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洞庭湖較藝
韋楓「呀」了一聲，恍然笑道：「我真糊塗，竟忘了宇文師妹獨擅勝場的『萬星滅神彈』，和『散花化骨弩』了，她們走在前面，只要稍起脫逃之念，便將死無葬身之地。」
湖中四面空曠，不比陸地有山石草樹，可以藏人，恩師神通再大，難道能飛在天空？或潛在水底，暗察這條「雙心血舟」的舟上情況？
夏侯娟聞言，點頭自語說道：「那就不會錯了。」
羅香雲道：「韋兄，你在登舟之前，所說『洞庭』一帶，近日出現歹徒，專門欺凌婦弱等語，可是事實？」
韋楓笑道：「宇文師妹之語，如見我心。」
輕輕一語之下，便又向夏侯娟暗示，莫要洩漏彼此師徒身分。
宇文霜也皺眉叫道：「韋師兄，不要多囉嗦了，你們應該開始較技。」
羅香雲搖頭說道：「我不相信！」
宇文霜道：「兩柄匕首，一真一假，所留下的一柄是純鋼所鑄，被我韋師兄所吃掉的那柄，則是精工特製，不但質地鬆脆，可以供人咀嚼，味道還蠻不錯呢！」
韋楓目注羅香雲，揚眉笑道：「羅姑娘，這次我要以內家『摧心掌』力，向你求教。」
宇文霜點了點頭，向夏侯娟和羅香雲看了兩眼，嬌笑說道：「便因如此，我才要留住她們，暫時不許你殺。」
夏侯娟故意氣她，點頭微笑說道：「為人處世，最重要的便是要保持信心，我不單認為三場必勝，還要認為場場必勝。」
羅香雲盛氣全平，點頭笑道：「你說得對，如今便請你再把你的相當厲害心思，和不太厲害的武功，更作表現。」
韋楓冷然一笑，伸手揭去。
一面說話，一面便伸出手來，接取那三粒明珠。
起初無甚異狀，但注未多久，羅香雲忽然發覺夏侯娟嬌軀發顫。
既然有此微妙關係，則自己等的性命或有可慮，清白卻可無虞，因為，宇文霜基於女子特有的天生妒念，也不容許韋楓有甚越軌舉措。
羅香雲道：「你笑些什麼？難道你不承認那些血案，是你做的？」
宇文霜接簽在手，分一紅一黑，遞向夏侯娟道：「夏侯娟，你與羅香雲，一人抽上一根，我與韋師兄，也一人抽上一根，彼此便可紅簽對紅，黑簽對黑，立即開始較技。」
夏侯娟點頭一笑，取過制錢，也自拋入那鍋沸油之內。
羅香雲冷然答道：「隨你，無論你表現什麼功力？我都一樣照做，做得沒有你好，便是我輸，做得比你好時，便是我贏。」
那條遊船，比夏侯娟等乘的這條，還要寬大得多，並與一般船隻，形式有異，似是私人特製，船舷鑄有兩顆血紅的心兒，並在一起。
韋楓惑然問道：「留著她們則甚？」
夏侯娟揚眉說道：「我姊妹如今身分不同，既在客中，用一切舉動，都應該先與做主人的，商量一下。」
說到此處，忽然側顧韋楓，揚眉叫道：「韋師兄，我再請教一聲，她們若勝了『雙心萬幻掌法』，能放她們走麼？」
韋楓揚眉笑道：「你明白雖已明白，可惜遲了一些！自從抽籤開始，你們便已身中奇毒，注定由人擺佈，只不過直到如今，才毒力發作而已！」
夏侯娟以為恩師於離去之後，再以傳音指點，但直等般若庵主乘船遠離，也未聽到任何耳邊密語。
韋楓不解問道：「我為什麼一定要認識她？」
韋楓詫道：「羅姑娘笑什麼？」
韋楓聞言，向宇文霜看了一眼，眼光中深含著不信意味。
韋楓悼然一驚，急忙縮手問道：「宇文師妹，你怎麼幫起對方來了？」
韋楓大喜說道：「宇文師妹肯送我一粒『烈女蕩心丸』麼？」
韋楓屈指計道：「我恩師『三手魔師』高松泉，二師叔『綠髮魔君』毛陵，宇文師妹的恩師『雙心魔后』文雪玉，和與你們師尊齊名的『紫拂羽士』東門柳……」
夏侯娟越想越覺迷惑之際，兩隻大船，業已接近。
夏侯娟嬌笑說道：「韋楓聽到沒有？你師妹是否比你高明一些？你又是否比你師妹卑鄙一些？」
宇文霜陰笑一聲，點頭說道：「好！盛情難卻，我們開始比第三陣吧！但賭注既已加重，賭的方法也要略為改變。」
韋楓滿面獰笑，向羅香雲叫道：「羅姑娘，我們都是黑道中人……」
他在目瞪口呆，羅香雲卻笑生雙頰，揚眉叫道：「韋朋友，東道已輸，你方才說得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如今便請你實踐諾言，把你在第二陣上，所耍的究竟是甚花樣加以揭破了吧？」
韋楓不解問道：「益人是對我而言，宇文師妹的『益己』二字，我卻聽不懂了。」
韋楓駭了一跳，忙向宇文霜陪笑說道：「宇文師妹莫要生氣，我不向她們洩漏機密就是。」
夏侯娟聽出羅香雲意在趁便探詢機密，遂也猛敲邊鼓地，狂笑叫道：「宇文霜，你說得大過火了，獨孤智縱富心機，身為殘廢……」
宇文霜搖頭笑道：「不是再度比賽喝油，是比賽能默運玄功，使這一大壺沸油冷卻。」
夏侯娟道：「我不選了，也不再比了，算你得勝就是。」
宇文霜搖了搖手，截口說道：「獨孤智是殘而不廢，何況他自籌組『六殘幫』以來，業自大肆交遊，吸收延攬了不少動地驚天的罕世好手。」
青煙騰騰，但宇文霜卻毫無所怯地，一直伸手鍋底，把那枚制錢，撈出沸油之外。
般若鹿主答道：「湘西一帶，災旱頻仍，民不聊生，業已發現相率食人慘劇……」
宋小七如言取了厚厚一疊「毛邊紙」來，堆放茶几之上。
羅香雲如今也發現船上老尼，神威高古出塵，再見夏侯娟對自己暗施眼色，遂猜出了十之八九。
羅香雲嬌笑說道：「難得！難得！你居然還知道我夏侯姊姊的這項美號！」
夏侯娟聞言，不禁發出一陣哂薄狂笑。
尚幸就在這宇文霜語音剛住之際，韋楓便未曾遲疑地，接口笑道：「宇文師妹，你不要試探我了，她們兩個，雖均姿色不俗，但既經師妹推愛在先，便是嫦娥降世，西子復生，也不會使我生甚妄想。」
韋楓已被宇文霜說服，但仍搖頭說道：「宇文師妹說得雖極有理，但這兩個丫頭，何等倔強？到了『天玄谷』內，把她們凌|辱凌|辱，加以解恨則可，至於『盡興擺佈』四字，卻談不到了。」
宇文霜手腕一拂，攔住韋楓，詫聲問道：「韋師兄，你怎麼了？我要留著這位『咆哮紅顏』，捨不得馬上殺掉。」
羅香雲面無難色，緩步走到船頭，也以韋楓適才所用的那隻酒杯，脫手飛出，並含笑道：「我不單完全學步，照樣施為，並要使杯中滿滿盛著。」
夏侯娟闖蕩江湖以來，因人極聰穎，對於各門各派的專用密語，業已懂得不少。
她疑惑的是自己與羅香雲在湖上船中的所遭所遇，恩師怎會知道？
般若庵主聞言，身形微飄，便縱過船來，合掌當胸，含笑說道：「四位施主怎麼稱謂？」
宇文霜一見叫道：「夏侯娟，你自己把制錢弄碎則甚？難道要嫁禍給我麼？」
如今忽見夏侯娟揚掌發力，似要毀掉磁罈，宇文霜怎能不加阻攔？遂冷笑一聲，揮袖拂去。
夏侯娟道：「怎樣賭法？賭些什麼？」
宇文霜知道他想當時兌現，不禁向韋楓白了一眼，含情悄悄說道：「韋師兄，你就是這等猴急，怎不想想，此時若對她們，加以逼迫，不是拼命逃走，便是自盡全貞，你能得著甜頭，嘗著滋味麼？到了『天玄谷』後，她們已入羅網，插翅難飛，又不愁有外人援救，豈非可以由你痛痛快快地，盡興擺佈？」
夏侯娟心中狂喜，遂對羅香雲施了一瞥眼色。
羅香雲心中一動，暗以「蟻語傳音」功力，向夏侯娟叫道：「娟姊，大魚已來，你不必釣小魚了！」
宇文霜冷然說道：「你不要誇口甚大，作起手來，卻又半途而廢。」
夏侯娟忽然說道：「你這樣看我則甚？我縱橫八荒，遊俠四海，比你更難看的嘴臉，業已看得多了。」
夏侯娟狂笑說道：「你自稱是『金剪醉仙』羅大狂的門下弟子，而羅醉仙又正是這位羅家小妹的嫡親伯父……」
宇文霜嬌笑說道：「這兩位都是天仙化人，韋師兄又是有名的色中餓鬼，難道你就不想嘗點甜頭？」
韋楓見宇文霜居然擋不住夏侯娟這著來勢甚隨便的揚掌一擊，不禁驚得發怔。
韋楓茫然問道：「我不懂得這樁事兒，對於宇文師妹，還有什麼益處？」
夏侯娟掌風到處，罈兒並未立即受損，只是突然飛出船艙之外。
原來，就在那條「雙心直舟」的船尾暗處，飛縱出一位散髮披垂，身背朱紅大酒葫蘆的瘦削老人，混入岸上人叢，轉瞬失去蹤跡。
夏侯娟突見恩師佛駕，自然驚喜交併。
韋楓指著几上的兩柄匕首，怪笑說道：「你放心，為了公平起見，我請你在這兩柄相同的匕首之中，選上一柄匕首。」
她熬得住，羅香雲卻忍不住，趕緊揚手一掌，向夏侯娟手內油壺擊去。
她起初仍自有點不服，但旋即想起對方是「海外三魔」弟子，則所說的極可能是異域方言，外人當然難懂。
韋楓慌忙叫道：「宇文師妹不要亂起疑心，我立即把她們殺給你看，以明心跡。」
韋楓聽得哈哈大笑道：「曹姑娘真好眼力，你既已看透，我們便過舟一敘。」
這位「殘心妖姬」倒頗大方，一出手便是百兩黃金，命船夫自艙內取來，堆置几上。
宇文霜笑道：「獨孤智的『六殘幫』延請了四位供奉。」
夏侯娟微搖螓首，含笑說道：「何必船到『君山』，我如今便可答覆。」
羅香雲莫名其妙，愕然問道：「娟姊，你在說些什麼？」
韋楓滿面飛紅，垂頭不語。
第一件的事兒，是油的熱度。
語音一落，並自我解嘲地，發出一陣「哈哈」大笑。
韋楓搖頭笑道：「那樣太以簡單，只是江湖俗手所為……」
夏侯娟點頭笑道：「當然可以，雲妹儘管做主，你所說的話兒，便等於是我所說的話兒一樣，我們姊妹之間，不分彼此。」
就在這夏侯娟問話之際，忽然又有一條遊船，在他們的船前數丈，翩然駛過。
夏侯娟看得有點發愣。
痛不痛？痛！自然痛，失去了內功護身，皮肉為沸油所傷，哪有不痛之理？
夏侯娟搖頭笑道：「武林一卒，身分人人相同，我並不把我自己，看成什麼了不起的特殊人物。」
羅香雲妙目雙翻，看看夏侯娟，含笑問道：「娟姊，今日之事，能不能由我做個主兒？」
一是恩師不打算在船上施救，而打算在往「桐柏山天玄谷」的途中動手。
韋楓詫道：「我不懂宇文師妹此語何意。」
韋楓雖然聽出羅香雲不誇讚自己武功厲害，而是誇讚自己心思厲害，分明意存譏刺，但卻毫不在意地，點頭獰笑說道：「在這等遍佈險惡的江湖之內，若想爭雄逞勝，恐怕『武功』『心思』二者，要佔同等地位。」
韋楓急中生智，揚眉笑道：「曹姑娘，你像審賊問案般，把我問了半天，如今我也要問你一件事兒。」
韋楓搖頭笑道：「你不必多問，只看你能不能照我這樣兒施為？」
夏侯娟向那正要站起的韋楓，搖手叫道：「且慢！我話未說完，其中有變。」
夏侯娟笑了一笑說道：「多謝你一番好意，但若要不並立，又……」
韋楓聽得方自一聲怒嘯和-圖-書，欲向夏侯娟反唇相譏，宇文霜業已搖頭叫道：「韋師兄不可造次，你且在一旁靜靜觀陣，等我來替師門之中，挽回一點顏面來。」
羅香雲指著夏侯娟，嬌笑答道：「因為我這位夏侯姊姊，神功之高，舉世無敵，智慧之高，舉世無兩，她是三陣較功，敢說陣陣必勝。」
韋楓傲然叫道：「不相信也不行，這是當場兌現之事，假如我不能如言做到，便把前兩陣的勝利，一筆勾卻。」
假如韋楓真要實施獸行，夏侯娟等，只好放棄設法脫難之想，立即嚼舌自絕。
羅香雲到手即知，匕首確實是純鋼所鑄，並非以其他資料，製成鋼鐵模樣。
羅香雲應聲答道：「當然聽說過，這六個殘疾之人，被目為當世中的第一流武林人物。」
夏侯娟聽得秀眉深蹙，暗忖脫離之計。
宇文霜點頭笑道：「益人益己，我當然肯。」
但宇文霜卻阻不住與她功力彷彿的夏侯娟這種舉掌碎罈之舉。
夏侯娟話音方了，宇文霜便搖頭說道：「我不想接受你的好意，更不肯白要面子，我們應該有始有終，把三場完全較量下來，方能決定勝負。」
宇文霜向韋楓叫道：「韋師兄，你打算把這位『咆哮紅顏』，和這位『無情奼女』怎樣處置？」
韋楓一陣仰天狂笑，藉笑聲暗聚功力，然後左掌落處，不輕不重地擊在那疊「毛邊紙」上。
夏侯娟對於宇文霜之間，笑而不答，只是捲袖露臂，準備效法對方適才的一切舉措。
韋風恍然說道：「你是叫『無情奼女』羅香雲？」
韋楓聞言之下，似乎覺得有點損及自己作師兄的尊嚴，不禁面紅耳赤。
韋楓笑道：「醜相也好，美相也好，羅姑娘既然認輸，你就連敗兩陣了。」
宇文霜問道：「怎樣殺法？」
夏侯娟「雙心直舟」之語，本是依據那隻大船，船舷上所鑄表記，胡亂猜測，誰知卻猜個正著。
她等宇文霜話了，也不謙虛，點了點頭說道：「好！你既如此坦白，我也就算勝吧！請你再出第二陣的題目便了。」
宇文霜冷笑說道：「我知道彼此之間，難免放手一搏！」
夏侯娟聞言之下，心頭雪亮，知道韋楓所說這「五男二女」之數，定是「海外三魔」的弟子總數，遂把秀眉略剔，嬌笑說道：「江湖傳言，『金剪醉仙』羅大狂老前輩，除了有位侄女外，一身幾入化境的武林絕藝，向無傳人，如今結識韋兄，才知你同門師兄弟姊妹，竟有七人之多，怎會不深自奇怪？」
宇文霜傲然答道：「說又何妨？我是『雙心魔后』文雪玉恩師門下，韋師兄則是大師伯『三手魔師』高松泉的傳人。」
羅香雲點頭說道：「好！什麼叫『飛杯借水』？你且做給我看。」
夏侯娟臉色一沉，冷然說道：「你們的邪藥可以不配，毒功可以不煉，但那些孕婦胎兒，不能白死！」
羅香雲毫未考慮地，應聲答道：「好！但你既要我加重賭注，則你的賭注，也應該加重一些。」
話猶未了，韋楓便一皺雙眉，含笑叫道：「宇文師妹何必有所顧忌？這夏侯娟、羅香雲二人，已是籠中之鳥，網中之魚，便在她們面前，略有失言，也不會有甚關係。」
羅香雲軒眉問道：「你取這樣匕首則甚，是要和我比兵刃麼？」
宇文霜見夏侯娟一眼便能看出自己的功力來歷，不禁暗吃一驚，知道這位「咆哮紅顏」，著實見識高明，極不好鬥。
夏侯娟不單比宇文霜多撈了一個制錢，並在撈得制錢以後，未曾立即將手臂縮出沸油之外。
宇文霜目光之中，閃射出陰森寒芒，悄悄說道：「兩個都是我見猶憐的絕代佳人，但若僅擇其一，你大概寧取『咆哮紅顏』而捨『無情奼女』。」
宇文霜仍以傳音功力笑道：「韋師兄放心，我是真話，我不吃醋，你應該知道我是：『曾經滄海難為水』，裙下閱人多矣，不會把這種逢場作戲的露水姻緣，看得太重。」
夏侯娟笑道：「所謂『武林俠士』，是否應該目光遠大，肝膽照人，除暴安良，扶傾助弱？」
縱令這位「無情奼女」，家學淵源，已得「金剪醉仙」羅大狂的真傳，但若教她把這樣一柄純鋼匕首，吃下肚去，卻決無那好胃口。
這兩句話兒，聽得夏侯娟與羅香雲均自臉上變色，心中突突亂跳。
夏侯娟笑吟吟地，微抬螓首，仰視白雲，口哂道：「殘心妖姬不過如此，海外三魔徒負虛名，『紫河車』，那些孕婦芳魂，可以安穩，因為你們已無利用她們的體內胚胎，去配製『子母斷魂丹』，和鍛煉『五鬼血魂爪』，作為濟惡工具。」
宇文霜揚眉問道：「大師不是為了修庵蓋塔，卻是為了什麼事呢？」
剛才「練臂成鋼，沸油取物」之舉，只是外五行的功力。
夏侯娟微笑說道：「你既然這樣問起，我也不必再復隱瞞，我叫夏侯娟，不叫曹冷血。」
韋楓愕然瞠目，宇文霜繼續笑道：「你是我的師兄，總應該知道我的專長所在？」
夏侯娟聞言，便自懷中取出三粒徑寸明珠，向般若庵主笑道：「大師，我捐贈三粒明珠。」
夏侯娟指著韋楓，軒眉答道：「我是笑你這位笨蛋師兄，他別人都可不識，但卻怎能不認識我這位『無情奼女』羅妹妹呢？」
「殘心妖姬」宇文霜聽到此處，不禁目中厲芒如電，冷笑一聲。
這時，船已攏岸，韋楓招呼岸上手下，準備了四匹駿馬。
韋楓說道：「一種方式是實際搏鬥，在掌法、兵刃上，一分生死。另一種則是約定以幾項功力，互相比較，敗的一方，聽憑勝者處置。」
夏侯娟道：「這還用問，『制之於已發』只是無可奈何之舉，『防患於未然』，才屬上策。」
這兩句話，適才是韋楓所說，如今出自夏侯娟的口內，便成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更使韋楓緊蹙雙眉，越發覺得無法招架。
宇文霜軒眉問道：「你還敢讓我劃道？難道你就不怕像羅香雲那般，大上惡當麼？」
宇文霜側顧韋楓叫道：「韋師兄，麻煩你到後艙之中，取四根『陰陽竹令』應用。」
但她尚未想出所以然來，忽覺掌心微微一痛，有絲涼意，鑽入骨肉之內。
韋楓捲著舌頭，勾勾磔磔地，說了幾句話兒，宇文霜便略為點頭，向夏侯娟揚眉叫道：「夏侯娟，我們採取訂約賭技的方式便了。」
夏侯娟失笑說道：「以前雖然冤枉，如今卻不冤枉，因為根據賭約，韋朋友的前兩陣勝利，已然取消，你們可算是未判強弱，秋色平分而已。」
夏侯娟點頭笑道：「好個各盡所能，敗者無怨，我同意這種賭法。」
羅香雲雖然看見，尚未有甚神情變化，但夏侯娟卻芳心之中，騰騰亂跳。
夏侯娟哂然笑道：「閣下先帶路吧，區區一條『雙心血舟』，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
羅香雲笑道：「何況我不怕輸，便算三場完全輸掉，也無所謂。」
宇文霜取了一枚制錢，拋入鍋中，只聽「滋拉」一聲，繚繞青煙，騰空而起。
宇文霜笑道：「有什麼使不得？韋師兄若不放心，便讓她們走在前面，包管萬無一失。」
羅香雲哂然說道：「那有什麼關係？常言道得好：『吃虧就是佔便宜』，又道是：『上一次當，學一次乖』，我願意再接受智慧武功的雙重考驗，何況……」
她看清形勢，壓低語音，向羅香雲道：「雲妹，你知不知道適才在『洞庭湖』上，為湘西一帶災黎來化緣的那位老人家，就是我恩師麼？」
羅香雲笑道：「你又錯了，我不單正是號稱『無情奼女』，連『雲香蘿』三字，也字字不錯，只不過應當掉個頭兒。」
捲袖露臂的動作，夏侯娟與宇文霜是完全一樣，伸入鍋的動作，兩人也完全一樣。
所謂「反常事實」，就是韋楓與宇文霜師兄妹的臉上，均無憂容。
黃衫秀士聞言一愕，韋楓只好點頭笑道：「曹姑娘真夠厲害，但我要請教，你是怎麼知道這位就是我師妹『殘心妖姬』宇文霜呢？」
宇文霜瞠目叫道：「會多得很？你快點說，他們是誰？」
哪消片刻，韋楓便把一柄匕首，連鋒帶柄，統統吃完，摸著肚皮，怪笑說道：「這柄匕首的滋味，真是不壞，比那些『八寶雞』、『香酥鴨』大魚、大肉等等，來得過癮多了。」
羅香雲不肯放鬆地，接口問道：「韋朋友既然如此說法，則你這自許不俗的武林高手，卻是怎樣施展？」
因為宇文霜欲把自己帶去「天玄谷」，則凶險雖多，脫身機會，也不在少。
眼前恰好有片小林擋道，羅香雲到了林邊，勒馬不走。
羅香雲也沒好氣地答道：「江湖人言：『逢林莫入』，就是說林木掩蔽中，既難尋人，又易遭受暗算，我們為避嫌疑，勒馬相待，等你們一同進入，正屬光明磊落的俠士胸襟，怎麼還要挑眼？豈非『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麼？」
故而，她立即從几上取起左邊那柄匕首，略一掂量。
等到三人均已落足船頭，那黃衫秀士仍未站起身形，只向韋楓瞟了一眼，揚眉叫道：「韋師兄，你的本領不小，我們分手也不過半日光陰……」
羅香雲玉面一寒，沉聲叫道：「韋楓，你再若信口胡言，便是自速其死！」
夏侯娟聞言，方自笑了一笑，宇文霜又復說道：「你且鄭重考慮考慮，在船到『君山』之前，給我一個答覆。」
故而，她也不去接那兩片破杯，揚手一掌，索性凌空擊碎，使其墜入湖內，並對韋楓冷笑說道：「韋朋友真厲害的心思，你再出個題目，鬥鬥第二陣吧！」
韋楓聽出宇文霜話中有話，遂揚眉問道：「宇文師妹，有何妙算？」
夏侯娟因此時船駛入水煙，四外一片茫茫，除了偶有一二條漁舟，飄然蕩過之外，根本毫無所見，遂向韋楓嬌笑問道：「韋兄，你在看些什麼？難道敵蹤已現？」
話方至此，那位「殘心妖姬」宇文霜，便向韋楓冷笑說道：「韋師兄，你為了想與美女結交，居然連門戶宗派，也不加尊重，予以隨意改變麼？」
但一再思忖之下，卻猜不透花樣何在？
宇文霜弄不懂這位「無情奼女」的話中含意，皺眉問道：「我不懂洞庭湖左近的平民百姓與我和曹冷血結拜姊妹之事，有何關係？」
羅香雲聽宇文霜所說，側頭向夏侯娟苦笑叫道：「娟姊，你說我剛才的兩陣較技，輸得冤不冤枉？」
韋楓再度伸手，接住飛杯，只見杯中業已盛有大半杯「洞庭湖」水。
韋楓搖頭笑道：「不提問罪之事不算，我要你們也投入『海外三魔』門下。」
夏侯娟利用眼角餘光，見韋楓與宇文霜師兄妹，在自己等身後八九尺處，並肩同行，相互笑語，馬蹄雜遝聲中，只要把語音盡量放低，便不虞洩漏機密。
船上，除了駕舟舟子以外，只有一位年約二十四五的黃衫秀士，獨坐艙中，彷彿神情極傲。
夏侯娟聞言，知道這位「殘心妖姬」宇文霜在「海外三魔」門內，稱為傑出人才，果然除了武功極好以外，也還有點骨氣。
羅香雲知道夏侯娟打算與對方翻臉動手，遂冷笑叫道：「你這樣兇巴巴地，對我瞪眼則甚？我知道不准她和你結為姊妹之人，多得很呢！」
韋楓知道對方再說下去，便不好聽，遂趕緊接口笑道：和圖書「宇文師弟，莫要誤會，我來替你們引介引介……」
宇文霜笑道：「韋師兄不要抬槓，我們該下船換馬直奔『桐柏山天玄谷』了。」
韋楓怒道：「什麼叫『靈感相通，事半功倍？』這話……」
語音一落，宇文霜便執起一把油壺，將壺中沸油，慢慢傾注向自己的左腕之上。
宇文霜臉色一寒，厲聲答道：「不為姊妹，便為仇讎，我們就在這『雙心血舟』之上，來場血鬥，在兩個『殘心妖姬』之中，死掉一個！」
宇文霜向夏侯娟、羅香雲的背影，看了一眼，微剔雙眉，獰笑說道：「誰說不能『盡興』，只要我送你一粒『烈女蕩心丸』，哪怕她們不藩籬盡撤，移樽就教。」
羅香雲知道夏侯娟這樣說話之意，是要自己先把匕首細加觀察，看清是否純鋼所鑄，再作道理。
夏侯娟笑吟吟地，攤開手掌說道：「摔碎制錢是我，接合制錢也是我，我只是將功折罪，決非有意炫技，這一場就算彼此秋色平分，我們再鬥第二場吧！」
宇文霜一陣陰笑，冷冷說道：「那時，我再使她們恢復功力，和我動手，她們若敗，自然死在我『雙心萬幻』的掌法之下，她們若勝……」
宇文霜接口笑道：「他們既未判強弱，這雙方勝負之數，便應該由你我決定了的。」
夏侯娟閃射出炯炯目光，凝注在韋楓臉上，神色冷然，揚眉叫道：「韋兄，請莫怪曹冷血多言，我有兩樁疑問，要想向你請教。」
羅香雲雖已留神，仍未想到對方在這句話兒之中，也復藏有機鋒，遂向右邊那柄匕首伸手一指。
宇文霜今已知道這位「咆哮紅顏」，實是自己生平唯一勁敵，便絲毫不敢再復有所驕矜地，用手中酒杯，在鍋中盛了滿滿一杯沸油，徐徐飲入腹內。
韋楓無法否認，點了點頭。
羅香雲冷冷答道：「是洞庭湖左近的無數平民百姓。」
宇文霜聽出韋楓的言外之意，愕然叫道：「巧些什麼？難道這位曹姑娘的外號，也巧得叫做『殘心妖姬』？」
韋楓看在眼中，知道在第二陣的內五行功力的比較之上，宇文霜又落下風。
那位坐在雙心直舟上的黃衫秀士，本來大剌剌地，滿面驕容，如今因見夏侯娟與羅香雲飄身過舟的輕功極好，才在船上微露訝異之色。
夏侯娟怒道：「你太以小看人了，夏侯娟生平，尚未作過任何半途而廢之事！」
宇文霜目閃厲芒，揚眉問道：「莫非你還想替那些冤魂索命？」
羅香雲生恐對方弄什麼花樣，遂一面目注韋楓，留神一切行動，一面含笑問道：「去取陰陽竹令，有何用處？」
韋楓自然聽得出夏侯娟語意不善，但因大援已來，也就毫無怯色，一面取出十兩紋銀，遞給船家，一面並點頭笑道：「曹姑娘和雲姑娘請，我們不論有甚事兒，均等過舟再說。」
她心知有異，也自隱忍未言，宇文霜與韋楓二人，更是毫無發覺。
夏侯娟自然一驚，但知是恩師般若庵主所為，必有深意，遂強力忍耐，不露出絲毫神色。
那扮作男人模樣的「殘心妖姬」宇文霜，向夏侯娟又復打量兩眼，揚眉叫道：「韋師兄，你既稱引介，怎不開口，我要知道這兩位姑娘，究竟是何來歷？」
般若庵主唸了聲「阿彌陀佛」，含笑說道：「夏侯施主慷慨濟災，必然萬劫皆消，福澤無量。」
羅香雲發現他這種神色的變化，情知有異，遂也凝目看去。
韋楓大為憤怒，但也無可奈何。
宇文霜笑道：「因為她的表現甚佳，我卻尚未拿出我的看家本領。」
羅香雲接口答道：「我看見了，卻尚未看完，我認為你對所發『摧心掌』力的控制功力，僅有對成火候，換句話說，就是在五十張前，固然逢單盡存，逢雙盡毀，但五十張後，或許會恰好異趣！」
韋楓「哦」了一聲，含笑說道：「原來宇文師妹是要利用她們，來證明你是當世武林的第一年輕高手。」
夏侯娟和羅香雲聽得均暗咬銀牙，覺得韋楓太以狠毒！
羅香雲不喜而憂之故，是由於她發現了一種反常事實。
夏侯娟問道：「並立如何？不並立又怎樣呢？」
這時船夫業已在船頭上準備了一套鍋爐，爐中烈火熊熊，鍋中沸油滾滾。
夏侯娟一雙妙目之中，神光如電地，隱蘊威凌，向韋楓緩緩問道：「韋兄是江湖遊俠，一非六扇門中捕快，二不聽訟民詞，你卻怎會知道『岳陽城』內，在一夜之間，出了三樁無恥歹毒令人髮指的盜胎血案？」
宇文霜點頭說道：「正因如此，我才打算把你帶去『天玄谷』中，彼此放手施為，痛痛快快地，鬥上幾百合。」
韋楓肅容就座，先行指著羅香雲道：「這位是雲香蘿姑娘，號稱『無情奼女』。」
羅香雲一旁聽得秀眉微蹙，深覺這位宇文霜的性格好兇，「殘心妖姬」之號，對她倒屬名副其實。
韋楓問道：「何況什麼？你怎麼不說下去？」
話方至此，「洞庭湖」面之上，突又駛來了一條大船。
夏侯娟與羅香雲聽到此處，心中略寬。
宇文霜搖頭說道：「我還想活，你大概也不願意馬上就死，故而比賽『以身赴湯』，只是比比手上工夫，要來個化臂成鋼，沸油取物。」
馬匹備妥，四人飄身上騎，夏侯娟偶一偏頭，才揭開了久懸心中的難猜謎底。
船雖相隔甚遠，但因夏侯娟、羅香雲的目光極銳，業已看出船頭上站的是位緇衣老尼。
夏侯娟不等他往下再問，便即接口笑道：「這事極為簡單，你們兩位的所著黃衫，色澤質地，以及裁製式樣，無不相同，若非極熟極熟的鎮日相偕之人，怎會有此巧合？」
夏侯娟哂然笑道：「你何必故意說出什麼『萬里滅神彈』『散花化骨弩』等暗器名稱，對我威脅？應該想想『咆哮紅顏』夏侯娟，會怕你虛聲恫嚇麼？」
因為，他聽出羅香雲似乎話中有話，否則決不會如此說法。
夏侯娟微笑說道：「因為我已連勝兩陣，這第三陣無論誰勝誰負，均對整個局勢，毫無影響，我遂落得給你一些面子，自己也省點心力。」
韋楓笑道：「對於禍變與兇厄，應付之道，不出兩途，一是『制之於已發』，一是『防患於未然』，以曹姑娘的高見面論，當推何者為重？」
宇文霜目光冷注，揚眉問道：「你這等冷笑，卻是何意？」
夏侯娟瞟了這位「殘心妖姬」一眼，點頭笑道：「不錯！夏侯娟恭候雅教。」
韋楓點頭道：「當然行了，這一百張『毛邊紙』業已逢單盡存，逢雙盡毀。」
宇文霜笑道：「大師既然物我兩忘，怎又化的什麼緣呢？」
韋楓應聲答道：「此時天光尚早，未到黃昏，我認為在入夜之前，總有些事故發生，不會風平浪靜。」
夏侯娟秀眉雙揚，點頭說道：「這當然，我也知道你決不肯束手就戳。」
羅香雲見了這等情況，不禁目瞪口呆。
宇文霜適才取錢之時，是伸手鍋底，一撈便起。
一面發話，一面便向那隻巨大磁罈，揚掌擊去。
韋楓點頭答道：「當然，今日我們若是不殺她們，異日便難免會死在她們手下。」
宇文霜笑道：「你們既在中原走動，總應該聽說過『宇宙六殘』？」
夏侯娟沉聲說道：「盜取『紫河車』，配製邪藥，鍛煉邪功，為神人共憤的大罪大惡，韋兄不知此等事便罷，既已得知，為何不把你得自『金剪醉仙』的一身絕學，施展施展，為岳陽洞庭的一帶居民，除兇造福？」
夏侯娟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故而鎮定異常，神色自若。
又是一個比上次更厲害的釘子，簡直把韋楓碰得鼻青眼腫。
宇文霜微笑說道：「我蠻喜歡你『曹冷血』三字，也看出你身懷不俗武功，故而若想『並立』，兩位『殘心妖姬』便結為異性姊妹，彼此對天一拜。」
因為宇文霜取錢在先，鍋下烈火，不斷焚燒，經過了這段時間，沸油熱火，自然比前更甚。
韋楓陰笑說道：「如此說來，我就不客氣了。這次我不要花樣，我要施展我獨門秘學『神貓功』。」
宇文霜得意之色，溢於眉宇地，獰笑答道：「我打算把她們帶去『桐柏山天玄谷』內。」
宇文霜搖手叫道：「韋師兄，你不必再作解釋，常言道：『越描越黑』……」
夏侯娟苦笑答道：「這件事兒，雖使我不易理解，但還有一件事兒，卻恐使雲妹更難理解。」
宇文霜噗哧一笑，目注韋楓叫道：「韋師兄，你何必自找麻煩？她們絕藝在身，我尚不怕，何況如今業已中了奇毒，真氣難聚，等於是鷹已折翼，虎已拔牙，便對她們放鬆一些，還怕她們遁歸山林，飛上蒼冥？」
宇文霜目光一亮，雙眉微剔，因為這三粒明珠的價值，又超過自己所捐的百兩黃金之上。
羅香雲白他一眼，說道：「我們在商量怎樣算計於你，你害怕麼？」，
語落，手揚，立向夏侯娟心窩要害，駢指點去。
韋楓聽得失驚叫道：「你……你就是新近名滿江湖的『咆哮紅顏』？」
夏侯娟點頭笑道：「好！我們言歸正傳，你們為了配藥煉功，竟在洞庭一帶，殘害生靈之事，怎樣交代？」
原來，那隻酒杯，在空中旋飛時，尚自完好無恙，但才一接觸湖水，「啪」然輕響起處，便告裂成兩半。
韋楓一旁揚眉笑道：「這真是驚天動地的四位罕世好手，若非尚有特殊原因，獨孤智雖然尊為『供奉』，禮若客卿，他們也未必肯去『桐柏山天玄谷』中屈就。」
夏侯娟點頭笑道：「正是如此，故而究竟是『誰暗算誰』我就不清楚了。」
此時，宇文霜又指著那在壺內「滋滋」作響的兩壺沸油，向夏侯娟揚眉叫道：「夏侯娟，你速選上一壺。」
說到此處，語音略頓，向韋楓深深看了兩眼，以一種神秘笑容，繼續又道：「何況據我看來，這種黃色薄綢，是海外特製，亦非中原產生。」
羅香雲聞言，知道韋楓在適才嚼食純鋼匕首一事之上，仍復玩了花樣。
語音頓處，伸手向艙中一隻巨大磁罈，指了一指，傲然又道：「宇文霜敢作敢當，所取『紫河車』全在罈中，我如今倒要看看你們，憑些什麼本領，來替三湘平民和那些孕婦胎兒，報仇雪恨？」
夏侯娟狂笑說道：「我就有這怪脾氣，你若提出請求，我不會答應，但如今你說不提請求，我倒願意與你加重賭注。」
不僅宇文霜面無憂色，連韋楓也面無憂色，更屬於反常的反常。
夏侯娟含笑叫道：「你既然尊重你的門戶宗派，你該向我們說明一下。」
宇文霜獰笑說道：「韋師兄是要殺掉她們？」
原來，那條「雙心血舟」，如今已將攏岸。
羅香雲想到此處，通身冷汗，忙自凝氣行勁，試一試。
羅香雲目閃神光，應聲說道：「他們為了慘死無辜的孕婦胎兒，鎮日號哭悲啼，我姊妹為其復仇除害，尚且不遑，怎麼還肯和你這兩手血腥的萬惡兇人，互相交結？」
因為，她覺得恩師既已現身，卻不對自己加以援手，則其中定有深意。
夏侯娟揚眉笑道：「過舟一敘，自是無妨，但閣下既然自顯大方，願為『東道主』，你該把這條船兒的船錢，開發開發。常言道：『船家不過包河錢』，武林人也不必欠甚來生債呢！」
般若庵主合掌稱謝笑道：「黃和圖書金一散，福德無邊，貧尼敬代湘西一帶的嗷嗷待哺災黎，謝過宇文施主和韋施主。」
夏侯娟皺眉問道：「選它用甚，方才我們已經喝過油了！倘若再把這兩大壺沸油灌下腹去，縱不燙死也要膩死。」
夏侯娟見宇文霜把一杯沸油徐徐飲完，遂也盛了一杯沸油，一傾而盡。
夏侯娟討厭對方那副在陰森中兼具狠毒意味的驕狂神色，遂冷「哼」了一聲，揚眉叫道：「宇文霜，你儘管放心，就算你跳入油鍋，來個『以身赴湯』，夏侯娟也奉陪你炸上一炸！」
酒杯入水便起，旋成一圈大圓弧般，由左面飛返船頭。
展眼間，兩船相距，僅約五丈遠。
韋楓正待答話，宇文霜忽然說道：「常言道：『言多必失』，韋師兄應該有所保留……」
宇文霜冷哼一聲，不悅說道：「夏侯娟，你是故意賣弄……」
宇文霜點頭笑道：「對了！常言道：『將在謀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這雖然是我韋師兄設計取巧，但也由於你太以大意粗心，才上當兒，毫未識破。」
宇文霜知道在舌辯方面，鬥不過對方，遂氣得臉色鐵青，厲聲叫道：「夏侯娟，我們究竟是在手下見高低？還是在嘴上分勝負？」
夏侯娟與羅香雲聽得心頭一寬，知道韋楓與宇文霜師兄妹之間，業已不乾不淨。
夏侯娟冷笑一聲，哂然說道：「江湖傳說，一向以訛傳訛，韋兄怎也深信？」
羅香雲笑道：「你何必把話兒說得太滿，須知你兩陣的勝利，是挖空心思，得來不易的呢！」
宇文霜笑而不答，韋楓也立即轉來，毫未有甚其他舉措。
宇文霜目中兇光如電，軒眉笑道：「你們真是見識淺陋，大驚小怪，總共十來具『紫河車』，哪裡稱得上什麼『殘心血案』？」
韋楓點了點頭，目注羅香雲道：「羅姑娘，我們怎樣比劃？」
這時，羅香雲好似頗為閒適地，站在幾旁，袖手靜觀，並等韋楓一掌擊落之後，向他揚眉笑道：「這樣就行了麼？」
宇文霜雙眼一瞪，厲聲叫道：「磁罈已碎，『紫河車』沉入『洞庭』，我們配藥、煉功之望，業已成灰，還要交代什麼？」
他一張一張地揭開十來張，果然一、三、五、七、九、十一等，逢單數之紙，依然完好無恙，二、四、六、八、十、十二逢雙數之紙，業已全都碎裂。
羅香雲秀眉雙揚，冷笑說道：「既然一言為定，你便趕快施為，休要耽誤了我這位『咆哮紅顏』夏侯娟姊姊，大展神功的寶貴時間。」
但如今卻覺韋楓向宇文霜所說話兒，奇異得前所未聞，根本莫測其意。
韋楓臉上一紅，忙自說道：「這是半分不假的絕對事實，『紫拂羽士』東門柳，確已身在『桐柏山天玄谷』中，擔任獨孤智所創『六殘幫』的『供奉』之職。」
宇文霜道：「你難道不要考慮？須知我已說過，『不為姊妹，便為仇讎』，是戾氣，是祥和？全在你一語而定呢！」
般若庵主既不便直說，也不便捏造，只好應聲答道：「貧尼遁世已久，物我兩忘，宇文施主叫我無名老尼便了。」
羅香雲含笑道：「以韋兄高見看來，那萬惡賊子，盜取『紫河車』之舉，是練功？還是配藥？」
宇文霜目光一注船夫，沉聲叫道：「替我準備爐火，以及一鍋沸油。」
夏侯娟一笑說道：「什麼罕世好手？我不信憑獨孤智那塊材料，便能使萬眾歸心，皆為所用。」
宇文霜嬌笑說道：「對了！難道你以為不是？」
韋楓揚眉笑道：「羅姑娘既然如此自負，我便先來手『飛杯借水』，請你照樣施為。」
夏侯娟點頭一笑，滿面湛然神光，朗聲答道：「冤情不能不伸，正義不能不維，常言道得好：『好漢作事好漢當』，你這『殘心妖姬』，是『海外三魔』五男二女七大弟子中的出類拔萃人物，總不至於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吧？」
韋楓因知道自己對於「摧心掌」力的火候造詣，穩操必勝之券，遂點頭笑道：「好！我們一言為定。」
宇文霜笑道：「花樣就在我韋師兄『請你選定一柄匕首』的那句聽來簡單的話兒之中，因為你若指定假匕，他便趁勢遵命，把假匕吃掉，你若指定真匕，他便把真匕取來交給你，然後再把那柄所剩的假匕吃掉。」
羅香雲接說道：「那是獨孤智！呀……我想起來了，你所說的『天玄谷』，不就是獨孤智在『桐柏山』中，籌組『六殘幫』的根據地？」
但宇文霜卻猛一拂袖，勁風霍然，向韋楓飛點夏侯娟心窩的那隻右手，破空橫襲。
韋楓雙眉緊皺，苦笑說道：「萬一……萬一……」
韋楓從懷中取出一對匕首，抽出鞘來，只見長短、式樣，完全相同，均是寒芒閃閃，森肌砭骨。
羅香雲笑道：「我因那位老人家的神威法相，太以高古出塵，曾經有這種想法……」
這幾句話兒，鋒芒已露，尤其是最後「武林人也不必欠甚來生債」之語，含意森森，逐漸表現出夏侯娟的「咆哮紅顏」本色。
夏侯娟目注韋楓問道：「若非尚有特殊原因，獨孤智縱尊為『供奉』，禮若客卿，他們也未必於屈就等語中的『特殊原因』四字，有何特殊解釋？」
夏侯娟揚眉笑道：「你命人準備爐火油鍋則甚？難道要與我比賽赴湯蹈火不成？」
夏侯娟聽出是恩師指示，自己謹記在心，但也好生疑惑。
韋楓答道：「當然全是事實，雲姑娘倘若不相信，可以問問船家，僅在昨晚一夜之中『岳陽城』內，便有三名孕婦，被人生生剖腹，盜走『紫河車』呢！」
原來羅香雲所說，絲毫不差，由第五十張「毛邊紙」開始，果告完全異趣地，成了逢單盡毀，逢雙盡存。
夏侯娟笑道：「剛才我下船上馬之際，偶一回頭，看見你伯父『金剪醉仙』羅大狂，披散著滿頭長髮，背著一隻朱紅酒葫蘆，從『雙心血舟』舟尾暗處縱出，上岸隱跡不見。」
宇文霜向韋楓指了一指說道：「這是我韋師兄的手段，應該由他答覆。」
宇文霜駭然問道：「你是說那枚裂成兩半的制錢，如今業已歸本還原，變成完整了麼？」
這位「無情奼女」，發覺自己的一身神功，竟也莫名其妙地，悄然消失。
夏侯娟等到現在，見恩師除了化緣之外，毫無其他安排，不禁秀眉微蹙，向宇文霜含笑說道：「宇文姑娘，聚沙可以成塔，集腋可以成裘，我與羅香雲妹子，也想捐贈一些。」
羅香雲覺得對方指尖，觸及自己掌心之際，也生出一陣微痛，和一絲寒氣，鑽入掌內。
羅香雲果然大感驚奇，說道：「我伯父也在『雙心血舟』之上，並眼看我們遭人暗算，面不加援助麼？」
不試還好，一試之下，冷汗流得更多。
夏侯娟失笑說道：「我聽得令師兄說，宇文姑娘也叫『殘心妖姬』？」
宇文霜口中雖說不怕她們逃走，但心中也未能完全不加考慮，遂一面跟蹤催馬，進入森林，一面暗運「蟻語傳聲」功力，向韋楓耳邊笑道：「韋師兄，你不必氣惱，等到了『天玄谷』中，我讓你在她們之內，選上一個，快活快活就是。」
般若庵主收拾起黃金、明珠和碧玉等物，再三稱謝，便過舟而去。
話猶未了，忽然秀眉一挑，悄聲問道：「既是她老人家，為何見了娟姊，並明知有難，卻不曾加以援手？」
宇文霜指著夏侯娟與羅香雲的背影，揚眉說道：「韋師兄，我讓你在她們二人中，擇美而噬，你將選擇哪個？」
夏侯娟坐在一旁，忽然大笑！
故而，她不敢全用剛勁，要施展陰柔內勁，就在這由剛化柔之間，又復至少吃虧了一成功力。
她雖猜出，仍不放心，遂與羅香雲並臀同行，並向這位「無情奼女」悄然問道：「雲妹，你伯父『金剪醉仙』羅老前輩的衣著裝扮方面……」
夏侯娟瞪了一眼，正待叱責，羅香雲業已說道：「韋楓，你休要以滿腹齷齪，隨意度人，那位老師太，分明是世外高尼，怎會有所貪鄙？」
韋楓拍手叫道：「宇文師妹，想得真妙，她們到了『天玄谷』內，便插翅難逃。」
羅香雲聽得夏侯娟這樣說法，遂對韋楓揚眉嬌笑地，朗聲叫道：「只要你能如你所言，把『摧心掌』力，表現得隨心控制，我便把今日向你們問罪之事，也暫時不提。」
她邊自心驚，邊自把右臂伸進沸油之內。
她一面捲袖，一面聚功，等到把衣袖捲到肘上之際，業已使原本膚色雪白的那隻右臂，變成血紅色澤。
於是，她只好苦笑一聲，向韋楓揚眉叫道：「韋朋友，常言道：『人|獸不同拳』，對於這第二陣較技，我只好甘心認敗，敬謝不敏，因為幸而你表演這『神貓功』，僅係生嚼鋼鐵，若是表示什麼『烏龜功』，不要四隻腳兒亂爬，誰耐煩學那醜相？」
如今這種飲下沸油之舉，卻須使舌、喉、腸、胃，一齊成鋼，就叫內五行的功力。
韋楓一見之下，臉上神色立寬，嘴角間也浮現出猙獰笑意。
羅香雲笑道：「只要有人宣佈就好，誰都一樣，又何必非他不可？」
宇文霜咯咯笑道：「韋師兄，『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你鬥嘴皮子既然鬥不過她們，又何必老是要強出頭和多開口呢？」
話方至此，玉面上突然變色，知道自己大意疏神，上人惡當，業已輸卻一陣。
韋楓聽得神色一變，目光微掃四外，似乎有所察看。
羅香雲這一驚，實非小可。
夏侯娟是「般若庵主」梅大師的傳燈弟子，宇文霜是「雙心魔后」文雪玉的得意傳人，雙方在火候方面，原差不多，功勁方面，也相類似。
韋楓哂然說道：「光看外貌，又有何用？你們難道不知『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麼？」
羅香雲不等他往下再說，便自揚眉道：「你要說清楚些，誰是黑道中人？我不過只是抽得一根黑簽。」
宇文霜笑道：「我不覺得有甚可氣？氣的是你自己，其實，嚴格說來，你便怕了我這個做師妹的，也不是什麼過分有損尊嚴，有失身分之事！」
韋楓道：「慢說是宇文師妹，就是我這資質魯鈍，比你成就遠遜之人，也尚所向無敵。」
宇文霜向她看了一眼，夏侯娟繼續笑道：「換句話說，就是我增加賭注，只要你能在第三陣上獲勝，連前兩陣便算和局。」
羅香雲冷然說道：「這次我是提高警覺，你再想弄甚狡獪，恐怕不易！」
但制錢一落入沸油，便突生變化，裂成兩半。
羅香雲知道這不是隨口胡云，而是韋楓忘其所以的無心招供，遂冷笑一聲，秀眉雙剔說道：「但願韋兄的判斷有準，能在『洞庭湖』中，遇見賊徒，把他兩隻罪手，一起剁掉，看他還害不害人？練不練什麼『五鬼血魂爪』？」
夏侯娟反應更快，目光一注，便自側顧韋楓，揚眉笑道：「韋兄，那隻船上坐的黃衫秀士，大概也是貴同門，韋兄怎不替我姊妹，引見引見？」
宇文霜笑道：「我要留住她們，作為對手，和我好好地再鬥一陣。」
但就在這時，夏侯娟耳中，突然響起了哼般的游絲語音說道：「娟兒，你與羅姑娘的遭遇，我已盡知，少時見我以後，不必相識，我自然另有道理。」
夏侯娟點頭說道：「韋兄請講，你要問我何事？」
到了船外水上的m.hｅｔｕboｏｋ.ｃｏｍ.ｃom丈許之處，磁罈去勢才停，砰然自暴，帶著紛飛血肉，沉入「洞庭湖」內。
所謂「陰陽竹令」，則是四根竹簽，只在前半截上，漆紅色，或漆以黑色而已。
一是恩師要自己乘機混入「天玄谷」中，有甚重要任務。
夏侯娟接口傲然說道：「不必費心，給我們一人一匹馬兒，我保證在未領教你宇文師妹的『雙心萬幻』掌法之前，決不會輕易離去。」
夏侯娟「哼」了一聲，冷冷答道：「慢說我不服，你又何曾服我？在湖中舟上，總不是什麼理想的比鬥所在。」
話猶未了，夏侯娟便恍然叫道：「我明白了，毒是在那兩紅兩黑的四根簽兒之上。」
宇文霜微笑答道：「我叫宇文霜，那是我師兄韋楓，邊兩位姑娘，則是我舟中佳客。」
宇文霜道：「這『宇宙六殘』之中，有個長年癱瘓，身不能動之人……」
夏侯娟目眥髮指地，怒視韋楓叫道：「韋楓，你敢不敢說出你的無恥詭計？」
夏侯娟傲然嬌笑答道：「隨你，論武軟硬輕功，兵刃暗器。論文則詩詞歌賦，書畫琴棋，甚至於縱橫之道，辯說之才等等，只要你劃出道來，夏侯娟無不奉陪一試。」
韋楓臉上飛紅，猛一伸手，又向夏侯娟的致命要害擊去。
這發愣的原因，不是由於驚懼，而是由於不懂。
羅香雲不等夏侯娟往下再問，便即低聲笑道：「我伯父終年都是長髮披垂，並背著一隻極為巨大的朱紅酒葫蘆，形相甚易辨認。」
這種用意，可能有二：
韋楓依然無法否認，又復點了點頭。
宇文霜臉色立變，厲聲問道：「快說！什麼叫『其中有變』？是怎樣解釋？」
夏侯娟看不慣她這酬狂傲神情，揚眉叱道：「宇文霜，你休要妄自驕狂，我先超度了這些未出母腹的赤子冤魂，再叫你遭受報應！」
羅香雲臉上一紅，揚眉叫道：「我早就說過，慢說連敗兩陣，就算連敗三陣，也無所謂。」
韋楓得意說道：「我在一掌擊落以後，要使這一百張『毛邊紙』，逢單盡存，逢雙盡毀，才表現出對於『摧心掌』力的控制自如！」
宇文霜失笑說道：「夏侯姑娘太客氣了，這種事兒，你們可以自由做主，不必和我商量。」
羅香雲搖頭說道：「我不相信你能有這等精純火候？」
她說得不錯，如今的咆哮紅顏夏侯娟，確已毫無設法脫困之念。
韋楓笑道：「她叫曹冷血……」
宇文霜方待答話，韋楓把兩道眼神，向夏侯娟、羅香雲，略一打量，突然頗為陰毒地「哈哈」大笑，揚眉叫道：「宇文師妹，不必了，對方籠中之鳥，網中之魚，再若提出要求，真是天大笑話。」
韋楓傲然一笑，伸手取過一隻酒杯，走到船頭，微凝功力，脫手飛杯，向「洞庭湖」水之中，旋飛而去。
話方至此，夏侯娟便即笑道：「常言道得好：『光棍眼中莫揉砂子』，『真人面前，莫說假話』，這位恐怕不是你的宇文師弟，而是你的宇文師妹吧？」
宇文霜點頭說道：「不錯，曹姑娘是否認為『兩殘』不能並立？」
夏侯娟冷哼一聲，毫不放鬆，繼續問道：「韋兄，我還要請教，『除惡』之舉，與『護花』之舉，哪樣重要？曹冷血與雲香蘿二人安危，難道會重於武林正義？」
羅香雲道：「這四人究是誰呢？」
話方至此，那位「殘心妖姬」宇文霜，忽在一旁，接口朗聲叫道：「韋師兄，你在第三陣上，不可再弄玄虛，應該憑藉真實功力，與對方比較比較，否則，我們勝之不武，豈非有辱師門威信？」
羅香雲不去理她，又復笑道：「故而，我雖然三陣全輸，也是平局，倘若其中勝了一陣，更復贏定賭注，又何樂而不為地，多欣賞欣賞你的鬼花樣呢？」
韋楓被她質問得面紅耳赤地，苦笑答道：「曹姑娘所責極是，韋楓本擬去為除惡者，但因與兩位姑娘巧遇，遂先做護花人了！」
韋楓笑道：「這倒不公平，但不知你要怎樣加法？」
這兩句話兒之中，也暗含著譏諷意味，但韋楓對於這位宇文師妹，好似極為懼怯，竟不敢回嘴，兀自悶悶坐下。
韋楓臉上一紅，勃然怒道：「我卑鄙之處何在？」
宇文霜聽到此處，「哦」了一聲，接口說道：「看來大師是掛念災黎，一片慈悲之心，宇文霜怎敢不贊善舉，我和我韋師兄就捐贈百兩黃金便了。」
這番話兒，問得鋒芒畢露，著實刁鑽厲害！
念方至此，般若庵主所乘的那條船兒，果已轉向迎面駛來。
宇文霜大喜叫道：「願意就好，韋師兄請替我們設香案。……」
韋楓不假思索地，立即答道：「我認為兩者都有，配藥則配的是『子母斷魂丹』，練功則煉的是『五鬼血魂爪』！」
夏侯娟暗驚對方善辯，柳眉揚處，向韋楓看了兩眼，含笑問道：「照韋兄這等說法，竟斷定湖上有險？」
韋楓冷笑一聲，揚眉說道：「這老尼姑運氣真好，倘若把這些金珠美玉，據為己有，一輩子也用不完呢！」
這唯一的理由，就是夏侯娟的功力已失。
羅香雲自然知道這是韋楓在適才接杯之時，做了手法，自己疏神失察，未曾另換新杯，以致冤裏冤枉，糊裏糊塗地，中了對方算計。
韋楓怒道：「宇文師妹，你看她那副神情，和那等口吻，多麼氣人？」
韋楓狂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若不能在一掌擊落後，使這一百張『毛邊紙』，逢單盡存，逢雙盡毀，便把前兩陣的勝利，一筆勾消，但若做得到呢？」
夏侯娟笑道：「你這枚制錢，可否借我一用？」
韋楓在一旁叫道：「搏鬥有兩種方式，我們採取哪一種呢？」
夏侯娟尚未答言，羅香雲卻明知故問地問道：「聽你說來，那『天玄谷』中，好像是什麼天羅地網，鐵壁銅牆之處？」
宇文霜極為痛快地，應聲答道：「賭兩條命，若是你們贏了，我們就死，我們贏了，你們也休想活命！」
夏侯娟指著那兩大壺沸油，向宇文霜問道：「我們不比誰先能默運神功，把這兩壺沸油冷卻了麼？」
羅香雲聽得暗暗點頭，心想：那「殘心妖姬」宇文霜是如何答覆？
宇文霜笑道：「這是教人善舉，你們願捐最好，何必還問我呢？」
夏侯娟見他想岔開話頭，遂揚眉嬌笑說道：「韋兄身負絕藝，又是『金剪醉仙』門下高足，定然向以武林俠士自居！」
夏侯娟看得「哦」了一聲，揚眉笑道：「怪不得你要與我比較『沸油取物』，原來你已練出了『六陽功』中的『赤血手』。」
韋楓笑道：「黑簽也好，黑道也好，反正羅姑娘是和我有緣。」
第一陣沸油取物，第二陣飲下沸油，在那兩次外五行與內五行的功力較量程度，都比這沸油淋腕，來得艱難，為什麼宇文霜在第三陣上，採取更容易，更簡單的動作？夏侯娟由於想不通，遂未曾照做。
但既有兩件事兒一樣，卻也有兩件事兒不一樣。
宇文霜臉色一沉，目光凝注夏侯娟，閃露出炯炯逼人的獰厲神色。
他們這種密語，既似鳥叫，又似蟲鳴，聽來極為難懂。
宇文霜點頭獰笑答道：「正是，如今的『桐柏山』『天玄谷』業已被整頓得步步皆是危機，寸寸都是死域，成為『六殘幫』以外，任何武林人物的埋骨石丘墳，奪命森羅殿了。」
羅香雲趕緊取出身帶丹藥，替夏侯娟敷治腕上燙傷，一面目注宇文霜，一面冷笑叫道：「宇文霜，我姊妹既已落入你算計之中，殺剮任便，但我們身為明白人，死也不願做糊塗鬼……」
韋楓失驚問道：「曹姑娘，你怎麼知道……」
夏侯娟嘴角微撇，不屑說道：「韋楓，你比你師妹宇文霜，卑鄙多了。」
宇文霜滿面得色，取巾試去臂上油污，把掌心制錢，向夏侯娟展示，並且傲然笑道：「這舉動極為簡單，就是如此而已。」
抽籤結果，夏侯娟與宇文霜均抽得紅簽，羅香雲與韋楓均抽得黑簽。
羅香雲道：「什麼事兒？」
夏侯娟故表驚奇，「咦」了一聲說道：「這四人大概著實來歷不凡，因為對於一般好手，多半給於『護法』職位已足，無須更恭敬地，尊為『供奉』。」
不翻還好，這一翻卻把韋楓翻得連翻白眼。
這幾句話兒，明面雖向宇文霜而言，暗中卻提醒般若庵主，表示身遭變故，失去自由之意。
這兩句話兒，答覆得相當調皮，倒把韋楓將得滿面尷尬，不知怎樣才好？
第二件不一樣的事兒，是雙方手臂在沸油中的停留時間。
宇文霜向他拋了一瞥眼風，媚笑道：「韋師兄，你這句『擒虎容易縱虎難』，說得倒深合我意，有點一代奸雄曹孟德的意味。」
宇文霜笑道：「這話是我說的，所謂『益己』，當然是對我而言。」
她「哼」了一聲，便也與宇文霜動作相同地，執起油壺，把壺中沸油向腕上傾注！
韋楓點頭笑道：「曹姑娘明白就好，我與其在『岳陽』緝兇，制之已發，不如在『洞庭』護美，防患未然，這是取法乎上，與你所說『目光遠大，肝膽照人，除暴安身，扶傾助弱』的武林俠士準則，並未悖逆的呢！」
韋楓向夏侯娟、羅香雲看了一眼，說道：「她們兩人……」
宇文霜笑道：「我們四人，分為兩對對手，每對較功三種，俾可各盡所能，敗者無怨。」
宇文霜與韋楓師兄妹，恃技驕狂，雖見對船老尼，迥非流俗，仍未放在心上。
宇文霜不單因磁罈被損，並由於真氣激盪，臟腑間略有受傷，自更驚恐欲絕。
羅香雲聽得恍然說道：「這樣說來，不論我如何選法，他都可以把假匕吃掉，而將真匕留下，使我大作難題。」
這話兒說得好重，夏侯娟聽在耳中，不禁雙眉倒剔，怒氣勃發。
此時，兩船相距，僅約三丈有餘，韋楓略一舉手，三人便均飄然縱過。
夏侯娟知她為難，遂含笑說道：「雲妹不妨取這柄匕首看看，但不必勉強逞能，定要照樣去做。」
宇文霜怒道：「你笑些什麼？」
夏侯娟想通利害，未敢造次，認為自己既已看見恩師，恩師多半也看見自己，她老人家還會不加握手？
韋楓得意異常地，奸笑說道：「你們縱是大鵬，大鵬業已折翼，縱是猛虎，猛虎業已拔牙，我又有何不敢明言之處呢？」
羅香雲道：「你是怎樣施為？是否一掌擊落之下，要使這一百張『毛邊紙』底面無傷，中央的九十八張，完全裂碎？」
宇文霜陰森森地，笑了一笑說道：「你不要管，只消效法我同樣施為，便可分出勝負。」
韋楓笑道：「殺的方法多了，我認為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先餵她們服下斷腸劇毒，然後綁以鐵石，沉入『洞庭湖』底！」
夏侯娟冷笑說道：「這話還聽不懂麼？就是說你不必學習，根本像一隻成了形的『烏龜精』。」
宇文霜靜靜聽完，縱聲狂笑！
般若庵主笑了一笑說道：「貧尼不是為了修庵蓋塔等事，來向宇文施主募化的。」
這時，夏侯娟的左腕，已被沸油淋得皮開肉綻，鮮血狂流。
夏侯娟笑道：「所謂『其中有變』，就是我雖願意和你結為異姓姊妹，但卻有人不准！」
這幾句話兒，好似含意頗深，倒把夏侯娟、羅香雲等兩位女俠，聽得有點莫名其妙？
宇文霜目注韋楓，揚眉叫道：「韋師兄和_圖_書，我來問你，我自從藝成出世以來，在平輩之間，可曾遇過對手？」
宇文霜笑了一笑，向夏侯娟軒眉說道：「夏侯娟，你莫聽我韋師兄的，我們還是把三陣比完再說。」
免得……免得萬一做得不對，不禁使人譏笑，並使前功盡棄。
羅香雲聽到「紫拂羽士」東門柳之名，不禁向韋楓看了一眼，「哼」然冷笑。
韋楓笑道：「曹姑娘有話請講。」
她起初想用「千里傳音」功力，向般若庵主招呼，但轉念一想，自己身中奇毒，真氣難聚，哪裡還能傳音及遠？何況自己只一開口呼叫，洩漏恩師身分，韋楓、宇文霜毒手定發，自己無力抗拒之下，豈非定遭不測？
羅香雲嘴角一撇，揚眉答道：「韋朋友的話兒，靠得住麼？我記得你方才還自稱是我伯父『金剪醉仙』羅大狂的弟子……」
這時，宇文霜業命船夫，把「雙心直舟」駛向湖岸，並對夏侯娟冷笑說道：「夏侯娟，你是否敗得有點不服？」
韋楓毫不考慮地，應聲笑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我們既然抓住了毒蛇尾巴就應該把蛇頭摔成粉碎。」
這時，韋楓聽了宇文霜之言，便向駕船舟子叫道：「宋小七，你替我取一百張毛邊紙來。」
羅香雲正待再加譏刺，宇文霜卻在一旁叫道：「你不必得理之下，過分逼人，我來代我韋師兄宣佈好麼？」
夏侯娟雖然覺得宇文霜此舉，似乎有點多餘，但也未作深思，點頭同意。
果然，宇文霜聽了韋楓所說，嘴角一撇，冷然說道：「哼！你倒會假撇清，倘若不與我在湖上重逢，誰知道你會向她們打些什麼主意？」
韋楓欲言又止，反向宇文霜笑道：「宇文師妹猜猜看呢？」
宇文霜向羅香雲略一點頭，目注夏侯娟道：「她呢？」
夏侯娟繼續笑道：「第二，這位宇文姑娘，在瞥見你與我們一同過舟之際，從目中隱露妒色，倘若她是你師弟，則目中露出的應該不是妒色，而是羨色。」
韋楓聞言，心中不由一驚！
三字才出，宇文霜便失聲叫道：「呀！這名字多美！這樣美的姓名，倘若沒有個漂亮外號，也就是美中不足，無法相稱。」
夏侯娟傲然笑道：「我話已說過，你既然要比，就連同前兩陣，一併計算勝負。」
韋楓笑道：「若論專長，恐怕宇文師妹是對於文師叔『雙心萬幻掌法』所得最厚。」
夏侯娟道：「我不明白你這『兩種方式』一語，應該怎樣解釋？」
夏侯娟覺得恩師所說的「萬劫皆消」一語，則有雙關意味，不由暗自思忖。
韋楓目注羅香雲道：「這樣說來，你也不是什麼『無情奼女』雲香蘿了？」
宇文霜哼一聲，冷冷問道：「從你適才所說的語意之內聽來，彷彿你對於和我的三場比鬥，抱有必勝信心。」
但那位「無情奼女」羅香雲的兩道秀眉之際，卻微露憂疑之狀。
韋楓滿臉通紅，哪裡說得出口？
說到此處，韋楓因見她們絮絮不休，不禁心中生疑，揚聲問道：「羅姑娘，你們在說什麼？」
韋楓目注宇文霜，發話問道：「宇文師妹，你看能使得麼？」
說到此處，目光如電地，向般若庵主，上下略一打量，揚眉問道：「大師法號，怎樣稱謂？」
羅香雲想了想，又復問道：「其中還有疑點，假如我選定了那柄純鋼匕首，又便怎樣？」
這時，羅香雲也從懷中取出一方純碧美玉，遞向般若庵主，微笑說道：「大師，我捐贈一方碧玉，請大師帶往通衢大邑，換些金銀，購辦糧食，作為賑災之用。」
般若庵主合掌當胸，向宇文霜唸了聲佛號說道：「女施主，貧尼化點小緣，可使得麼？」
但夏侯娟此時芳心之中，除了仍對般若庵主怎會知曉自己等在「雙心直舟」之上的所遭所遇，猜疑不解之外，並在忖度恩師為何不於離舟之時，將一切計畫，向自己傳音相示？
宇文霜道：「這個極為簡單，就是我輸得不服。」
韋楓知道自己說出漏洞，但既已失言，只好將錯就錯地，揚眉笑道：「江湖傳言，一向以訛傳訛不可深信。」
宇文霜「哦」了一聲，揚眉問道：「誰敢不准？是這位『無情奼女』雲香蘿嗎？」
「殘心妖姬」宇文霜在洞庭一帶，盜取「紫河車」之舉，本係奉了「雙心魔后」文雪玉之命，用以配製「子母斷魂丹」和鍛煉「五鬼血魂爪」。
韋楓哈哈大笑，傲然叫道：「羅姑娘，你看見了麼？」
韋楓向羅香雲看了一眼，悅聲問道：「羅姑娘，你第一陣已然吃虧，第二陣還敢讓我出題目麼？」
羅香雲道：「很簡單，就是除了你把前兩陣的勝利，完全取消以外，並要把第二陣的花樣，對我揭破。」
但夏侯娟想看，宇文霜卻不讓她看，柳眉微挑，冷笑叫道：「夏侯娟，你還看些什麼？難道要等那壺油兒完全冷掉，才向腕上淋麼？」
韋楓大笑說道：「成則為王，敗為寇，卑鄙討厭有什麼關係？磊落光明又值幾文一斤？幾文一兩？我先問問你們，目前共只四人，動起手來，正好一對一個，何必……」
第一點，是夏侯娟在正面發掌，宇文霜左側拂袖。第二點是夏侯娟有心發掌，宇文霜倉卒拂袖。第三點是夏侯娟無所大顧忌，可以盡力施為，宇文霜卻深恐雙方神功合處，所生巨震的威力太大，會對磁罈有所毀損。
再看她又白又嫩的左腕時，已被沸油淋得又腫又紅，即將皮開肉綻。
宇文霜笑道：「這就是本門『天旋手』中，『飛杯借水』之技，如今該由羅香雲姑娘，照此施為，試一試了。」
夏侯娟當然不認識這位老人，但從那絕世身法，和穿著打扮之上，也猜出定是與恩師「般若僱主梅大師」「紫拂羽士」東門柳等齊名的「金剪醉仙」羅大狂。
故面，羅香雲語音才落，韋楓便趕緊把那疊「毛邊紙」，翻到五十張下。
羅香雲叱道：「要說快說，看你那份卑鄙討厭樣兒。」
原來船上緇衣老尼，竟然就是名震乾坤的「般若庵主」梅大師。
羅香雲道：「這自然是中毒，但我要問毒從何來？」
這種功力，顯然比適才所表現的又高明一些。
宇文霜失笑叫道：「韋師兄，你不要嚇得這般樣兒，難道你以為我是在這『洞庭湖』上，便替她們解除藥效，恢復功力麼？」
韋楓果然取起羅香雲所指的這柄匕首，含笑說道：「貓是前古神獸，可以嚼食鋼鐵，我所練獨門『神貓功』，便是要把這柄匕首刀尖，放入口中，『格登』一聲咬斷，然後便脆響連聲，嚼得碎碎地，吞下腹去。」
韋楓失笑道：「夏侯娟在適才兩陣之上，所表現的，確實極為高明，宇文師妹為何不服？」
夏侯娟搖頭笑道：「不怕，一來已有前車之鑒，可使我處處小心。二來你這『殘心妖姬』，既在海外三魔門下，稱為獨秀群倫的傑出人才，多半還有點志氣，有點身分，不至於像你師兄韋楓，那樣卑鄙無恥。」
韋楓聽她這樣說法，方知宇文霜語出真誠，不是故意飾詞，對自己安慰，遂也以「蟻語傳音」獰笑叫道：「宇文師妹既有此心，何不……」
宇文霜見那裂成兩半的制錢，果已變成完整，遂冷然一笑，搖頭說道：「這一陣你既然大費心思，在油鍋之中耍了不少花樣，自然算你得勝。」
羅香雲秀眉深蹙，沉思有刻，嘆息一聲說道：「兩位老人家不知在弄些什麼玄虛？把我們裝進了禪機啞謎之內。」
宇文霜道：「要用你就拿去，但你且看看清楚，我可未在這枚制錢之上，施展什麼手腳。」
韋楓張口結舌，只好敷衍答道：「我是聽得江湖傳言。」
韋楓沒好氣地問道：「怎麼不走？你又要出什麼花樣？」
韋楓氣得怒嘯一聲，夏侯娟卻不再理他，與羅香雲二人，拍馬穿林而入。
般若庵主伸手接過，含笑說道：「羅姑娘菩薩心腸，必獲天佑，從此姻緣美滿，萬厄皆消，貧尼可以預賀。」
宇文霜眉梢雙拂，捲起衣袖，露出一隻欺霜賽雪的白|嫩手臂。
宇文霜變色問道：「這是什麼話兒？」
話方至此，夏侯娟縮手出鍋，含笑說道：「我不是故意賣弄，只因這枚制錢，在未落油鍋前，完整無恙，入鍋才裂成兩半，遂打算使它歸還原狀，再復取出……」
韋楓苦笑叫道：「宇文師妹，你誤會了，我是說……」
韋楓咬牙叫道：「當然不能，常言道：『擒虎容易縱虎難』，到了那時，用不著宇文師妹操心，我自然會替你除去這兩名罕世勁敵。」
夏侯娟笑道：「我笑你幸虧是韋楓師妹，倘若是他老婆，則雌威一發之時，他定然心悸動搖，骨酥肉顫，嚇得乾綱不震，狼狽不分，還有日子過麼？」
宇文霜接口笑道：「你是否想知道怎樣失去功力的？」
夏侯娟聽他說完，微笑道：「韋楓，我姊妹今日立願為世除害，送給你們兄妹一項便宜，由你方選擇動手方式。」
韋楓見宇文霜也在編排自己，氣得怪叫一聲，搖頭苦笑說道：「好！好！『從茲學得烏龜法，能縮頭時便縮頭』……」
韋楓獰笑說道：「羅姑娘既然這樣看得開，我就……」
宇文霜銀牙一挫，瞋目叫道：「曹冷血，你既然有此本領，總算特殊身分，決非尋常人物。」
宇文霜被她頂的玉面凝霜，厲聲問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真叫曹冷血麼？」
夏侯娟驟出不意，遂被擊得脫手，那油壺帶著半壺沸油，飛墜「洞庭湖」內。
夏侯娟笑吟吟地說道：「與你這等人物，結為姊妹，我自然萬分滿意……」
宇文霜臉色一沉，冷笑說道：「我是師妹，管不了你這師兄，你愛說就說，但萬一因此生事，你卻須在三位老人家前，坦然負責。」
韋楓目光一閃，含笑說道：「提到外號，就更巧了，我正在打算把這位曹姑娘介紹給宇文師妹……」
夏侯娟道：「第一，我從你口內知道你們師兄妹五男二女之中，數『殘心妖姬』宇文霜，功力最強，如今又見她神情高傲，根本不大把你這位師兄，看在眼內，遂猜出了十之八九。」
杯上蘊有內家迴旋真力，雖已裂成兩半，卻未就此沉落，依然出水而回，但兩片破杯之間，卻哪裡還能盛得了半滴湖水？
宇文霜目光一注，揚眉說道：「大師要化甚緣，不妨過舟一敘。」
夏侯娟笑道：「這種賭注，倒也公平，但不知怎樣賭法？」
宇文霜似乎不打算接受這種優待，雙眉剔處，剛想傲然發話，韋楓卻已先行開口，向宇文霜說了幾句密語。
有了這三點原因，宇文霜平白吃虧了三成功力，怎能擋得住夏侯娟發諸正義的蓄怒猛擊？
夏侯娟接口笑道：「這倒對了，你若想學『烏龜法』，必然靈感相通，事半功倍。」
她要看，看清宇文霜在這更簡單容易的方式之中，藏有什麼花樣？
夏侯娟連獲勝兩次，眉宇間自然而然地，流露得色。
宇文霜點頭笑道：「對了！我要保留『咆哮紅顏』夏侯娟，及『無情奼女』羅香雲的性命，並使她們恢復功力，然後再施展『雙心萬幻掌法』，把她們二人殺死。」
韋楓聽得莫名其妙，瞠目問道：「我不懂你這句輸贏無所謂之話，是何意義？」
這番話兒，不單把韋楓聽得閉口無言，便連「無情奼女」羅香雲的芳心之中，也自好生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