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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劫孤星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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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心如蛇蠍

第十章 心如蛇蠍

故而于成龍話音一了,黃衫客便以一種寬慰神色,向于成龍含笑點頭說道:「老人家如此然,自然十分穩妥,適才確實是晚輩淺薄多慮的了。」
黃衫客知道此人多疑。
念方至此,于成龍業已自言自語地,說到「平安客棧」四字。
于成龍道:「問題不在潘玉龍,是在他姊姊,一再對我苦苦相纏,我若將鳳兒許婚沐老弟,恐怕在潘夫人面前,有些不好交代。」
于成龍聽了「龍鬚追魂令」和「五毒陰風掌」之語,悚然一驚,退了半步,向黑衣人失聲問道:「你……你是『赤髮無常』勝五?」
于成龍道:「我昔年既能殺人滅口,如今難道就不會依樣畫葫蘆麼?」
向于成龍躬身稟道:「啟稟谷主,屬下今日作了一樁處置,把那新近投入本谷的『冷面火判』秦斌,加以梟首示眾。」
黃衫客笑道:「名稱還不簡單,谷主既創霸業,必應招賢納士,羅致能人,不如就在『華山』成立一處『招賢館』,就命潘玉龍擔任『招賢館主』便了。」
黃衫客突然靈機一動,計上心來,含笑說道:「谷主適才說過,你若懲戒潘玉龍,觸惱了潘夫人,閨房之中,難免有罪要受,故而還是應暫加忍耐,另籌良策為安。」
宇文嬌「哦」了一聲,目注黃衫客說道:「這事不太簡單,于老魔頭平素疑心極重,他怎會突然這等放心地,把你視為心腹呢?」
于成龍走出書房,並不行向「四海廳」外,反而向後苑走去。
勝五微覺得意地,一剔雙眉,怪笑說道:「遇文王,談禮義;逢桀紂,動干戈!我弟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在你這等心狠手辣的絕頂奸雄面前,若非未雨綢繆,早籌良策,豈不將死無葬身之地麼?」
黃衫客嘆道:「我們只有這點人手,要想培植力量,也有無從培植之憾!故而,所謂『準備工作』的重點,應放在『瞭解敵人』,和『削弱敵力』之上,因若『削弱敵力』,也就等於是加強了自己力量。」
黃衫客故意要使刁猾老魔,鎮日心神不定,遂接口含笑笑道:「不一定要用手啊!譬如我若將一小管淬有奇毒的苗人吹針,藏在口內,或是預先敲去幾顆牙齒,換成活動毒牙,乘著與老人家在沉沉黑暗中,並肩攜手同行的絕好機會,猛然一吹,或是張口一噴,老人家的頭面咽喉等處,便可能因驀生意外,閃避不及,而受到嚴重損傷。」
于成龍少時也到,黃衫客便抱拳道:「老人家,你可有什麼發現?晚輩這邊,毫無埋伏痕跡。」
致賀以後,他又向于成龍、黃衫客低聲說道:「于谷主、黃老弟,你們有沒有考慮到一項問題,就是我若顧全潘夫人臉面,覓人為潘玉龍代罪,是否覓誰都可,何必要殺掉『冷面火判』秦斌那樣一個罕見高手?」
黃衫客又問道:「嬌妹有沒有告訴她『天機劍客』傅天華,偷龍換風的一番苦心,以及穆、傅兩家,均有後人,淳于泰的親生幼|女,才是死於火中的冤鬼等事?」
于成龍冷冷一「哼」,目閃厲芒,盯著勝五問道:「你是怎樣知道我住在『神工谷』內,來此勒索?」
于成龍靜靜聽完,也向勝五點頭讚道:「好主意,好主意,真虧你兄弟能夠想得出來!」
兩人走到壑邊,往下一看,于成龍果然料中,那「赤髮無常」勝五,果在背後綁了一根極長山藤。
他邊自說話,邊自站起身形,向黃衫客伸手示意,立刻赴約「太白」,黃衫客暗驚這位老魔頭的心思太快之際,于成龍軒眉一笑,又自低聲說道:「老夫昔日在武林之中,還有一點事兒,暫時不想使『神工谷』內諸人,有所知悉,故而覺得以老弟這『局外人』身份陪我同去,是最為適當的了。」
于成龍聽到「有備而來」一語,傲氣一動,挑眉說道:「有備而來,又便如何?老夫如今功力,尤勝昔年,難道我就殺不了你?」
于成龍沉聲接道:「不單對外保密,對內也要保密,包括沐天仇、鳳兒,及與你親近的宇文嬌在內。」
黃衫客「哦」了一聲,面含微笑問道:「屬下明白了,谷主敢莫是有點季常之癖?」
于成龍雙眉微挑,側顧黃衫客道:「黃老弟,你知道不知道,當世武林中,精於這『五毒陰風掌』的出群好手,有哪些人物?」
黃衫客聽出于成龍因沐天仇功力太高,已動疑念,如今竟被自己信口胡謅地,加以掩飾過去。
宇文嬌秀眉雙蹙,苦笑一聲說道:「大哥所說原則,雖極正確,但這『削弱敵力』四字,作起來卻太以艱難的呢!」
黃衫客半出揄揚,半係實語地應聲答道:「建設『鬼斧壑神工谷』,景色『天然秀麗』,這確是一處太難尋覓的世外桃源,人間樂土。」
于成龍道:「良策何來?黃二總管能夠為我獻條計麼?」
勝五「嘿嘿」怪笑道,目注于成龍道:「此事我早有安排,于谷主命人將這五萬五千兩黃金,送到『長安城』東關大道的『平安客棧』之中,交我收領便了。」
黃衫客雖然薄於名利,但如今卻也不得不故意躬身致謝,並含笑說道:「多謝谷主厚賜。谷主的第二件事兒,還未向屬下囑咐。」
黃衫客站起身形,向于成龍拘拳一揖,說道:「老人家既如此說法,晚輩謹代表我沐賢弟,謝過你垂青之德!」
黃衫客雙眉方揚,于成龍含笑又道:「從今以後,每隔三日,我會親把一粒獨門解藥,交給老弟服用,你體內所蘊『龍鬚追魂令』的毒力,遂雖有若無,根本不礙事的了。」
于成龍道:「黃老弟,你信不信,這所謂『世外桃源,人間樂土』,於一轉瞬,便可變成『修羅地獄,羅剎屠場』!」
他不敢沉吟太久,略一思忖,便即答道:「倘真如此,應該不可放過這下手的絕好機會,但晚輩卻不知老前輩突然有此一問則甚?」
黃衫客笑道:「此事不能著急,只可慢慢等待機會。或許鳳妹之處會有『龍鬚追魂令』的獨門解藥。」
黃衫客笑道:「老人家不要錯會意了,晚輩所嘆的是百密之下,必有一疏;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黃衫客道:「谷主知不知道本谷中有位『冷面火判』秦斌?」
黃衫客道:「我還有位沐賢弟與宇文妹子呢?老人家大概也想以同樣待遇,是由你親自下手?還是由我代勞?」
真實面目一現,黃衫客方看出這是一個滿頭紅髮,鷂眼鷹鼻的瘦削老人。
于成龍道:「你不會,別人會,老弟點醒我這一疏防漏備之處,說不定會幫我脫過一次大難,真是太重要了。」
于成龍又拍黃衫客肩頭,含笑道:「老弟不要再心中鬱鬱,我既欲對你重用,遂不得不出此非常手段,老弟請多原諒吧!」
說至此處,拉著黃衫客的手兒笑道:「來來來,黃老弟,我們到壑邊看看,我所猜度情節,與事實相差多遠?」
勝五抱拳笑道:「多謝,多謝,這樣一來,于谷主名利雙收,永遠無人再揭發當年舊事,我弟兄也可不再流落江湖,忍受風霜之苦!」
于成龍搖頭笑道:「黃老弟錯了,我是指你本身而言。」
于成龍愕然道:「竟有這等事麼?卜大總管要……要殺死好『冷面火判』秦斌則甚?」
于成龍臉色一沉,目閃精芒,緩緩說道:「第二件事兒,便是提醒黃二總管,對於在此所見所聞,務須嚴守秘密……」
黃衫客默然片刻,佯作想通道理,點頭說道:「老人家講得也對,常言道得好:『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晚輩畢竟初來『神工谷』,無法獲得老人家的絕對信任。」
黃衫客心中暗笑,表面卻十分恭謹,連連點頭,並更為佩服那位「天機劍客」傅天華,昔年於萬般危急之中,竟將自己女兒,換給于成龍代為撫養的這著棋兒,真是下得高明已極。
他用的是內家絕藝「大接引神功」,功力相當驚人,「呼」的一聲,硬把黑衣人的障面垂紗,抓得飛向自己手內。
黃衫客聽出于成龍話外有話,想加套間,遂故意搖了搖頭,表示不信說道:「移山倒海,決非人力所能,晚輩決不相信如此桃源樂土,會立變地獄屠場。」
黃衫客愕然不解道:「指我……」
黃衫客又想加以套間地,想了一想,皺眉說道:「老人家的這記『殺手鐧』,雖甚厲害,但仔細想來,卻又有點不妥。」
于成龍不等他再說下去,便自縱聲狂笑道:「黃老弟說哪裏話來?我『神工谷』,中財富,不是自誇,堪稱敵國,怎會計較他『家無恆產』?女婿有『半子』之稱,等我天年盡後,整個基業,也就都是他的。」
于成龍目光凝注黃衫客,揚眉問道:「什麼變化?黃二總管是說沐老弟與鳳兒,在感情方面,會日久生變麼?」
于成龍道:「滅不了口,此話怎講?莫非你死後還會說話?」
黃衫客一旁聽得暗覺這「赤髮無常」勝五,心思也頗縝密,倒看他們之間的勾心鬥角,會弄成什麼結果?
黃衫客倒神色自若地,面含微笑說道:「我覺得並不嚴重,因為于老魔頭,如今已把我視為心腹,我只要規規矩矩,做他的『二總管』,便不會有性命之虞。」
黃衫客「呀」了一聲,表示欽佩服說道:「老人家神機妙算,真是心細如髮。」
黑衣人伸出左手五指,再伸出右手五指,沉聲說道:「五萬五千兩黃金,于大谷主認為這個數字可公道麼?」
于成龍聽得臉色大變,勃然震怒道:「潘玉龍竟如此胡作非為麼?我非好好把他懲戒不可。」
于成龍著實厲害,黃衫客雖在連連點頭,仍被他看出心有所思。
黃衫客聽得一身冷汗,默然不語,暗忖幸虧自己要把這老魔留給沐賢弟報仇,否則,不單自己立遭慘死,也禍和圖書壞了沐天仇的大事……
黃衫客口中唯唯,心中卻把所有路徑,暗暗記住。
一面說話,一面向黃衫客的肩頭之上,輕輕拍了一掌。
于成龍目光中突閃奇異神色,看著黃衫客說道:「二十年前?黃老弟你……」
峰頂仍然毫未設伏,只在靠近千尋深壑邊際的大石以上,盤膝坐著一個身穿寬大黑衣的障面垂紗之人。
黃衫客笑道:「這位新來的好手,已被卜大總管殺掉,大概尚未把經過情形報告谷主……」
黃衫客緩緩說道:「據晚輩推測,老人家身上必然穿有一件能禦尋常刀劍,和掌力、暗器的護身寶衣。」
黃衫客聽至此,已然明白這黑衣人是昔年受了淳于泰所化身于成龍的指使,暗襲「隱賢莊」的七個黑衣蒙面人之一。
這「立刻要走」四字,把黃衫客聽得一怔,滿面迷惑神色地,向于成龍茫然問道:「老人家為何要立刻便走?難道對方竟把明日之約,改到今日了麼?」
說完,遂把潘玉龍昨夜蒙面行刺,以及清晨攜蛇前來,被卜新亭趕走等情,對于成龍細述一遍。
宇文嬌秀眉雙皺,苦笑一聲說道:「傅老人家何必秘密尋仇,與我們合手施為,豈非彼此兩利,力量加強不少……」
于成龍點頭道:「當然知道,他是『雪山四煞』之一,也是由潘玉龍引介,新近投入本谷的出群好手。」
于成龍略一沉思,雙目軒處,毅然說道:「好,黃二總管,你如今既已是我心腹之人股肱大將,我就把昔年之事,對你詳詳細細說一遍。」
勝五笑道:「我是中了你『五毒陰風掌』力,被震落萬丈寒潭之人,尚且倖存,我兄弟勝六,是自動跳崖逃生,自更安然無恙。」
黑衣人道:「當然會有原由,我先請教于大谷主,千兩黃金的一條人命,這價格算不算貴?」
黃衫客大吃一驚,手撫肩頭,向于成龍問道:「老人家,你……你……」
黃衫客道:「于谷主既加愛惜,又用『龍鬚追魂令』對我暗算則甚?」
黃衫客知道于成龍連對寵妾潘玉荷,愛女于玉鳳,都保守這種高度機密,自己若加探詢,必然徒勞無功,反易勾起這刁猾老魔疑慮。
他一面思忖,一面目掃四外,仔細搜索。
黃衫客心中暗罵老賊心如蛇蠍,太以陰毒,表面卻在于成龍語音暫頓之際,撫掌讚道:「殺得好!殺得好!這就叫『無毒不丈夫』,晚輩十分欽佩老人家這種不為迂理所拘的英雄手腕!」
于成龍笑道:「那倒也未必盡然,你那位盟弟沐天仇的根骨,和修為火候,便均不在我鳳兒之下。」
卜新亭「哼」了一聲,點頭答道:「屬下冷眼旁觀,覺得那『冷面火判』秦斌的來意不誠,並曾見他偷偷向谷外放過一隻信鴿,遂疑心他們『雪山四煞』,有謀奪本谷基業之嫌。」
黃衫客正色說道:「嬌妹雖然未把淳于泰精擅『五毒陰風掌』和『龍鬚追魂令』之事說出,但鳳妹是聰明絕頂,她根據淳于泰老魔化身于成龍之所作所為,及『神工谷』中一切情況,自會慢慢生疑,暗加研究。」
于成龍慰然笑道:「好,黃二總管的一身富貴,包在我的身上,回谷去。我先賜千兩黃金,和一棟精美居舍。」
于成龍在入口之外,側顧黃衫客笑道:「黃老弟,這隧道不單黑暗,路徑並多轉折,生人甚難行,我們且挽手同進便了。」
黃衫客道:「鳳妹聽了『隱賢莊』之事以後的反應如何?」
黃衫客佯聽得驚奇地,挑眉問道:「老人家這花費無數金銀人力,建造秘密捷徑之舉,是否有點多餘?照晚輩看來,『神工谷』是鐵桶江山,出可爭雄天下,退可隱逸逍遙,哪裏還用得著建什麼秘密道路,預留退步的呢?」
于成龍聽他答得頗為自然,點頭獰笑道:「黃老弟說得對,目前江湖之中,確未聽得何人擅此功力,至於多年以前……」
黃衫客吃了一驚,目注宇文嬌皺眉問道:「嬌妹是怎樣說法?時機尚未成熟。我們的各種準備,也未齊全,你……你……你怎麼竟冒險對她……」
于成龍因心思落後一著,訕然問道:「尊駕邀我來此,只是為了敘舊,或是另有所為?」
于成龍目光凝注對方,突然功凝右掌,伸手虛空一抓。
于成龍聽了對方說出「五萬五千兩」的數字,反而沉下氣來,目注對方問道:「好,尊駕已然開價,我想聽聽你的開價原由?」
黃衫客道:「老人家屬下群雄……」
黃衫客暗忖事已至此,只得索性隨遇而安,做做這位老魔的心腹人吧!遂嘆息一聲,又復改了稱呼,苦笑說道:「想不到,想不到,真想不到老人家會對我如此看重,我又會有如此榮幸,擔任了『神工谷』的『二總管』之職。」
卜新亭聞言,遂向于成龍、黃衫客二人,各致恭賀之意。
語音至此略頓,壓低一點,繼續說道:「我口中是一嘴真牙,並無假牙和甚淬毒吹針,否則,我便辣手早發,不會把這高度機密告訴老人家了。」
他不單細看,並以上乘功力,側耳細聽,等到發覺峰頂確無任何埋伏之後,方面對石上黑衣人挑眉道:「尊駕是何方神聖,不妨報個姓名!」
于成龍說至此處,便伸出左手,手心向內地,屈指計道:「長安城東關大道的『平安客棧』……」
于成龍怒道:「你說我是梟雄?」
宇文嬌道:「我把二十年前的『隱賢莊』血案,對鳳妹說了一遍。」
宇文嬌聽黃衫客這樣說法,方始點頭同意地「嗯」了一聲,正色說道:「對,我設法讓鳳妹去向于老魔頭索取『龍鬚追魂令』解藥。但這樁事兒,若想做得天衣無縫,使那老魔頭毫不起疑,卻也不容易呢!」
于成龍笑道:「如今我對你卻視為心腹,絕對信任的了。」
于玉鳳嬌笑道:「宇文姊姊快請便吧!你來此之後,未曾見著黃大哥,早就神色不安,坐立不寧,有點相思欲絕的了。」
他第一個「沒有」兩個字,剛剛出口,「太白峰」頂。
于成龍道:「好吧,你弟兄都到『神工谷』來吧!包管除了豐衣足食,終日美酒佳餚以外,並有嬌艷侍妾,使你們在餘生中飽享安樂就是。」
宇文嬌聽完,雙眉愁鎖,憂形於色說道:「大哥身中奇毒,受制於人,卻是怎辦?這種情況,著實不……不太妙呢!」
他氣憤之下,把稱呼改為「于谷主」,不再甚為親熱,尊稱為「老人家」了。
黑衣人道:「不必報了,少時我一露面目,包管你不會不認識我這多年老友就是。」
黃衫客暗吃一驚,慌忙陪笑答道:「屬下是對谷主的特殊拔擢,感激太深,正在思量應如何肝腦塗地,方足報稱。」
勝五道:「我兄弟一加研究,認為你必是淳于泰的身份,殉友圖名,實則換了另一身份,霸產圖利,遂天涯海角,輾轉相尋,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被我們查出即將出與武林爭霸的『神工谷』谷主于成龍,就是昔日表面殉義盡義,實則殺友負義的淳于大俠。」
宇文嬌道:「大哥的這一建議,著實高明,于老魔頭再怎兇狡猾,也想不到你這位新受他千金重賞的『黃二總管』,竟會吃裏扒外?」
「一流高手」四字方出,于成龍便已接口說道:「不貴,不貴,既是一流高手,值得千兩黃金。」
黃衫客「哦」了一聲,揚眉說道:「老人家是認為約你前去『太白峰』頂之人,是你二十年前的江湖舊識麼?」
黃衫客心中暗自笑道:「萬惡老賊,休要高興,我這區區一計,最少也要分散你三分之一的實力,讓你容易崩潰。」
他因手心向內,使黃衫客看得分明,于成龍竟在掌心之中,扣了三四根「龍鬚追魂令」,黃衫客看得一怔,暗忖于成龍暗扣「龍鬚追魂令」則甚?莫非他捨不得五萬五千兩黃金,要對勝五下甚毒手……
于成龍笑道:「憑勝五輕功,對這懸崖絕壑,無法平步躡空,隨意上下,故而,我斷定他背後必然綁了一根數十丈的長藤,而將藤頭拴在壑口十丈以下,這樣一來,他如敲榨成功,固然最好。即令有甚危機,只消身形一仰,翻墜絕壑,便可藉那長藤之力,脫出險境。」
黃衫客這種說法,有點深意,他想把于成龍的「神工谷」勢力分散一些,異日動手鋤奸,自有不少便利。
黃衫客笑道:「谷主問得有點特殊,『隱賢莊』之事,究竟如何?與屬下風馬牛毫不相及,屬下還向谷主虛言搪塞則甚?」
于成龍「哼」了一聲,接口說道:「黃二總管,你難道忘了我適才說過於勝六跳崖之後,曾往察看,發現了勝六屍首,今日才有把握,不曾上那勝五的藉以威嚇勒索惡當?」
于成龍果然大為高興地,撫掌讚道:「黃二總管的此計甚妙,但分舵設在何處……」
于成龍冷笑道:「什麼勝六?我認為只是勝五用的詐語,他兄弟勝六,昔年早就死了!」
黃衫客憤然道:「于谷主,你何必如此費事,把我推入絕壑,豈不更為乾脆?」
黃衫客微微一嘆,眉頭蹙說道:「這事當然甚難,但最難之事,卻還有怎樣使鳳妹明白她自己身世,相信淳于泰老魔所化身的于成龍,是她殺母之仇人,不是她生身之父。」
勝五向于成龍拱了拱手,搖頭道:「盛情心領,但我弟兄,決不會來,因為在你這等梟雄身側,簡直如坐針氈,食不甘味,寢不安枕,哪裏還有甚樂趣可享?」
于成龍笑道:「容易,容易,只消我把手指點上幾點,或是把腳兒頓上兩頓,『神工谷』內便無一活人,盡成屍骸,還不足稱『地獄』二字麼?」
于成龍不等黃衫客往下再說,便接口笑道:「我雖未看見,卻也猜得出來,勝五定在背後,綁有一根www.hetubook.com.com百丈長藤。」
于成龍略作沉思,點了點頭,毅然答道:「好,我昔日對你弟兄,確有虧負,我答應你這項要求,使你與勝六二人,在後半生中,安樂溫飽便了。」
于成龍陰笑道:「這樣說來,你是定然要那五萬五千兩黃金的了?」
于成龍不解問道:「黃老弟此話,似有言外之意,莫非你認為我的自衛舉措,仍然不夠周密。」
勝五慘哼一聲,微腥寒飆又到,把他身形震得由石上後翻,墜入深壑。
于成龍擺手道:「『太白峰』頭,離此路途不近,再若耽延,便會遲到,要被對方譏笑的了。」
于成龍笑道:「聰明人最可貴之處,就是觸類旁通,黃老弟且講講,你在推測什麼?」
于成龍道:「當然,傅天華比勝六身份重要得多,我怎會不去察看?但在那百丈懸崖之下,既無大屍,又無小屍,故而我二十年來,始終終戒備,防範『天機劍客』傅天華,會安然出現地,尋仇報復。」
「龍鬚追魂令」的去勢本已極快,再被後發的「五毒陰風掌」力一催,更是快得無法形容。
勝五在于成龍一切就範之下,戒心稍懈,想不到這位蓋代梟雄,仍會不聲不響地,暗加算計。
說至此處,想一事,向卜新亭問道:「卜兄,鳳兒與宇文姑娘,由『小桃源』中,來此了麼?」
于成龍放鬆了漸漸緊扣黃衫客脈門的左手三指,長嘆一聲,赧然說道:「江湖中事,真是學到老,學不了,我適才還妄自驕矜,替老弟上了一課,哪知反授為受,反而是老弟為我上了寶貴一課。」
于成龍笑道:「不必,不必,沐老弟癡戀小女鳳兒,宇文姑娘的萬斛情絲,又牢牢繫在老弟身上,這種產生於愛情的自然向心力,比『龍鬚追魂令』的區區毒力,強得太多,無須再施以非常手段,多留痕跡了。」
于成龍笑道:「如今我是以左手挽住老弟右手同行,有意無意之間,業已虛扣住你的脈門要害……」
勝五笑道:「在旁人這是一個極大數字,但在你于谷主來說,卻是九牛一毛,你昔年試以重酬,結果卻殺人滅口,以五條性命,和債欠酬金加在一起,只要你五萬五千兩黃金,委實是太便宜了。」
于成龍雙目一蹙,向黃衫客悄然說道:「黃老弟,此人可疑,你先上去。」
于成龍忍怒道:「你要多少?」
黑衣人道:「『梟雄』之稱,倘若不合尊意,我便改成『奸雄』二字如何,如此當會較為適當一點。」
于成龍含笑道:「黃老弟之意,是認為這門親事可結?」
于成龍苦笑道:「這項憂煩,黃二總管恐怕不易為我分解,因為我潘夫人之弟潘玉龍,對於鳳兒極為傾倒,頗有求鳳之念。」
黃衫客道:「天下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老人家手下之人,無心觸發火藥起爆引信……」
于成龍彷彿有點艷羨地,「嘖嘖」讚道:「真是異數,真是異數,他雖然把蟮骨丟掉了,但既能生飲『金線蟮王』之血,業已受益匪淺,怪不得他小小年紀,在內力修為方面,竟能與當世武林中一流高手『眇目張良』卜新亭兄,互相匹敵。」
黃衫客道:「他們輩分不配,此事怎有可能?」
黃衫客正待說話,宇文嬌想起一事,又復說道:「鳳妹聽得穆、傅兩家,均有後人,便表示下次與我們再出江湖行道之際,定盡力訪查,要幫助他們,殺淳于泰老魔,復仇雪恨。」
勝五笑道:「饑寒之下,才起盜心,飽暖以後,必思淫慾,我弟兄獲得這筆巨金,便退出江湖,從此閉口不提任何武林往事,買幾名嬌美侍姬,建華屋,購良田,去作面團團的富家翁了。」
于成龍在雙眉之間,仍自深籠殺氣,獰笑答道:「五萬五千兩黃金,雖然不算什麼,但他慾壑難填,倘若食髓知味,今後不斷勒索,卻是怎樣應付?」
于成龍根本不等他往下再說,便即笑道:「老弟不可能先發制人,因為你右手被我挽住,要想制人,非用左手不可,但人身氣血,通體流行,你若左手一凝功勁,聚力徒發,我虛扣在你右手脈門部位上的指頭,必有覺察。那時,先發制人的,必然非你是我,你左手尚未舉起,我五指緊處,扣死你脈門要穴,你縱有一身功力,也無法施展,只有聽憑我擺佈訊問的了。」
黃衫客笑道:「老人家說哪裏話來?晚輩不過猜測老人家在頸項以上部位,未曾防設,才故意這樣說法。倘若我當真與老人家有仇,必當精練技藝,明面拚搏,決不會……」
于成龍笑道:「這原因倒不精深,我只是想在上達峰頂之前,有時間先把周圍搜索一遍,看看可有什麼惡毒埋伏。」
黃衫客不知道老魔頭又有什麼花樣,應聲答道:「老人家請講,晚輩洗耳恭聽。」
黃衫客詫道:「老人家不是認為無須再作準備,並恐怕遲到貽譏麼?怎的還不前去『太白峰』……」
說至此處,突又臉色一正,目閃厲芒道:「哦,我倒忘了一事,有個人兒,是我天大對頭,黃二總管不論在何處遇上,均應不擇手段,立即設法除去;或是不動聲色地,將他穩住,速報我知。」
但因于成龍出手太快,勝五加中「龍鬚追魂令」和「五毒陰風掌」,人已氣絕死去,如今只是一具屍身,在藤上隨風擺動,不時撞向山壁。
于成龍又換了滿面春風,「哈哈」笑道:「黃老,我意欲出山問世,霸視武林,正值求才若渴之際,怎肯把你這樣棟樑美材,遽加摧毀?」
沐天仇笑道:「這樣說來,黃大哥是既發了財,又升了官,你這位『二總管』,可得大大請客才對。」
黃衫客道:「既然如此,就在谷主自行抉擇便了,究竟是江山情重?抑或是美人情重?」
于成龍笑道:「對了,在這種情況之下,老弟不應該隨我走到壑邊,因我若起了『滅口』之念,只消輕輕一掌,便可把老弟推下這百丈絕壑。」
于成龍經他這樣一加解釋,疑念方去,含笑點頭道:「不是『認為』,而是『斷定』,我『斷定』對方是我二十年前的武林舊識,多半聽了什麼毫無根據的荒唐流言,要想對我有所敲榨。」
于成龍吃了一驚道:「昨夜發生了什麼事情?」
黃衫客自然不便推脫,軒眉朗聲接道:「從龍保駕,是無上榮寵之事,晚輩好容易獲得殊遇,怎肯加以放棄?」
于成龍道:「什麼叫『釜底抽薪』?黃二總管不妨講得詳細一點。」
于成龍目內突閃兇光,獰笑說道:「常言道:『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萬一老夫有甚不測,禍變突來,我只消點燃引信,火藥一爆,『神工谷』全化成灰,不單不使對頭們獲得財富,坐享其成,並可與對方搏個同歸於盡!」
黃衫客道:「什麼叫『基本工作』,嬌妹請解釋一下。」
黃衫客道:「這就難以完全推測出了,譬如說,傅老人家表面上是以『四靈秘帖』,命沐賢弟獨任艱鉅,但實際上他自己卻秘密尋仇,或進行得格外積極,也說不定。」
說至此處,頓住話頭,向黃衫客含笑道:「黃二總管,由於左右為難,我想把鳳兒與沐老弟的婚事,暫時拖上一拖,也讓他們多有一段時間,彼此瞭解瞭解,你看好麼?」
于成龍多年以來,從未被人這等當面諷刺,方自氣得目閃兇芒,黑衣人又復笑道:「于大谷主,請鎮靜點,我不過想向你借點澆裹之資,使後半生略得溫飽……」
黑衣人從鼻中「哼」了一聲,說道:「舊情能值幾文一斤?我是窮途漂泊之人,特意尋到你這富堪敵國的于大谷主門上,向你借點花費。」
于成龍側顧黃衫客,含笑揚眉叫道:「黃二總管,你去看看你的宇文姑娘吧!我命卜兄替你準備房舍,所答應賜你的千兩黃金,也會一併放在你的房舍之內。」
出得隧道,兩人展開輕功,快速奔馳,趕往「終南」主峰「太白山」下。
他心中暗喜之間,于成龍又向他含笑說道:「黃老弟,既然可以替沐老弟作得主意,我便向你請教,你認為沐老弟與鳳兒兩人……」
黃衫客點頭道:「是啊!晚輩既承老人家見愛,願充食肉之將。」
于玉鳳妙目流波地,揚眉嬌笑說道:「黃大哥,你獲得我爹爹的什麼特殊賞賜?」
卜新亭笑道:「信鴿業已飛走,實據如何追查,屬下便索性把這秦斌宰掉,為了谷中的鐵桶江山,我們乃應寧可錯殺一萬,也不可疏忽萬一。」
于成龍點了點頭,揚眉應聲說道:「好,讓我來把這項地點記下……」
黃衫客向于成龍、卜新亭躬身告別,回到賓館之內,果見于玉鳳、宇文嬌,正與沐天仇談笑甚歡。
黃衫客猜出于成龍定是有意存試探,遂毫不遲疑地,搖了搖頭,含笑說道:「這『五毒陰風掌』大概是種極難練的武功,晚輩闖蕩江湖,走南到北之間,還未聽見有甚高明人物,精擅此種功力。」
黑衣人冷笑一聲,哂然不屑說道:「于大谷主,你是富堪敵國之人,怎麼一開口只有百兩黃金,未免太以小氣派!」
黃衫客因如今尚不宜向于玉鳳明言經過,遂含笑說道:「我隨侍于老人家,往『太白峰』頂走了一趟,看他老人家大發神威,以『五毒陰風掌』和『龍鬚追魂令』,處置了一位昔年仇家,其實根本用不著我保駕,好像他老人家只是藉詞要給我一點特殊賞賜而已。」
這時,到了一個隧道入口,其中未設燈光,看去黑暗異常,伸手不見五指。
黃衫客靜靜聽完,向于成龍揚眉道:「谷主,照你所說,『天機劍客』傅天華懷抱幼|女,已然躍崖自絕,怎會……」
等勝五發現有異,剛想閃避,那三縷寒光,已向他貫胸而入。和*圖*書
宇文嬌笑道:「我也知道這是整個大局的關鍵所在,故而業已在鳳妹的身上,作了一點基本工作。」
黃衫客虎目之中,神光電閃,得意笑道:「只要機緣湊巧,作起來也未必太難,譬如我這次建議于老魔頭,派遣潘玉龍,率眾前往『華山』,設立『招賢館』一舉,便至少會使『神工谷』中的人力物力,消耗分散不少。」
于成龍陰惻惻地笑了一笑,說道:「黃老弟不必緊張,沒有什麼大不了,我不過只是把一根『龍鬚追魂令』,拍入你肩頭肉內而已。」
宇文嬌白了于玉鳳一眼,拉著黃衫客,走到他原來所居的那間靜室之中,關上房門,向黃衫客正色說道:「大哥,你當真是被老魔頭,擢為『神工谷』的『二總管』,並有千金重賜麼?」
宇文嬌笑道:「我的心意,與大哥完全相同,故而乘著這兩天的單獨相聚機會,把『隱賢莊』,的故事,對鳳妹敘述,好讓她心中先有個譜兒,日後才好逐漸生疑,逐漸自行求證。」
于成龍雙眉一挑,向黃衫客正色說道:「常言道『匹夫無罪,知秘其罪』,老弟既然聽見『隱賢莊』之事,我遂不得不從權達變,用出這令你非常難堪的手段,使你為我終身守秘。」
黃衫客道:「谷主高見,自然不差,但日久天長,易生變化,也可能會使谷主多傷些腦筋的呢!」
于成龍搖頭道:「沒有,我也沒有……」
于成龍笑道:「他的福緣不錯,可惜那『雪蓮』年分未夠,只呈『淡紅』,不是『朱紅』,但就這樣,也等於使他平添了十年修為之力。」
于成龍喜道:「黃二總管畢竟胸藏錦繡,這『招賢館』之名,起得甚佳,讓潘玉龍去當『招賢館主』,他也定覺過癮的呢!」
黃衫客笑道:「嬌妹莫要忘了這位老人家智慧如海,有『天機劍客』之稱,他如此舉措,除了是對沐賢弟特別磨礪,期其大成之外,定必還另有其他深意。」
黑衣人冷冷說道:「慘死一萬,半死五千,我雖未中上『龍鬚追魂令』,卻挨上一記『五毒陰風掌』,震落寒潭,僥倖未死,苦頭吃到如今,只向你討個『五千兩』之數,應該算得上是特別大減價了。」
他想的是「神工谷」中,分明好手如雲,于成龍偏偏挑選自己,保他赴約「太白」,似有蹊蹺,難道其中還蘊有什麼……
黃衫客暗忖:「這老魔大概是惡貫將盈,天奪其魄,竟選擇自己,參與機密,豈非對沐天仇將來報仇之事,顯然大有助益。」
于成龍道:「五萬五千兩黃金,為數不少,我們是怎樣交接?你總不會要我送來這『太白峰』吧?」
黃衫客聽得駭然,方想詢問,于成龍又自笑道:「老弟大概決想不到,『神工谷』中的庫房之內,雖然堆滿了明珠美玉,敵國之銀,但四周山腹,與地下一帶,卻埋滿了強力火藥。」
于成龍默然片刻,挑眉發話問道:「這是五萬,還有五千兩呢,又是什麼原由?」
但事已至此,說不上亦不能,只得提足內家罡氣,雙手護住當胸,以一式「長箭穿雲」,縱上這「太百峰」頂。
于成龍點頭笑道:「對,我身上確實穿了一件『唐猊軟甲』,除去『干將、莫邪』等前古神物以外,尋常刀劍,是絕難傷我的了。」
于成龍見黃衫客語音吞吐,不禁詫然問道:「黃二總管,有事儘管直說,怎麼你好像有甚難言之隱呢?」
宇文嬌秀眉微微一皺,向沐天仇叫道:「沐兄弟,你與鳳妹先單獨談上幾句,我要與你黃大哥談幾句體己話兒。」
宇文嬌點頭道:「這位老人家,無論在智慧或功力方面,都會比我們高明很多,他為何本身不參加實際工作,只作了份『四靈秘帖』,把千斤重擔,卻扣在沐兄弟的頭上?」
黃衫客知道自己的這個『二總管』,業已當定,遂點頭說道:「我知道了,我也從此改稱『谷主』,並且稱『屬下』,收拾起『老人家』與『晚輩』字樣。」
卜新亭也自向他打趣地,含笑說道:「黃老弟,宇文姑娘在『四海廳』前,才一下船,便問起你,足見對你相思欲絕,你快點去吧!至於領取谷主獎金,及收拾房舍等事,你大可放心,我都會吩咐手下人,替你辦得妥妥當當。」
黃衫客恍然大悟地道:「這樣說來,谷主定也曾到『天機劍客』傅天華抱女躍崖之處,加以察看的了。」
于成龍微笑道:「天下事『有備無患』,又道是『寧未雨而綢繆,毋臨渴而掘井』,多留一條退路,決不會壞。至於金銀人力方面,『神工谷』是太有富裕,不怕『浪費』二字……」
宇文嬌道:「大哥所說的準備工作,是指我們培植力量一事麼?」
黃衫客心中一寬,連連點頭說道:「這樣還好,讓鳳妹慢慢生疑,根據所聞所見,自行求證,絕對比我們向她直接揭露,來得容易生效。」
于成龍道:「昨日我不是告知老弟,明日在『太白峰』頂,有樁約會,要你權充『樊噲』,保我去赴『鴻門宴』麼?」
黃衫客道:「此人是誰?」
黃衫客道:「谷主既欲開創武林霸業,又有敵國資財,何不分些人手,命潘玉龍率領,成立一處分舵,把他和沐賢弟分開,不是便沒有摩擦,免得生事了麼?」
說完,便把黑色頭套,自行揭去。
于成龍身形略震,目注那『赤髮無常』勝五,點了點頭,緩緩說道:「勝五,我想不到約我前來之人,竟會是你,你兄弟勝六,大概也未死掉?」
于成龍聽至此處,冷然接口道:「你猜得不錯,以老夫為人,決不會作出那等傻事。」
說完,便以左手挽住黃衫客右手,一同走進隧道。
話方至此,于成龍便搖手截斷黃衫客的話頭,挑眉一笑地,緩緩說道:「黃老弟,你這項憂慮,雖然慮得有理,但卻絕無可能。」
黃衫客聽至此處,似乎有點不以為然地,接口問道:「倘若我先發制人……」
黃衫客一怔,于成龍又復含笑說道:「沐老弟那邊,我已派人通知,小女也少時便到,且讓他們去好好談談,黃老弟與我快去快回便了。」
這是黃衫客試探于成龍心意的故意一問。
宇文嬌搖手道:「沒有,沒有,我問過了,鳳妹所用的『飛鳳毛』,與于老魔頭所用『龍鬚追魂令』大有區別,便在一個無毒,一個有毒。」
黃衫客「哈哈」一笑,接口揚眉說道:「若論情意,是惺惺相惜,靈犀早通,若論才貌,是仙露明珠,祥麟威鳳,似乎無須我多言置喙的了。」
于成龍道:「『太白』是『終南』主峰,極為高峻,如今時已不早,我們且一左一右,盤旋上峰,途中加以搜索,我走左邊,你走右邊,到了峰頂,再在中路相會。」
黃衫客揚眉道:「方才勝五屍身翻墜之際,晚輩彷彿看見他前後有點東西……」
黃衫客點頭道:「這一課上得好,晚輩真未想到勝五所說全是詐語……」
黃衫客裝作深以為然地,連加點頭道:「對對,這就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在這險惡江湖,非像老人家這樣事事穩重,真無法站穩腳步。」
于成龍頗為得意地,「哈哈」一笑說道:「黃老弟,世間事變萬端,我所如此問話之意,是想教你一招,至少也可使你多一點閱歷經驗。」
于成龍得意笑道:「當然是有根據,昔年我曾到勝六跳崖之處加以察看,尋著他的屍骨;勝五則因墜入寒潭,無法追查,否則,我怎會容他活到現在?」
但黑衣人似早已有準備,他除了黑紗之外,還在臉上戴著一隻黑色頭套。
宇文嬌妙目一揚,嬌笑點頭答道:「這是畫龍點睛的最重要的之棗,我怎會不說?否則,沐天仇兄弟,一旦認姓歸宗,豈不大出鳳妹意料之外,好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于成龍正色道:「從此之後,我你之間的稱呼要改,我叫你『黃二總管』,不再叫『黃老弟』了。」
黃衫客「哦」了一聲,恍然含笑說道:「原來如此,但晚輩對於適才勝五所提的什麼『隱賢莊』之事,根本毫不知情,老人家怎會……」
宇文嬌一時之間,未聽懂黃衫客語意,向他軒眉問道:「大哥此話怎講?」
黃衫客聽他說完,故意長嘆一聲。
宇文嬌道:「大哥話雖不錯,但『龍鬚追魂令』的毒力,宛如附骨之蛆,若不設法祛除,將來怎樣與老魔頭見真章、拚生死呢?」
黃衫客笑道:「我知道老人家不會對我起疑,受此明教,只有感激,哪會生氣?晚輩適才默然之故,是在觸類旁通,據此推測……」
黃衫客點了點頭,邊自向右盤旋登峰,邊自眉頭微蹙地,心中暗思忖道:「這老魔頭的城府太深,但他偏偏選中自己,陪同來此赴約,不知究竟存的是什麼打算?……」
趕緊接口笑道:「不單于玉鳳姑娘常說老人家在此,隱居廿年,便是在老人家口中,也親自說過了幾次,晚輩此語,又怎會令老人家有所驚異的呢?」
于成龍接口笑道:「誰說不去『太白峰』?只不過是不走老弟來時之路,而是走我花費無數金銀人力,所建造的另外一條秘密捷徑。」
黃衫客笑道:「于老人家畀我以『二總管』之職,與雷遠岑地位相同,又賜了千兩黃金,暨一幢房舍。」
黃衫客發覺于成龍邊自靜聽自己說話,那扣在自己脈門上的左手三指,也邊自微震,漸漸加強真力,遂笑道:「老人家莫要緊張,更千萬不要猛發真力,把我脈門扣死……」
黃衫客方自一愕,于成龍又復笑道:「黃老弟不妨想想,勝五為何選擇這絕壑旁邊,面對我們,席地而坐?分明他口聲稱『不怕死』,其實卻怕死已極,自作聰明地,預留退路而已。」
念方至此,于成龍向他https://m.hetubook.com.com含笑道:「黃老弟,假如你是我仇人,會不會利用在這條黑暗隧道中的並肩同行機會,向我下手行刺?」
黃衫客對於「太白山」,倒是舊遊之地,並不陌生,手指前方笑道:「前面那高出群峰,秀拔入雲的,便是『太白峰』,對方與老人家是否在峰頂相見?」
黃衫客臉上神色,異常惶恐地,搖手說道:「谷主還是不要對屬下說吧,方才谷主說得極對,『匹夫無罪,知秘其罪』,多知道一些往日隱秘,對屬下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宇文嬌說道:「這是自然之事。」
黃衫客向於成看了一眼,皺眉問道:「老人家不憚費力地,埋藏火藥則甚?」
黃衫客道:「老人家身上穿了『唐猊軟甲』,左手又虛扣我右手脈門,表面看來,防範已周,但晚輩覺得老人家頸項以上,包括面門和咽喉要害,仍是漏洞,可以授人機隙。」
于成龍點頭道:「不錯,鬼斧壑上又有訊息傳來,對方說的是有事務必提前,請於今午赴約。」
黃衫客猜出宇文嬌言外之意,揚眉問道:「嬌妹所說的主力人物,是指鳳妹的生身之父,也就是沐賢弟的授業恩師『天機劍客』傅天華麼?」
一直搜到近峰頂處,也未發覺什麼埋伏情況,心中忖度之事,也未想出個所以然來。
卜新亭笑道:「鳳姑娘不知有何事略為耽擱,才到不久,如今正在賓館之中,與沐少俠談話。」
黃衫客道:「他打我一根『龍鬚追魂令』,今後每隔三天,我便必須服食他所賜獨門解藥,否則便無法活命,毒發慘死……」
話猶未了,宇文嬌已急得花容變色,皺眉叫道:「大哥不要說得太以籠統,你應把此行經過,對我詳詳細細地,說上一遍。」
黃衫客一旁聽得心中暗想:「這黑衣人不知有何仗恃,竟向于成龍猛敲竹槓,口氣還真不小!」
于成龍連連點頭,完全表示同意地,軒眉說道:「對,對,我索性命潘玉龍把分舵設在『華山』便了,但名稱方面……」
話方至此,黃衫客便含笑接口道:「常言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分舵設在何處,均是一樣,但為了隔離潘玉龍與沐賢弟起見,分舵所在,還是離此稍遠一點為安。」
于成龍擺手笑道:「黃老弟請坐,我們研究完了兒女之事,再來研究一件有關我本身之事。」
于成龍笑道:「老弟不單知秘,又復懷璧,我如何捨得放你走呢?從此,你就是『神工谷』的另一位『二總管』,地位和雷遠岑完全相同,好好與卜新亭大總管,同心協力地,幫我重出武林,振作一番事業。」
于成龍道:「其實五萬五千兩黃金,在我目前的環境說來,真是算不得什麼!我若答應給你們這項補償,你們又怎樣呢?」
黃衫客正等他這樣一問,遂應聲答道:「屬下若仍是客位,則決不說出此事,如今既蒙谷主擢為心腹,則只好把昨夜發生之事,向各主據實報告的了。」
勝五微笑道:「我雖號稱『赤髮無常』,卻沒有把握死後真能變鬼。所謂『滅不了口』之意,是指我兄弟二人,只有一人來此與你見面,另一人則藏於極端秘密之處,我若過遲不歸,必遭慘禍,我兄弟便悄悄溜走,以血書傳柬,遍告江湖,揭發你昔年殺友霸產的猙獰面目,請四海八荒間稍為正直之人,共同對你申討。」
就這輕輕一掌,竟把黃衫客拍得痛入骨髓,身形一搖,幾乎跌下絕壑!
只不過于成龍編造了一些理由,把錯處推在穆星衡和傅天華的身上,表示昔日的行事,只是出於無奈地,自我保全,並非謀奪穆星衡所發現的敵國寶藏。
卜新亭微微一怔,目注黃衫客,于成龍又復笑道:「此事正是黃老弟告我,哦,我倒忘了告訴卜兄,黃老弟已成為我心腹愛將,畀以另一『二總管』職位,今夜便是卜兄的左右手了。」
于成龍目閃厲芒,「哈哈」大笑說道:「殺得好,殺得好,我有了卜兄這樣的『大總管』,和黃老弟這樣的『二總管』,百事無懼,霸業成矣!」
于成龍指著四外美景笑道:「黃老弟,你認為我這『神工谷』的景色如何?」
于成龍「嗯」了一聲,目住黃衫客道:「黃老弟,在回谷之前,我有兩件事兒,需要向你說明,尤其是第二件,務望你嚴格遵守。」
話方至此,于成龍雙眉一挑,接口笑道:「照理說來,老弟既已聽見『隱賢莊』三字,我便不能把你放過了。」
黃衫客聽他說出「五毒陰風掌」的名稱,不知這刁猾老魔,是否有意試探?遂裝作未聞。
于成龍略一沉吟,似乎有點不以為然地,朗聲說道:「對於頸項以上部分,無法再以衣甲防護,但對方右手被我扣住,左手不便凝功,難道竟能有第三隻手兒,用甚惡暗器,向我施襲?」
于成龍眉頭皺處,忽然面帶憂容說道:「我當然不會反對,但卻有點為難。」
于成龍點頭道:「正是,我弄不懂對方要約在此處,使我遠離『神工谷』則甚?倘若他將行甚兇謀,便是自尋死路,我下手決不會留甚仁心,要讓他嚐嚐『五毒陰風掌』了。」
于成龍道:「此人姓傅名天華,外號人稱『天機劍客』,可見不單武功極高,並又足智多謀,遇上他時,真應小心應付。」
黃衫客心中吃驚,表面上卻搖頭笑道:「老人家想得太過分了,即令霸業難成,也有『神工谷』天險可守,哪裏會弄到如你所說的那等地步?」
黃衫客微微笑著答道:「卜大總管的處理事務,的確高明,他是不得已而為之,谷主應該對他好好獎勵才是呢!」
于成龍問道:「黃老弟為何嘆息?我已聲明,這是我慣有防衛,並非專對老弟有甚不信之處。」
說至此處,伸手輕拍黃衫客肩頭,含笑低聲又道:「至于老弟便不同了,鳳兒與沐老弟的良緣締定,你是兩造大媒,又是我愛婿盟兄,我怎會不選你參與這種高度機密?」
人之心理,最為微妙,黃衫客越是表示不願參與機密,于成龍便越是把他當作心腹股肱,對他盡訴往事。
黃衫客道:「老人家慮得有理,但勝五雖死,他的兄弟勝六……」
黃衫客心中暗笑,表面上卻點頭笑道:「那是當然,像玉鳳姑娘這等英姿天縱,穎悟過人的武林奇葩,四海八荒之中,著實極為罕見。」
于成龍不先答理石上黑衣人,兩道目光,電掃四外。
于成龍笑道:「我們從此甘苦相同,禍福與共,往後盡多借重黃二總管,黃二總管也不必有其銜恩之想,那千兩黃金,只是你應得之祿,等你與宇文姑娘良緣成就的花燭之時,我還要厚厚地送上一筆重禮。」
剛剛說到「兵刃」二字,于成龍便哈哈大笑說道:「黃老弟,不單你是蓋世英雄,今之虎將,連老夫也自信精力尚健,頗勝『鴻門漢王』,『太白峰』之行,憑我們四隻肉掌,也可敵得過對方,安然歸來的了。」
念猶未畢,于成龍業已向他拈鬚笑道:「黃老弟,你是否在想我為何不用『神工谷』之人,而偏偏選你保我赴約?」
于成龍略一沉吟,目注黑衣人道:「此話難講,價格貴賤,要看當事人的身份如何?」
于成龍眼珠微轉,想了一想,目注卜新亭說道:「聽卜兄之言,莫非那『冷面火判』秦斌,還另有可殺之道麼?」
黃衫客又道:「等到她一旦悟出自己不是于玉鳳,而是『天機劍客』傅天華之女傅玉冰時,定必無法忍耐,立向老魔尋仇,我們豈不是便將和她配合了?」
黃衫客無可奈何,只得目注于成龍道:「于老人家就這樣走麼?要不要準備些兵刃……」
黃衫客不肯放過探詢機會,目注于成龍道:「老人家,天下巧事多著哩!你這『絕無可能』四字,似乎說得有點太過於武斷了吧?」
于成龍笑道:「你既聽見『隱賢莊』三字,便已構成『知秘』,不如索性把這段武林秘事,知道得詳盡一點,異日萬一見『天機劍客』傅天華時,也比較容易有應付之策。」
黃衫客道:「當然是真的了,我怎會以虛言欺騙你們?」
黃衫客聽懂于成龍言外之意,冷然說道:「我明白了,這樣一來,我不僅要為『隱賢莊』之事,終身守秘,並也終身不能離開『神工谷』,永遠為老人家所用!」
說至此秒,皺起眉頭,幽幽一嘆又道:「可惜,可惜,我們現有一位主力人物,竟無法和他聯絡,加以運用。」
黃衫客不等于成龍話完,便點頭笑道:「谷主無須一再囑咐,屬下已然領會……」
黃衫客心中微吃一驚地,詫聲問道:「老人家本身還有什麼事兒,要與晚輩研究?」
于成龍問道:「有什麼不妥?老弟儘管說出,我是個極肯虛心受教之人,只要你說得有理,我一定立刻改進。」
他們雙方都頗為高興地,回到「神工谷」中,首先便碰到那位「眇目張良」卜大總管。
末後的「大俠」兩字,聽得于成龍天良有愧,滿面生慚地,厲聲喝道:「老賊住口,你今日來此之意,是不是要報昔日之仇?」
于成龍道:「那時她出生未久,尚在繈褓之中,知道什麼?我要黃二總管也對她保守秘密之故,便是不願使鳳兒對她父親的品德方面,存有任何惡劣印象,因為這孩子心潔如玉,本質太善良了。」
于玉鳳一見黃衫客回來,便自嬌笑說道:「黃大哥可回來了,你這次保我爹爹去往何處,赴的是什麼『鴻門宴』呢?」
宇文嬌不等黃衫客語畢,便笑道:「我沒有冒險,只是以局外人身份,向鳳妹敘述故事,並避免說出淳于泰所擅的『五毒陰風掌』和『龍鬚追魂令』等語。」
黃衫客笑道:「雖然鳳妹手邊沒有解藥,但由她去要,總方便些,只不過應該要得不著痕跡,https://www.hetubook.com•com免令老魔頭生疑才好。」
于成龍見黃衫客默然不語,含笑道:「黃老弟怎麼不說話了,是否正在生氣?我是譬喻,教老弟防人之法,並非對老弟起疑……」
「棧」字方出,左掌倏翻一然,三根「龍鬚追魂令」疾如電掣地,飛射勝五當胸,跟著右掌也推,發出一片微帶腥味的徹骨寒飆,向勝五排空狂湧而去。
于成龍道:「好,黃老弟既然願保駕,我們便立刻要走。」
于成龍笑道:「四山及地下火藥,雖是人工所埋,但於甫告工成之際,便被我把所有埋藥工人,都殺了個乾乾淨淨……」
宇文嬌道:「她天生義俠心腸,自然為穆星衡大俠夫婦,以及傅天華夫婦的淒慘遭遇,大抱不平,而把淳于泰視為禽獸不如、負義忘恩的狼心狗肺之輩!」
這頂高帽,使于成龍戴得十分愜意地,含笑說道:「引信總弦,除我以外,連潘夫人及鳳兒等,都不知曉的,極為秘密,在無人可到之處,而且又復外罩精鋼,非用極強內家真力,無法加以震破點破,怎有可能被人無意中闖此大禍呢?」
黑衣人語音突變,「嘿嘿」一笑道:「于大谷主果然在富貴之中,不忘貧賤故交,如今該我向你展露本來面目,表示決非虛假的了。」
于成龍所說,與黃衫客、宇文嬌,從「四靈秘帖」上所說偷看情節,大致相同。
黃衫客道:「正因如此,屬下才說他們是威鳳祥麟,明珠仙露,天造地設的女俠英雄,谷主對於這段良緣,大概不會有甚反對意見了吧?」
目光略蹙黃衫客,笑了笑又道:「以前則因老弟年歲尚輕,或未出道,自然不知曉了。」
已傳下一陣桀桀厲笑之聲,有人冷然說道:「于大谷主,你上來吧!我對你有所需求,只要錢而不要命,決不會設甚埋伏。」
黃衫客搖頭道:「不是,我沐賢弟與鳳姑娘,全是性情中人,他們既已情投意合,便算石爛海枯,也決無變化,屬下是指……」
黃衫客聞言之下,向于成龍詫然問道:「谷主尚有何為難之處,屬下當盡全力,為谷主分憂解煩。」
黃衫客看著宇文嬌,以一種深為嘉許的神色說道:「嬌妹慧質靈心,這著閒棋伏筆下得絕佳,但我們的各種準備工作,也必須加緊進行,千萬不能絲毫懈怠。」
黃衫客自然不肯說出由於「紫鱗之頭」,沐天仇曾獲離塵老人功力轉注之事,遂再復言信口胡謅,揚眉笑道:「我沐賢弟曾在『大雪山』中,無意獲食了一株淡紅色的罕見『雪蓮』……」
于成龍詫道:「你是我的多年老友麼?我怎會辨不出你的語音?」
黃衫客聞言,一面點頭,一面卻眉峰略皺地,心中想事。
黑衣人一陣桀桀厲笑,笑畢,沉聲說道:「一命千金,沉冤廿載,連本加利,十倍應不算多,我為了五條命債,向于大谷主,索討五萬兩黃金,自忖亦絕不算過分。」
黃衫客道:「那要看老人家的意思了,我沐賢弟是極合標準的東床佳婿,但他也有一項缺點,是家無恆產,身屬孤兒……」
宇文嬌道:「何謂『深意』?」
黃衫客看出于成龍語出內心,方心頭略寬,含笑道:「晚輩領會得了,此間既已無事,我們回去吧!」
黃衫客伸手再摸,于成龍搖頭笑道:「摸不著,這『龍鬚追魂令』的厲害之處,便是入肉即碎,如今它的毒力,業告溶入老弟的血肉以內。」
于成龍被捧得心中十分高興,但表面上卻仍表示謙遜地,拈鬚微笑說道:「黃老弟太捧我了,但不知沐老弟是有何福緣巧遇?他是遇上奇人,另得真傳?抑或服食了什麼可以增強內功修為的罕世靈藥?」
勝五「哈哈」大笑道:「殺得了,殺得了,勝五有自知之明,秋螢燭火,怎敢與皓月爭輝?但我要提醒于大谷主一聲,你要殺我,可以隨時動手,只不過雖能『殺』得了『人』,卻絕對『滅』不了『口』。」
黃衫客笑道:「這就叫『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
黃衫客故意加上一句,向于成龍正色道:「既然傅天華還有一女,則我們對於約莫年在廿一二的年輕女子,也應多加注意才對。」
一語方出,于成龍擺手接口說道:「他們只是我的手下人,我因有項秘密,尚未到公開時機,故而不願使手下人知曉我心腹之事……」
黃衫客因知沐天仇如今成就極高,再復笑道:「還有呢,沐賢弟在『真南洱海』的『黃龍灘』上,又遇見一條『金線蟮王』,吃了蟮王的肉,飲了蟮王的血,只可惜把一條可以裝成絕好兵刃的蟮骨,不知珍貴地,拋丟在『洱海』深處!」
于成龍向他看了一眼,詫聲問道:「黃二總管,你對『隱賢莊』之事,當真毫不知情?」
于成龍嘆息一聲,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若能獲得沐老弟這等少年英雄,作為東床快婿,對於武林霸業,匡助必多,但萬一觸怒了潘夫人,則閨幃之中,又有不少罪受……」
含笑問道:「黃二總管,你心中彷彿有事,是在想些什麼?」
黃衫客道:「好,晚輩回到賓館,告知沐賢弟一聲,便奉陪老人家,同去『太白峰』吧……」
宇文嬌聽不懂黃衫客所說之意,急急問道:「大哥是說于老魔頭自認有把握控制你麼?他的把握何在?」
黃衫客笑道:「屬下認為對付潘玉龍的策略,最好來個『釜底抽薪』!」
黃衫客連連點頭,又復故意問道:「那是自然,但『隱賢莊』之事,竟連玉鳳姑娘也未有所知曉麼?」
于成龍赧然笑道:「潘夫人在枕席之間,頗能娛我,自然深獲寵愛,日久天長之下,遂把她寵……寵得有點過分……」
黃衫客方想招呼于成龍,身後微風拂處,于成龍業已隨著他落足峰頂。
于成龍笑道:「不會到這種地步最好,但萬一如此,則霹靂一聲,四山齊頹,或敵或友,全化飛灰,『終南山』中也將永遠消失這『神工谷』了。」
勝五怪笑道:「天下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當年『隱賢莊』之事,是你主謀,許以重酬,收買我七人下手,事後霸佔穆星衡的敵國資財,都來不及,哪裏會手抱幼|女,跳入火場,來個殉友盡義?……」
黃衫客點了點頭,遂把「太白峰」之行,所發生的各種事變,都對宇文嬌細加敘述。
勝五點頭笑道:「殺人滅口,是你慣技,怎肯忘記之理?但常言道得好:『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我弟見今日,是有備而來……」
黃衫客笑道:「嬌妹真是于老魔頭的知音,他自然在有把握對我控制的情況之下,才對我如此重用。」
于成龍倘若初聞此訊,必吃一驚,如今因已獲得黃衫客報告,遂含笑說道:「我知道了,卜兄處置此事,用心良苦,該記大功一次。」
勝五搖頭道:「報仇我自知不配,因為無論就功力、勢力,任何方面來說,我都不是你的敵手,故而只是想樂享餘生,獲得一點補償而已。」
黃衫客暗嘆于成龍太以刁鑽,峰頂若是設有厲害埋伏,自己豈不極可能成為他的替死鬼?
黃衫客問道:「老人家這種判斷,有甚根據?」
黑衣人「嘿嘿」怪笑兩聲,緩緩說道:「我事先服過『變音丸』,你怎麼聽得出來?」
于成龍瞿然道:「有這等事?卜兄可曾查出什麼實據來?」
于成龍面露傲色,冷笑一聲說道:「注意可以,擔憂不必,區區米粒之珠,放不出多大光華,我敢自誇一句,即令傅天華之女傅玉冰,昔日僥倖未死,她的資質及武功造詣,也決比不上鳳兒,不是鳳兒之敵。」
話方至此,黑衣人已連連搖手接口說道:「多謝,多謝,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已經沒有膽氣,再和你這梟雄共事。」
黃衫客著實嚇了一跳,弄不懂于成龍為何有此一問,難道自己無意中露出什麼馬腳?使這老魔頭起了疑念不成?
隧道中果極黑暗,黃衫客心頭忖道:「倘若不是要把這淳于泰化身的于成龍老魔,留給沐天仇報復殺害父母、奪產毀家的不共戴天之恨,在這沉沉黑暗以內,倒真是下手除害的絕好機會……」
說話之間,前面業已透出亮光,使黃衫客知道業已即將把這黑暗隧道走盡。
黃衫客忙道:「多謝老人家,請老人家不吝金言,晚輩敬謹受教。」
黑衣人道:「當事人是黑道之中的一流高手……」
于成龍厲聲喝道:「說,說乾脆點,你到底想借多少?一百兩黃金,夠你半生溫飽了吧?」
于成龍笑道:「如今這項約會,要改期了,老弟還保不保駕?」
黃衫客樂得加以奉承地,搖頭答道:「老人家神機妙算,高深無比,晚輩愚蠢識淺,不敢以蠡測大海,管中窺豹。」
這時,已到「太白峰」腳,于成龍笑道:「黃老弟,對方約我在中午相會,你猜我為何要提前來此?」
黃衫客故意皺眉尋思了好一會,詫聲說道:「屬下見識方面,自信並不太差,怎的對『天機劍客』傅天華的名號,完全陌生,從未聽說過當世武林之中,有這麼一位厲害人物?」
這句話兒,把于成龍和黃衫客都問得為之一怔!
黃衫客聞言,裝出感激萬分之狀,急忙向于成龍躬身稱謝。
于成龍聞言,打了一個「哈哈」,含笑說道:「這事好辦,尊駕若以漂泊為苦,我『神工谷』正招賢納士,盡可安身……」
于成龍道:「老弟說哪裏話來,這絕非『淺薄』,只是你不甚明瞭內情,才會有這種想法……」
黃衫客見于成龍業已得手,含笑問道:「于老人家為何殺他?是否不願甘遭勒索?」
于成龍笑道:「黃老弟,我又要為你上一課了。」
黑紗才一飛去,黑衣人便冷笑說道:「于大谷主莫費心了,在我不曾自動揭示身份之前,你休想知道我是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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