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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八修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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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晶砂之危

第十二章 晶砂之危

白牡丹微微一笑,又故作姿態地沉吟了一會,方才開口笑道:「譬喻說他老人家遠呢?」
她心念電轉,情知他們口中所說的賊老花子,必然就是「鐵拐酒仙」李玄,這樣看來,韓劍平自然也是他們搜索的目標無疑!
「逆天魔醫」施不施怒喝道:「賤人竟敢信口雌黃,這回須饒你不得!」
李玄勃然大怒道:「好一個狡猾無恥的東西,今天我不管你是治病也好,療傷也好,你若不遵守諾言,便只有一條路可走!」
冷威冷笑一聲,又問道:「那位韓大俠想必是中了本島主的『九寒晶砂』是麼?」
這時,施不施殺心大起,惡念頓生,左手攻向白牡丹,右手倏地一偏,五指一彈,竟然施展「岐黃毒手」,朝躺臥地上的韓劍平攻去!
那一列青石砌成的圍牆,已然坍圯了多處,牆上爬滿了藤蘿雜草,從坍圯的缺口上望進去,當中是一間朽敗的大殿,殿前一塊不大的庭院,兩側的配殿大半已倒塌不全。
冷威略一沉吟道:「只要你願意讓我在你身上點一粒定時發作的『九寒晶砂』,我便和你成交這筆生意!」
足足費了頓飯的工夫,方才將白牡丹渾身穴道按遍,韓劍平已累得鬢角沁汗,疲倦不堪,他覺得白牡丹的嬌軀已開始微微動了一下,這才放心地站直了腰,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韓劍平愕然望去,不由一怔道:「施朋友怎的也在此地?為何冷笑?」
韓劍平乃一代奇俠,對天下武林各門各派的武功都有相當的研究,他將白牡丹的脈搏一量,四肢略一檢查之下,便看出她乃是被人用「移經錯穴」的手法所制!
施不施被李玄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最後,鐵青著臉,強顏說道:「臨陣對敵,講究的是隨機應變,取勝第一,為求達到目的,根本不必選擇手段,你這老花子曉得什麼!」
白牡丹這時已退回到韓劍平身邊,低聲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眨眼間,白牡丹的耳中已聽見腳步的聲音,在這情形之下,她明白已沒有希望帶韓劍平離開,當下一咬銀牙,索性站在洞口,見機行事!
白牡丹說道:「沒有那麼便宜的事,萬一你拿出的不是解藥而是毒藥,那時我豈不是連老本都蝕光了!」
施不施厲聲道:「就算我說過這話,但我與你仇深似海,恨比天高,你如今想要我替你指定的人治病,簡直……」
白牡丹銀牙一咬,厲聲道:「好!我就相信你一次,哼哼!只要你敢耍半點花槍,管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施不施冷然道:「老夫當然不止煉了一瓶,但此時卻偏偏沒有帶在身上!」
這時,她卻不管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立刻便動手在韓劍平的身上到處檢查,看看到底是如何受傷的,以便設法救治……
話兒尚未說完,冷威又自冷冷喝道:「你究竟作何打算,快點決定,不要多耗時間了!」
白牡丹聽這魔頭提起李玄來,不禁心中靈光一閃,暗忖道:「對呀!韓劍平也許是和李玄一路的,我何不拖這魔頭一下,也許會有奇蹟出現呢!」
白牡丹冷笑道:「楊三總管這番話兒說得倒還不錯,只可惜對象找錯了!」
「當然要看,就算把整座嶗山翻過來,也在所不惜!」這又是楊九思忿忿的聲音!
李玄怪笑道:「好大的口氣,你吃了多少大蒜?」
施不施聳了聳肩,雙手一攤,搖頭道:「既然沒有解藥,請恕老夫愛莫能助,另請高明吧!」
只聽那人語之聲斷斷續續地飄來:「……他媽的!真倒楣,給那賊……花子逗了一夜……還讓……跑……了!這……時候叫……我們到哪兒去……找……」
哪知——
她腦袋裏飛快地想了想,然後定一定神,再次伸手一摸韓劍平的體溫,並探了探鼻息及脈搏,發現他的呼吸與脈搏的運動雖然微弱,但還沒有立刻停止的徵象,心頭這才略為寬舒了一點!
楊九思笑道:「呼延夫人何故深夜在此閒立?」
足有一盞熱茶之久,施不施方才吃力地收起銀針,拭了拭額上的汗水,抬頭對李玄道:「如今老夫施展疏經而不洩穴之法,將他體內所有的寒毒之氣,盡數疏導於『丹田穴』中,本來老夫只要一針下去,將這個『丹田穴』一洩,便立可將寒毒洩出,但這樣一來,他的功力亦隨之而盡洩……」
白牡丹忿然走了過去,皓腕一伸,嬌喝道:「看你得意到幾時!」
她略一思忖,遂用手在褲管上到處一摸!
楊九思略一忖度後,便用手指鉗住芒刺,凝功往外一拔,哪知——
施不施冷笑一聲,霍然停手,「嘿嘿」笑道:「你服氣了麼?」
施不施哼了一聲,道:「我還說過什麼話來?」
白牡丹笑道:「剛才根本是你自詡博聞廣見、無所不知,自說自話而已,我又不曾正式問過你,怎能算數?」
李玄笑道:「我是怎樣來的說來話長,此刻我們是在一座離嶗山不遠的破廟之中,你現在是否覺得好些了?」
李玄目注施不施,沉聲道:「你的腦子患了健忘症,還不趕快醫治!」
白牡丹幽幽地一嘆,低聲道:「只要你能平安無恙,我便粉身碎骨,也是甘心情願的……更何況……」
白牡丹正色道:「你這『逆天魔醫』的稱號是什麼意思?」
施不施聽得一怔,有點不大相信地說道:「近在眼前!你是說……那老花子就在這……」
韓劍平大吃一驚,忙道:「白姑娘!你這個主意,萬萬要不得!」
目光一落,射在韓劍平身上,不禁又復一怔,但隨即發出一陣獰笑道:「是他!嘿嘿嘿,真想不到!」
冷威「嘿嘿」冷笑道:「她與本島主雖然素昧平生,但她對我卻有甚大用處,就是用些手段把她擒下,也不為過!」
兩扇山門,卻關得緊緊,門框上有一塊木牌,上面的字已模糊不清,看不出這是座什麼神的廟宇?
後面的兩個見狀,哪還敢再走近一步,慌忙將同黨揪起來,狼狽倒縱回原地!
哪知不看猶可,這一看之下,頓時驚得她腦子裏「轟」的一聲,只叫了一個「韓」字,便櫻口大張,瞠目結舌地再也叫不出聲來!
白牡丹凝注老花子飛逝的身影,默默祈禱有頃,忽聞有幾人走近的聲息!並聽得其中一人叫道:「這裏有座破廟,我們進去看看!」
冷威「嘿嘿」一笑道:「你這句話連三歲娃兒都嚇不倒,卻拿來恫嚇本島主,豈不可笑?」
白牡丹「咯咯」嬌笑道:「好好好!我就打個啞謎讓你猜一猜,你如果猜不中,可不要怪我沒告訴你!」
白牡丹心中大喜,嬌笑盈盈,目注施不施,笑道:「施大神醫,現在你……」
白牡丹冷冷一哼說道:「聽你的口氣,這所謂的『九寒晶砂』難道是你『逆天魔醫』的東西不成?」
他剛剛昏倒,那「美人狐」白牡丹卻嬌吟了一聲,慵懶無力地撐持著坐起身來,星目緩緩張開,左右一掃!
施不施窒了一窒,說道:「這個……這個……」
李玄怪笑一聲道:「施大神醫,你喝了我老花子這碗酒兒之後,與我便仇深似海,恨比天高,怎還肯替我指定之人治病?」
不多一會,那隱露的簷垣便清楚地呈現眼前,白牡丹的腳也隨之一頓!
她略一忖度,便決定到那樹林中去碰碰運氣,看林中是否有人居住,以便暫時歇息,並設法替韓劍平療治。
施不施先將韓劍平小腿之上被「九寒晶砂」侵入的部位略一察看,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個薄薄的窄長銀盒,打開盒蓋,但盒見中排列著十數根長短不一、粗細不同的銀針。
白牡丹這才明白李玄的意思,不由芳心一喜,忙答道:「那樣有趣的妙事,賤妾怎會不記得?」
李玄說道:「白姑娘,此處就拜託你了!」
白牡丹又笑道:「那麼近呢?」
白牡丹且不答話,躍至韓劍平身旁定睛一看,發現在他周圍的地面上,現出五個深深的小洞,不問而知,必是那施不施剛才五指一彈之力,同時,也明白這魔頭此舉乃是藉以威脅她就範而已,當下,轉身目注施不施,厲聲叱道:「你也算是個成名人物,怎能這般卑鄙?」
白牡丹點頭道:「那天施大神醫說的那幾句話,真是精采絕倫,擲地有聲,真可傳誦千古,令人聽了永遠不會忘記!」
但此際天上已無月色,是以任他運足目力,也看不清洞裏究竟什麼。
只聽「嘶」的一聲,這根圓管升空三丈左右,和_圖_書便自動爆裂開來,同時似乎有五彩光芒一閃……
這時,大半輪冷月已將西沉,山野間的霧氣雖然已不像「秘魔莊」內那麼樣濃厚,但由於月光較暗的關係,遂使得視線並沒有開朗多少。
只見他雙手連揚,白牡丹頓覺周圍都已在勁銳指風籠罩之中,不由得大吃一驚,趕忙施展「柳絮隨風」的獨門輕功身法,左飄右浮地遁出「岐黃毒手」的指力範圍!
白牡丹冷冷道:「不相信你就試試看!」
施不施冷笑道:「老夫又不是神仙,怎能替死人治病?」
當下,她腳步一停,舉目四望,但見崗巒起伏,四野荒涼,竟看不到半點人煙!
白牡丹這時也顧不得避什麼嫌疑,急忙蹲下去將韓劍平扶起來,讓他盤坐在地上,急聲問道:「韓大俠,你覺得怎樣了?」
皆因他這時已十分肯定這包裹中的女人,必是「美人狐」白牡丹無疑,但她這種不能動彈,似乎還失了知覺的情形,顯然不是穴道受制,便是被藥物所迷,是以不欲再與「秘魔莊」之人糾纏,打算找個僻靜地方替白牡丹救治。
「逆天魔醫」施不施冷冷道:「老夫要把你怎樣,還不是舉手之勞,不過在你未死之前,想問你幾樁事情,你若答得好,便少受些痛苦,否則可休怪老夫手狠!」
在這種情形之下,她不得不靠智慧來判斷了,她首先探了探韓劍平的脈搏和鼻息,覺出情況並未惡化,這才稍微放心地喘了一口氣,將韓劍平放下來,再次運足眼力,四下眺望……
他一口氣還未吐完,突覺小腿之間泛起一陣奇寒,不由心頭一震,趕忙把真氣一沉,打算運功抗禦之時,已然慢了半步,只覺那奇寒之氣迅即蔓延開來,渾身如置冰窖之中,一個冷顫,頓時昏迷過去,「咕咚」仆倒在地!
喝聲中,長身暴起,右手五指微曲,倏地遙空一抓!
施不施不屑地接口道:「老夫功力通神,哪會用這種下五門的東西!」
這一拔之下,只將那露在外面的小半截拔了出來,其餘大半截芒刺竟似化入肌肉之中,不知去向!
韓劍平一看要糟,忙出聲叫道:「白姑娘……」
楊九思乍聽之下,立即聽出這兩聲慘叫,乃是那兩名被遣回去傳訊的黑衣大漢,不由臉色一變!
只聽又有一人說道:「三總管!那邊有一個獵戶們常用的山洞,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只見她雙目緊閉,嬌軀綿軟,韓劍平伸手一探她的鼻息,發覺甚為均勻,這才略略放心,又復彎腰湊近她的口鼻一嗅,也未聞到什麼藥物的氣味,遂斷定她必然是被人用奇特的手法制住了穴道!
施不施冷冷一哼,目注白牡丹,冷冷道:「你還不快把老夫膝上的這兩根可惡的刺兒取出來?」
施不施這時直恨不得把白牡丹撕成碎片方才甘心,他運聚護身罡氣,將膝蓋關節的穴道閉住,盤坐地上,目中兇光如電,注定白牡丹,連連施展「岐黃毒手」,搖空猛攻過去!
楊九思略一盤算,立即伸手在懷中取出一根圓管,猛然朝天空擲去。
笑聲倏止,目注施不施,怪笑道:「你對我老花子孺慕之情如是之殷,究竟想幹什麼?」
當下,返身進洞將韓劍平抱起,展開身形,覓路急奔而去!
白牡丹哼了一聲,說道:「怎麼?此地不准人來麼?」
哪知——
李玄笑道:「好得很,老花子這頓午飯反正還沒有著落,就求施大神醫打發打發也好,免得我老花子煩心!」
李玄怪眼一翻,喝道:「怎麼?你還想耍賴?」
楊九思臉孔忽然一板,冷冷道:「夫人倒推得個乾淨,在下看來卻有麻煩,夫人有同往敝莊一行的必要!」
但見他手不停揮,眨眼之間,便將韓劍平「太陰肺經」的十一處穴道刺完,緊接著右手一落,刺入左足「湧泉」穴內,然後順著「然谷」、「太溪」……等次序,直刺到「俞府」穴!
走在前面的兩名黑衣大漢立即齊聲狂叫!頓時雙雙仰跌地上,用手按住膝蓋,痛得滿地亂滾!
施不施勃然變色,怒道:「老夫那瓶『逆天神散』,早在『九疑魔宮』被藍啟明小賊摸去,虧你還說得出口?」
語音竟是「莫邪島主」冷威!
白牡丹怒道:「不錯!快把解藥拿來!」
施不施哼了一聲道:「你方才不是說要與我交換的麼,老夫已將你想要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了,你還想抵賴不成?」
兩名黑衣大漢躬身領命,雙雙轉身急奔而去!
目光一轉,又發現李玄也在身前,不禁更為詫異,問道:「二哥,你是怎樣來的?這是什麼地方?」
楊九思仰面狂笑道:「錯與不錯,馬上便知,嘿嘿……」
施不施嗤了一聲,冷冷說道:「這只怪你自己孤陋寡聞,見識不多而已,怎能說此物名不見經傳?」
李玄怪笑一聲說道:「堂堂一個名列『宇內八魔』的施大神醫,居然勝不了一個弱質女流,又居然會施展出這般絕妙天下、見不得人的絕招,方能逼得對手俯首就範,豈不是威風八面、煞氣沖天之極麼?」
奇怪的是,這塊藍印若說是掌傷,卻嫌太小,但若說是指印,又嫌太大,因為皮膚完整,更不能判斷是兵刃暗器的傷痕!
白牡丹怒道:「你裝什麼蒜,就是……」
白牡丹怒道:「暗算你的人是我,你有本事就應該找我算帳,何況他已失去抵抗能力,你怎能對他下手?」
冷威冷笑一聲,還未開口,韓劍平已高聲道:「冷島主!她既是奇貨可居,你就更不應該用『九寒晶砂』傷她,否則有誰願意出高價購買?」
施不施聽得心頭一震,定睛瞧著李玄,半晌,方才哼了一聲,悻然說道:「好吧!算你又贏了一次!」
這一段路程,足足奔行了一盞熱茶之久,方才到達樹林外面,她停下身形,閃目向林中窺去,果見濃枝密葉之間,簷垣隱露,不由心中大喜,遂放步穿林而進……
當下,白牡丹彎腰用雙手將韓劍平抱起來,舉步向洞外走去,哪知——
白牡丹柳眉一揚,沉聲道:「你以為我沒有和你兩敗俱傷、同歸於盡的本事?」
他這一瞧之下,頓時又是一怔,隨即抱拳笑道:「原來是呼延夫人,您好?」
李玄怪眼一翻,喝道:「一個白姑娘你都奈何不了,如今再加上我老花子,哼哼!你是否能走出這廟門還成問題呢!」
這樣一來,她更進一步地明白韓劍平不但真力損耗過甚,而且還受了嚴重的內傷!
她一面自言自語,雙手仍自到處翻檢,忽然指尖觸及韓劍平那襲藍綢長衫的下襬,有一處似乎業已腐朽,被她的指尖輕輕一摸便成了碎粉,現出一個銅錢大的小洞!
但她的手指剛一觸及韓劍平的皮膚,頓時又是一驚!冷得她慌忙縮手不迭!
白牡丹笑道:「你如果願意把『九寒晶砂』的解藥拿來給韓大俠,我便隨你到『秘魔莊』去一趟,你看這筆交易划不划算?」
韓劍平遂將昨日在「秘魔莊」中發生之事,約略說了。
韓劍平這才憶起在山洞之中替白牡丹解開穴道時的情形,心中恍惚有點明白,但是仍然不解地問道:「暫時救活?這是什麼意思?」
陡聽白牡丹一聲嬌喝道:「站住!」
白牡丹依然卓立不動,冷冷望著這四名黑衣大漢走到一丈以內,倏地羅袖一拂,嬌喝一聲:「躺下!」
當頭一人正是楊九思,後面隨著四名黑衣勁裝,手持奇形兵刃的大漢!
但哪知道從谷中奔出來的一群人馬中,並非完全是「秘魔莊」之人,他這一匆匆走避,遂使得後來生出許多事故,幾乎影響了「八修之盟」!
楊九思瞿然停步,冷笑道:「夫人當真不肯讓開?」
韓劍平沉聲道:「她與你無冤無仇,你豈能用這般歹毒之物對付她?虧你也是個成名人物,身為一島之主,難道就一點江湖道義都不講麼?」
楊九思冷然一笑,回顧那四名黑衣大漢,喝道:「你們過去請呼延夫人讓開!」
白牡丹這時已是香汗淋漓,嬌喘吁吁,疲累不堪,她估量已遠離嶗山,渴望找個地方歇腳,同時好仔細察看一下韓劍平,看他到底是被什麼毒物所傷。
話猶未了,殿外陡地傳來一陣粗豪的大笑說道:「施大神醫,你這一猜,可猜著了!」
這倒不是他不懂得解穴手法,而是考慮到開解這種被「移經錯穴」手法制住的穴道,必須按遍她的奇經八脈,但男女授受不親,他又怎能與和圖書她如此肌膚相接?
冷威暗叫一聲:「好險!」一躍而起,冷冷喝道:「好一個賤婦,竟敢暗算本島主!且教你嘗嘗『九寒晶砂』的厲害!」
李玄怔了一怔,問道:「什麼?你是說……」
冷威心頭一震,暗道:「這賤婦之言倒是不可不信,萬一真的和我拼起命來,那可是大大划算不來之事!」
施不施聽得咬牙切齒,厲聲說道:「老夫就是為了此事,才不惜踏遍四極八荒,搜尋你這老花子,抽你的筋,剝你的皮,方消心頭之恨!」
此際雖然時屬深秋,但林中光景依然昏暗異常,地上滿佈枯枝敗葉,彷彿久已沒有人來過,白牡丹一面前行,一面心中已因此產生了警戒之意!
楊九思皮笑肉不笑地聳了聳肩道:「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因為今晚上敝莊為了夫人的緣故,給鬧了個天翻地覆,而夫人卻在此閒立,是以在下深感奇怪罷了!」
白牡丹嬌喝道:「你若不拿解藥來,便休想活著出這廟門!」
白牡丹聽完,星眸一轉,忽對冷威嬌笑道:「你既然想把我請到『秘魔莊』中作一個可居的奇貨,那麼,我們現在商量商量,談談交易如何?」
李玄拐杖一撐,身形橫飄數尺,閃避開去,大喝道:「且慢!」
韓劍平聞言,定一定神,方待將真力運行一試之際,施不施突然發出「嗤」的一聲冷笑!
白牡丹冷冷一哼道:「哪有這樣簡單,人還不曾醫好,就想舒服了麼?」
白牡丹冷笑道:「我早已脫離『九疑魔宮』,你這番話兒未免說得多餘,何況你自己的家風才真的要整頓整頓呢!」
這時,他方自靠在神桌下面盤膝假寐,似乎被白牡丹的腳步聲驚醒而緩緩睜開眼睛。
轉對施不施笑道:「施大神醫,你聽見了沒有?這一下子你總不能說你的記憶力還沒有恢復過來了吧?」
李玄怪眼一翻,喝道:「你即有辦法,為什麼還要推三阻四?」
兩根「羅剎追魂刺」無聲無形地從袖中飛出……
李玄「嘖嘖」兩聲,轉頭對白牡丹笑道:「白姑娘,那天在『九疑魔宮』的酒席上,這位施大神醫在答應喝我老花子的一碗髒酒之前,還答應過些什麼,姑娘還記得嗎?」
笑語聲中,只見一個人手柱拐杖,一跛一跛地走進殿來!
沒料到冷威也是個專門使用暗器的大行家,他在對話之際,目光始終注意著白牡丹的舉動,此刻她的羅袖雖然拂動之勢甚微,依然逃不過冷威的目光,於是他也不管有無暗器射來,雙肩一晃,人已掠後尋丈!
右手一伸,沉聲道:「拿解藥來!」
李玄喝道:「有什麼不敢,你且把辦法說出來聽聽!」
施不施怒道:「胡說!老夫就不相信那老花子會跑到天邊去!」
韓劍平快步走到洞口,先留神傾聽了一下,察知洞中並未潛伏有蛇蟲獸類,這才彎腰走進洞中。
「逆天魔醫」施不施瞥了躺臥地上的韓劍平一眼,冷冷道:「關於這小子的事情,最好不要問,免得白費精神!」
李玄眼望白牡丹,笑道:「那天施大神醫還說過幾句什麼話兒,白姑娘可還記得?」
哪知他的笑聲剛一出口,便立即被兩聲劃空傳來的慘叫堵住了!
施不施冷冷一笑,毫不在乎地說道:「李老花子,你的話雖然說得不錯,但可惜今白之事卻永遠不會傳出去的!」
四名黑衣大漢齊應一聲,舉步朝白牡丹走去……
施不施獰然一笑,轉注白牡丹,冷冷說道:「老夫膝蓋下的兩根『羅剎追魂刺』你還不快快過來取回去!」
這時,天色又比較亮了一些,只見在她的前方和左面,盡是一行行重疊的山頭,在右方遠處,有一片樹林隱現於晨霧之中!
白牡丹冷笑道:「楊三總管武學超群,當然不會把我的『羅剎追魂刺』放在眼內,所以我根本就不想請求你饒恕,你有何本事,儘管施展便了!」
只見韓劍平的小腿肚上,此刻竟有一塊銅錢大小的淡淡藍印!
哪知——
那是右側一片危坡下面,一個大可容人進入的洞穴!
啊!這聲音聽來好耳熟!白牡丹略一回憶,驀然想起,這正是「三眼煞神」楊九思的聲音,不禁又是一愕,心道:「怎麼?難道此地乃是山東嶗山『秘魔莊』?」
施不施哼了一聲,冷冷道:「老夫倒要看你這老花子,拿什麼來威脅我!」
施不施目中兇光一閃,厲喝道:「賤婢你就接著!」
白牡丹神色凜然地說道:「你只要再走近一步,便叫你終身後悔!」
白牡丹情知這時想走也走不掉,遂把心一橫,索性裝大方一些,舉步走進殿中,自顧自尋了一處比較乾淨的地方,將韓劍平放下來,自己也盤膝坐下,然後冷笑道:「是我又怎樣?是他又怎樣?」
那麼,到底是什麼傷痕!白牡丹苦苦想了一會,把自己所知道的武林各門各派,以及南北黑道等等的武功都想過了,卻仍然尋不出一點頭緒!
當她發現身旁竟仆臥著一個大男人時,不禁啊了一聲,嬌軀一挺,便站了起來,退到洞壁,怔怔地望著仆臥地上的人!
施不施被她笑得莫名其妙,愕然此道:「你笑什麼?」
這時,那說話的聲音又愈來愈大,分明正是朝這個方面而來!
這時,冷月已隱,正是黎明前的一段黑暗辰光,她抱著韓劍平在黑暗中荒不擇路地拼命飛馳,也不知翻過多少座山頭,越過幾道幽谷,終於——
李玄略一沉吟,左右思量,決定不如先答應這魔頭,讓他先將韓劍平的性命暫時保住,然後見機行事。
連問了幾聲,韓劍平方才吃力地睜開了眼皮,目光一觸之下,頓時渾身一震,咦了一聲,訥訥道:「你……你……」
施不施哂然道:「白牡丹賤婦乃是甕中之鼈,老夫隨時可以將她擒下!至於你這老花子麼……」
冷威嘿了一聲,說道:「你這個主意倒不壞,但本島主不拿解藥出來,照樣可以把你擒到『秘魔莊』中!」
冷威冷笑道:「是誰死無葬身之地,目前尚難斷定,你先過來讓本島主點上『九寒晶砂』以後再說吧!」
李玄怒道:「放屁,他又不曾死!」
冷威冷然道:「解藥就在我身上,隨時都可以拿出來,但你卻要先讓我把『九寒晶砂』點上!」
施不施怒喝道:「少嚕嗦,你到底說不說?」
施不施冷冷道:「不錯,老夫可以施展『疏經洩穴大法』,將他體內『九寒晶砂』的奇寒毒氣,從經穴之間疏洩出來,但他的一身功力便將隨之喪失殆盡了!」
白牡丹撇了撇櫻唇道:「假如我不想麻煩又如何?」
又過了一會,見這男人仍然沒有動彈,遂戒備著走過去,倏地玉腿一抬,腳尖一挑,將這男人翻了個仰面朝天,定睛一看!
白牡丹勉強忍住笑,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答應替你指定的一個人治一次病!」
施不施點頭應道:「不錯!」
話聲一頓,厲喝道:「把韓劍平端到老夫跟前來!」
施不施氣得冷笑連聲,喝道:「你敬酒不吃,想吃罰酒是麼?」
這一番話兒只聽得白牡丹一頭霧水,愕然說道:「你胡扯些什麼?」
李玄怪笑一聲道:「我如今就站在你面前,看你怎樣行這忤逆之事!」
驚的人是施不施,喜的人是白牡丹,這走進殿來之人,正是說到曹操曹操就到的「鐵拐酒仙」李玄!
白牡丹哂然一笑,道:「請把酒兒篩來,讓我瞧瞧痛快淋漓究竟是什麼味道?」
一個憑著深厚功力,一個憑著靈巧身法,又相持了一會,仍然難分勝負!
雖然看出了制住白牡丹穴道的手法,但他卻反而猶豫起來,沉吟著不立即動手解救!
冷威又是一怔道:「談什麼交易?」
李玄大怒道:「放屁放屁!我老花子要是有了解藥,還要你這蒙古大夫幹什麼?」
「逆天魔醫」施不施厲聲道:「是你,老夫便要代呼延西整頓家風!是這小子麼,嘿嘿!老夫也懶得動手,就讓他屍骨無存便了……」
韓劍平大喝道:「且慢!」
白牡丹哂然道:「憑你那點蒙古大夫的本領,也值得我激麼?」
他的話剛出口,突覺左右膝蓋關節上一陣刺痛,情知一時疏忽大意,中了白牡丹的暗算,不禁怒上加驚,「噗」的跌坐地上……
同時,這兩名黑衣大漢竟齊地渾身一縮,氣絕身亡!
施不施獰笑一聲,喝道:「既然如此,老夫就讓你早幾個時辰上路便了!」
施不施冷笑說道:「只要你hetubook.com.com老花子有種,敢隨老夫跑一趟施家堡,老夫便送你一服『逆天神散』如何?」
李玄目注施不施,沉聲道:「你聽見了沒有?你如果要把吐出來的口水吞回去,我老花子也無話可說,否則便要聽我的!」
話聲一頓,目注白牡丹沉聲道:「這小子乃是中了『九寒晶砂』,現在他的骨血正被寒毒侵蝕,大約再過幾個時辰,便全身化為血水而亡了!」
白牡丹瞧了施不施一眼,裝著他的口吻,說道:「李老花子,你如果真有辦法令我喝下這碗髒酒,我還要答應送你一件天大的便宜!」
她剛剛一舉步,便突然聽見一陣人聲飄過靜寂的夜空,傳進洞來!
李玄厲聲道:「你不是有一種靈藥叫做『逆天神散』,又號『氣死閻羅續命丹』的麼,還不趕快拿出來醫治韓劍平!」
她這一判斷決定無誤,便立即蹲下去,打算把韓劍平抱起來,施展推宮過穴手法將他救醒再說。
施不施勉強按住心中怒火,冷笑道:「老夫對於啞謎倒頗有研究,你就說來聽聽!」
白牡丹眼見楊九思進退失措之狀,嘴角一撇笑道:「楊三總管既然感到為難,那就用不著試了,請回去休息!」
笑聲一頓,仍自仰面冷冷地說道:「在當今武林之中,僅有東海『莫邪島』島主冷威擅用這種東西,難道呼延西不曾告訴過你?」
楊九思笑道:「此地仍在嶗山範圍,夫人總得給個面子吧!」
這兩聲慘叫過後,夜空中便恢復原來的靜寂,顯見那兩名黑衣大漢,業已凶多吉少!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辦法就是以他本身的真力運聚掌上,隔衣試穴,將真力透過她的衣裳傳進體內,但這個辦法勢將損耗他甚多的真力,而在這情況多變、強敵環伺的環境下,萬一有甚變故的話,那時後果便不堪設想!
施不施得意地奸笑道:「為了報復你送給老夫的兩根『羅剎追魂刺』,老夫這般措施,怎能算得卑鄙?」
白牡丹急急接口道:「現在呢?」
又聽一人怒聲喝道:「閉上你的臭嘴!我若不把那賊老花子尋到,抽他的筋,剝他的皮,我就不姓楊!」
李玄怪眼一翻,喝道:「我老花子哪一點不夠聰明?」
白牡丹學著施不施的口氣說道:「復仇是一回事,踐約卻是另一回事,你無妨問問認識『逆天魔醫』的所有豪雄,我施不施生平是否決不虛言,言出必踐!」
李玄聽得怔了半晌,忽地怪眼一翻,注定施不施,沉聲道:「好一條借刀殺人的毒計絕招,嘿嘿!老花子就不信沒有其他更妥善的辦法,快說!」
李玄怪笑道:「施大神醫醫術通神,怎不醫醫自己的腦子?」
哪知——
韓劍平輕輕將包裹解開,首先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頭柔軟的秀髮,顯示這包裹裏面,不但是一具人體,並且當真是個女人!
楊九思哂然一笑道:「在下倒有點不大相信!」
楊九思勃然大怒,厲嘯一聲!一展身形,循著笑聲來處,疾撲過去!
最後,她無可奈何地把身上所帶的普通解毒丹藥,塞了幾粒進韓劍平的口中,又不避嫌疑地嘴對著嘴,用本身的真氣將丹藥度下他的腹中!
施不施勃然變色道:「賤婢竟敢揭我瘡疤,哼哼!這杯酒非要罰你吃得痛快淋漓不可!」
施不施微笑道:「你這老花子裝蔥還是裝蒜,此時此地,除了那『九寒晶砂』的解藥以外,還要什麼解藥?」
施不施輕蔑地瞧了瞧李玄和白牡丹一眼,便自選了一長一短兩根銀針,分握左右手中,略一閉目寧神,便迅速將左手短針刺入韓合平友手「太陰肺經」的「少商」穴中!
韓劍平一頭霧水,茫然問道:「為什麼?」
施不施哼了一聲道:「我這話有什麼不對?」
白牡丹乍聽「九寒晶砂」四字,彷彿曾聽說過此物的厲害,不由心中暗吃一驚,但臉上卻泰然地冷笑道:「這東西名不見經傳,好像是你杜撰的吧?」
楊九思哼了一聲道:「不管多餘也好,必要也好,現在在下既然已經見到了你,便只好麻煩你了!」
白牡丹情知有高人暗中相助,將楊九思引開,心想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李玄怒道:「放屁!這裏到施家堡最快也要十天半月,韓劍平的性命可不能等這麼久!」
白牡丹暗自思忖,情知這魔頭不要臉之下,什麼醜事都幹得出來,自己對付他的「岐黃毒手」已深感吃力,實難兼顧到韓劍平的安全……
施不施怔了一怔,隨即長長地哦了一聲,冷笑道:「你繞了半天的彎子,原來是想激我救這小子,嘿嘿,你簡直是在作夢!」
楊九思不由心頭一震,定一定神,厲聲喝道:「是何方的高朋貴友隱伏相戲,楊某人敬請現身一會!」
這一瞧之下,頓令他心頭又復一震,眉峰一緊!
她忍住心頭的怦怦跳動,取出一柄小銀刀,小心翼翼地將這褲管的下半截割開,低頭凝目瞧去!
李玄似乎微微地震了一震,便仰面狂笑,說道:「我老花子壽比南山,命與天齊,用不著你施大神醫關心!」
白牡丹止住笑聲,目注施不施說道:「我是笑你居然會說出『不錯』這句話兒來!」
李玄解說道:「因為你中了『莫邪島主』冷威的『九寒晶砂』的暗算,命在垂危,幸虧施大神醫遵從我老花子的命令,將你暫時救活過來,此際你命雖保住,但卻不能妄運真力,故此施大神醫才及時對你發出警告!」
語音微頓,側顧韓劍平、白牡丹道:「老四,你放心好了,我老花子會照顧自己!」
李玄「嘿嘿」冷笑道:「你連小小一個『莫邪島主』的『九寒晶砂』郡束手無策,還有什麼本領法術逆天?」
施不施哼了一聲道:「既然你的腦筋比我老夫強,那你就說給老夫聽聽!」
李玄怪笑道:「不知你是裝蔥還是裝蒜,此時此地,我老花子除了要你替韓劍平治病之外,還有什麼人?」
李玄搖頭止住韓劍平,笑道:「不要緊,我相信一到施家堡,施大神醫便會將『逆天神散』雙手奉上的,你只要安心在這裏等候好了!」
李玄怪眼一瞪,精光電射地注視著施不施,厲聲道:「你以為我老花子此刻的功力,不足和你同歸於盡是嗎?」
原來這是一座破敗不堪的廟宇。
她的話剛出口,陡聽施不施一聲厲喝:「賤婦納命!」
半晌,她方才定下心神,腦子裏電也似的回憶了一下,立時明白自己必然是被韓劍平所救,並不惜多耗真力替她解開受制的穴道,以致昏厥過去了。
李玄怪笑連聲道:「是什麼樣的便宜?快說!快說!」
她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出半條妙策,只好無可奈何地悻悻問道:「老賊!你打算怎樣?」
白牡丹微微一笑道:「我也有一樁事情打算請教一番,我們彼此交換一下如何?」
白牡丹故作不解地說道:「那就怪了!此物既然並未載於典籍,又不是你的東西,那麼,到底是什麼人的呢?」
李玄雙手連搖,不讓施不施再說下去,手指白牡丹,目注施不施,笑著道:「喏喏喏!好在這裏還有一位證人,那一天你施大神醫還有幾句話兒,要不要白姑娘一併說來給你聽聽!」
她把韓劍平從頭查到腳,竟沒看到一點傷痕,甚至連衣衫也沒有一絲破碎,不由大為駭詫地喃喃自語道:「奇怪!莫非他又同上次一樣,被什麼無形毒粉侵入內臟不成?唉唉!你有了上次的經驗,便應該多留點神才對啊!怎的……」
目光觸處,不禁一呆!
白牡丹沒料到這魔頭竟會使出這般如此卑鄙的手段,不由得大驚失色,一面晃身躲避,一面急聲喝道:「住手!」
這樣一來,不由楊九思又驚又怒,愧恨交迸,霍地站起來,反身戟指白牡丹,厲聲喝道:「好個心腸狠毒的賤婦!這番卻饒你不得!」
楊九思快要奔抵洞口,忽見洞口已卓立著一個白衣女子,不由得一怔,趕快停了下來,再次仔細瞧去!
施不施定一定心神,怒喝道:「什麼威風煞氣,少在老夫面前鬼扯!」
施不施冷冷道:「他雖然未死,但已去死不遠,此刻,他恐怕已在猛扣鬼門關的大門了!」
施不施微微一笑道:「首先,老夫想知道那李玄這老花子現在什麼地方?」
皆因他深知這「羅剎追魂刺」發射時無聲無形,乃是用一種特別金屬製成,一刺入人體,若不拔動還不至影響性命,但只要一動,尖端便m•hetubook•com.com立即斷碎,隨著血脈流竄,使人受盡無窮痛苦,直等到竄入心臟之際,才得氣絕死去!
看這種情形,廟中當然不會有人居住,白牡丹不由涼了半截,深悔跑了這趟冤枉路,但這時她的確已無餘力另尋地方,遂只好將就一些,進廟中歇一歇再說。
白牡丹搖頭笑道:「這樁事情非問不可,否則免談!」
李玄接口笑道:「你急什麼?難道我們不親眼看著他醒過來,就糊裏糊塗地讓你站起來不成?」
白牡丹笑道:「這有何難,快拿解藥來!」
語聲略頓,白牡丹又怒聲說道:「你若有種,就應該在他能動的時候對付他,這種乘人於危的勾當也虧你做得出來,簡直把『宇內八魔』的名頭都丟光了!」
施不施和白牡丹乍聽之下,用不著看便知道來人是誰,頓時不禁一驚一喜,齊將目光移注在來人的身上!
話聲一頓,眼中射出兩道怪異的光芒,注定在李玄的臉上,一字一字地說道:「你自己還能夠活得多久,你恐怕要比老夫清楚得多!」
施不施「嘿嘿」冷笑道:「李老花子,你如果是打算拖延時間,等待救援的話,那你就大錯特錯,蠢得可憐了!」
夜空中只飄來一聲不屑的笑,卻未見有人現身!
話落,轉對那剩下來的兩名黑衣大漢喝道:「你們趕快回莊稟知莊主,說白牡丹人已尋到,請立刻增派人手前來拿這賤婦。」
施不施不由仰面狂笑道:「瞧瞧你這副蠢相,反正好歹也難逃得過今天,老夫索性讓你做個明白鬼便了!」
白牡丹不知他葫蘆裏裝的是什麼藥,但人家既以笑臉相迎,總不好意思不睬,遂微微一衽道:「楊三總管好!」
施不施獰笑道:「不管你怎麼說法,總而言之,你今天就非要乖乖聽話不可,否則休怪老夫手辣心狠!」
施不施厲聲道:「老夫要抽你的筋,剝你的皮!」
李玄笑道:「那我們就表演一段相聲給施大神醫聽聽如何?」
李玄怪笑接口道:「施大神醫是警告你不可運行真力,否則會有生命之憂哩!」
韓劍平劍眉微皺,正待再次開口勸阻,施不施在一旁已不耐煩地哼了一聲,對李玄道:「老花子,少嚕嗦,你還不叫這賤婦把我膝蓋上的刺兒取出,跟我去!」
施不施「嘿」然大笑道:「李老化子,你擠兌了老夫半天,原來是想請我替他治病?嘿嘿!你這一著卻有點多餘了!」
當下冷笑一聲道:「本島主倒不是怕你和我拼命,只是怕你婦人女子所說的話是否可以作數?免得到頭來我落個人財兩空!豈不是大蝕其本?」
主意已定,遂又將韓劍平抱起,振奮疲乏的腳步,朝那片樹林奔去。
哪知她的前腳剛一跨過大殿的門檻,後腳便像生了根一般釘在地上,再也提不起來!
冷威應聲停手,冷冷道:「你有什麼話說?」
李玄仰面大笑道:「聽君一番謬論,勝聞十個臭屁,今日之事若然傳了出去,怕不臭遍武林,永垂後世才怪!」
白牡丹冷笑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要怎樣才放心做這筆買賣?」
白牡丹微笑點頭答應。
施不施無可奈何地哼了一聲,悻悻地說道:「好吧!就算老夫說過這些話,如今你要老夫替誰治病就說吧!」
當下,她也懶去推開那兩扇山門,抱著韓劍平,徑從圍牆缺口跨進去,直上當中的大殿。
白牡丹哂然道:「我從來就不曾向人討過饒,你打算怎樣,只管放馬過來便了!」
白牡丹點點頭,並走過去用獨門手法替施不施取出雙膝上的「羅剎追魂刺」。
白牡丹冷笑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們『秘魔莊』給人怎麼個鬧法,關我甚事?」
李玄笑道:「那就麻煩白姑娘說出來給施大神醫聽聽,幫助他恢復失去的記憶力便了!」
施不施怒道:「你鬼扯什麼?」
冷威目注白牡丹,沉聲說道:「因為我只要將你擒回『秘魔莊』中,便立成可居的奇貨,不愁沒人出大價錢來買!」
白牡丹喲了一聲,嬌笑道:「就算我揭了你的瘡疤,也用不著生這大的氣呀!何況我就是真的告訴你他老人家在什麼地方,難道你還有那膽量去找苦頭吃不成?」
李玄笑道:「好好好……不過嘛……在我這老花子的筋被你抽了,我的皮被你剝了之前,你施大神醫似乎還有一樁事情忘記了!」
李玄笑道:「那敢情謝了!」
夜盡天明,天邊隱現一抹魚肚白色!
白牡丹冷然接口道:「你也不曾仔細看過他,怎知他幾個時辰以後便會全身化為血水而亡?」
冷威得意地冷笑連聲,右手中指一挺,指尖上沾著一粒粟米大小的暗藍色「九寒晶砂」,便待朝白牡丹的皓腕上點去……
她剛一站好,臉朝外將洞口堵住,便見五條人影迅快地奔了過來!
施不施吃虧在雙腿不能動彈,光是靠著深厚的功力,發出指風遙空攻襲,效果不免大減,是以一時間這破敗的大殿中雖然充滿了「嘶嘶」銳響,無數洞金透石的勁力上下縱橫,卻奈何不了白牡丹一根毫髮!
施不施冷冷道:「事實如此,何用老夫吹噓!」
只見這兩名黑衣大漢的膝蓋關節上,都露出根一分許長短、細如毫毛的黑色芒刺!
喝聲一落,右手倏地一抬,五指齊彈,施展「岐黃毒手」,發出五縷勁銳的指風,挾著破空之聲,射向李玄胸腹要害!
楊九思乍聞「羅剎追魂刺」之名,不由又是一震,心道:「怪不得這賤婦如此大膽,原來是恃仗著這種陰毒的暗器!這便如何是好?」
施不施哂然道:「老花子其蠢如牛,真是可憐亦復可笑!」
施不施冷笑道:「你老花子好大的口氣!老夫問你,那『九寒晶砂』解藥的用法,你可知道?」
李玄和白牡丹這時都暗自運足功力,盡聚於掌指之間,四道眼神瞬也不瞬地看著施不施,準備這魔頭一旦存心不善時,便立下殺手搶救!
白牡丹哂笑道:「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閃掉你的舌頭!」
這洞穴只有八九尺深,寬約四五尺,地面堆滿乾草枯葉,想是山中打獵採樵之人臨時歇腳的一個地方,韓劍平輕輕將包裹放在地上,迅快解開包布,借著從洞口透進來的微光凝眸一看!
施不施瞥了她一眼說道:「現在他的功力仍然存在,不過老夫得先把話說明,在李老化子能逃得脫性命回來以前,要他切勿妄運真力,否則『丹田』便立刻震破,那時休說是老夫的『逆天神散』,便是大羅天仙下凡,也救不了他的命了!」
韓劍平吃了一驚,急急截口道:「什麼?二哥你答應跟他到施家堡去?你和他……」
是怎樣受傷的呢?是被內家真力震傷?是為兵刃暗器刺傷?還是中了毒物?毒性發作?
白牡丹怒喝道:「胡說!我對你有什麼用處?」
微微一頓,傲然說道:「老夫目光如電,這般明顯之事,只須一瞥便知,哪用仔細察看!」
敢情大殿裏面竟然有人!而且還是個熟得不能再熟的人!
施不施哼了一聲,仰面不語!
他一面說,一面慢慢地移近白牡丹,同時,兩道眼神卻從她身旁的空隙,朝洞裏望去……
她主意已定,遂微笑道:「你尋他老人家幹什麼?是不是還想吃一碗髒酒?」
果然,在靠小腿肚的地方,褲管又無故應手粉碎了一小塊,同樣現出一個銅錢大的小洞!
原來殿中之人赫然竟是「逆天魔醫」施不施!
他的手剛一伸出,陡聽殿外一聲大喝:「且慢!」
冷威聽得一怔,訥訥道:「這個……」
白牡丹依言抱起韓劍平,走過來放在施不施面前。
白牡丹心頭一震,暗叫一聲:「糟糕!」這兩名黑衣大漢倘若真的將「魔心秀士」古玉奇或是「秘魔四煞」的其他三煞請來,那時,要想脫身便比登天還難了……
這情形分明是有人隱伏暗處,施展極高功力,將這根作信號用的圓管收去!
白牡丹「咯咯」嬌笑說道:「不錯!我生平專門愛吃罰酒,但不知施大神醫這杯罰酒卻是怎樣吃法?」
白牡丹冷笑道:「我認為楊三總管這個必要似乎有點多餘?」
冷威愕然道:「什麼解藥?」
白牡丹沒料到這魔頭的功力竟然這般深厚,挨了兩根「羅剎追魂刺」,仍能全力出手攻來,心中不由駭凜至極,只好仗著靈巧的身法,飄翔閃避,一面尋思脫身之法……
韓劍平正要答話,白牡丹卻一躍到了廟門,指著正跨進大門的冷威道:「解和_圖_書藥拿來!」
施不施怒道:「老夫又不是不肯為韓劍平醫治,只能怪你沒有解藥,這與我何干?更與我『逆天魔醫』的稱號何干?你這老花子休要逼人太甚!」
「逆天魔醫」施不施獰笑道:「這小子已離死不遠,大約再過幾個時辰,便全身化為血水而亡,還談他則甚!」
楊九思目光一掠,不禁「嘿嘿」狂笑道:「呼延夫人我勸你還是早點聽話的好,否則來人一多,那時就不大好看了!」
施不施冷然道:「老夫醫道通神,不知老花子你敢不敢讓老夫大顯神術罷了!」
楊紮思臉色微變,方待有所動作,但忽然眼珠一轉,笑道:「夫人不高興回敝莊去,在下自然不便勉強,不過嘛……可否請夫人稍為移開一點,讓在下進這山洞裏看看?」
冷威冷笑道:「你以為本島主會那樣聽話麼?」
李玄笑道:「藍啟明摸你的東西與我何干?同時,我也不信你就僅僅煉了這麼一瓶,給他一摸便斷了種了?」
施不施聞言一窒,期期道:「這個……這個……」
冷威搖頭道:「韓劍平只要一服解藥,便立時康復過來,那時,恐怕我便要用雙拳來敵你們的四隻手了!這種硬規蝕本的生意誰幹?」
白牡丹吃了一驚,說道:「這樣說來,他最少在這半個月內不能與人動手過招了,那……那……」
韓劍平低聲對白牡丹道:「白姑娘何苦為了在下去跟這種小人談什麼交易,何況姑娘根本不必為在下而犧牲,眼睜睜送進那龍潭虎穴!」
過了一會,見這男人毫無動靜,她才略為放心地活動了一下四肢,暗自運功一試,居然真氣暢通,功力並未喪失,不由更是寬心大放!
白牡丹哼了一聲道:「是又怎樣?」
施不施傲然道:「只要你敢隨老夫到施家堡去,老夫自有辦法叫韓劍平在這十天半月以內,絕對死不了便是!」
探手入懷中一掏,一揚……
李玄厲聲道:「只要他還有一口氣,你便得替我醫他!」
笑聲一頓,目注白牡丹,冷冷說道:「你敢情就是『美人狐』白牡丹了,是麼?」
李玄大喝一聲,目注施不施,厲聲說道:「好!我老花子就另請高明,但你的那塊『逆天魔醫』的招牌,從今後卻須扔到毛坑裏去!」
白牡丹冷冷道:「我憑什麼要回答你的問話!」
她當然也知道這種做法根本希望甚微,最要緊的是趕快帶了韓劍平離開此地,設法尋找能人救治。
白牡丹故作恍然道:「原來是他的東西,聽說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才有解藥,除此之外,便是神仙下凡,也沒有辦法解救是嗎?」
李玄目注施不施,厲聲道:「在什麼地方?」
施不施哼了一聲,喝道:「你以為老夫中了這賤婦的暗算,便奈何不了你麼?哼哼!老夫只要一伸手,立刻要你吃不成午飯!」
施不施勃然怒道:「好!老夫就說給你聽聽也無所謂,免得你說老夫吹牛!」
白牡丹悚然一驚!趕快將他的長衫下襬掀起來,但一看他的褲管部份,仍是完完整整的,不見有甚破損,不由柳眉微微一皺!
施不施獰笑道:「老夫年老成精,你的花樣休想在老夫面前耍,如今閒話休提,該你來回答老夫的問話了!」
語畢,與施不施一同躍出廟門,飛馳而去!
哪知這五彩光芒方自一閃,便立即熄滅,同時,彷彿被一股極大的吸力一吸,這根圓管「呼」的斜斜飛落黑暗中消失不見!
他懷著興奮的心情,方自繼續將包裹解開之際,耳中突聞峽谷裏面傳來了一陣輕微急促的腳步之聲,估量人數最少也在十人以上,他立時警覺到這群人馬極可能是「鐵袖煞僧」史不空逃回去召來的追兵!
白牡丹一凜,忙將韓劍平放在靠裏的一個角落,自己嬌軀緊貼著洞壁,一面運功戒備,一面凝神靜聽!
只見他走進殿中,撐拐站在施不施丈許遠近,滿面不屑之色,冷笑連聲道:「嘿嘿!施大神醫好威風呀!好煞氣!嘿嘿嘿!」
「叮叮」兩聲微響,那兩根「羅剎追魂刺」立時射了個空,沒入地中!
楊九思在一旁竟沒看清自己的手下到底是怎樣受傷的,不禁心頭一震,一晃身躍至那兩名受傷的黑衣大漢身旁,撕開他們的褲管,定睛朝膝蓋一瞧!
施不施慢吞吞地說道:「在沒有解藥的情形下,要救韓劍平一命倒不難,難就難在你們捨不得他的一身功力!」
白牡丹嬌叱一聲,羅袖微微一拂!悄然無形地射出兩根「羅剎追魂刺」!
李玄一怔,說道:「這個……這個……」
施不施勃然變色,厲聲道:「賤婦死到臨頭,還要賣弄口舌!快快回話!」
白牡丹心中一凜!忙側視韓劍平道:「韓大俠且避一避,我來應付!」
施不施停手獰喝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就在這說話之間,只聽韓劍平喉中發出一聲低沉的呻|吟!
楊九思哼了一聲,厲聲道:「賤婦休要張狂,我拼著今晚多死幾個人,也要你乖乖就縛!」
李玄笑道:「你急什麼?」
主意打定,遂怪笑一聲道:「施家堡又不是龍潭虎穴,只要你施大神醫肯拿好酒好菜供奉我老花子,那我就陪你跑一趟便了!」
李玄解釋道:「因為要解這『九寒晶砂』之毒,除了『莫邪島主』冷威的獨門解藥之外,便只有施大神醫的『逆天神散』可解,但此物目前不在施大神醫身上,須我隨他回施家堡去拿,故此施大神醫便將你體內的毒素疏聚於『丹田』穴上,可保你在半個月內不致有性命之憂,等我……」
但韓劍平並不去理會,自顧運足眼力,四下尋找,終於被他發現了一處頗為合適的地方!
他的話剛說完,白牡丹陡地「咯咯」大笑起來……
「嘿!」
李玄一愕,說道:「什麼解藥?」
目光觸處,不由這魔頭也是一怔,咦了一聲道:「是你!」
李玄怪眼一瞪,喝道:「放屁!你難道忘了在『九疑魔宮』之中,喝我老花子那碗髒酒之事?」
「嘶嘶」連聲,五縷勁銳罡風,電也似地分向白牡丹的胸前「肩井」、「玄機」、「將台」、「七坎」、「章門」等死穴激射而去!
不錯!這包裹中的女人,果然就是「美人狐」白牡丹!
施不施冷笑連聲道:「老花子這樣說法,未免門縫裏看人,把我『逆天魔醫』看扁了!」
白牡丹心頭微震,但面上仍是神態自若的冷笑一聲,道:「此地不是『秘魔莊』,楊三總管這個請求行得通麼?」
白牡丹一聲輕笑!香肩微晃,嬌軀已閃電般橫移三尺,恰將射來的五縷指風讓過,同時,羅袖微微一拂!
施不施大怒道:「好個賤婦,有朝一日你再落在老夫的手中,若不教你嘗盡生死都難的無邊苦楚,老夫這『逆天魔醫』四字便倒過來寫!」
施不施驟施「岐黃毒手」獨門魔功,猝然突襲之下,以為一定把白牡丹手到擒來,沒想到竟被她輕易躲過,不由大怒,厲喝道:「賤婦……」
李玄安慰她道:「不要緊的,這座破廟甚為偏僻,相信不會有什麼對頭尋來,你休聽這魔頭的話,我老花子擔保準在半月內把他的『逆天神散』取回來就是!」
施不施聳了聳肩,奸笑道:「再說,他是受了傷,又不是生病,老夫只答應過治病,卻不曾答應過療傷,是麼?」
當下略一忖度,便匆匆將包裹包好抱起來,展開身形,疾向山下奔去!
冷威乃是何等精靈狡猾之人,這一聽之下,立時恍然大悟,仰面發出一陣得意的冷笑道:「妙極了!妙極了!想不到出乎意料之事竟會一齊遇上,真妙不可言了!」
這一道「足少陰腎經」刺完,跟著又將「任脈」、「腹脈」、「帶脈」……等脈刺遍!
且說韓劍平抱著包裹,一口氣疾奔了半盞熱茶工夫,越過幾座山頭,回顧身後已無甚動靜,這才將腳步放慢下來,四下尋找一個合適的地方……
哪知——
楊九思也知道白牡丹守著洞口不肯讓開,足證洞中必然大有文章,但是又不敢招惹她的「羅剎追魂刺」,是以一時間,竟想不出個妥善之策……
他考慮再三,終於決定情願多耗真力,也不作逾禮之舉,當下,靜立片刻,將真氣調勻,運聚於掌指之上,隔衣認穴,緩緩吐勁,在她的奇經八脈之上,一面按拍,一面將真氣源源透進去……
另一人道:「三總管,俺看不用找啦!那賊老花子既已逃出莊去……難道……還有……這大膽……子躲在山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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