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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八修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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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黃鶴樓頭 仙蹤再現

第八章 黃鶴樓頭 仙蹤再現

李玄又復怪笑幾聲道:「鍾離朋友,我們這三場賭賽中,彼此已各勝了一場,現在,分定輸贏的第三場賭賽是否可以開始?」
韓劍平聞言,情知這兩人必然還另有打算,遂也不便勉強,目注鍾離漢,微笑道:「那就請員外定一個日子便了。」
狄長青略一盤算,便自點頭應諾。
話尚未說完,突見「濁水神龍」黃戎的目光已移注樓梯口,臉上神色也變得十分難看!
這種笑聲聽來刺耳之極,可見信柬上的字句必然十分難看,否則便不會使人發出這般怒極反常的神情!
鍾離秦冷冷一哼!兩道冷若玄冰的眼神注定李玄,半晌,方才一字一頓地冷冷說道:「你去把宇文化的七張面皮給我剝下來!」
敢情這滿座的食客,幾乎全部是橫眉豎目、舉止粗豪的江湖人物!
二人方自舉杯就唇,耳中已響起李玄的怪笑之聲!遂一齊用眼角瞟去,看個究竟!
他的話剛說完,在滿樓的笑語喧聲中,忽然「嗤」的迸出一聲極為刺耳的冷笑!
韓劍平皺眉道:「看這紙上的字句,分明是針對二哥適才那幾句話而出,莫非留字之人便是諸葛飛瓊?二哥可曾有所發現?」
李玄怪笑道:「那你為何處處都幫著她說話?」
二人出了隘口,下了山,在田野間奔行不遠,果然發現三條方向不同的官塘大道,交叉匯合於一座小鎮之間!
藍啟明笑道:「妙!妙!這個名字簡直妙極了!」
韓劍平和藍啟明來到了武昌,第一步遊履所及,當然便是這座黃鶴樓了!
叫聲中,人已一躍上前,探手一把將紙片奪過來,注目一看,紙片上果然用炭筆寫著這麼一首字跡潦草的歪詩,不由把這位平素滑稽突梯、專愛討人便宜的鐵拐酒仙,弄得啼笑皆非!
說完,便自盤膝坐下。
韓劍平說道:「那我們便分三路追趕便了!」
過了一會,大概是這些食客們已到了酒酣耳熟的程度,說話的聲音也高了起來,忽聽有人一拍桌子,啞著喉嚨頗為得意地說道:「不是兄弟誇口,這次賽寶選美大會,兄弟的玩意不入選第一,也能可以得個第二!」
李玄在後面對藍啟明一擠怪眼,搖頭嘆道:「真是自古狗眼看人低,只重衣冠不重人!看來,我這一身破衣裳也該換換了!」
所有食客的目光,不期而然都集中向這個方向望去!
李玄靜靜聽完,連連點頭道:「這一連串事情果然相當複雜,我也無法判斷究竟是真是假!」
李玄拊掌大笑道:「妙!妙!小五這個辦法不止一舉兩得,實在可算一舉三得!」
可是,當他們搜遍了這方圓十丈以內的地方,竟沒有發現一絲曾經動手搏鬥的痕跡,彷彿這八個守隘之人,是在毫無防備之下,同一時間之中,被人以極厲害的手法或兵刃暗器所傷!
李玄住口,詫然問道:「你們咦什麼?」
李玄說道:「第二場賭賽的條件是,如果他勝了那個在黃鶴樓相會之人,便算我贏,反過來,如果他敗了,便算我輸!第三場……」
藍啟明連連搖頭,披嘴笑道:「李二哥,你這副老大的面孔可以收起來了,你以為我藍小五是好唬的麼?」
鍾離漢笑道:「那事情便更簡單,只要將人、贓一併押赴嶗山,看古玉奇那魔崽子還有何話說!」
說時,已然上完最後一級樓梯,但見這樓上雅座雖沒有樓下擁擠,但也坐了八九成,跑堂夥計領著韓劍平到一副靠近角落的座頭,候韓劍平點過酒菜,便哈腰退下。
鍾離漢略一注目,便隨手撿了一段枯枝,潛注內力,用枯枝的尖端輕輕搭住紙角,往外一抽!
藍啟明冷冷截口道:「難道老員外對這事就算了不成?」
說至此處,忽見樓口施施然走上來一個貌相文秀、身穿儒衫的書生,遂倏然住口,冷眼注視著來人的舉動。
藍啟明哼了一聲,說道:「二哥又亂拿帽子扣人了,慢說我不曾吃過她的苦頭,就算當真有過這回事,也不見得會把我的膽子嚇小呀!」
韓劍平與藍啟明不禁暗讚一聲:「好高明的易容之術!」卻又同時暗忖:「此人究竟是何來歷,那張大紅柬帖又是代表什麼?……」
李玄怪笑道:「那諸葛飛瓊既然以魔為號,當然不會是個好東西,她這一番作為,大概是已經探知何八妹對韓老四鍾情,而韓老四對八妹也有意思,故此來上這麼一手,此舉如能攻破韓老四的心中防線,固然正合了她的預計,即使老四不為所動的話,而讓何八妹曉得老四收受了她的饋贈這回事,必然也會醋海興波,與老四反目,甚至進而攪壞了我們『武林八修』之盟,這一來,這個女魔頭豈非……」
這一細聽之下,韓劍平等人愈發納悶!
李玄哼了一聲,鬆開藍啟明……
韓劍平頓時滿面通紅,連連搖頭道:「胡說!胡說!五弟你這毛病什麼時候才改得了!」
說完,萬分高興地解下背上的葫蘆,就嘴狂飲!
誰知他這張柬帖的一送之勢雖然又猛又急,有若一柄利刃,但到了矮胖老人面前三寸距離,卻似碰在一堵堅韌無比的牆上一般,竟不能再透進半分!
藍啟明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情暫時不忙去辦,因為我聽說那『九華山主』在江湖中頗有俠名,在未得到十分確實的證據以前,我不打算多生枝節,此外,目前應以拯救白姑娘的事情要緊,所以只好等去過嶗山之後再作計較了。」
藍啟明聽得「噗哧」一笑,說道:「四哥,我們自從訂盟以來,從未見你嘆過一聲氣,今天有什麼感觸,莫非是怕『斯人一去不復返,情關千載空悠悠』麼?」
或許是那張大紅柬帖的刺|激力量,竟然使矮胖老人恢復了冷漠的神情,依然飲啖如故,睬也不睬!
這時,李玄的第二杯酒又已斟滿,悠然舉杯就唇,對白衣少年這兇猛的來勢恍如不覺,連看也不看一眼!
藍啟明披披嘴唇,笑道:「這點小事,還用得著請李二哥來研究麼?不是我藍小五誇口,我好像已有預感,她也許正和我們走的同一路線,說不定馬上就會在這黃鶴樓頭出現呢!」
李玄等人起身離席,長髯老叟那邊,自有跑堂夥計安排杯筷、座位,滿樓食客,眼見一場好戲竟沒唱成,俱不由有些失望,過了一會,樓上又恢復了原先的熱鬧。
藍啟明伸手笑道:「二哥,一人獨飲,最傷脾胃,快拿來讓我和四哥助你一口之勞!」
藍啟明笑道:「咦!那位『美人狐』白牡丹不是要把鍾離漢老兒那根心愛的『萬年溫玉寶笛』慷他人之慨,送給你這位洞中仙麼?」
話聲一頓,聳了聳肩,說道:「好吧,反正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我們且坐下來細說周詳便了!」
藍啟明笑道:「靈與不靈,三更便知,我們且先研究一下,到時要出個什麼難題給鍾離秦,讓他去想爛腦筋,跑斷雙腿才好!」
藍啟明也不掙扎,卻學著李玄的神態和口吻,怪笑了幾聲,一面無可奈何地說道:「好吧!我們這一場賭賽,就算我老花子認輸……」
這書生剛一上樓便搖搖擺擺地踱著方步,走到矮胖老人面前,抱拳長揖,並斯斯文文地說道:「先生真信人也,請受晚生一禮!」
李玄搖了搖頭,答道:「這種場合反正不會有好事情,我們最好少管閒事,修好了五臟廟,便快點找個地方睡覺。」
李玄怪眼一翻,哼了一聲說道:「剛才你不是問我,為什麼答應鍾離秦的條件麼?」
李玄莫名其妙地問道:「鍾離秦這個名字有何妙處?」
韓劍平神功微注,袍袖一抖,發出一股無形潛力,用袖角將信柬虛空托住,他和藍啟明一同凝眸瞧去!
韓劍平笑道:「三字經中不是說『曰南北,曰東西,此四方,應乎中』麼?賢弟難道忘記了?」
藍啟明低聲笑道:「李二哥,你看這場鬧劇唱不唱得起來?」
長髯老叟已含笑站起身來,擺手止住白衣少年,對李玄抱拳笑道:「小輩無狀,請朋友恕罪!」
韓劍平含笑道:「那麼,你們的賭注是什麼?」
只見信柬上面寫著四句似詩非詩、似歌非歌的白色字跡:
鍾離秦霍地睜開眼睛,凝注李玄,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贏了!」
但李玄又勢不能將吐出去的口水吞回來,承認自己失敗,宣告這第三場賭賽作廢!
這一細心觀察,果然發現此人有一點與鍾離漢大大不相同之處,那就是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以至整個臉孔的神情,無一不是死板板,冷冰冰,一點表情也沒有,迥異於鍾離漢那副笑口常開的臉面!
韓劍平含笑頷首,遂隨著跑堂夥計,拾級登樓。
說時遲,虯髯大漢已倏地收回柬帖,霍地旋身,並舉手一抹面目,轉來時,已換了一副陰森冰冷的面目,兩道令人悚慄的森冷目光注定矮胖老人,陰惻惻地說道:「朋友!你有沒有膽量,看我最後三副面孔?」
長髯老叟親自為李玄他們斟杯滿酒,便自我介紹道:「兄弟黃戎,承黃河兩岸的朋友們瞧得起,賜號『濁手神龍』……」
李玄怪目連翻,倏地躍起,探手揪住藍啟明的衣襟,喝道:「我有什麼丟人現眼之事要自供罪狀和*圖*書?」
韓劍平含笑問道:「第三場賭的什麼?」
李玄等三人見狀微微一愕,也將目光朝樓口瞟去。
鍾離漢仍用枯枝接住信柬,「哈哈」一笑,說道:「高見!人已丟了,除去還他一點顏色以外,還有什麼好辦法!」
矮胖老人這才緩緩轉臉,對李玄冷冷說道:「請便!」
言罷,拱手一禮,與藍啟明雙雙展開身形,朝山外疾馳而去!
韓劍平說道:「好!我們這就動身!」
這時,跑堂的已迎了過來,對韓劍平哈腰笑道:「爺們請到樓上雅座!」
話至此處,突覺嘴唇微微一疼,似乎被蚊子叮了一口,頓時下意識地抬手一拍,「啪」的一聲,卻未打著半隻蚊蟲,不由心頭一動,怪笑一聲!鐵拐微頓,人已騰空而起,飛上崖岸!
李玄怪笑一聲道:「恭喜,我也贏了!」
長髯老叟掀髯大笑道:「朋友妙語如珠,諧趣橫生,令人佩服!」隨對白衣少年喝道:「還不快點代老夫揖客,還站在那裏則甚?」
藍啟連聲笑道:「妙妙妙!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動身!」
李玄搖頭道:「藍小五,你這一猜卻猜錯了,那第二三兩場賭賽,內容十分平常,並不見得比第一場精采!」
韓劍平暗地啞然失笑,方待掉頭與藍啟明說話,忽聽一陣急促的樓梯響聲起處,眼角餘光已瞥見一個頗為熟悉的腦袋在梯口晃動,不由心頭一震!
鍾離漢沉吟道:「基本原則固然是要分路追趕,但也不見得會有希望……」
韓劍平聽了藍啟明這般一廂情願的說法,雖然大不以為然的連連搖頭,但兩道眼神卻不由自已地向樓梯口瞟了一眼!
韓劍平實在也極想知道李玄為何折向北遊,以及那矮胖老人的來歷,遂微微一笑,也附和藍啟明的建議,說道:「李二哥,我們的事說來話長,同時也極需要二哥的研判,所以留待後面說出比較妥當,倒並不是五弟故意刁難,還望二哥先開金口好麼?」
長髯老叟「呵呵」笑道:「朋友的是快人快語,咱們萍水相逢!總算有緣,如蒙不棄,便請三位飲一杯如何?」
原來,眾人所談的話題,竟盡是些什麼賽寶選美等等,但卻甚少談及賽什麼寶?選什麼美?在什麼地方賽?在什麼地方選?
清臒老人淡淡一笑,緩轉過身子,又復舉手一抹面孔,猛地一旋身,竟然變成一個橫眉怒目、兇神惡煞的虯髯大漢,將手中大紅柬帖對準矮胖老人的面前猛然一送,厲聲喝道:「鍾離老兒!你敢不敢接這柬帖?」
韓劍平等人聞言,俱不禁心頭一動,暗忖道:「古莊主?敢情便是指『魔心秀士』古玉奇?」遂一齊將目光朝這一桌上移去。
三人遂一齊下了蛇山,連夜望山東進發!
話聲微頓,神色一整,沉聲又道:「最遲於明年九月初一,我老花子準在舟山定海恭候大駕,看是你先取得『魔心秀士』古玉奇的一顆魔心,還是我先剝下『七面怪人』宇文化的七張面皮!」
韓劍平答道:「不錯,我認為縱然輸了這第三場賭賽,二哥也不應接受才對!」
白衣少年哦了一聲,笑道:「不知黃老爺子準備了些什麼奇珍異寶?」
他這一聲大喝果然發生效力,樓上頓時靜了下來,所有食客的目光,盡朝他這邊望過來!
長髯老叟撚鬚笑道:「天機不可洩漏,到時便知!」
誰知,這一瞟之下,他的眼神再也收不回來,竟凝結在樓梯口上!
李玄想了想,搖頭說道:「這個名字我也陌生得很,等將來見面時,或許能夠認得出來,現在的確想他不起!」
進得城來,但見市街上的店舖已紛紛開門營業,兩人便尋了家客店落腳歇息,打聽之下,才知已置身咸寧縣城。
藍啟明哼了一聲,接道:「就算此人的功力高過我們,但他的來歷如何?二哥是否清楚?」
白衣少年噘著嘴說道:「憑老爺子的威名,難道還怕有人搶你的不成?」
韓劍平與藍啟朋不知李玄的葫蘆裏裝的是什麼藥,遂也跟著飛縱過去,閃目一看,只見枝葉扶娑,哪有什麼高朋貴友的影子?
此人說話似是吐字如金,珍貴之極,末一個字剛剛離開嘴唇,便立即閉口,生怕嘴唇多張開一下子便會傷了元氣一般!
韓劍平哦了一聲,插嘴問道:「二哥可聽得出那人是誰麼?」
白衣少年心中雖然頗不服氣,但也不敢不聽吩咐,只好寒著臉,朝李玄他們一拱手道:「請三位移駕!」
矮胖老人也不和李玄謙讓,搬了幾樣菜餚到自己面前,慢條斯理地舉筷進食!
清臒老人手掌一翻,便又露出那張大紅柬帖,急切地說道:「鍾離兄,請給小弟一個薄面,來喝一杯水酒!」
李玄上得樓來,一眼發現韓劍平、藍啟明也在樓上,臉上頓時掠過一絲詫色,腳步微微一頓,及至看出韓劍平有起身招呼的企圖,又忙不迭一眨眼睛,把頭一搖,便走到那矮胖老人的座頭,一屁股坐在矮胖老人的對面!
韓劍平愕然問道:「我應該加上一句什麼話兒?」
韓劍平朗聲一笑道:「明年九九遊南海,今歲重陽上嶗山,這種巧合倒也頗為有趣,韓劍平與我藍五弟就此告別……」
喝聲中,右臂疾探,五指如鉤,朝李玄肩上抓去!
藍啟明冷笑道:「我的二哥,你丟人現眼在先,自然應該先供罪狀……」
話聲微頓,一指這叢矮樹,苦笑道:「那時候,我的確從那語音傳來的方向,察出話聲便是從這樹後發出,卻想不到就在兩句話的工夫,竟會眼睜睜地讓人溜掉,真是笑話,笑話到了家了!」
韓劍平俊臉微紅,趕忙把話題扯開,對李玄笑道:「二哥,你的事情已告一段落,下面有何打算?」
話聲微頓,沉聲又道:「對方究竟是個什麼人?」
藍啟明以指按唇,噓了一聲,截口道:「四哥說話小心,不要讓她聽見了!」
話聲微頓,正色說道:「明年九九重陽,何八妹自會趕到南海普陀,為兄的實在用不著懸念,至於那個『魔鈴公主』諸葛飛瓊……」
白衣少年更是氣得雙眉倒豎,滿面通紅,怒吼一聲:「該死的老花子,給本少爺站起來!」
藍啟明笑道:「今晚二哥就把這樁事情交給那鍾離秦去辦,豈不是一舉兩得?」
蛇山橫亙鄂州城中,山勢並不甚高,李玄等三人不消多時便已抵達山巔,星光之下但見一片樹林之內,那鍾離秦早已膝坐在一塊青石上面!
李玄冷笑道:「話雖如此,但我覺得她如這樣跟韓老四纏下去,對何八妹總是極大的威脅!」
誰知,滿樓食客似乎並未注意到白衣少年的舉動,依舊喧鬧如故,也未有人停下手中杯筷!
哪知不看猶可,這一看之下,竟連他們的臉色也都不禁為之一變,相顧愕然!
白衣少年聞聲,猛然一挫右肘,硬生生將抓落之勢頓住,轉頭忿然叫道:「老爺子……」
話聲微頓,目光一掃狄長青與韓劍平,沉聲問道:「不知兩位有沒有興趣到嶗山一行?」
李玄苦笑了笑,說道:「我們賭的是從泉州開始,一直到這黃鶴樓為止,只要我能夠逗得他那冰冷的臉上產生一絲半毫喜怒哀樂的表示,或者一次說出兩句話來,便算我贏!」
韓劍平咦了一聲,說道:「這就怪了!李二哥怎的平空扣了我一頂帽子?」
韓劍平、藍啟明、狄長青等人早已四散開去,在周圍十丈以內,逐步朝當中縮小範圍,對一草一木都不放過,仔細察看……
但那「鍾離朋友」四字,卻聽得韓劍平與藍啟明俱不禁心頭一震,暗叫一聲:「怪!這老兒怎的也姓鍾離?」
這桌上共坐了四個人,上首是個貌相奇古的長髯老叟,左首是個面目生冷的藍衣文士,右首是個生得醜陋無比的魁偉老者,下首則是個神采飛揚的白衣少年!
尤其是一陣陣美酒佳餚的香味,撲人鼻端,直逗得李玄不住地吞口水,鐵拐一甩,便已當先跨進一家三開舖面,名叫集英樓的大酒飯鋪!
說時,朝韓劍平、藍啟明一擠怪眼,微笑道:「走,我們去擾那位朋友一頓,讓我把銀子省幾個下來,買件新衣穿穿也好!」
藍啟明笑道:「我認為這樣子才好,免得處處都要顧到門面排場而大破慳囊,那才是真的划算不來的呢!」
藍啟明說道:「這個胖傢伙是否很不願意加盟『武林八修』,同去南海普陀?」
李玄怪眼一瞪,怪叫一聲:「小五你胡謅些什麼,拿來我看看!」
韓劍平與藍啟明一夜奔馳,此時都已有點疲倦和饑餓,極需覓地歇息進食,同時就便查探有無「秘魔莊」之人的線索,遂將腳步慢下來,朝城垣走去。
長髯老叟「呵呵」笑道:「他既不敢站出來,便是害怕你了,你還氣什麼!」
李玄聞聲之下,心頭頓時掠過一線靈光,遂放下葫蘆,目注鍾離秦,縱聲怪笑,說道:「好好好!魔心換人面,這賭注我老花子押了!」
李玄哼了一聲,喝道:「韓老四,你也學會說風涼話了!我若有所發現時,還會站在這裏發呆麼?」
李玄怪眼連翻,問道:「何以見得?」
矮胖老人嘴皮微動,冷冷說道:「見面和-圖-書自知!」
鍾離漢「哈哈」一笑,目注藍啟明,說道:「老弟莫要拿話來激我!即使追到嶗山『秘魔莊』,也要古玉奇還我一個公道!」
雙方這一問一答的情形,只瞧得韓劍平暗暗好笑地用「蟻語傳聲」功力對藍啟明說道:「五弟,李二哥平日仗著一張利嘴,在我們弟兄間佔盡了上風,想不到這回遇著對手,真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白衣少年雙眉一揚,陡地大聲喝道:「剛才冷笑的是哪個鼠輩?有種的就站出來!」
藍啟明連連點頭,笑道:「同意是絕對同意,但當中這條路究竟通往什麼地方?我們得仔細研究一下,免得走冤枉路才划算不來呢!」
韓劍平眼望著鍾離秦的身形消失之後,方自劍眉微皺地目注李玄,頗為不解地說道:「二哥,這第三場賭賽的條件,你怎能這般不加考慮地便答應了?」
此人手持鐵拐,背著葫蘆,正是韓劍平渴欲與之商量研究的「鐵拐酒仙」李玄。
此際,這小鎮上的店舖住戶當然都已打烊歇息,韓劍平與藍啟明也明知鎮上決不會獲得任何的線索,但卻仍然心存希冀地放緩腳步,進入鎮中。
這時,李玄似乎已不願再開口,揮手吩咐跑堂的夥計端上酒菜,便自斟自飲,據席大嚼!
待得兩條大街走完,兩人果然毫無所獲,相顧苦笑地站在小鎮的出口,面對三條分叉的大路,盤算如何選擇!
韓劍平苦笑道:「賢弟,你怎的說起笑話來了?」
說完,便自盤起雙腿,垂下眼簾,竟然入起定來!
此老若論外表與姓氏,倒也頗為合適,不過他的人品與武功方面是否夠得上資格?李玄在什麼地方與他遇上?看雙方的關係,似乎頗有文章,為何李玄竟故作神秘的連招呼也不打?
一張黑色的信柬,果然應手抽了出來!
鍾離漢搖頭笑道:「老漢有家有業,不比二位了無牽掛,這一趟出遠門,須得先回家去安排一下才好,你們先請便了!」
狄長青接口道:「我也有點私事,須往九宮山一行,我們約個時間在嶗山會齊如何?」
韓劍平問道:「二哥見聞廣博,可知那鍾離漢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藍啟明惑然一笑道:「我卻不信,二哥且說來聽聽!」
武昌古名江夏,又稱鄂州,當江、漢會流之東,形勢險要,城西的黃鶴磯上,便是那座舉世聞名「黃鶴樓」!
藍啟明冷笑道:「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二哥,這老傢伙人品如何?你可曾仔細深刻地觀察過?」
李玄搖了搖頭,說道:「我雖然聽不出是什麼人的聲音,但當時我的直覺判斷,認為那發話之人,縱然不是諸葛飛瓊也必是她的手下,故此我便大膽地接受了鍾離秦的條件……」
李玄笑道:「好!現在我想麻煩鍾離朋友跑一趟嶗山『秘魔莊』,去把『魔心秀士』古玉奇的一顆魔心替我掏出來!你看是否可以辦得到?」
此際,但見暮靄沉沉,荒野寂寂,除了李玄對著一叢野草發呆之外,連一個鬼影子也沒有!
韓劍平笑道:「由你來說也無不可,但卻不准你亂加佐料!」
藍啟明笑道:「李二哥,這幾根草兒是什麼靈藥,值得你去全神研究?」
圓圓的臉孔,飄拂的柳髯,矮胖的身材,不是鍾離漢是誰?
藍啟明冷笑道:「韓四哥,你知不知道我們的李二哥因為被人吃癟,霉頭十足,一肚皮冤水沒有地方去吐,同時,又自知他這一趟東遊,所獲所遇,決沒有我們的精采,是以哪得不冤水之上再加一股酸氣地狂噴狂發?」
藍啟明忽然大笑道:「恭喜二哥!你今晚第二場賭賽我敢擔保贏定了!」
李玄略一沉吟道:「他似乎是在兩可之間,倒沒有明顯的不願意,只表示不想這樣隨便就答應而已,你問這個則甚?」
吃過早點,兩人在房中略一調息,便已精神盡復,遂一同上街。
李玄哦了一聲,沉吟道:「有這等怪事?唔唔……我似乎想起來了……可是……不對不對……他們兩兄弟早已死去多年,怎會……」
李玄點頭答道:「一點不錯!」
矮胖老人鼻孔裏冷哼一聲,尚未開口,李玄已怪笑連聲地說道:「妙!妙!原來尊駕竟是『魔鈴公主』諸葛飛瓊手下號稱『雙奇一怪』的『七面怪人』宇文化,聽說你那最後三副尊容頗為有趣,就算鍾離兄不敢看,我老花子也代他答應了!」
鍾離秦聞言,仍自漠然不動地凝視著李玄,那兩道冷冷的眼神,似乎更增幾分逼人的壓力!
那「七面怪人」宇文化果然不出藍啟明所料,沒有前來赴約!
但「濁水神龍」黃戎久走江湖,閱歷何等豐富,此際眼見李玄等三人個個氣度不凡,無論從哪一方面看,都夠得上武林高手這列,自也不敢以名字陌生而絲毫怠慢,連稱久仰!
韓劍平正容道:「管它通往什麼地方;反正我們的目的地是嶗山『秘魔莊』,只要重九當日能夠到達便錯不了!」
李玄詫然望去,只見藍啟明正從右側數丈遠的另一叢矮樹中鑽了出來,手中揚著一張紙片,快步走了過來!
李玄笑道:「當然是跟你們一道去搗一搗那馬蜂窠,並設法救白姑娘出險,倘若有機會時,索性先下手把『魔心秀士』古玉奇的一顆魔心掏出來,使那鍾離秦根本無法辦到我給他出的難題,我便篤定贏他了!」
李玄答道:「那第二場便算和局,專看第三場來決定勝負了!」
這一來韓劍平自然喜心翻倒地便待起身出聲招呼……
李玄心念電轉,仍然拿不定主意,遂怪笑連聲地說道:「鍾離朋友,你莫非嫌自己的面孔快要冷僵了,想換幾張比較有人味的面皮麼?」
話落,緩緩一個旋身,同時舉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待得面對矮胖老人之時,竟然變作一個皓首銀髯、相貌清臒的老人!
藍啟明「哈哈」一笑,倏地神色一整,認真地說道:「玩笑歸玩笑,說句正經話,據我的猜想,這時候不但是『金童玉女』,甚至諸葛飛瓊本人,也都正同我們一樣,為著追查『秘魔莊』的人和白姑娘地去向,而忙個不亦樂乎呢!」
說時,跑堂夥計已將第一道菜和酒端來,大家遂一面動筷吃喝,一面留神傾聽食客們的談話。
韓劍平微微一笑,方待開口,藍啟明卻搶著說道:「四哥,前半段應該由我來說比較妥當!」
白衣少年碰了個悶釘子,不由愈加惱怒,一雙目光充滿著恨不得把三人吃掉的神情,來回在李玄、韓劍平、藍啟明的臉上掃射,最後,突然凝注在李玄的臉上,厲聲喝道:「老花子!是不是你?」
藍啟明聳了聳肩,搖頭嘆息道:「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唉唉,夫復何言!」
李玄哼了一聲,說道:「這種為了贏得賭賽,而甘願犧牲名譽與別人的事情,大概只有你藍小五做得出來!」
李玄仰首喝乾了杯中剩酒,對藍啟明怪笑說道:「小五,你看我這一身破衣裳,真是到處吃癟,觸足霉頭,這一下你該不說這樣才好了吧?」
話剛說完,忽聽藍啟明接口笑道:「二哥,你的笑話在這裏呢!」
此言一出,李玄等三人萬想不到鍾離秦竟會提出這麼一個難題,俱不由為之一愕!
韓劍平哦了一聲,笑道:「二哥說的第一場賭賽輸了,莫非你的腳下功夫,當真跑不贏那個又老又胖的傢伙?」
三人進了縣城,李玄首先提議道:「這幾日來,我們周遊趕路,幾乎沒有好好吃過一頓,睡上一覺,如今嶗山已然在望,我們且先在這裏把五臟廟好好修補一下,找間好客棧,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明天再走!」
長髯老叟「呵呵」笑道:「傻孩子,我當然不怕有人來搶,不過,若是我把那玩意兒的名字說出來,恐怕有人聽了會睡不著覺呢!」
藍啟明扮了個鬼臉,笑道:「這是二哥發表宏論卓見引出來的事情,怎能把氣出在我的身上?」
鍾離漢依然運聚內力,用枯枝將這黑色信柬沾住,湊近眼下觀看……
藍啟明搖頭說道:「四哥這話實在太欠考慮,試想她如果不關心我們,為何要指引我們去見鍾離老兒呢?至於後來所發生的事情,都是大出意料,我相信並沒有在她的預計之內,所以我敢保證,她必然要把這件事替我們解決不可,否則便對不起她一番送袍贈簫之情了!」
鍾離漢略一鎮定激動的心情,立即閃動一雙如電的目光,靜立原地,緩緩向四周搜索……
狄長青道:「那麼,這件事情是他派人來幹的了?」
兩人心中略一思忖,便立即恍然明白,這老兒乃是被李玄看中,定為「武林八修」之內尚告懸缺的「鍾離權」的候選人!
韓劍平道:「後半段的事情比較複雜,正要請二哥替我們參詳參詳!」
話剛說完,這靜寂的氣氛中突然又迸出一聲「嗤」的冷笑!
韓劍平笑道:「二哥這樣自言自語,莫非已猜出這兩個人的來歷了麼?」
長髯老叟搖了搖手,笑道:「傻孩子!這種見不得人的東西,理他幹什麼,菜都快冷了,快坐下來吃吧,明天還要趕不少路呢!」
白衣少年已自一聲冷哼!肩頭微晃,飄身https://m.hetubook.com•com掠起,迅速如風地掠到李玄他們這副座頭,怒聲喝道:「發笑的朋友是哪一位?」
神仙納妾樂如何?賠了夫人又折兵!
時間在一片靜默中悄然逝去,但聽城中已隱約傳來更鼓之聲,正是三更三點!
李玄聽得連聲冷笑,睨視著藍啟明,冷然問道:「不知道你們這一路上的所獲所遇,究竟精采到什麼程度,值得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說我大冒酸氣?」
更何況李玄倘若認敗伏輸,則「七面怪人」宇文化的這一番犧牲,便顯得毫無價值!
鍾離漢哼了一聲,冷然道:「要是那魔崽子親自出馬,我這幾個部下也算死得不冤,我也用不著生這大的氣了!」
若然不服心中氣!請到嶗山拜秘魔!
李玄笑道:「這樣一來便可以使冷面與笑面兩個鍾離聚首嶗山,讓我有個觀察的機會,豈不是三得嗎!」
鍾離秦冷冷道:「隨便!」
韓劍平、藍啟明自然會意,遂吩咐跑堂夥計算過酒飯錢,跟著下樓而去。
韓劍平見狀,又是一愕,硬生生把已經到了唇邊的「李二哥」三個字咽回腹中,伸手抄起酒壺,替藍啟明斟了一杯,以作掩飾!
鍾離漢搖搖頭說道:「一出了這隘口,便不是老漢的地方,同時,北上的大路也分作三條,我們怎知那些魔孫子走的是哪一條?」
藍啟明聳了聳肩,說道:「常言道得好,一百個朋友不嫌多,一個敵人卻受不了,我認為在明年重九南海普陀會期以前,能與她保持一個非友非敵的微妙局面,總比較方便一些!」
由鄂入皖,直趨魯境,沿途上竟然毫無所獲,連鍾離漢、狄長青,甚至鍾離秦這幾撥人也沒有蹤影!
但若以「美人狐」白牡丹的武功而言,她絕不可能在舉手之間將這八名守隘之人盡數擊斃,並且手法之狠毒,亦不似是婦人女子所為!
鍾離漢手腕略動,那張黑色信柬便離開枯技,冉冉朝韓劍平飛去!
藍啟明慌忙雙手連搖,說道:「二哥莫要誤會!試想我們『武林八修』,怎能容許來歷不明之人參加呢?」
鍾離秦哼了一聲,默然不語!
韓劍平回過頭來,低聲對李玄道:「二哥,這樣多武林豪客聚在一起,你可看出是什麼原因麼?」
矮胖老人神情木然,冷冷說道:「就來!」
韓劍平聞言,沉吟道:「賢弟這番分析固然有理,但我卻始終想不透,她為何要對我們這般關懷,只可惜李二哥不在,否則總可以研究出一點頭緒來!」
韓劍平與藍啟明四顧無人,遂也齊展身形,追近李玄消失之處,引領一望,發現下面乃是一道高約三四丈的崖岸,近水面處有一塊凸出的大石,李玄正自踞坐石上,翹首相待。
另一個跑堂夥計送上茶水面巾,韓劍平等人擦過手臉,便再次舉目四顧,竟然發現這雅座上的食客也全是武林中人!只不過這些人的衣著和舉動,較樓下的來得華麗與斯文而已。
李玄無計可施,只好取下背上的葫蘆,「咕嘟」狂喝了幾口,一方面藉以拖延時間,一方面在暗打主意之際,耳中忽然傳來一縷其細如絲,但卻十分清晰的語音:「老花子,不用怕,儘管答應好了!」
「濁水神龍」黃戎等人聽罷李玄的自我介紹,臉上都露出一些詫色,互相看了一眼,顯然是覺得這三個名字竟似從未聽見過!
這一桌的笑聲還未停止,又聽另一桌上有人笑道:「黃老爺子,這次古大莊主舉辦的賽寶選美大會,固然是近年來一場罕見的熱鬧,但其真正的目的,您老人家可知道麼?」
本來在這種場合有人發聲冷笑,並不足為奇,但不遲不早,偏在長髯老叟這幾句頗含傲意的話剛一住口之時,便顯得有點尖酸的味道了!
韓劍平不解地問道:「明明只有兩得,二哥怎說有三得?」
黑夜隨著二人飛馳的腳步迅快地消逝,轉眼便月落星沉,天空已微露曙色!
李玄回首一望,隨即一晃身,消失於江岸下面。
李玄笑道:「這第三場賭賽的條件頗為簡單,只要誰能將對方指定的一件事情先行辦到便算是贏家!」
這短短的兩句話語中,似乎充滿著無比深厚的感情,彷彿多年老友異地相逢一般激動!矮胖老人聽了,頓時微微一震,酒杯停在唇邊,筷子也逗留在菜盤中,那一雙凝冷的目光,大有閃閃欲動之意……
李玄聽得一愕,瞅定藍啟明,喝道:「小五,你耍什麼花槍?」
藍啟明眼瞅著韓劍平,神秘地笑道:「除了為何不見『金童玉女』的蹤影以外,四哥似乎還有一句話,『怎的還不見「魔鈴公主」諸葛飛瓊前來相會』才對!」
李玄果然被藍啟明這一番話兒說得半信半疑地側顧韓劍平,揚眉問道:「老四,你較小五老實,可不許學他那樣滑頭,快點把真話說來聽聽!」
韓劍平說道:「何以見得?她與我們並無多大交情,怎會為此而操心呢?」
只見那長髯老叟眼望著白衣少年,開口說道:「因為明年九九重陽乃是南海普陀『魔鈴公主』諸葛飛瓊的雙十華誕,古大莊主已接到壽柬,為了表示隆重起見,所以舉辦這次賽寶選美大會,準備在會中選出幾樣奇珍異寶,以及幾名絕色美女,作為賀壽的禮物!」
韓劍平笑道:「二哥,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我和五弟都不曾聽出這樹後藏得有人呢?」
話音微頓,掃了韓劍平和藍啟明一眼,問道:「你們這一趟遠上嶗山,是否已有必勝的打算?」
這黃鶴樓聳峙江岸,居高臨下,三鎮形勢盡入眼底,俯瞰滾滾長江,浩浩東流,更加上唐代崔顥的一首膾炙人口的詩兒,愈發使得登臨斯樓之人,一暢胸襟之餘,兼興思古之幽情,大有羽化仙去之感!
藍啟明「嘻嘻」一笑,便將「魔鈴公主」諸葛飛瓊對韓劍平贈袍送簫之事說了,並朗吟那兩首七言絕句,笑道:「李二哥,你看四哥是不是艷福齊天,居然榮獲諸葛飛瓊魔眼垂青?」
二人這一吹一唱,頓時逗得滿樓食客吃吃失笑。
鍾離漢冷冷道:「不管怎麼樣,反正這檔子事乃『秘魔莊』的人經手已毫無疑問,不怕他不認帳!」
韓劍平等人閃目瞧去,見那說話之人乃是個獐頭鼠目、衣著華麗的中年漢子,正在笑嘻嘻地對同席一個黑臉大漢說話。
這種鎮定的神情,反而將白衣少年唬住了,他心中疑念一生,五指下落之勢自然微微一緩,同時,耳中已自聽見長髯老叟大聲喝道:「蛟兒住手!不可任性!」
藍啟明連連搖手道:「慢來慢來!這第二場賭賽的條件大有文章!」
韓劍平笑道:「你們不要抬槓了,依我看來,這第二場賭賽的勝負,關鍵在那老傢伙的功力是否比『七面怪人』宇文化高明?因為『魔鈴公主』諸葛飛瓊手下的『雙奇一怪』在江湖上也是頗有名望的呢!」
只聽李玄怪笑了幾聲,似乎有點無可奈何地又開口道:「好吧!我們這第一場賭賽,就算我老花子認輸,現在便開始第二場比賽,你約的人呢?」
李玄嘿了一聲,說道:「我只曉得他複姓鍾離名秦,其他一概不知,因為……」
李玄等三人也不去理會,逕自找了一塊乾淨的地方坐下,靜觀下文。
一路行來,不覺已遠離市塵,放眼四望,人煙漸稀,秋風揮面,但聞江濤拍岸之聲,地勢頗為荒僻。
李玄、韓劍平和藍啟明隨著主人的引介,分別向「奪魄神判」獨孤喬及馬騰含笑頷首為禮,連稱久仰!並由李玄把三人的姓名說了。
這時,他們見那白衣少年過來喝問,本欲加以解釋,但卻看不順眼此人跋扈飛揚的神態,遂仍舊飲酒如故,睬也不睬!
這一番明褒暗貶的諷刺話兒,矮胖老人聽了居然無動於衷,連面上的汗毛也未動一下!
韓劍平看罷,袍袖一抖,將信柬飛還鍾離漢,問道:「閣下對此有何高見?」
狄長青蹙眉道:「這件事據老員外的判斷,是否『魔心秀士』古玉奇親手所為?」
藍啟明點頭說道:「四哥既然這樣說,我們就碰碰運氣,看看是否應乎其中!」
鍾離漢略一沉忖,說道:「九九重陽之日,我們作一次嶗山登高之會如何?」
藍啟明揚了揚手中的紙片,笑道:「二哥,你不要亂罵人好不好!難道你還看不出這張紙片便是你今晚必贏的保單麼?」
藍啟明失聲笑道:「我不相信,以二哥的本事,竟會在數千里的路程中逗不起他情緒的變化,掏不出他兩句話兒?」
李玄等人方自莫名其妙,這邊的角落僅有這一副座頭,但那冷笑之聲的確是從這角落發出,而他們三人都明明不曾笑過,難道當真有鬼?
正思忖間,那書生幻變的清臒老人已對矮胖老人一拱手,聲音也顯得蒼老地含笑說道:「鍾離兄,久違了!」
李玄哼了一聲,伸手在草叢中掏出一張小紙片,轉身遞給藍啟明,濃眉連軒,冷冷笑道:「你看這張紙片值不值得研究?」
因為,自他們眼看信火升空,以迄趕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現場,為時絕未超過半盞熱茶,而在這短暫的時間內,防守這一道隘口之人,竟已全數斃命,可見那出手襲擊之人,若非在數量上佔絕大優勢,便是身懷奇絕的功力!
李玄應道:「還不是想約他充個數,加盟『武林八修』,一同到南海普陀喝那諸葛飛瓊的一杯壽酒!」
說至此處,忽然咦了一聲,目注藍啟明,詫然問道:「賢弟不是說過,我們的前途定然頗不寂寞,有不少好戲可看,為何自從到了鍾離老兒的莊院以後,這一路上來竟沒有再見到那『金童玉女』的蹤影了?」
這一來,頓令韓劍平與藍啟明看得暗自駭然,同時,卻聽李玄微微噫了一聲……
人家早用笑臉相向,李玄自然不能不理,遂放下酒杯,起身還了一禮,怪笑說道:「好說好說!我老花子沒有挨揍,這位小哥也未吃虧,兩免了!」
韓劍平皺眉問道:「五弟,你發現了什麼?」
計議至此,韓劍平忽然想起一事,呀了一聲,目注藍啟明,關切地問道:「五弟,我記得在鍾離老兒的莊中,當你贏了那個『鐵掌』劉濤以後,你不是問出了關於令族叔昔年被害的線索了麼?如今你要不要先到九華山去一趟?」
李玄點頭說道:「當時,我實在也有這打算,但暗中卻聽見有人叫我答應……」
韓劍平笑道:「那麼,賢弟是不反對的了?」
藍啟明笑道:「第二三兩場賭的什麼?相信一定比第一場更精采!」
原來,就在這時候,樓梯口突然上來了一個人!
常言道:「受人點滴之恩,便當湧泉相報。」怎能夠反而將他的七張面皮剝下來作為獲勝的賭注?
矮胖老人依舊自斟自飲,舉筷挾菜,理也不理!
這一聲冷笑不但較第一聲更為刺耳,同時,因為是在一片靜寂當中,故而發聲的方向和位置也極為明顯!
李玄「嘿嘿」怪笑道:「朋友既然這般面嫩,老花子只好親自請駕了!」
李玄沉吟道:「你這番分析固然頗有道理,但我卻不太相信那女魔頭會為了韓老四而讓部下吃這個啞巴虧!」
韓劍平乍看之下,幾乎便待出聲招呼,卻被藍啟明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一腳,故將那句快到唇邊的話猛地咽了回去,順手舉筷挾了塊酥雞塞入口中,並對來人再次閃目打量!
李玄微微一怔,隨即怪眼雙翻,喝道:「藍小五!你怎的專在豆腐裏找骨頭?究竟安的什麼心眼?」
樓下三五十副座頭,業已座無虛席!
矮胖老人仍自冷冷答道:「怪人!」
長髯老叟倒還沒有什麼表示,那白衣少年卻已霍地站起身來,一雙滿含敵意的目光朝左右一掃!
藍啟明笑得彎腰捧腹,連聲叫道:「妙!妙!四哥這一選擇,簡直妙得匪夷所思!」
白衣少年忿忿坐下,說道:「黃河西岸,誰不欽仰老爺子的威名,那鼠輩竟敢公然藐視你老人家,晚輩實在氣他不過!」
韓劍平俊臉微紅地苦笑道:「賢弟休得亂開玩笑!」
李玄怪目一翻,大喝道:「藍小五,你好大的膽子,須知張老大不在,我李老二便仍然有資格對你擺面孔,你還不快把這些日子裏的所見所聞、所作所為從實招來!」
藍啟明突然拍手笑道:「有了!我已想出一個一舉兩得的辦法!」
李玄哼了一聲,說道:「我知道當然是個怪人,否則也不會和你老兄拉上關係,不過,究竟怪到什麼樣子,你總得先說明一下吧?」
話聲出口,人已朝那叢矮樹飛掠過去!
藍啟明搖頭笑道:「我不是指的這些,而是說四哥的心中究竟是念著何可人八妹?抑是那『魔鈴公主』諸葛飛瓊?或那『美人狐』白姑娘?」
白衣少年勃然變色,身子挪動了一下,似乎當真要採取行動……
藍啟明朝韓劍平扮了個鬼臉,笑道:「如何?我不是說過,這一路上將是好戲連台,唱足輸贏,熱鬧非凡的麼?四哥這一下總相信牛皮不是吹的了吧?」
矮胖老人緩緩轉過頭來,也用他那一雙凝冷的目光,望著「七面怪人」宇文化,冷冷說道:「三更在蛇山見!」
奇怪的並不是此人腳步輕靈,上樓梯不發出半點聲響,而是他的相貌和身材,竟與鍾離漢長得如同一個模子裏鑄出來的一般!
三人遂縱落原來隱蔽的巨石坐下,韓劍平便將如何得知鍾離漢的消息,並將喜筵上發現「美人狐」白牡丹,以及如何偵查,如何談判,如何發現白牡丹竊寶遁走,如何追蹤,如何發現她被「秘魔莊」之人擄去等情節,均詳細說了。
韓劍平被問得俊臉微紅,默然半晌,方始苦笑道:「賢弟怎老是拿我來取笑?」
略一沉吟,忽然失笑道:「何去何從,既然難以選擇,我們何不照著『三字經』中的指示而行,賢弟以為如何?」
九月初七這一天,李玄等人已來到距嶗山僅有三百里路程的諸城縣境!
李玄聽罷瞇起一雙怪眼,在韓、藍二人臉上來回一掃,「嘖嘖」怪笑道:「『難兄難弟』這四個字,看來應該放在你們的頭上才對!」
李玄笑道:「我們弟兄當中,要數你的鬼板眼最多,快把你的一舉兩得之法說來聽聽!」
上樓之人已隨著樓梯一級一級地顯現,先是一顆亂髮蓬髯、濃眉大眼、面容黝黑的腦袋,跟著便是一襲百結鶉衣,然後是一條短褲,兩條泥腿,一雙草鞋!
兩人回到落腳的客店,再三商量之下,覺得若往回走,萬一又選錯了另一條路時,便更不合算;只好碰運氣便碰到底,仍按預定路線,北上武漢三鎮,然後折向麻城,越大別山脈入皖省,取道上山東。
李玄笑道:「只要有人會帳,老花子是無不遵命!」
李玄等人目光一掃,俱不禁暗地眉頭一皺!
李玄怪笑幾聲,連連點頭道:「我和他一共要賭三場,輸了一場,還有兩場可賭!」
李玄哼了一聲,搖頭說道:「就算我兩條腿再不濟事,也不見得會輸給他!」
藍啟明故作得意地笑道:「我們這一路上端的是好戲連場,幕幕都精采到極點,同時,還有一幕最刺|激、最熱鬧的壓軸大戲尚未開鑼!」
話尚未完,韓劍平與藍啟明竟齊地咦了一聲!
李玄搖了搖頭,卻遙注右側數丈遠處的一叢矮樹,怪笑喝道:「樹後的高朋貴友,適才多承指點,何不出來讓我老花子敬你一口聊表謝意!」
韓劍平等人自然不好意思攏過去看這信柬上寫的什麼,但是,卻發現鍾離漢的臉色竟然迅快地由紅而白,由白變青,最後,竟「呵呵嘿嘿」的大笑起來……
藍啟明看了看手中的紙片,一面走,一面笑著唸道:「可笑鐵拐李酒仙,專門愛賭大膽錢,若然不看韓湘面,管教輸得淚漣漣!」
另一個人笑著接口道:「近年來,誰不知道朱大哥的買賣十分興隆,油水甚足,拿出來的玩意當然不會差到那裏去的了!」
韓劍平點了點頭,便待把此行經過說出……
藍啟明搖頭說道:「這是二哥一廂情願的看法,小弟實在不敢苟同!」
半晌,鍾離漢的笑聲方才漸漸止住,狄長青咳了一聲,開口道:「老員外!這信柬上寫的是什麼?」
李玄道:「既然如此,我們仍回到下面討論便了!」
藍啟明定睛一看,原來紙上寫著:「寄語酒仙留口德,謹防地獄第九層」兩句極為潦草的字!不由「哈哈」一笑,說道:「二哥,這第九層地獄是什麼地獄?」
李玄默然半晌,搖頭說道:「這一層我還沒有工夫考察,但我敢肯定他絕不至於壞到連自己的名譽都不要!」
李玄住口反問道:「有甚文章?」
藍啟明笑道:「四哥應該再加上一句話兒才對?」
韓劍平搖頭說道:「如何打算,目前尚未有腹稿,到時見機而行……」
伸手一指那藍衣文士與魁偉老者,續道:「這位是統領運河上下游三千里的『青風幫』總管、『奪魄神判』獨孤喬,這位是泰山『朝陽堡』大堡主馬騰,江湖人稱……」
藍啟明朝韓劍平神秘地笑了笑,說道:「事情非常明顯,這張紙片縱然不是諸葛飛瓊所留,也必是她親信手下的傑作,試想,她既然對四哥有意,自然愛屋及烏地對二哥有所關懷了,所以我敢擔保那位『七面怪人』宇文化今晚一定不會去見那鍾離秦,這樣一來,二哥不是贏了麼?」
韓劍平點了點頭,遂吩咐店家預備午飯。
藍啟明東張西望了一會,兩手一攤,目注韓劍平,失笑道:「四哥,你是洞中神仙,當然能掐會算了,何不指點迷津,替自己選一條正確的路線?」
李玄哼了一聲道:「事實的確如此,不然的話,我怎會讓你來挖苦?」
李玄怪眼一翻,沒好氣地答道:「混帳!你是裝傻還是賣乖?」
只見李玄正自拇指雙翹,對著矮胖老人怪笑說道:「鍾離朋友好快的腳程,我這跛子簡直是望塵莫及,端的令人佩服!佩服!佩服得緊!」
李玄怪眼一翻,注定藍啟明,冷笑道:「藍小五!敢情你曾經吃過諸葛飛瓊這女魔頭的大虧,所以把膽子也嚇得小了,是麼?」
李玄頗不耐煩地濃眉連軒,一雙怪目注定矮胖老人,冷笑道:「人不在此,當然會來,但我老花子千里迢迢和*圖*書,從閩海陪你到這黃鶴樓來,並非專為欣賞你的冷面孔,須知你所約的人關係到我們的賭賽,我老花子當然有權先弄清楚……」
李玄一口喝乾了「濁水神龍」黃戎敬來的美酒,怪笑一聲道:「黃老兄!你這般破費……」
藍啟明笑道:「若論他的相貌,說來也頗為有趣,居然與鍾離秦長得一模一樣,其差別只在神態上面,一個是冷若寒冰,一個是笑口常開,除此以外,幾乎令人以為他們是一雙孿生兄弟呢!」
李玄「嘿嘿」怪笑幾聲,打斷了藍啟明的話頭,截口道:「我以為你藍小五有什麼高明的見解,原來你這番悲觀的論調,竟然是根據我這方面明顯勝算甚高的第二場賭賽,嘿嘿!若不是看在韓老四的面子,直該好好教訓你一番才對!」
話聲一落,只聽鍾離秦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身形未動,人已閃電般破空而起,在空中但見他袍袖一拂,便消失於黑暗的夜空中!

韓劍平搖頭說道:「縱然她當真有意相助,但我總覺得這種行徑,實在不……」
藍啟明笑道:「因為我和韓四哥也已找到一位『鍾離權』的人,名叫鍾離漢,假如張大哥和呂三哥也找到了合適的人選,那時候,說不定便會來個鍾離周,鍾離商,甚至上溯五帝三皇,那豈不是妙到極點麼?」
藍啟明卻搖頭大叫道:「不行!誰叫他亂擺老大面孔,若想聽我們的好戲,就非得先將吃癟的經過招出來不可!」
說至此處,馬騰忽然重重地咳了一聲,「濁水神龍」黃戎便住口不語,側顧那白衣少年,笑道:「這是我的師侄,名叫于洪蛟,年幼無知,還望三位多多指教!」
兩人飄身縱下,藍啟明並笑著問道:「李二哥,你不是東遊沿海諸省的麼?怎會北來黃鶴?似乎大吃苦頭地綴上了這麼一個冷冰冰的老傢伙?」
韓劍平與藍啟明相視一笑,坐了下來,藍啟明並笑問道:「二哥,剛才在黃鶴樓上,聽你說是從閩省而來,難道說,你就是和那個老胖子一路比賽腳程,跑了數千里路不成?」
這連串疑問,真蹩得韓劍平與藍啟明好不難受!
李玄「嘿嘿」冷笑道:「小五休要先發制人地向我質問,你們兩人不也是北遊幽燕的麼,為何今天才到黃鶴樓來?這一段時間裏你們到那裏去了?」
一個葫蘆,在三人手中傳來傳去,言笑之間,不覺已接近三更,遂一齊起身,縱上崖岸,往蛇山而去。
他這一提議,藍啟明第一個舉手贊成,韓劍平自然沒異議,遂一同往城中鬧市走去。
出了黃鶴樓,遙見李玄在前面一瘸一跛,裝模作樣地朝江邊走去,兩人心知他這般做作,必然尚有原因,遂也換了尋常腳步,遠遠尾隨,同時並互相笑指煙嵐,假裝觀賞江岸落日的景色。
話聲一落,已自展開身形,馳向中央的那條大道!
李玄側目道:「大概是你在這一路上把小五慣壞了,不然他不敢這般放肆!」
秋風瑟瑟,枝葉扶娑,卻不聞那叢矮樹後面有絲毫反應!
狄長青略一沉吟,說道:「老員外要去,我當然奉陪,不過,假如在半路上將古玉奇的手下追到,並奪回白姑娘時,又怎樣處理?」
藍啟明接口問道:「二哥,你這場賭賽已經輸了,還有沒有挽回的打算?」
藍啟明連連搖頭說道:「完了!完!我看二哥似乎已經注定要輸了!」
藍啟明冷眼旁窺了一會,方才用「蟻語傳聲」回答韓劍平道:「李二哥可能是得失之心太切,故而當局者迷,失去了對付這類人物的方針,若然換了我藍小五,哼哼!要不把這老傢伙……」
可是尋遍了城中的客店,竟查不出半點端倪,顯然「秘魔莊」之人並未走這條路線,不由好生失望!
韓劍平點頭笑道:「適才在黃鶴樓上看見二哥與他同席的情形,我和五弟便已猜到二哥的打算,但卻沒有料到竟然以這件事來作為賭注!」
李玄喃喃自語道:「奇怪,我分明察聽出這叢樹後藏得有人,難道這兩句話的工夫,人便飛上天去了不成?」
李玄哦了一聲,恍然道:「原來你們也已找到一個『鍾離權』的候選人了!不知此人的來歷如何?功力如何?你們又如何找到的?這回該輪到我李老二來問了!」
矮胖老人連看也不看這書生一眼,大剌剌地受了一禮,卻連身子也沒有挪動一下!
這時,天色約莫已近黃昏,鬧市中的酒飯舖都正是上座的辰光,但見家家都食客如雲,猜拳鬧酒之聲,響徹街衢,好不熱鬧!
吃過午飯,二人遂動身取路向北進發!
三人入得林來,鍾離秦微微張目一瞥,便即合上眼簾,依然冷冰冰地毫不理睬。
李玄怪笑道:「沒有問題!我曾經親眼見他施展武林中極為罕見的『攝引神功』,在洛陽橋上用無鉤釣絲釣獲一條重達十斤的紅尾金鱗巨鯉!以此而論,可見他的功力並不在我們當中任何人之下!」
李玄點了點頭,卻又連連搖頭道:「我也只是猜猜而已,待我設法把這兩個人聚在一起,再加以觀察才能確定,現時暫且把這疑問放在我的葫蘆裏再說!」
李玄不以為然地截口道:「那時候,你們的對手將不止是『魔心秀士』古玉奇,而是包括了鍾離漢與狄長青,三面受敵,實在不勝應付,怎能不預打腹稿?」
韓劍平搖了搖頭,卻又點頭慨然說道:「近日來這一連串事兒都由於岳陽樓頭與『神環魔僧』一會而起,這其中,喜的是締『武林八修』之盟,憂的是來日困難重重,魔劫方殷,今日登此名樓,自然免不了有所感觸的了!」
藍啟明嘆了一口氣,說道:「事實甚為明顯,因為在這三場賭賽中,第一場二哥已經承認輸了,而第二場萬一是個和局時,則二哥縱然贏得第三場,也不過是雙方平手而已,設或不幸……」
這是一個晚霞滿天的黃昏,黃鶴樓頭,韓劍平憑欄把盞,遠眺浩浩江水,情不自禁地低吟著崔顥那首詠黃鶴樓七律,並發出一聲無限感慨的微喟!
沿途之上,又是半點線索俱無,也未見鍾離漢與狄長青趕來,平平淡淡地便抵達武昌。
這笑聲的來處,竟然是在李玄他們這副座頭的角落!
「七面怪人」宇文化冷冷地應了聲:「好!準定三更,蛇山候駕,不見不散!」
這現場的情景委實太以出人意料,尤其是鍾離漢,更為駭怒,他的一切佈置,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因為「七面怪人」宇文化今晚之所以不來赴約,顯然是為了要暗助李玄贏得第二場賭賽,這種犧牲,無論是出於他的自願,或是由於諸葛飛瓊的命令,對李玄來說,那是極大的人情!
李玄怪笑一聲,朝韓劍平和藍啟明扮了個鬼臉,便起身離座,一瘸一跛地走下樓去。
現場既已無法尋出線索,最後,只好在那八具屍體上面找尋答案!
李玄聽罷,略一沉吟,忽然冷笑一聲,搖頭說道:「藍小五,你想錯了!我認為應該是魔眼圓睜才對!」
韓劍平好奇地問道:「那你和他賭的是什麼?」
韓劍平與藍啟明見狀,情知有異,遂一齊飛身縱了上去,並同聲叫道:「二哥,什麼事?」
韓劍平接口道:「既然已查出證據,我們這就動身追趕,也許還來得及!」
李玄微笑搖了搖頭,方待開口,卻聽那白衣少年已再次大聲喝道:「鼠輩再不站出來,休怪本少爺要得罪了!」
同時,這矮胖老人似乎也不認識韓劍平與藍啟明,上得樓來,眼眨也沒眨一下,便自顧在一副靠近樓梯口的座頭坐下。
這種奇快絕倫的輕功身法,縱令李玄等人都有一身絕學,也不禁為之微微咋舌,暗地讚一聲:「好功夫!」
書生待了一會,忽然笑道:「老先生想是嫌晚生這副面孔不夠資格,那我就換過一副便了!」

李玄怪眼一翻,冷笑道:「何以見得?」
藍啟明不以為然地反問道:「為什麼?」
朝霧中,但見遠方隱現一抹城垣。
樓上仍是一片寂然!
韓劍平趁機插|進,笑聲說道:「算了!算了!你兩個真是難兄難弟,見面便忘不了鬥嘴取笑,我們還是快點研究正事要緊!」
李玄點了點頭,轉頭對韓劍平說道:「你們這一路上的故事藍小五已說了前半截,那後面的事情呢?」
書生溫和地笑了笑,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張大紅柬帖,雙手遞與那矮胖老人,恭聲說道:「請老先生賞光!」
韓劍平點頭笑道:「但願二哥的判斷不至有什麼差錯,但倘若他與那個『七面怪人』宇文化鬥成平手之時,卻又如何?」
鍾離漢哼了一聲,用枯枝沾住信柬,遞到狄長青的面前,狄長青閃目一瞥,臉色微變,默然不語!
「七面怪人」宇文化冷冷地掃了李玄一眼,仍自注視著矮胖老人,冷然不語。
藍啟明有點莫名其妙地霎霎眼睛,說道:「三字經中有什麼指示?」
藍啟明目注李玄,笑道:「我的李二哥,枉你聰明一世,懵懂一時,須知,這老傢伙若是不願意時,這第二場賭賽,二哥你便輸定了!」
就在他們圍攏到屍體旁邊之際,立即發現第四具屍體的衣襟下面隱隱露出一角似是信柬的黑色紙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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