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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戟公侯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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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公孫璿嫣然笑道:「好,孟師叔便盡量喝吧、睡吧,等我和杜兄向對方哀求回來,再對你報告一切吧!」
騰騰騰騰騰……龐傑夫連退五步,仍然站穩不住,一屁股跌坐在被稱為「赤殃宮」的巨大墳墓之前。
公孫璿嘆息一聲,仍然皺著眉頭道:「話雖如此,但孟師叔落入這等殺人不眨眼的豺狼之手,總叫人無法放心,我們要想條策略早點救他脫離虎口才好!」
杜丹嘴角微撇,以一副哂薄神情說道:「郝炳林,你少神氣,人生在世,生死有命,憑你這麼一個奴才坯子,配向誰耀武揚威?趕快把公孫姑娘所中奇毒的解藥取出,乖乖獻上,我請我孟師伯網開一面,否則……」
公孫璿看他一眼,杜丹繼續說道:「第一,假設這塊木牌,真是筱鐵口所留,則此人定是一位風塵奇客,並似存有什麼深意地,一路暗隨我們,否則不致於有這等巧合!」
黃衣肥胖老婦截斷公孫璿的話頭,厲聲喝道:「你說得清楚一點,尤其是『冒名』兩字,怎麼解釋?」
她一面說話,一面卻向杜丹微施眼色。
公孫璿乘機追問道:「奉誰之命?」
青衫人點頭笑道:「對,不必問我,也正與我也不必問你一樣!」
杜丹見公孫璿目注墳前木牌,眼光發直,滿面驚奇神色,不禁詫聲叫道:「公孫姑娘,這牌上不是說得異常明白,要我們趕緊前往嶗山……」
公孫璿見「毒心屠戶」龐傑夫剛要洩漏秘密,又被「赤戶殃神」郝炳林加以阻止,不禁大失所望,但也無可如何。
果然,龐傑夫的這種敵情判斷,極其正確!
黃衣肥胖老婦插口問道:「怎見得?孟老花子是從何起疑?」
公孫璿向那奄奄一息的「毒心屠戶」龐傑夫,看了一眼,含笑說道:「要救他也不難,但彼此既為仇敵……」
杜丹恍然悟出,公孫璿如此說法,定是發現附近有了敵蹤,遂趕緊幫腔說道:「孟師伯,既然那算卦先生宋君明不是好人,我們還照他所說,前去『七里林』中則甚?」
公孫璿目閃神光,朗聲正色答道:「孟老人家是肝膽相照的風塵仁俠,生平行事,仰無愧於天,俯無怍於地,何用著『逃』『藏』兩字?」
根據一路之間,對方各種陰毒險惡,幾乎無所不為的手段看來,怎會在接近孟遲,奪得酒瓶以後,而把這位「游龍俠丐」安然放過?
語音略頓,側顧躬身肅立,神色畏懼已極的「赤戶殃神」郝炳林,緩緩說道:「郝炳林,你對我還算忠心,雖然龐傑夫一再哀求,仍不肯洩漏有關機密。這座『赤殃宮』不必要了,跟我回去,我對你有些特殊升賞!」
公孫璿見了這般情況,暗覺驚心。
青衫人不等公孫璿話完,便即接口笑道:「公孫姑娘,你要弄清楚了,我不是怕你,而是要選擇一個最適當的機會,和你交手……」
杜丹先是一怔,旋即恍然說道:「莫非這末後兩語,與筱鐵口上次所贈公孫姑娘的卦語,完全相同?」
這「奴才」兩字,把個「赤戶殃神」郝炳林聽得滿面發熱,低下頭去。
杜丹聽說過皇甫青冒充杜小樵門下,打了焦老太太門徒歐陽紅一記耳光之事,含笑說道:「公孫姑娘,你是參與其事之人,怎不說明真像,向那位老婆婆解釋解釋?」
麻面青衣人忽然把手一揚,一隻亮晶晶的物件,向公孫璿凌空飛來。
地下語音,狂笑答道:「不錯,是我,但我不叫『宋君明』,這三字是我信口所編,含意是『送君一命』而已……」
這次與上次的情況不同,杜丹不單施展出降魔佛掌「普渡眾生」,並也幾乎全力施為地,凝聚了十一成左右內勁。
杜丹聞言縮手,走回公孫璿身旁,深施一禮,恭恭敬敬地揚眉笑道:「孟師伯,多謝了,你老人家新傳小侄的這招絕學,果然威力極大!」
杜丹深知公孫璿十年苦學,幾已盡得「北嶽神尼」妙音師太真傳,一身功力,足與當世武林中任何一流高手互相頡頏。聞言之下,自然大喜過望,一抱雙拳,躬身笑道:「多謝師伯成全,小侄恭聆訓教!」
公孫璿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彼此就此別過,但願於公孫璿赴約領教之時,閣下莫吝高明……」
青衫人目光電掃,以一種頗為自負的神色說道:「這樣叫賞罰嚴明,郝炳林能守機密,另加升賞,其疏忽之處,又立加重罰……」
杜丹恍然問道:「公孫姑娘以為她就是與『鐵劍神醫』杜大俠齊名的『辣手仙婆』焦老太太?」
語音來處,極為怪異,彷彿是從地底,隱隱透出!
龐傑夫頗為得意「嘿嘿」怪笑答道:「孟老花子,他既久闖江湖,難道不知我『毒心屠戶』,是有名的閻王使者,只一出現,總要帶走幾條命麼?」
黃衣肥胖老婦聞言之下,愕問道:「孟老花子既然未曾逃避藏匿,我為何見他不著?」
武林人物交手,勝負之機極為微妙,自己若能喘過一口氣兒,不僅足可搶回先機,平反敗局,並可趁隙用出最拿手的施毒伎倆,將杜丹置於死地!
但墳雖夷平,墳前卻插了一塊木牌。
公孫璿覺得杜丹所說,也有道理,遂忙算清店帳,草草裝束,與杜丹再往店東七里的林中趕去。
青衫人哂道:「小花子,你有多大能為,竟敢如此狂妄?真不知天高地厚,想找死嗎!」
公孫璿向龐傑夫看了一眼,抱拳說道:「龐朋友,孟遲有件事要向你請教!」
公孫璿笑道:「賢侄好好研習,這招掌法還有餘妙,你越是練得精熟,便越是領悟得出其中的精微變化!」
孟遲又復飲了一杯,「呵呵」大笑說道:「上次那把火兒,將我燒得太慘,如今也該讓我享上兩天清福。宿醉未醒,新醉又濃之下,最舒服的事兒,莫過於蒙頭大睡!」
孟遲笑吟吟地答道:「我以為『將機就計』四字,是最適宜的可採策略,這樣或許會使賢侄女多探出一些對方底蘊!」
話猶未了,語音忽頓,目光中精芒一閃,顯出異樣神色!
公孫璿嘴角微撇,剔眉冷笑說道:「越是知道才越是要去,我希望那干鬼鬼祟祟的無恥兇徒,能早點顯露本相,與我們正面相對!」
過時,「毒心屠戶」龐傑夫全身漸顫,口中也發出了痛苦難禁的呻|吟聲息。
雙掌已將接觸,壓力突然加強,自然把那驕妄頗甚,根本未將杜丹看在眼中的「毒心屠戶」龐傑夫嚇了一跳!
這招佛門降魔絕學,果極精妙,竟將青衫人那式奇幻無倫的掌法封住。
公孫璿真還不知道這「毒心屠戶」龐傑夫,是甚等樣人,但杜丹卻「呀」了一聲,接口說道:「尊駕就是威震武林的黑道巨擘,『陰陽雙煞』之一?」
愧的是自己雖服「天香缽」花瓣,於修煉功力方面大有進境,但卻仍比公孫璿差得太遠。
她忽然止住腳步,向杜丹微笑說道:「杜賢侄,你嘴上吃虧,身上應該佔點便宜,既想出手試試『天香缽』為你所增內力,我便奉性傳你兩招容易速記的對敵手法如何?」
郝炳林厲聲說道:「龐二弟要用『錯骨分筋手』來,使他吃足苦頭也好,我的『赤戶神掌』,便留給孟老花子享受……」
公孫璿向杜丹看了一眼,以目光探詢他適才與青衫人互接一招,有無傷損?
酒瓶既在對方手中,則孟遲豈非已遭不測?……
杜丹笑道:「孟師伯,也許是你猜錯了呢?我們且進林看看,再作道理!」
到了店中,才一推開房門,公孫璿便覺心頭狂跳!
杜丹以為這次定可揭破對方秘密,正在傾耳聆聽,卻聽得龐傑夫語音忽頓,不禁怒道:「龐朋友不要這等吞吞吐吐,你為何不說下去?」
郝炳林怒聲喝道:「杜小花子,你若敢再口出不遜,便是自求速死!」
公孫璿雙眉一挑,妙目中威稜猛射,好似兩道寒電般,凝注在青衫人的臉上,沉聲說道:「我告訴你,你若敢對我孟師叔,有絲毫傷損。小心我會加以十倍、百倍,甚至千倍報復!」
黃衣肥胖老婦「嗯」了一聲,略為點頭,公孫璿便抱拳一禮,招呼杜丹,相偕走出林外。
公孫璿含笑說道:「孟老人家是因為發現有位『東海』門下的歐陽姑娘,被人冒名欺負……」
青衫人淡淡一笑,軒眉說道:「公孫姑娘,你不必對我說教,我們誰有成就,恰如俗語所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
公孫璿嘆道:「因對方人多勢眾,太以厲害,孟老人家還未徹底查明,便落入群兇之手!」
一招「無垢青蓮」,玉手揚處,彷彿在當空飛起了百十朵蓮花般,迎著青衫人的撲來身形,冉冉迎去!
公孫璿目注墳前,見就這片片刻之間,龐傑夫的屍身,已化為一灘黃水,不禁搖頭嘆道:「你這人手段太辣,將來……」
原來就這一去一來之間,適才那座名為「赤殃宮」的高大墳頭,業已被人夷平!
青衫人應聲說道:「關於時間,地點,我均已留在孟老花子所住的旅店之中,公孫姑娘回去一看,自然明白。」
郝炳林滿面羞慚,低聲緩緩說道:「孟大俠多多包涵,你……你好像肯……肯加援手,救……救治我龐二弟的一條性命?」
他縱身躍下巨墓,落向龐傑夫面前,口中詫聲叫道:「龐二弟,你……」
這種情況,www•hetubook.com•com分明顯示出龐傑夫已受極重內傷,性命奄奄一息。
公孫璿搖頭嘆道:「杜兄,你難道不曾見那青衫人,對他屬下黨羽,何等兇殘狠辣,怎麼還相信他的空虛保證之語?」
青衫人大笑道:「不瞞公孫姑娘說,我縱橫江湖,尚未有過對手。直到如今,才遇見你這樣一個唯一勁敵,我遂不得不盡量加以安排,務期在天時、地利、人和均不吃虧的情況之下,再和你正式一搏!」
尤其公孫璿覺得木牌上所書「逢侯則吉,遇劍則安」字樣,竟與筱鐵口所贈的「逢侯則吉,遇劍同心」之語,幾乎完全相同,真是天下怪事!
孟遲點頭說道:「賢侄女身中劇毒,亟須解藥,我與丹兒,則去懇求對方,這樣一來,對方可能會得意忘形,多吐露一些機密!」
但他雙眉才剔,公孫璿已自笑道:「在下等遵命,老人家若是別無指教,我們便就此告退。」
杜丹目注木牌皺眉說道:「根據公孫姑娘所說,我們可以作兩項假設……」
公孫璿問道:「人都走了,我們還去則甚?」
公孫璿回過臉來,向青衫人問道:「你一再叫我回店,莫非今日之事,就此揭過?」
郝炳林聞言,在業已慘白的雙頰之上,又添了一片畏懼神色,垂頭不敢答話。
龐傑夫怪笑說道:「郝大哥太多慮了,這一老一小兩個花兒,既已到此,便如鳥入天羅,魚游熱釜,公孫璿又中奇毒,便讓他們得知底蘊,又有何妨?」
龐傑夫左支右絀,險象橫生,急怒交迸之下,肝火大旺,厲喝一聲叫道:「小賊花子,老夫與你拼了!」
公孫璿淡淡一笑,目注左側方五六丈外的一堆嵯峨怪石,朗聲叫道:「朋友,莫再藏頭露尾,鬼鬼祟祟,還是請出來吧!照你發放暗器的功力看來,不應該是甚見不得人的無名鼠輩?」
這時,杜丹因看不慣那青衫人的狂妄神氣,遂微剔雙眉,冷笑叫道:「朋友你不要再裝模作樣了,我替你把臉上這張人皮,揭將下來,看看你究竟是什麼東西變的。」
危急中,公孫璿以「蟻語傳音」向他耳邊說道:「杜兄,你不是此人敵手,趕緊施展我所傳『普渡眾生』,全力擋他一下,並立以『孽海慈航』脫身,由我和他較量!」
孟遲自斟自飲,喝了一杯酒兒,笑嘻嘻地說道:「本來此事我也並無警覺,但在發現一樁逾於常理之舉以後,才因而起疑,終於明白一切。」
青衫人「哈哈」一笑,揚手擲過一包藥粉,命郝炳林自行敷傷,並對公孫璿得意說道:「公孫姑娘,你看我這證明如何?這隻手臂就是我屬下對我忠心耿耿,唯命是從的真憑實據!」
黃衣肥胖老婦雙目之中,神光突閃,揚眉叫道:「你叫什麼名字?」
杜丹功力,起初真不夠參悟這種佛門絕學,但如今服食「天香缽」,真力大增之下,施展起來,居然已有得心應手之妙!
公孫璿有心套問對方底細,「噢」了一聲,詫然問道:「『虎項金鈴,只有繫者解得』,龐朋友既是繫鈴之人,怎稱不能做主?莫非以『陰陽雙煞』身份,還要聽命於其他人麼?」
杜丹聽至此處,不禁更佩服公孫璿的靈心巧思,知道她是從側面著筆,期望消除皇甫青挑撥陰謀,化解「辣手仙婆」焦老太太與「鐵劍神醫」杜小樵之間的衝突誤會。
公孫璿滿面神光,朗然答道:「事情湊巧如此,我只有以搭救孟師叔的安危為重,對侯劍平失約了!」
杜丹聽得暗暗點頭,佩服公孫璿的答話得體。
「孟遲」兩字才出,青衫人便哂然一笑接道:「你不要自稱『孟遲』,那孟老花子相當懂得享受,他不會來此涉險,卻在旅店之中灌足黃湯,睡大覺呢!」
青衫人聞言一怔,皺眉說道:「似曾相識?」
公孫璿的這種答話,著實業已極為客氣謙遜。
一個有意,一個無意,龐傑夫臨時加勁之舉,自難恰到好處,且略略遲了半步。
她心跳之故,不是房中有甚慘狀,而是空蕩蕩地,哪裏還有「游龍俠丐」孟遲的絲毫蹤跡!
杜丹驀然想起一事,向公孫璿問道:「公孫姑娘,你與那位曾經化名為『平天仇』的侯劍平兄,所訂約會,是什麼時日?」
「毒心屠戶」龐傑夫雙眉一挑,怪笑叫道:「郝大哥莫要動怒,這小花子口舌尖刁,太以可惡,叫他嚐嚐我的『錯骨分筋手』吧!」
孟遲搖手笑道:「你們不要想了,我來說吧,大凡人在某一方面有了缺點,但另一方面卻必有特長,譬如盲人多半耳力特聰,心思也比常人來得細密!」
公孫璿見自己僅僅教了三遍,杜丹已把基本掌式記熟,不禁頗為讚許地,點頭笑道:「賢侄如此穎悟,著實難得,少時若與對方過手,你聽我招呼,施展出來,包管能……」
孟遲問道:「我們既知此理,則宋君明適才要求飲酒,伸手摸杯,怎會摸到對桌的公孫璿姑娘面前,超越了這大一截!」
杜丹又道:「根據江湖傳言,所謂『陰陽雙煞』,一向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毒心屠戶』龐當家的只是『陽煞』,你既在此出現,怎麼不見那位號稱『陰煞』的『赤戶殃神』郝炳林呢?」
公孫璿到仍是低聲下氣地,賠著臉笑道:「杜大俠神功絕藝,冠冕武林,在下等哪裏有此福緣,能獲得他老人家的教導指點?」
公孫璿笑道:「杜兄奇怪什麼?」
就在他心中發怔,身上發抖之餘,杜丹業已試出自己的真元內力,果然大有長進,眉飛色舞叫道:「盜名欺世的狂妄老賊,你再嚐嚐我這招『飛龍在天』和『神龍擺尾』!」
雙方掌力一合,杜丹心頭大震,臟腑欲翻,趕緊施展「孽海慈航」身法,略一迴旋,退後七尺以外。
青衫人「哈哈」大笑,接口叫道:「好屬下,好忠實的屬下,你替我拿證明來!」
龐傑夫怒道:「大哥,不要你負責了,由我自己來說!」
他又悲又怒,正想細看龐傑夫的死因,公孫璿雙眉一挑,面含冷笑說道:「郝朋友不必看了,龐傑夫不是死於傷重,是死於一種幾乎發時無聲,視時無色的細小暗器之下。」
杜丹聽出公孫璿言外之意,點頭笑道:「當然,當然,我不會忘記,叫你『師伯』!」
誰知那青衫人的手法迅速程度,比杜丹快得太多,杜丹才一收手,青衫人改扣為拍,一招玄奇掌法,帶著呼呼掌風,飄飄掌影,把杜丹身形密密罩住!
黃衣肥胖老婦道:「他是去探查什麼詭惡陰謀?又落在哪些兇邪之手?」
龐傑夫一見來勢並不如何迅疾沉猛,不禁冷笑一聲,雙眉微剔說道:「既是米粒之珠,何必也放光華。憑你乳臭未乾的這點修為,哪夠資格施展這『降龍十八掌』呢?」
杜丹「呸」了一聲,接口冷笑叱道:「不要臉的郝老怪,憑你那點鬼玩藝,還配向我孟師伯遞爪子麼?乾脆你們『陰陽雙煞』合手齊上,嚐嚐『窮家幫』的『降龍十八掌』,究竟是什麼滋味!」
杜丹聽得這黃衣肥胖老婦,居然對那「鐵劍神醫」杜小樵也如此蔑視,不禁皺眉問道:「老人家如此說話,定是前輩武林人物,可否請留個名號?」
杜丹邊自隨行,邊自詫異道:「公孫姑娘,你……你為何對這黃衣老婦,如此恭敬……」
公孫璿道:「因為他老人家為了探查一樁詭惡陰謀,業已身遭不測,陷落兇邪手內!」
邊自說話,邊自略凝內力,以一式「截江奪斗」,揮掌硬接。
公孫璿被孟遲一語提醒,秀眉微挑,冷笑說道:「不錯,『宋君明』三字,確似別有含意,但憑他要想送掉我的命兒,卻無異癡人說夢!」
杜丹聽得出神,公孫璿嫣然微笑,繼續說道:「但她第二次從遠處追來,身法之快,雖如雲飄電掣,卻嫌略見劍拔弩張,似乎在火候方面,還欠缺了一兩分,不是焦老太太那等盛名蓋代人物應有境界!」
公孫璿點頭說道:「我早就覺得此人宛如蒼松古月,器宇出塵,不是江湖術士!」
公孫璿聽至此處,嘴角微撇,冷然一笑!
公孫璿聞言大驚,知道這青衫人著實厲害,竟把對方機密全部探悉!
一般老婦,多半清臞,但這黃衣老婦卻不僅肥胖,並胖得有點臃腫。
杜丹因自己除了風搖樹動以外,根本毫無所聞,心中不禁又驚又愧!
杜丹說道:「聽她口氣,那位老婆婆是專事找尋杜大俠的俠蹤,莫非杜大俠也到了這蘇北一帶?」
公孫璿嘴角微撇,淡淡笑道:「常言道:『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這郝炳林雖叫你一聲『主人』,但顯見是出於無心,最多略加訓誡,怎可斷其一臂?像你這等對屬下不稍體恤,凌人以逞已威,無非殘暴獨夫,哪裏配稱什麼領導馭眾人物?威權在手,或可暫時榮耀,一旦有了契機,根本不必仁人俠士加以討伐,禍變會起於蕭牆之內!」
杜丹因早就躍躍欲試,聞言之下,冷笑一聲,目光電掃這「陰陽雙煞」,哂然接口說道:「我還以為所謂『陰陽雙煞』,真是什麼一跺腳能使江湖亂顫的黑道巨擘?原來也不過只是兩個有主人的奴才!」
孟遲笑道:「賢侄女請想,『宋君明』的三字諧音,不和-圖-書正是『送君命』麼?」
耳邊語音,是公孫璿的「蟻語傳聲」。
龐傑夫不等公孫璿話完,便即搖手叫道:「孟老花子,你不要癡心妄想,慢說公孫璿所中之毒,是由七種奇毒合成,一被侵襲,決無解救,便算真有解藥,我也不能夠作主給你!」
公孫璿搖頭說道:「我不是對這木牌之上的語氣,有所驚愕,是在猜測這木牌究係何人所留?」
公孫璿截斷了他的話頭,含笑說道:「武林高人,不一定要出手施為,但於任何舉措之上,均可顯露功力,我是覺得這位老婆婆的輕功方面,似乎還略欠火候,不像是焦老太太那等絕頂高明境界!」
公孫璿笑道:「我是從對方所表現的功力之上……」
郝炳林趕緊接口說道:「孟大俠聖明,我們雖分黑白兩道,但卻風萍初聚,哪裏談得上『仇恨』二字?」
黃衣肥胖老婦雙眉微揚,目注杜丹問道:「杜丹,你既是『窮家幫』中弟子,總應該認識一個『游龍俠丐』孟遲……」
公孫璿喝道:「快說,再不據實說出命令你們對我公孫璿賢侄女暗下毒手的主人是誰,龐傑夫便沒有救了!」
龐傑夫哂然說道:「有話就講,用不著請教不請教的,來什麼咬文嚼字!」
公孫璿揚眉說道:「多半是『天魔派』的爪牙,因為仲孫明的門下弟子,不會來得這樣快速,要找麻煩,也在日後!」
郝炳林一旁似想向青衫人討好地,躬身說道:「這位是『窮家幫』中的長老,名叫孟遲,號稱『游龍俠丐』……」
「公孫姑娘所疑惑的是誰?」
青衫人著實是太以小看杜丹,認為一掌必死,故而只用了九成真力。
青衫人接口笑道:「我保證孟老花子安然無恙,公孫姑娘請回旅店一看,便可明白!」
杜丹應聲答道:「杜丹,杜是杜阮藍閔之杜;丹是丹心報國之丹,老人家為何垂詢?」
公孫璿冷冷說道:「善惡到頭終有報,當空默察有神明。像你這等兇殘暴戾之人,決不可能會成就多大,及多久事業!」
郝炳林指著杜丹,怪笑叫道:「小叫花,你既知我『赤戶殃神』郝炳林之名,怎未想到這座巨墳,便是我所居住的『赤殃宮』呢?」
公孫璿越想越不放心,不禁雙眉深蹙!
公孫璿點頭說道:「這是常理,孟師叔突然提起此事則甚?」
杜丹連連點頭,表示對公孫璿所說,深以為然,等她說完之後,皺眉自語道:「奇怪……奇怪……」
說完,不再多言,帶著「赤戶殃神」郝炳林,閃動身形,雙雙隱去。
「普渡眾生」則是公孫璿剛剛傳授給他的佛門降魔絕學!
杜丹見公孫璿臉色大變,急忙向她勸慰道:「公孫姑娘不要著急,也許是孟師伯的酒癮又發,自行出外買醉……」
郝炳林目注龐傑夫,皺眉嘆息說道:「龐二弟,不是我不以你的性命為重,你該知道主人法令太嚴……」
杜丹不懂對方為何如此,正在猜疑,耳邊突然聽得公孫璿用「蟻語傳聲」功力,悄悄說道:「這廝似想用毒,杜兄最好不讓他有從容施展機會,給他一記重手,然後快攻十招,激動他的肝火!」
杜丹如今對於公孫璿信服感激已極,自然如奉綸音,身形電轉,右掌一揚,施展出新學會的這招「北嶽」真傳「降魔七式」之一。
杜丹被她看得有些不太自在,抱拳問道:「老人家為何追來?並這樣看我則甚?」
杜丹不願意接受對方的頤指氣使,故意不答所問,反問黃衣肥胖老婦說道:「老人家,你為何要找我孟師伯?有甚事兒,我這做師侄的,一樣可代他擔待擔待!」
青衫人「哦」了一聲,目注公孫璿道:「公孫姑娘,我們素昧生平,你竟能猜得出我是誰麼?」
公孫璿道:「杜兄難道忘了那『赤戶殃神』郝炳林所居的『赤殃宮』麼?不過那青衫人業已把郝炳林帶走,命他放棄了這處巢穴!」
話猶未了,公孫璿便連搖雙手叫道:「不會,不會,杜兄莫要忘了,你謝三叔被烈火燒傷甚重,若非有筱鐵口所贈的那粒靈藥,真還不易保全性命!」
龐傑夫只覺對方這次所發掌招,奇幻絕倫,使自己目眩神搖,根本看不出深淺,威勢之強,彷彿比先前的那些「亢龍有悔」、「神龍擺尾」等,尤有過之。
公孫璿看出對方神情,太以高傲,加以急於籌策搭救孟遲,不願多生枝節,遂躬身賠笑說道:「老人家神功絕世,來去無跡,在下哪裏能有所聽聞。只不過因偶然湊巧,瞥見風揚衣角,才知道樹後藏了位曠代高人而已。」
杜丹雖為孟遲擔憂,但事既如此,只好向公孫璿加以寬解地,低聲說道:「疏忽既成,悔也無益,好在對方聲明保證不對孟師伯加以絲毫傷害……」
龐傑夫眼見杜丹轉身欲退,心中正自狂喜。
杜丹雖然不會,卻懂得這是比「移形換影」更上一層的「千里戶庭」身法,故而更知自己所驚不差,這黃衣肥胖老婦,確實是位一等一流的出奇高手。
公孫璿叱道:「錯?才不會錯。你若不自動揭下臉上的人皮面具,我就要不客氣了……」
墳頭洞穴中,又起了一聲懾人心魂的陰森怪笑!
郝炳林聞言大驚,注目細看之下,才發現龐傑夫果已死去。
公孫璿淒然說道:「人心萬惡,天道難憑。要談到一生仁俠,我爹爹還不是……」
驚的則是來者何人,能使自己泯然無聞,功力定極高明,莫非還是那陰毒兇狠的青衫人麼?
公孫璿嘆道:「常言道:『人在屋簷下,怎敢不低頭』?我們若不委屈求全,怎能為公孫姑娘祛解奇毒,解救她的性命?」
郝炳林越發驚怒,目光如電地,掃視四處。
公孫璿道:「因為孟老人家深知『鐵劍神醫』杜大俠是正派高人,他的門下弟子,決不會這等儇薄無行!」
原來的七成力,再加三成,便達十成,杜丹仍保留了兩成內力,防身待變,不肯竭澤而漁,孤注一擲!
這時,那黃衣肥胖老婦,目光微掃公孫璿和杜丹兩人,又復說道:「你們這兩個小娃兒,看來氣足神旺,也似乎有點道行,不是尋常武林人物所能調|教得出……喂,我來問你,你們是不是『鐵劍神醫』杜小樵的門下?」
公孫璿方一皺眉,青衫人又復笑道:「我知道公孫姑娘是仁人俠士心腸,定怪我以兇殘,對屬下不稍體恤!」
青衫人笑了一笑,點頭說道:「好,我就摘下所戴人皮面具,讓你看看是不是你所猜疑的皇甫青!」說完,果然伸手摘去所戴人皮面具,露出一張面白微麻,但卻對公孫璿完全陌生的中年人臉龐。
出於杜丹所料,從樹後轉出之人,不是適才所見的神秘青衫怪客,而是一位白髮如霜的黃衣老婦。
公孫璿皺眉道:「孟師叔是叫我不要前去……」
重臨舊地之下,兩人同覺愕然。
語音至此,心中一酸,落了兩行珠淚!
果然,公孫璿語音才落,青衫人便「嘿嘿」狂笑說道:「好一個『禍起蕭牆』,但我自信對屬下控制嚴密,縱令他們心有不服,也決無任何人膽敢起背叛之念!」
一語未畢,那位「赤戶殃神」郝炳林,突然皺眉喝道:「龐二弟不可多言,言多必失!」
杜丹因新服「天香缽」,自覺內力激增,也頗想借此機會,試一試那罕世靈藥,究竟對自己給予了多大補益?
公孫璿道:「七月初一凌晨。」
公孫璿指著雖在持藥敷傷,但仍疼得全身顫抖的郝炳林,向青衫人問道:「你這屬下分明對你忠心耿耿,難道還有什麼過錯,應受斷臂重罰?」
他身形卓立如山,巍然不動,只把右掌一翻,向杜丹抓來右腕的脈門扣去。
那墳中出現之人,站在墳頭之上,傲氣十足地,冷笑一聲,軒眉說道:「孟老花子,你『游龍俠丐』四字,在武林中也算略有名頭,不應該沒有聽說過『毒心屠戶』龐傑夫吧?」
果然,就在旅店東面,七里左右之處,有片密林。
龐傑夫對敵經驗,極為豐富,深知這種拼命打法,多半是出於勢窮力蹙一方。
公孫璿雙眉一挑,朗聲叫道:「假如我看法不錯,朋友應該便是冒打過『鐵劍神醫』杜大俠門下弟子旗號的『皇甫青』吧?」
公孫璿與杜丹二人,均苦苦思忖,什麼才是孟遲所發現的逾於常理之舉?
青衫人接口笑道:「要統馭這班牛鬼蛇神,不用嚴規辣手,哪裏能夠樹威立信。公孫姑娘,你這『將來』兩字,意猶未盡,是不是認為我將來會照樣遭受報應?」
公孫璿道:「怎樣出敵意料?怎樣特別?」
公孫璿剔眉說道:「朋友莫狂,慢說接你一掌,便是接你十掌百掌,甚至千掌,又算什麼?」
七里路程,在他們腳下,自然展眼就到。
杜丹指著那已被夷平的「赤殃宮」,搖頭嘆道:「這『赤殃宮』已被毀去,我們只得趕往嶗山,但也好像是一步步地走向對方所設圈套之內!」
公孫璿道:「當然,對方會在那裏設上許多厲害埋伏!」
公孫璿佯作一驚,向對方抱拳問道:「朋友既非姓宋,請教怎樣稱謂?」
話方至此,驀然有人陰森森地,「哼」了一聲,冷冷接道:「『閻王注定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你們命中注定要死在這座林中,既然來了,還想回和-圖-書去麼?」
公孫璿佯作忍氣吞聲,賠笑問道:「龐朋友是否於旅店臨行之際,借著摸錯酒杯,在那位公孫姑娘所用杯兒之上,塗抹了無形奇毒?」
木牌之上,寫得兩行字跡,狂草得幾難辨識。仔細看去,寫的是:「欲救游龍,速去嶗山,逢侯則吉,遇劍則安!」
看既看不懂,解又解不開,避又避不及。龐傑夫萬般無奈之下,只有雙掌猛推,全力一擋!
杜丹詫道:「孟師伯,你老人家有……有何發現?」
青衫人笑道:「公孫姑娘是笑我以殘酷手段馭下,不相信你們真肯不辭肝腦塗地,為我效力馳驅……」
「毒心屠戶」龐傑夫青衫一飄,飄落在杜丹面前三尺之處,不言不動,木然卓立。
杜丹雖僅用了十成力,但他新服「天香缽」,大益真元之下,已具相當威勢!
雙掌相觸,「蓬」的一聲!
公孫璿故意「咦」了一聲,詫然說道:「店東七里處,果然有林,林中也果然有墳,足見那宋君明是有意引誘我們來此,但……他為何尚……尚不出面?」
杜丹冷笑答道:「常言說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們或許可以在那『赤殃宮』中,尋獲一些有價值的參考資料!」
公孫璿點了點頭,與杜丹緩步走進林內。
公孫璿詫道:「孟師叔又要我去,又要我佯作中毒?」
公孫璿半信半疑地,從鬢邊拔下銀簪,觸向自己適才已將取飲的酒杯之上。
說至此處,聲息已弱,目光轉注公孫璿,低低說道:「孟大俠,我主人是……」
公孫璿看他一眼,嫣然微笑叫道:「孟師叔,你莫非又有什麼高明看法?」
公孫璿冷笑說道:「你們為了對付我,業已費了不少力量,有了不少犧牲,我不信你們肯輕易放手?」
公孫璿想了一想,點頭說道:「杜兄這話倒有點道理,一場焚身之禍,尚可從氣色上看出端倪,難道說關於更大兇厄,反而沒有什麼徵兆顯露?」
郝炳林搖頭說道:「對方此次,雖已絕難倖免,但龐二弟仍應謹慎,須知主人法令太嚴,一個不好,弄巧成拙,還要吃不消兜著走呢?」
青衫人「嘿嘿」怪笑,搖手說道:「公孫姑娘,你猜錯了……」
人林十來丈後,林中有塊畝許空地,地上建有一座高大墳墓。
郝炳林果然絲毫不敢違背,臉色微變之下,立即拔刀猛揮,把自己的一隻左臂,生生砍斷!
公孫璿轉身看去,一條黃影,宛若憑虛御風般,電疾馳來,正是被自己猜為「辣手仙婆」焦老太太的那位黃衣肥胖老婦。
因為這隻酒瓶,既到了青衫人的手內,則對方業已接近孟遲,必無疑義。
郝炳林聞言大喜,臉上驚容略斂,越發巴結地,一抱雙拳,躬身說道:「主人平常恩惠已深,屬下哪敢望甚特殊升賞,但願能效馳驅,不辭肝腦塗地……」
龐傑夫目中厲芒一閃,拼竭餘力地,接口說道:「法令再嚴,大不了也是個『死』字,大哥應該體念我如今五內如焚,肝腸欲斷,業已無法忍受了呢!」
杜丹厭惡對方太以神色狂傲遂不願答話,只是搖了搖頭。
公孫璿何等眼力,僅從青衫人能在自己這招「無垢青蓮」下從容退去一舉之上,便看出對方身負絕學,不可輕視。
杜丹趁機勸解她,含笑說道:「由於此理,我覺得孟師伯雖落敵手,也多半有驚無險,甚至於反而可以因此探悉對方的一些高度機密。」
這時,郝炳林已發覺龐傑夫臟腑傷重,決非自己之力所能療治保全,只得覥著臉兒,向公孫璿所扮孟遲,抱拳賠笑叫道:「孟大俠……」
黃衣肥胖老婦似有不信地,冷笑問道:「為何無法相見,孟老花子是逃出天涯海角之外?還是藏於銅牆鐵壁之中?」
公孫璿等杜丹看完信上言語,長嘆一聲說道:「杜兄,這次我們把身上帶傷的孟師叔,獨自留在店中,委實是一樁極大疏忽……」
杜丹接口問道:「公孫姑娘指的是什麼所在?」
黃衣肥胖老婦的臉上笑容又斂,怒聲說道:「我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最好不要囉嗦!你能有多大道行,也配談『擔待』兩字!」
杜丹被她斥責得滿腹悶氣,兩眼一翻,正想反唇相譏,公孫璿已自向他微施眼色,接口笑道:「老人家不要生氣,我知道『游龍俠丐』孟老人家所在,但時機未至之前,你卻無法和他相見!」
公孫璿詫然叫道:「奇怪,你們『陰陽雙煞』,在黑道中名頭不小,怎會作了人家奴才……」
黃衣肥胖老婦,嘴角微撇,點頭說道:「原來如此,我正道慢說像你們這等乳臭未乾的小娃兒,就是當代武林中,各門各流的首腦成名人物,也未必聽得出我的蹤跡。」
公孫璿笑道:「不錯,第一次見她之際,她用的確是『千里戶庭』身法,但因僅僅略一閃身舉步,無法觀察其火候深度,故而我才懷疑她是難纏難惹的『辣手仙婆』!」
杜丹笑說道:「這廝真會吹噓,說什麼『要在天時,地利,人和均不吃虧的情況之下,再和公孫姑娘放手一搏』?他分明心存畏懼,要等絕對有利時機……」
杜丹微微一笑,指著自己上所著的百結鶉衣,向黃衣肥胖老婦,朗聲答道:「『窮家幫』的人物,一向把招牌帶在身上,故而老人家似乎是多此一問。」
這番話中,又是「師伯」又是「老人家」,著實叫得公孫璿遍體栩栩,好不高興。
公孫璿冷笑說道:「你說是我們『素昧生平』,我卻覺得我們『似曾相識』?」
龐傑夫聞言,不由驚得發怔,氣得發抖!
雙方相距七丈,這黃衣肥胖老婦,肩未晃,身未閃,腳下也未縱躍,只輕輕一舉步間,便到了公孫璿、杜丹面前。
這兩行字跡,前面一行,語氣明顯,尚在意料之中,後面一行,卻語氣隱晦,頗出意料之外!
杜丹一聲不哼,靜等雙掌將接未接的一瞬之間,陡然又加了三成真力!
郝炳林被罵得雙眉一剔,霍然抬頭,兇睛中厲芒如電。
杜丹已從孟遲口中,聽出公孫璿對侯劍平芳心暗許,青眼相垂,如今見她毫不躊躇地,重於公義,輕於私情,不禁好生欽佩。
公孫璿搖手說道:「我們莫再討論那青衫人了,還是趕緊轉回旅店,看看孟師叔的安危,我始終不信對方會僅僅取走孟師叔的貼身酒瓶,而不對他加以侵犯!」
「字句雖不完全相同,也只有不相干的兩字差別,意義則毫無二致!」
公孫璿冷笑說道:「杜賢侄,你不要再問他了,這『毒心屠戶』,業已上了黃泉路,進了枉死城……」
公孫璿微角微撇,「哼」了一聲說道:「既然無仇無恨,龐傑夫為何要化名『宋君明』,偽裝賣卜之人,向我公孫璿賢侄女,下毒暗算?」
公孫璿苦笑道:「你看看老婆婆那副神情,能聽信我的話麼?何況皇甫青冒充杜小樵門下,為他樹敵之舉,心計極為惡毒,絕非幾句虛言,可以解釋得開,我若說出當時曾參與其事,說不定會引得那位老婆婆大發雷霆,把一腔悶氣,先對我來發洩。」
誰知就在此時,杜丹耳邊,突又響起了清晰但卻低若蚊飛的「普渡眾生」四字!
公孫璿知道她是不滿自己對杜小樵的誇讚之言,遂不等對方開口,又復笑道:「孟老人家既知疑念,便即著手偵查,果然不出所料,那皇甫青不單不是杜大俠門下弟子,並是一名武功極高,黨羽極眾的厲害兇邪!」
說話之間,孟遲又是兩杯酒兒下肚。
因為根據這八個字兒,對方似乎業已看破了自己的本來面目,不是「游龍俠丐」!公孫璿認為自己絕無絲毫漏洞被對方看破,遂不肯認帳地,向青衫人皺眉說道:「尊駕說的是什麼話兒?我孟遲……」
公孫璿接口笑道:「不敢當,你怎麼叫我『孟大俠』,不叫我『老花子』了?」
公孫璿在林外止步,一抱盡掌,朗聲叫道:「宋朋友在麼?孟遲適才有眼不識高人,多有怠慢,如今特偕師侄杜丹,前來賠罪!」
龐傑夫點頭笑道:「你猜對了,我們是奉了……」
這是拼命打法,假如雙方均不變式,則杜丹雖可拍碎龐傑夫的肩骨,但胸前挨了「毒心屠戶」的全力一擊,也必身負極重內傷,甚至有性命之慮!
杜丹目光電轉,一掃四外,蹙眉叫道:「這就奇怪了……」
杜丹愕然問道:「公孫姑娘,猜她是『辣手仙婆』焦老太太的是你,猜她不是『辣手仙婆』焦老太太的也是你,你為何前後觀感如此迥異?」
只要對方一加收招變式,則狂風暴雨般的奇強壓力,便暫告消除,使自己可以喘過一口氣來。
黃衣肥胖老婦把「六月月底的黃昏時分」,及「嶗山惡鬼灘」等語,略一複誦,揚眉問道:「你說的當真?」
孟遲正色叫道:「賢侄女不要大意,常言道:『蜂蜜有毒,甚於螣蛇』,你莫非還不知道你已幾乎中了那宋君明的毒手?」
那黃衣肥胖老婦,一言不發,只把兩道不怒而威的炯炯目光,盯在杜丹身上,對於公孫璿絲毫不作理會。
提起孟遲,杜丹自也極表關切,兩人遂展開身法,電掣風馳般,轉回旅店。
杜丹不等對方說完,原即接口說道:「當然認識,『游龍俠丐』是我師伯!」
邊自說話,邊自探身伸手,向那青衫人臉上和_圖_書猛然抓去。
語音入耳,杜丹立即如命施為,一招「普渡眾生」全力發出。
途中,公孫璿目注杜丹,嬌笑說道:「杜兄,對不起,你要吃點虧了……」
郝炳林無可奈何,只得囁嚅說道:「我……我們是奉……奉上命所差,身不由己!」
孟遲所料,果然不差,銀簪才與杯兒相觸,前半根便立呈烏黑色澤!
「赤戶殃神」郝炳林聽至此處,怒嘯一聲,紅袍飄拂地,向杜丹作勢欲撲!
杜丹正思進擊,公孫璿搖手叫道:「杜賢侄莫為已甚,且看郝朋友能不能為龐朋友療傷,想不想保全他多年老友的一條性命!」
但杜丹有所保留,出掌時,只不過凝聚了七成真力!
一語未畢,心中大驚,因為瞥見龐傑夫背倚墳墓,雙目失神,口鼻間微沁血漬。
公孫璿不假思索地,立即嬌笑答道:「我認為她多半是『東海』一派中的重要人物!」
公孫璿雙目中異芒微閃,皺眉說道:「這位老人家,恐怕並不是主持『東海』門戶,名震乾坤的『辣手仙婆』!」
青衫人一陣桀桀獰笑,軒眉說道:「公孫姑娘,你的看法又粗又淺,我此舉不是無故兇殘,平白拿屬下肢體作耍,而是有功必賞,有過必罰!」
公孫璿苦笑說道:「這樣講來,豈非萬般皆前定,我們只好趕緊遵照牌上指示,趕往嶗山了!」
說完,把手一揮,朗聲喝道:「祛毒之舉,急於燃眉,我們不能再復耽擱了,趕緊奔往宋君明所說的『七里林』吧!」
孟遲含笑不理,只是眉峰略聚,似在沉思。
杜丹心中,好生佩服公孫璿的觀察入微,向她連連點頭地含笑問道:「公孫姑娘,你如今觀念既然改變,又猜測這位穿黃衣肥胖老婆婆是什麼身份?」
杜丹略一尋思道:「對,這是眼前之事,我們應該前去看看!」
青衫人厲聲喝道:「證明我言出法隨,證明我屬下只有人甘心效死,決無人膽敢抗命。你替我立即自斷左臂!」
失驚之下,他自也忙加真力。
公孫璿嬌笑說道:「這條策略極好,但孟師叔不去,又作些什麼?你是否仍在這旅店之中,喝酒睡覺?」
她舉步向前,掀枕一看,果然是封信函,公孫璿拆封看畢,遞與杜丹,雙眉愁皺說道:「杜兄請看,這一來,不知要使我們增加多少困難煩惱?」
公孫璿剔眉說道:「關於對方巢穴,我們倒發現一處,只可惜已成明日黃花,無甚……」
杜丹無詞可慰,只得隨口叫道:「公孫姑娘莫要過度擔心,我孟師伯一生行俠,料來或許不至有太大災厄!」
公孫璿笑道:「不是恭敬,是容忍,因為我們必須以全力營救孟師叔之時,絕不宜多生枝節,另樹強敵。」
他想趁機探囊取毒,但還未伸手之前,杜丹身形又轉,掌影罩天,又把自己密密罩住!
公孫璿道:「我心中疑惑一人!」
龐傑夫獰笑點頭,目注杜丹說道:「你這小花子,年歲輕輕,居然還有點見識!」
公孫璿被他說得宛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秀眉深蹙,目注孟遲問道:「孟師叔,你是說……」
黃衣肥胖老婦,瞪了杜丹一眼,傲然說道:「你不配問,也不必問,若是知道了我的名號,反而對你們有所不利!」
青衫人來得既快,退得也疾,不等身形被公孫璿的「蓮花掌影」罩住,便即猛一提氣,斜飛八尺有餘,怪笑叫道:「公孫姑娘,你好高明的『北嶽』絕學,不過……」
公孫璿道:「根據對方的絕頂功力,過份高傲,和頗有找尋『鐵劍神醫』杜大俠,挑釁比鬥之意等事看來,這位老婆婆,可能來自『東海』?」
公孫璿笑道:「這『師伯』之稱,聽來的確過癮,只可惜只有一段時間就要歸本返原,還我本來面目!」
故而,青衫人語音略頓,公孫璿便接口叫道:「朋友,你不要以為你能看出我是公孫璿便有所驕傲,其實我也看得出你的幾分來龍去脈!」
這時,一陣大風過處,林中樹木被吹得簌簌作響。
自己適才貿然取杯,若非孟遲加以遏止,必中劇毒,縱令不至於喪失性命,也定有相當麻煩!
杜丹因見「赤戶殃神」郝炳林對青衫人如此恭敬,遂知對方大有來頭,不宜輕敵,趕緊收勢變招,想仍以「窮家幫」鎮幫絕學,「降龍十八掌」來克敵制勝!
郝炳林一面驚心,一面顫聲問道:「請示主人,要什麼證……證明?」
杜丹眼珠微轉,揚眉問道:「對方曾對我們施展各種陰謀,這筱鐵口會不會也是……」
語音剛頓,那條黃衣人影,已然飛墮面前。
杜丹又道:「第二,假設這塊木牌,並非筱鐵口所留,則他為公孫姑娘所作風鑒之語,竟能如此副實,也真是神乎其技!」
杜丹一旁聽得暗暗點頭,對於公孫璿這番話兒,認為析理入微,只可惜是對牛彈琴,未必能使這青衫人聽得入耳?
公孫璿想了想,點頭說道:「這也不無可能,因為侯劍平既是杜大俠的弟子,則杜大俠為了照應愛徒……」
一語未畢,公孫璿已發出一陣哂然冷笑!
杜丹問道:「公孫姑娘,你猜測對方是誰?」
杜丹卓立如山,紋絲不動,龐傑夫卻被震得後退出三四步遠,胸中血氣,一陣翻動!
杜丹佯作憤然,雙眉一剔,接口叫道:「求他?孟師伯,你……你竟肯對這些魔崽仔們低聲下氣,委屈求全麼?」
語音略頓,目光電掃「赤戶殃神」郝炳林、「毒心屠戶」龐傑夫二人,哂然接道:「名滿江湖,號稱『陰陽雙煞』之一的『毒心屠戶』,原來也不過如此!」
公孫璿想至此處,失聲問道:「你把我孟師叔……」
杜丹靈機忽動,接口說道:「公孫姑娘,據我們一路經歷,看來那位筱鐵口的風鑒卜筮之術,似已入妙通神,所言輒中。」
公孫璿繼續笑道:「你們甘於做人奴才,已頗奇怪,但更奇怪的是,常言道:『狗仗人勢,奴仗主威』,你們為何連主人是誰,都不敢說出!」
計議既定,公孫璿便立即易容,穿上一件百結鶉衣,扮成孟遲模樣。
勁風合處,「蓬」然巨震又起!
杜丹見了他這等打法,不肯硬拼,弄成兩敗俱傷,哂然一笑,便待收招變式。
公孫璿點頭笑道:「大概是她,因為她已中了皇甫青的挑撥之計,滿懷怒氣,要找杜大俠算帳,我遂對她格外容忍,免得把事情鬧得不可收拾的地步。」
公孫璿一抱雙拳,正待開言,那黃衣肥胖老婦,已先自板著一張扁臉,冷冷問道:「你是怎樣知道我人在樹後?」
郝炳林大驚之下,顧不得再逞兇鋒,急忙搶步上前,診斷龐傑夫的傷勢情況。
杜丹皺眉說道:「青衫人留函所約,是六月月底的黃昏時分,這兩者之間,豈不起了衝突,使公孫姑娘難於兼顧?」
這人身著青色長衫,臉上戴著一副青慘慘的人皮面具,使人看不出他的年齡貌相。
公孫璿笑吟吟地說道:「孟老人家發現一個名叫皇甫青之人,自稱為『鐵劍神醫』杜大俠的門下弟子,與一位『東海』門下的歐陽紅姑娘,偶起衝突,竟打了歐陽姑娘一記耳光,遂疑心這皇甫青是冒打旗號……」
公孫璿傾耳細聽,聽畢揚眉叫道:「答話之人是誰?是不是我要找的宋君明朋友?」
公孫璿雙眉一剔,目射寒芒,恨聲說道:「好,縱是圈套,我也去鑽,倒看對方能在嶗山『惡鬼灘』邊,設下什麼樣的刀山劍樹?」
杜丹皺眉詫道:「這位老婆婆,又來追趕我們則甚?」
孟遲不等公孫璿話完,便即搖手笑道:「賢侄女是主角,你若不去,這齣精采戲兒,卻是如何能唱得聲容俱茂?」
杜丹笑道:「如此看來,那宋君明所說的『東方七里,林內墳中』之語,分明又是另一陷阱?」
杜丹說道:「若照牌上措詞的語意看來,不像是敵人所留,但我們友人之中,只有謝三叔和東郭莊主,他們兩位不僅不可能跑到我們前面,也不至於知道什麼『游龍』、嶗山等事……」
說完,身形一閃,便即飄然而去。
青衫人皮笑肉不笑地,把臉上肌膚略一掀動,陰惻惻的點頭說道:「不錯,我們是不肯放過公孫姑娘,但已改變方法,準備和你約時約地,放手一搏!」
這「赤戶殃神」郝炳林腳下似有機關,一直把他全身升出墓穴,方告停止。
一語方出,杜丹便越發驚奇地,接口問道:「表現功力?這位老婆婆雖然態度傲慢,氣勢逼人,但卻未曾出手……」
杜丹笑道:「老人家是與此事風馬牛不相關及之人,我們似乎不會有騙你的必要!」
青衫人目光微轉,向郝炳林揚眉叫道:「郝炳林你知不知道公孫姑娘的冷笑之意?」
郝炳林欲語又止,似乎有甚顧忌!
杜丹笑道:「那位筱鐵口既然看得出孟師伯在七日內,有『烈火焚身』之危,難道就看不出他老人家有什麼性命交關的更大兇險?」
青衫人笑道:「我已保證孟老花子安然無恙,公孫姑娘怎的還不相信?」
公孫璿恍然說道:「孟師叔,你是認為那宋君明以取酒為名,卻在我酒杯之上,下了無形劇毒?」
對方雖然如此說法,公孫璿仍然不能放心。
公孫璿低聲說道:「那位公孫姑娘與龐朋友無甚過節,從未結過樑子,尚望龐朋友念在武林一脈https://www.hetubook.com.com,高抬貴手,賜下解藥……」
杜丹見這黃衣肥胖老婦,越來越老氣橫秋,不禁氣往上撞,要想頂她幾句。
語音方落,身形已閃,捷如電光石火般,向杜丹撲來。
但公孫璿雙目之中的炯炯神光,都比他更具威稜,雙方眼神一觸,郝炳林便像隻鬥敗公雞般,又復低下頭去。
他們出得旅店,遂依照宋君明的指點,撲奔東方。
公孫璿目注青衫人,冷然一笑說道:「朋友,我看我是不必問你姓名的了,因為縱然問你,你也未必肯說!」
黃衣肥胖老婦第一次在臉上微現笑容,急急問道:「總算我找對人了,快說,孟老花子如今何在?」
公孫璿臉上微現驚容,霍然轉身,目注七丈以外的一株巨樹,揚眉叫道:「哪位高人在此,請出來賜教如何?」
話方至此,青衫人便「呸」地一聲,啐了他一臉口水!
黃衣肥胖老婦聽得嘴角微撇,在臉上現出了哂然神色。
杜丹駭然說道:「公孫姑娘,你嫌她輕功不好嗎?這位老婆婆所施展的是輕功中最上乘的『千里戶庭』身法呢!」
杜丹笑說道:「對方宛若九尾天狐,蹤跡隱現無常,根本摸不清他們巢穴所在,要想營救孟師伯於莽莽江湖中,著實如同大海撈針,難得很呢!」
以杜丹所學,根本不透對方這招掌法的來路變化,只有瞠目束手!
黃衣肥胖老婦冷笑道:「不是騙我更好,你們若敢騙我,便是自取其禍,不會活得太久!」
杜丹問道:「聽公孫姑娘語意,你已知曉這黃衣肥胖老婦來歷?」
動念之間,那株巨樹之後,果然轉出一人。
公孫璿當時便傳了杜丹一招掌法,揚眉笑道:「這招掌法,名為『普渡眾生』,並有一式變化,名為『孽海慈航』,休看頗易速記,但防身克敵,威力頗強,是我恩師所獨創精研的『降魔七式』之一。賢侄記熟以後,不妨朝夕苦練,包管威勢日強,用一次便強一次,等你本身功行精進,更可悟出其他妙用!」
郝炳林自惶然,青衫人冷冷叱道:「真是蠢材,『窮家幫』中會有這等國色天香,傾城傾國的人物嗎?」
杜丹既居優勢,必不肯拼,定然收招變式!
前兩句「好屬下,好忠實的屬下」,誇讚得郝炳林遍體栩栩,但後一句「你替我拿證明來」,卻又把這位「赤戶殃神」,驚得通身冷汗!
杜丹聞言,心想這黃衣肥胖老婦,到底是什麼身份?能有多高武功,怎麼竟狂傲得如此目中無人?
公孫璿道:「不是知曉,我只是有所猜測!」
公孫璿「咦」了一聲,詫然問道:「你為何不必問我?難道你以為我也和你一樣,鬼鬼祟祟,見不得人?」
杜丹因已知曉公孫璿的心意,遂在一旁接口答道:「對方攜走我孟師伯後,曾留下話兒,聲稱若想救人,請於六月月底的黃昏時分,去往嶗山『惡鬼灘』頭一會!」
公孫璿道:「筱鐵口!」
杜丹失笑說道:「再厲害又有何用?我們已知那是『陷阱』,還會去麼?」
郝炳林苦笑一聲,搖了搖頭,未作回答。
說話至此,那座巨墳頂上,突然發生了怪異聲息,現出一個巨大洞穴。
公孫璿喝道:「說,說不出理由來,我便不救他的性命!」
林中寂寂,無人應聲。
孟遲笑道:「我是在想賢侄女絕藝在身,要故意涉險也無所謂,但最好是出敵意料,去得特別一點!」
公孫璿皺眉說道:「那真是一位高明無比的風塵異人,但不知杜兄忽然提起他來則甚?」
公孫璿一聲苦笑,搖了搖頭,目光電掃室內,似在榻上枕下,發現了一角紙箋。
公孫璿冰雪聰明,一點就透,聞言之下,恍然笑道:「那宋君明既已對我用了詭計辣手,則孟師叔『將機就計』之語,莫非是要我佯作中毒?」
公孫璿「哈哈」大笑,老氣橫秋地,軒眉讚道:「杜賢侄,你好厲害的一招『亢龍有悔』……」
公孫璿接口笑道:「對方已走,我是故意讓他們以為公孫璿業已中毒,才好張牙舞爪地,減少顧忌。」
黃衣肥胖老婦,又對杜丹盯了兩眼,緩緩問道:「你是『窮家幫』的弟子?」
郝炳林連搓雙手,臉有難色。
郝炳林並不清楚青衫人問話之意,不敢貿然作答,只得搖了搖頭,賠笑說道:「屬下愚蒙,敬乞主人指點!」
青衫人聽得笑聲,不禁微愕,向公孫璿看了一眼,揚眉問道:「公孫姑娘,賞罰嚴明,為馭眾之第一要事,我自信此舉處置無誤,你為何又加哂笑?」
杜丹自然聽從指揮,邊自與公孫璿並肩疾馳,邊自悄聲問道:「孟師伯,你老人家剛才突然如此做作,是不是發現敵蹤,潛伏在我們……」
隨著陰笑,一個身穿紅袍,奇瘦無比的乾枯老叟,也從墓穴中冉冉升起!
公孫璿揚眉問道:「什麼才是最適當的機會?」
杜丹會意,略為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無大礙。
話猶未了,背後勁風銳嘯。
公孫璿道:「這樣最好,約在何時何地?」
青衫人見她沉吟不語,怪笑問道:「公孫姑娘,你在想些什麼?莫非不相信我的話兒?」
黃衣肥胖老婦皺眉問道:「孟老花子落於群兇之手,是生是死?如今何在?難道就沒有一點訊息?」
這亮晶晶的東西才一入手,公孫璿便大吃一驚。原來此物是只扁扁玉瓶,公孫璿認得出正是「游龍俠丐」孟遲從不離身的貯酒之物。
「赤戶殃神」郝炳林真想不到與自己齊名的「毒心屠戶」龐傑夫,竟會敗在一個姓名不見經傳的小叫化杜丹之手!
先前在旅店中,偽稱「宋君明」,替杜丹測字之人,從洞穴徐徐現身,一雙鼠眼炯炯生輝,哪裏是什麼「盲者」?
她因不好意思把「遇劍同心」兩字,對杜丹說出,故而答覆得相當籠統。
公孫璿答非所問地,微蹙雙眉說道:「公孫璿姑娘此次中毒之舉,太以奇特,我想來想去,多半是那位叫『宋君明』的算卦先生所弄花樣?」
語音甫落,一塊高大的怪石之後,便自宛如鬼魅般,飄出了一條人影。
杜丹接過細看,知道信是適才所遇青衫人所留,說明孟遲業已落入他掌握之中,但保證不加絲毫傷害,邀約公孫璿於六月月底的黃昏時分,至嶗山「惡鬼灘」頭一會,只要公孫璿能將他戰敗,便將孟遲放還!
青衫人目注郝炳林,揚眉朗聲說道:「郝炳林,你知罪麼?你的罪名,在於不應該對我稱呼『主人』二字!」
郝炳林趕緊接口說道:「慢說肝腦塗地,便是劍樹刀山、油鍋炮烙,甚至粉身碎骨,屬下也萬死不辭!」
這招「亢龍有悔」,是「窮家幫」鎮幫絕藝「降龍十八掌」中的威力凌厲殺手!
公孫璿道:「我是猜測那宋君明會在林中等待我們,想向他談談條件,求取解藥,才……」
公孫璿冷笑接道:「你倒還有點自知之明……」
郝炳林仍在沉吟,龐傑夫已自語音微弱地,接口叫道:「郝大哥,你……你……你難道不以小……小弟性……性命為重?」
黃衣肥胖老婦「哦」了一聲,目中精芒電閃,盯在公孫璿臉上,急急問道:「果有此事麼?那皇甫青究竟是什麼來歷?」
「國色天香,傾城傾國」八字,把公孫璿聽得雙眉一蹙,為之深覺愕然。
青衫人笑道:「雙方既已約定時地,作一了斷,今日當然不必再起甚爭端,好在公孫姑娘等並未吃虧,倒是我手下又死了一個『毒心屠戶』龐傑夫呢!」
孟遲笑道:「你扮作我的形相,去為你自己求情,不是定出對方意料,使他們想不到嗎?」
黃衣肥胖老婦,冷冷說道:「哼,什麼神功絕藝、冠冕武林?杜小樵欺世盜名,未必有甚實學?若被我找著這老匹夫時,非好好給他一點教訓,讓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可!」
如今見杜丹不單以精奇招術與自己對了一掌,並似未受太大傷損?不禁詫然叫道:「咦,小花子你還真有兩套,我有點小瞧你了,來來來,你再接我一掌!」
話聲中,雙掌連揮,奇招迭出,硬把個「毒心屠戶」龐傑夫,圈入了漫天掌影之內!
兇睛瞪處,功力聚到十二成,不理會杜丹擊向他左肩的一招掌法,覷準對方當胸,雙掌猛勁推出!
但郝炳林一見之下,卻馬上躬身肅立,臉上也現出相當畏懼的恐怖神色!
杜丹見這黃衣老婦再度離去之後,不禁搖頭嘆道:「老氣橫秋,咄咄逼人,這位焦老太太委實性如烈火,太難伺候……」
公孫璿見這亮晶晶的東西,不似暗器,遂伸手接取。但她深知對方奸詐無比,仍暗聚神功,化指成鋼,縱令那件東西之上淬有劇毒,亦無所懼!
杜丹奉命唯謹,也不向龐傑夫打甚招呼,一招「亢龍有悔」,便即當胸拍出!
杜丹含笑說道:「孟師伯,你老人家既是長輩,便該提攜後進,此行分明會與對方有所衝突,敬請老人家莫要一齊打發,且留下幾個魔崽仔,讓小侄試試手腳好麼?」
孟遲笑道:「這也許是我庸人自擾,異想天開,但公孫賢侄女不妨拔下你鬢邊銀簪,在酒杯上試一試看?」
公孫璿見對方果然不是皇甫青,不禁臉上一熱。
杜丹更是吃驚,一伸舌兒,搖頭說道:「此事雖甚驚險,這宋君明不知是『天魔派』的爪牙?抑或是『百毒天君』仲孫明的門下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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