。
遠志答非所問:「他們不知道你在房內。」
方維看見其中一人走開,開門給其他三個同伴。
「我實在想不到,」金救恩終於說:「我想不到你們等到現在才來殺我。」
高大的他,是最強的惡魔!
大學教授通常每四年有一年長假,使他們有充足的時間講學、做研究。方維就是拿這一年長假到中文大學當客座教授。
事件發生之後,方維和四個同學到了美國餐廳,打到家中的打到家中、傳呼的傳呼、打大哥大的打大哥大,陸續找到了三十七位同學。
他身手極快,重重一腳,蹬中黑人肚腹,黑人悶哼一聲,飛出五米之外。黑人連鎗機也未及扳,已給他夾手把鎗搶到手裡。
「方教授,想不到你的身手這樣好。」賴恩說。
然後,他消失了。
那一年,他十一歲。他目睹父親、外公、哥哥、兩個叔叔給越共亂鎗射死,他目睹祖母、母親、三個姐姐、一個表姐、一個表妹給越共輪|奸至死,從黃昏一直輪|奸到天亮,地是紅色的,鮮血一直流到門外。
總之,方維在戰火中走了一年,走到了西貢,南越的首都。
那是一個悲慘的年代,所以我們拒絕悲慘地活著。大災難發生了,我們在瓦礫中,我們開始築起新的家園,開始有新的希望。這是艱難的工作:前途無坦路;我們得繞路走、或者爬過重重阻礙。無論天塌下來多少次,我們一定要活下去。
他不能動。
——保安組的人?怎麼沒穿制服?
他雖痛手裡還緊緊握著那柄手鎗,春田左輪點四五!
說完之後,金救恩回手一掌,打在女人身後一個男人的心臟。
金救恩卻明白他的意思:假如中央情報局的人找到了他,就無需捉方維去逼問他的下落了。
他最親的親人的慘叫聲音從響徹天空漸漸變成嘶啞、微弱、終至無聲。
「你為甚麼救我?」
既然知悉神父未被發現,方維的心就寬下不少。
「請問方維教授在不在?」
他把方維帶到了一家教會的孤兒院。
鎗和子彈是他從死屍身上得來,有時是給他所殺的。他從不放棄任何練鎗的機會。
西貢是一個搖搖欲墜的城市。正是因為它搖搖欲墜,人人不知明天還能不能夠存活下去,所以,人人盡情紙醉金迷,過得一天是一天,造成一種畸形的繁榮。
他帶走了方維。
強勁的氣壓一壓即消失。
金救恩全身十成皮膚都被嚴重燒傷,全身散發香臭夾雜的氣味,香是肉香、臭是焦臭。
「我們是保安組的人。樓下發生了失竊案件,例行要問方教授一些問題。」
因為,這時有五柄鎗同時指住他,其中一柄是賴恩的,指著他的額頭。
西貢多好呵!
賴恩沒有理會他說話,慢慢收下方維的鎗。
金救恩把手上的腫瘤放在桌上——那位患上乳癌的女講師早就痛得暈倒了。
「兩夥人要殺你。」
「好孩子。」神父撫著他的頭。「這些日子來,你殺過多少人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
遠志說:「你決想不到佈道巡迴了半年,我們還未動手。」
方維來到西貢,生活總算比先前好過了一點。
臨行前三天,他經過校園一間講室,內面有一個講座。

賴恩收下手鎗,拿出針筒、藥液、用針筒抽出藥液。
方維放聲大哭,緊緊抱著金救恩。

Our is essentially a tragic age,so me refuse to take it tragically.The catuclysm has happened.We are among the ruins.We start to build up little habitats,to have new little hopes.It is rather hard work:there is no smooth road in the future:but we go round,or scramble over the obstables.Weve got to live,no matter how many skies has fallen.
方維重遇金救恩是大半年前,在哈佛校園。
方維居然沒有反抗。
遠志緩緩說:「你的目的是引我們出來。」
——狙殺金救恩的人是誰?為甚麼他們要這樣做?
「教授,我沒事。只是人太多,我給逼走了。現在已經回到宿舍。多謝關心。」
神父輕輕拋開方維的手鎗。
「我早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金救恩靜靜聽完他的故事,像父親望著兒子:「如果我還有命到香港,一定探一探你。」
方維又是緊張,又是擔心。
金救恩驀地驚醒,見到遠志。
他的身體縮小了足足一個尺碼有多,本已瘦癟的身體更像一具皮包骨。
方維見到金救恩,回想起好遙遠好遙遠的往事……
他一定要在失去知覺之前,帶這班煞星離開屋子,否則遲早會讓他們發現神父,那就大事不妙!
荷——荷——荷——荷——
卡住鎗機的不是任何神奇力量,是他的淚水。他看見神父慈祥的眼神,彷彿父親望著兒子,這些日子來的痛苦,委屈,一下子盡數爆發出來。他的眼淚流了出來,再也無力扳動鎗機了。
室內氣溫慢慢回降。
D.H.Lawrence:(Lady Chatterleys Lover)
「我不能幫助一個惡魔,去殺另一個惡魔。」
方維身前站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年神父。他擋在鎗前,卻沒有中鎗。
但是,方維依然一眼就認出了他。
金救恩嘆氣。「不錯。他永遠等到最最出其不意的時候,才突加攻擊。」
荷——荷——荷——荷——
方維一縮。「出到大堂才注射吧。假如給大學保安員從電梯攝錄機看到六名大漢押著一名暈倒了的方教授,總會有一點麻煩吧。」
金救恩終於明白了。「美國政府是恐怕我的影響力太大,煽動人群,顛覆政府,所以派人殺我!」
二百米的講室氣溫驟然昇高了五度。大家都感覺得到熱氣。
方維這才省起:他住在頂樓,樓上便是天台!
——甚麼,你們這樣的攻進來,不是要神父的命嗎?
「因為和圖書,你救過我。」遠志聲音冷如冰:「在十三年前,在中國。」
他清楚知道,這是他的唯一生存伎倆。
全部人都屏息靜氣,看著他們。方維也不敢打擾。
或者正確點說,是方維談、金救恩聽了一整晚。在劍橋的哈佛,在哈佛的劍橋的河畔,方維把二十四年來發生的事一一告訴了金救恩。他沒有親人,他把金救恩當做了親人。
方維早就收拾好行裝,預備到香港去。
遠志深呼吸著。「他給中央情報局的人捉去了。」
房間回復原來的氣壓。
金救恩牧師已經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
荷、荷、荷、荷、荷、荷、荷、荷
方維沒有驚叫出來。
搶鎗的擒拿手,是他在香港學會的詠春國術;蹬腹的空手道,是他在美國學會的空手道;判斷力、反應快是他在越南學會的野獸本能!

在西貢,多好。有錢,甚麼也可以買到。豬肉、牛肉、雞肉、麵包、菜、豆,甚麼也有,再不用吃人肉了。
他是個很能忍耐的人,在逃來西貢的一年中訓練過來的。他試過七天七夜不吃不喝,不停趕路,終於發現了一群老鼠、一處水源。他試過三天三夜不眠不動,等待越共的軍隊走過。
方維答:「你的拳頭也很重。」說完之後,只覺胃部抽搐劇痛,差點便痛得跪倒,口裡吐出大口大口的食物,差點沒跪倒下來。

一直到教會送他離開了越南、一直到他在香港苦讀的日子、一直到他拿到獎學金在美國求學、一直到他讀了碩士、博士、一直到他留在哈佛當了教授……
金救恩深深吸了幾口氣,胸膛不停起伏。焦黑的臉龐雖然露不出任何表情,收縮的瞳孔卻現出了驚怖的神色。「你,你,你的氣,怎地變成這樣,強!」
方維拔鎗就開。
金救恩吁氣說:「他醒來後,告訴他,他體內的HIV經已死絕了。」
遠志盡全力,一〇〇巴仙的氣,毫不保留地完全傾出,史上最強的拳頭,擊、出!
方維打一個寒噤:他想起了越南。
「我就是。你們是誰?」
因為、他聽到、那人微弱的說話:「方維,我是金救恩。」

方維雖然教的是文科,他對燒傷卻是經驗十足。
人類記憶有一種特殊的保護功能,常常使人忘記恐怖的記憶——如果不被人從內心深處再次撩撥起來的話。
方維看著金救恩的臉。
方維差點沒有出手打倒那人。因為,他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神,一雙慈祥的、如父親看兒子的眼神。
神父緩緩伸出拳頭,攤開手掌,赫然是一粒彈頭!
方維搖了搖頭。他根本沒聽過金救恩的名字。神父沒有自報過姓名、孤兒院的人沒有提起過神父的名字,輾轉到了香港,更加沒有人知道是那一位神父救了他。
大氣壓力陡然增加了十倍,金救恩睡著的床軋軋連聲,地板慢慢收縮,乒乓乒乓連聲響起,窗台紛紛碎裂。
方維痛得五臟六腑似乎全數片片碎裂。
——金救恩的神奇力量從何而來?他的真正身份又是甚麼人?
哈佛是世界首屈一指的最高學府,每天總有大大小小一百數十個講座,單是聽名字也聽不了這許多。哈佛人「明哲保身」之策,是除了和自己研究範圍有關的科目,其他的講座絕對不去。
金救恩頷首。「我已無還手之力,你要殺我,這便來吧。」
金救恩中拳。在胸口。
金救恩那時還說得出話來:「我早說過,如果來到香港,一定探一探你。」說完之後,還笑了一笑。
——好機會!
「你來殺我?」金救恩問。
「中了我一拳,還能挺著站立這許久的,你是第一人,」賴恩冷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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