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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十大報應傳奇

作者:王策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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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與長工——呂慶祖

兄弟與長工
——呂慶祖

這條故事的主線不談,將注意力放在慶祖和無期身上,我們發現兩人的遭遇就簡單的因果律(有因必有果)而言,也無非是報應。
無期忍無可忍,站起來指著他的鼻子大罵:
無期被一語道中來意,臉上不由得一陣青一陣紅。他和慶祖是堂兄弟,兩人都承繼了一份豐厚的家產。慶祖精於計算,產業越發龐大。城裡置了幾畝田,一戶大莊院,鄉間另有別墅田舍。無期則遊手好閒,有出無進。敗光了家產,累得妻小成天稀粥鹹菜。受不過了,便厚著臉皮上慶祖家,惹得慶祖妻田氏視他如瘟疫。
就這個故事想傳達的訊息而言,顯然老洪才是真正的主角。可是全篇對老洪這個人著墨不多,他出現的場景也很少。而他一出現,就逼出了故事的主題——報應。老洪俯首認罪,並說明未逃跑的原因,正與「鬼語」相印證。一個宣驗報應思想的故事圓滿結束。它頗能滿足讀者嫉惡如仇的心理。
「在田裡除草讓犁砸了。」
「你總是沒的吃了就來,我可不是無底洞,供你一輩子。你也得找個活計養你妻小。」
「你殺了自己哥哥,鄰里容不下你,你想找個替死鬼呀?」
因此往往轉而救助於非理性的世界,如宗教信仰,如天,如神、鬼。
故事分三個階段進行。第一段發生許多事件,引出三個主要人物,但著墨於呂無期和慶祖的性格。無期的無賴,使我們有了一個先入為主的觀念:呂無期這樣的人物,應是什麼事都幹得出的。至於慶祖,我們看他對無期冷淡,原認為是因兄弟的不成材。直到再看到他對長工嚴實怒罵,也就了然慶祖原是個刻峻的人。
祖先死後精靈不滅。尤其是橫死的人,他的冤魂更是在陰陽之間飄蕩,不肯歸往他該去的世界。呂無期走投無路,求助於兄長的魂靈,便是一種祖先崇拜下產生的行為。果然呂慶祖是橫遭殺害,且兇手尚未繩之以法。於是在無期的祝禱之下,他的冤魂出現了。因此發展出這個故事主題所在的第三階段。長工老洪才和-圖-書是兇手,他必須受到應有的報應。而報應並不僅是判了死罪;在此之前被慶祖咬斷三指(以後成為被指為兇手的證據);及「頭被什麼繫住了似的」不能逃走(原來是慶祖的鬼魂所為),都可說是報應的一環。
生命,是人們最寶貴的財富。沒有了生命,一切都不存在。在報應故事裡,行善或為惡應受報應的人,當他的行為被發現,而經由各種途徑或力量,以延長或奪去其生命,這才是讀者所樂見,也是最容易吸引讀者注意力或思考方向的。如本篇中的長工老洪。
原來慶祖下鄉幾天一直沒有回城,無期倒先回來了。幾天後,慶祖找到了,卻是個屍體。鄰里都知道無期常向慶祖借貸不還;這回又是一塊兒下鄉。差官來盤查,眾人便都一口咬定無期見財起意,殺了慶祖。
慶祖被殺——無期蒙冤——鬼魂出現——老洪認罪——報應實現
掌燈時分,無期才喝得醉醮醺的回來,偌大的宅院卻無半點燈火。無期嘀咕著喊門,好一會兒,聽到老洪好像少了半截舌頭似的說:
呂無期站在呂慶祖家木質、裝飾都極考究的大門前。看看自己一身泛白的舊袍子,窮酸的模樣和這華麗的大門真是不配。但是胃裡頭一陣陣的咕嚕作響,激得口裡也吐酸水。顧不得許多,還是敲了門。門房老何見是無期,受了主人的吩咐,原打算關上門。無期動作更快,早一閃身竄進門,直接就往大廳走。
第二段,發生了一件作者、讀者都沒看到的命案。因為有著對無期的惡印象,別說鄰里咬定他是兇手;差官這麼相信;就是讀者恐怕也在心裡默認無期這樣一個無行的人,見財起意是絕對可能的。
「哥哥最近無恙否?嫂嫂和侄兒們都好吧?」
慶祖道:
「只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又不需侍候人,還這麼懶。我要是再一陣子不來看看,不知成了什麼樣。」


「你既然殺了主人,為什麼不逃?」
「哥哥死得這麼慘,鄉hetubook.com.com里都說是我殺的,讓我含冤莫白。哥哥如果死後有靈,請告訴我事情真相。」當晚便宿在墳旁草堂。
拖了半年,無期被磨得不成人形也不認罪。官府裡不得已放了他。可是鄰里親族卻仍認定無期是個兇手。在路上見了都躲得遠遠的,時常聚在一處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哼,地方上出了這麼個人,連我們也臉上無光。」「真是家門不幸。」「殺人不償命,好沒道理。」
「是你殺了你家老爺!」
「你的手怎麼受的傷?」
無期和老洪兩人都惶恐的跟在後面。到了門口,無期見沒什麼興頭,一溜煙跑向市集。
「什麼時候了,還不點燈。哥哥呢?」
呂慶祖為人澆薄,對兄弟如此,對下人更是嚴苛。家中長工未盡責,立刻踢打怒罵。即使是一個長工,他也有他做為一個人的尊嚴啊。慶祖種種待人的行為是因,終遭殺害便是踐踏別人尊嚴造成的果。
「見了青天老爺再喊冤吧!」差官不理他。
刑前無期問老洪:
無期成了過街老鼠。
無期揉揉眼睛,似醒似夢。人還躺在牀上,而從頭到腳已像浸在涼水中似的冒了一身冷汗。

「哥哥教訓的是,只是這一回……」
這是個由鬼為中介的報應故事。但因鬼出現的方式及報應的結果,與〈六月飛雪〉、〈苦兒徐鐵臼〉不同,使得這篇減少幾分森森鬼氣,而更接近於真實人生。其中有巧合、有冤獄、也有鬼魂訴冤。當然,最後是真相大白,惡有惡報。應了一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在家躲了半年,家中值錢東西差不多都賣光了。最後,他逼張氏賣了當初定親的首飾,買些酒肉到慶祖墳前祝禱:
「哥哥也知道小弟不善營生。家中大大小小已幾頓沒像樣的吃了。哥哥……」
長工老洪唯唯諾諾但不負責任。在這一階段像個影子,並未留給我們深刻的印象。
本篇也選自顏之推的《冤魂志》。原名〈呂慶祖〉。
「這樣吧!下旬我到鄉間看看,你跟我一塊兒去,或許可尋和圖書個生計。」
第二天一早,慶祖便要到處查看。先是看到屋內各處雜亂,沾滿了灰塵。忍不住踢了老洪一腳說:
「畜生,我哥哥打了你,你心裡不平,拿斧頭砍他,又拿帽子塞他的嘴。哥哥咬斷你三指,你又用刀刺他的頸子。你還想狡賴!」
「哪個該死的,三更半夜來找誰!」
開了門,原來老洪也步履不穩,滿身酒氣。見是無期,酒醒了一半。無期問:
奇怪的是,這麼一個為了填飽肚子,可以低聲下氣向人伸手的敗家子,在監獄裡卻成了硬漢。他不認罪,連官府也熬不過他。「法」律放了他;人「情」事「理」卻發揮輿論的效果繼續攻擊他。在現實上雖然遭到挫敗,人們追求公理、追求答案的意志卻不會屈服。
鄉間田舍只有一個長工老洪看守。慶祖、無期兩人到時,天色已暗,慶祖只讓老洪報告田租情形就睡了。

走到田間,田埂上雜草足有膝高,稻苗枯乾萎弱幾與野草不分。慶祖更是火冒三丈,指著老洪大罵:
無期在廳上大模大樣的坐下,喊著婢女拿茶來。早有幾個侍婢悄悄到後面報告慶祖。慶祖本想來個避不見面,聽說無期的惡行惡狀,不由得怒從心起。忍著一肚子氣踱到廳上,無期一見便堆起滿臉笑容說:
無期看著這壯漢,任主人打罵一聲也不敢吭。他想:「嘿,倒該給下人一些威風。」
「頭好像被什麼繫住了似的逃不了。」老洪的臉扭曲著。
「你們這些下人,狗仗人勢。我不過窮了點,就這麼不把我看在眼裡。我是你們老爺的弟弟,來看看哥哥怎麼不行?」說著掉頭又往裡走。
鬼神崇拜是在原始宗教時代就存在的。先民們藉崇拜祭祀,一方面取悅鬼神,使祂們不要作祟危害生人;一方面祈求鬼神保佑自己、家族以至整個部落。有些民族由鬼神崇拜更發展為祖先崇拜。不泛祀一般鬼神,而有固定的崇拜對象。尊崇祖先的亡靈,認為祖先亡靈會保佑子孫後代,賜予幸福。在中國,從殷周以來便逐漸發展出繁細的和_圖_書祖先崇拜,並完成了一套制度化的喪禮。
回家好些天了。無期找不到個適當的藉口上慶祖的門,每天只是在外閒晃。這天喝了酒回家,遠遠看到家門口聚集了許多人。還未走近,突然一人喊道:「那不是!」只見一夥人全回過頭來。幾個差官模樣的人趕上前來,不由分說架了無期便走。無期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急得大喊:
無期忍住氣。又問:
「等一等,等一等,怎麼回事?你們認錯人了!」

「世間一切無非因果,又有什麼可爭的呢?」
「我平素雖然不做什麼正經事;殺人謀財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卻不曾幹過,更何況是哥哥。我平白受這冤屈,還帶累你們母子,如果不能昭雪,世上豈有天理。」說著竟也掉下淚來。
呂無期遊手好閒不務正業,他揮霍光自家繼承的財產,更置妻小於不顧。不思振作,又覬覦親堂兄的鄉間田舍。雖然還不至有據為己有的野心,卻想成為田舍管理者。他正好因家裡窮得喝稀粥,和慶祖一塊兒下鄉。慶祖沒回城他卻回來了。又是喝了酒閒晃,一副浪蕩子的模樣讓差官逮個正著。諸多因素使我們認為,無期還來不及喊冤就被當作兇手捉走,似乎是個巧合。可是回想作者在第一階段苦心經營呂無期的言行姿態;再將他之蒙冤入獄,受刑罰折磨,放到整個故事情節結構來看,便可了然作者無意以巧合來解釋這件冤情,而是無期自己種下的因所得的果。
鬼,在這個故事裡引導報應的實現,但這「鬼」不是主動的善惡的監督者,和賞罰的執行者,只是應「人」的要求現身做一個見證。較諸他篇,這是頗特殊的一點。
張氏自嫁了無期,生活每下愈況。這回聽無期誇口,也只是將信將疑,默默地打點丈夫出門。
老洪嘿嘿笑道:

「托福!你有什麼事直說吧。」慶祖淡淡回答。
「哥哥,我受了好大的冤屈。殺你的人沒有遭報應,恐怕你也不能瞑目。你告訴我究竟誰是兇手?」
可是,如果放下:

詮釋

和-圖-書
第二天,無期把經過告訴慶祖妻,田氏半信半疑。無期便帶了慶祖家幾個長工到鄉間去,悄悄潛進老洪房中,見牆上用竹釘釘了一把頭髮,又暗中查看老洪的手,果然有三指各殘了一節。無期怒極,心想:「為了你這個畜生,讓我吃足了苦頭。」
故事便是由老洪一條主線,慶祖、無期兩條副線組成。而無一不是從因果報應出發。作者彷彿站在一旁,冷眼瞧著人間百相。而後眉目低垂,以無比哀憫的心宣誦一聲佛號,說:
於是綁住老洪,開門見山的問:

無期停下轉身,惡狠狠的對老何說:
「這回跟哥哥到鄉間去,我求求他,說不定那一大片田就讓我管理。以後可不愁衣食啦!」
「那天看田裡雜亂,我狠打了老洪一頓。他大概心裡恨我,趁我沒防備拿斧頭砍我,又用帽子塞住我的嘴。我咬斷了他三個手指頭,他就用刀刺我的頸。殺了我以後,把我丟到城門外。他本來想馬上逃走,但我把他的頭髮釘在牆壁上。」說完一閃而滅。
出發前,無期告訴妻子張氏:
「養你這個畜生。這些日子你做什麼了?瞎了眼睛,沒看到這許多雜草?走走走,回屋裡去看我處置你。」說著怒氣沖沖回頭就走。
約三更時分,無期已朦朧睡去。忽聽得門響動,他跳起來,大氣也不出地盯著門。不一會兒,慶祖躬著背,看起來很痛苦的推門進來。無期強自鎮定,說:
慶祖不耐的打斷他。
「不行不行!」老何急得在後大喊。
無期被下在獄裡,審了幾次。無論怎麼用刑,他總是咬著牙不肯認罪。張氏到獄裡,見丈夫遍體鱗傷,只知道哭哭啼啼。無期對張氏說:
老洪臉色倏地慘白,呆望著無期。旁人見狀,都明白了幾分。於是合力將老洪送官。在衙裡,老洪竟很乾脆的認了罪。
無期掛著尷尬的笑說:
這下無期好掃興,眼看一塊肥肉又落空了。第二天只好垂頭喪氣地回家。
「老爺發了一頓火,囑咐我好好整理田地,他下回再來查看,就回城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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