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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有情

作者:嚴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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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難怪啟廉叔總說我不夠柔。」
她想到蘇哲。
「應該是。總之打擾了我的心神。」
「啟廉叔——」
「沒想到妳會等我。」啟廉彷彿想掩飾甚麼。「老朋友一聊就忘了時間。」
應付不了生活?這是甚麼話。她祇不過——祇不過——祇不過甚麼呢?啟廉的兩天夜歸和避不見面而已(或者祇是她敏感),甚麼事令她悶悶不樂?
開車時她輕輕哼歌,她相信這樣能令精神愉快些。但是——仍然是心有所掛。
「想給妳一個驚喜。」他盯著她看。「妳會鶩喜嗎?」
羅啟廉已經起床了,一邊喝咖啡一邊在看南華早報,十分悠閒。
愛情,她擁有了。
「早起來找我?」
「怎麼沒有?我和維剛又是先後期同學,又會在那個精英晚會中再見,怎麼不是機緣巧合?」
「這小伙子不能專心一意,我看他難道另外有了女朋友。」
「因為——愛情。」她頑皮的眨眼。
她聳聳肩。對這男人她完全沒有抗拒感,從第一次見他開始。
和這樣優秀的男人在一起十分舒服。
至柔的不安延至深夜三點,她才聽到門聲,連忙衝過去。
「我令妳心不定?」
翻了翻書,文章都是些讚美夏丹薇的話,不外是美麗啦、智慧啦、精明能幹之類的,也不例外的稱她為「女強人」。
「平日我會跑久些,今天你在,我心不定。」她說。
「坐下。」他沉聲說:「坐下。我有極重要的事跟妳講。」
「不想回家,今夜極度快樂,要與妳分享。我們去遊車河。」
現在這社會,找一個好男人已不容易,何況還令人感動的。至柔覺得自己很幸運、很幸福。
「沒有。」他頭也不回的關上房門。
「你去了哪裏?千里迢迢?」
他們再跑半條山路就折回,慢慢的跑回「御花園」。
不消一分鐘,看見她帶絲疑惑,又有絲不安的回來。
他帶她到文華,吃了好大一份早餐。「我不能這樣暴飲暴食,我會胖得不像話。」她說。
「我喜歡這種感覺,好喜歡,我要保留它在我心裏一生一世。」這從來也沒經驗的大男孩這麼說。
他仍然望住她,長長久久的。
他說得這麼單純,這麼稚氣,但卻有股強烈的真實感,很感動人。
晚餐後已十點,她突然又想起了啟廉。
「但是——我是很敏感的。我覺得——他對妳似乎還有點甚麼,不止父女情。」他困惑的。
「重要嗎?」他再看她一眼。「妳的樣子已在我心裏。」
「我有分寸。」啟廉笑。
沿著斜斜的山路慢慢跑,星期天,路上連車輛都少,偶爾有幾個晨運者在散步。
他再吻她,然後她下車。
「啟廉叔,我給你介紹,蘇哲,維剛的學長,我的朋友。」至柔一口氣說:「你們聊聊,我沖涼。」
「是。我這樣的男人不易找,學問好,人品好,又專一又負責,寧缺母濫。在妳之前從沒有我想見的女人,我的模樣也挺不錯,是不是?」
他滿意的一笑,非常陽光的笑容。
她把晚餐弄好了,門鈴也響了。「啟廉叔,是你嗎?」她大叫。
啟廉還沒睡覺?他在做甚麼?以前他從無失眠的習慣啊!
他為甚麼嘆息?為維剛和她?她完全不能明白。
「其實一下班時我找過你。」她吸一口氣。他也放開她手。
她下意識的挺挺胸,大步離開。
她洗掉臉上的淡妝,祇是一派清純,配上她剛強、性格獨特的輪廓,有種特別動人的特質。進餐時,他一直握住她的手,就怕不知在何時會不小心失掉她似的。
她是熬不得夜的。
半夜四點多,她卻渴醒了,口乾得要命,極想喝水。就在她翻身起床時,突然聽見鄰房的腳步聲。
這自小在美國長大的爽朗女孩子,昏昏沉沉中卻又絕對的清醒。愛,大概就是了,錯不了的。他已佔據了她全部心胸、精神、思想,他令她幸福之情滿溢了。
「你很懂欣賞似的。」
「如果妳不歡迎,晚餐我都可以不參加。」啟廉呵呵的笑著,十分愉快。
祇跑了半個鐘頭就覺得辛苦,當然啦,一夜沒睡。沖完涼照鏡子時,她發覺自己的臉非常憔粹。
「啟廉叔還沒回家。」她自動說。
「記不得了,我心中現在充滿了歡愉、快樂,我甚麼和-圖-書都記不得了。」她說。
「我擔心得半死,你去了哪裏?」
不知道。自己也不知道。
雖然心中有事,還是得上班。在公司遇到的第一個人竟是英健。
從昨天到今天,啟廉所表現的一切是否有些特別,有些不妥?像老朋友的約會,像神秘電話,像午夜失眠,像今天整天不見蹤迹——有點不對。
「我歡迎。留你在家我於心不忍。」至柔說。
「為甚麼不說我已愛上你?」她忍不住笑。
「不必做,」他捉牢她的手,不許她離開,反而把她更拉近身邊,「我不想妳這一刻離開我,坐在我旁邊。」
他說累,臉上卻全無累意,相反的還精神得很。
她卻記得啟廉說過,現在的香港改變太大,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你不像那種人,我以為你是人定勝天一派的人。」
「啟廉叔——」
「但是我家裏有客人,維剛的叔叔,我的監護人。」
「不論是甚麼,我都不想聽你再提起。」她正色說:「我與啟廉叔,的確祇有父女情。」
沒有和男人相處的經驗。在這之前,他們相對時祇覺融洽,現在——心中彷彿一葉小舟盪呀盪的,好不穩定。
「這世界原是如此,雪中送炭的例子太少,人都太現實了。」
在這個時候,她發覺心中再無牽掛,祇是一片平靜美麗的大海。原來,真正她掛念的是蘇哲,原來如此。
這一次居然亂夢無數,全是些沒有關連的人和事,有人在跑有人在追;在永無止境的升降機裏:發現自己突然會飛,一個穿黑袍的女巫,細看面龐,竟是美麗的丹薇——她一驚而醒,已早晨七點半。
但是,這個維剛的學長,中大的講師叫甚麼名字呢?
「是個意外。遇到一個自以為迷路的女人。」
她退回廚房,心中卻不免懷疑,啟廉的態度有點神秘。
「你們還太年輕,再過十年八年,你們或能體會。」啟廉真是有感而發。「心地太好、太善良的人,往往就沒有能力有效的保護自己。」
至柔在幻想,她以後一定以丹薇為目標,除成功的事業外還要找一個最好的伴侶——她立刻想到蘇哲,心中湧上一陣暖流。
糟了,今天必遲到,她必須以極快的動作預備一切,或者連早餐都免了。
但是,被他的大手握著,心中有種前所未有的溫柔和感動。她極享受這滋味。
她笑了。
身世!?父母!?
她是開玩笑,誰知,他卻認真的點頭。
「並不是好提議。」
「或者說命中注定我要遇到妳,於是機緣巧合的被命運安排在那兒見面。」他又說。
啟廉為她的突然行動嚇了一跳,但仍然立刻展開笑容。
他一定早已起床(或者根本沒睡),趁她去跑步他就出門。他是故意避開她。
去廚房為自己和啟廉預備兩份早餐,正待去叫他,又看見餐桌上的字條「有要事外出,不必等我。啟廉叔。」
「妳知道為甚麼嗎?」
至柔對夏丹薇的「女強人」三個字口服心服,祇有似她一般家庭事業能成功的女人才能稱女強人,祇能做到一半的,不能算是。
她皺起眉頭,心中有個強烈的感覺,啟廉是故意避開她的。
這是個承諾嗎?
「我失戀了,心情好差,沒心情。」
「會嗎?你們情同父女。」
「你呢?都有?」她問。
「至柔,妳的心地太好、太善良,但有的時候這往往是妳的致命傷。」
至柔在銅鑼灣跟廣告公司開完會後已四點半,索性不回公司逕自回家,反正公司也沒甚麼事,她不想把時間全浪費在路上。
「不知道,相信是。」她搖頭。「也許主要的原因是啟廉叔的身份,他是律師。」
「妳最好相信。」他認真的。「我絕對相信人是拗不過命運的,我們該信命。」
「另外?他還有誰?」至柔不解。
「你——」她不知道該講甚麼,祇好坐下。
出了電梯一轉彎,她先看見一雙長腿倚在牆上,立刻把視線往上移,看見兩手插在牛仔褲袋裏,悠閒自在的漂亮面龐。
「祇不過錦上添花的文章。」
「去看一位老朋友,」他含糊的,「還去了一陣圖書館。」
「我來聽——」她https://www.hetubook.com.com衝出去,卻看到啟廉一臉慎重的已在接聽。
「哦。很有味道的名字。」
「圖書館?為甚麼?」
至柔呆怔一下,轉身走了。
「啟廉叔待妳好嗎?」他知道說得不妥,立刻改口。「我是說他對妳有深厚感情嗎?」
八點鐘,他們有默契的出外晚餐。
「好。」她立刻又想到那條單車徑,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
「是。」他看她一眼,眼中有一抹特殊的光芒。
「我怕胖。大學時曾胖過一陣,覺得心臟都負荷不了,那感覺很恐怖。」她說。
「但是心好並非壞事,人不應該如此嗎?」這麼發問的是蘇哲。
但是——這是本新雜誌,不是她訂閱,也不是她買的,難道是啟廉?他為甚麼對夏丹薇彷彿特別留意?
她祇是笑,主動的再吻他。
「啟廉叔怎麼了?」他問。
不好意思去打擾,祇能按捺著那份好奇與懷疑,再度上床。
「是緣。」他說:「我們中國人講究的緣,也是外國人說的TIMING,時間巧合。」
「難道還能有甚麼?」他誇張的笑,「回來追查幾年前舊案?於是發現一件傳統的倫|理|大慘案?」
他的臉上線條慢慢變得柔和。
至柔真的擔心起來,她感覺到會有甚麼事發生,心中怔忡不安。
剛才那一剎那,兩個人都有絲難為情。
她不語。講到這些無論如何有點難為情,感情上她是個傳統的女孩子。
「為做一些值得做的事,星期天的早晨早起還是值得的。」他認真的說。
「沒有那麼多機緣巧合。」
「但是你的臉的確好漂亮,我覺得你比英健更漂亮。」她很固執。
「妳好美。」他是這麼說的,衝口而出。
「蘇哲!」由心眼兒裏開心出來。
「原來妳害羞時最美,」他喃喃的彷彿自語,又彷彿告訴她,「真的,相信我。」
「找我?」她指著自己。
「妳會慢慢發現。」他眨一眨眼。
他的語氣誠摯而肯定,與那些花言巧語自是不同,本身就有一份感人的力量。
「是不是心有靈犀?」他作狀的打趣。
他開車,把她帶到中大。
「不談這個。」她望著他,看了半天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並不那麼相信命運。」
一直忙到下班,心血來潮,再打個電話回家,依然沒人接聽。
「不是你,對你我比對自己更有信心,」她真心說:「祇是,我一直對外來的一切感到恐懼,許多事是無可奈何、不由自主的。」
「還沒有告訴我下班時為甚麼找我?」他問。
「我滿意?甚麼意思?」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廣東人?」她反問。
再打電話給維剛,他顯得沒精打彩。
「是。」她回答得那麼肯定。「我想,我大概也愛上你了。」
他有很強的男人氣勢,甚至像至柔這樣的女強人,跟在他身邊也覺口服心服。
「為甚麼?」
「我聞到菜香,所以千里退迢的趕回來。」
「自大狂。」
「是的。」他沉重的說:「坐下,好好的聽我講。這對妳是太重要的一件事,關乎妳身世,妳父母的,我不想妳聽漏任何一個字。」
「為甚麼會在這兒?」她打開大門讓他進去。
他被她那些嫵媚所惑,握住她的手。
「我怕他有甚麼麻煩。」
「不,沒事。」那麼淡定的她竟有些慌亂,「完全沒事。」
「可以走了嗎?」她愉快的。
有事?甚麼事呢?他來香港不是暫時放開公事,一心休息和輕鬆的探老友嗎?
一句很快回來,但是,啟廉回家時已經過午夜一點。他輕輕的開門,卻仍然驚醒了等在客廳已然入睡的至柔。
「你信愛情永恆嗎?」她忽然問。
「那談甚麼?」他也回答她。
算了,回到公司再打電話回來吧。
「不必,我自己去——哎!朋友會開車來接我。放心,啟廉叔是老香港。」
「沒這麼快。遲些妳會愛上我。」他肯定的。
「有把握?」她歪著頭,好孩子氣的一個動作。「我也是對自己有把握的人,我完全相信自己,可是,對愛情我不敢這麼說,世界上突來的變化太多,我怕自身以後的改變。」
啟廉的生活極規律,在紐約時從不和-圖-書出夜街,也沒有很多朋友。怎麼回到香港完全變了呢?他的老朋友到底是些甚麼人?
她看了一陣「六十分鐘時事節目」,又看了一陣書,眼睛疲倦得不得了,卻又不敢睡,啟廉叔始終沒回來。
穿著雪白運動衫的她一臉青春,一臉陽光。
「啊!我幾乎忘了這個人,」他拍拍腦袋,「我心中祇有妳。」
「妳知道,我們廣東人不說胖,說肥。」
她發現,原來最能滿足女人的不是工作上的成功,而是愛情。
「其實平日我不騎單車的。」他解釋。「那天心血來潮,借了同事的單車玩,想不到遇到妳。」
「整天妳看來沒精打采,除了開會時的那一小時。」他再搖搖頭,「應付不了生活?」
「父母早死。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她說。
「好。我回去安排一下。」她也爽快。
「你的一切來得快走得急,先別情緒低落,撫心自問清楚些,看是不是真正愛過,否則怎算失戀?」她打趣。
「我是不是愛上妳了?」他喃喃的問。那張漂亮的臉離她祇有幾吋,一切顯得模糊然感覺又那麼真實。「妳告訴我,好嗎?好嗎?」
「男人講氣度,講內涵,講學問,講修養,」他振振有詞。「不漂亮的男人但如果有上面四樣,他同樣光芒四射。」
「晚上來我家吃飯,陪陪啟廉叔。」
「極重要的事?」心裏想起蘇哲剛才說的話。「幾十年前的舊案?一件傳統的倫|理|大慘事?」
走出大門時,至柔主動握住他的手。剛才他的話令她心靈受到震盪,這個才見過三次面的漂亮男人,真是想保護她?她好感動。
「傻丫頭,妳真是從來不懂?」
「想妳?誰知道。」他好自然的擁著她的肩。「來,我陪妳跑一程。」
啟廉望著她半晌。
「那麼到中環的酒店去吃。」他說得理所當然。
「樣子不像,輪廓不像。」他端詳她。「妳臉上線條分明,很硬很剛。」
「真心話。」他突然握住她的手。
「啟廉叔,可不可以——你老朋友的電話號碼都寫給我?我找你比較方便。」
「昨夜你失眠?」她試探。
茶几上放著本新財經雜誌,封面是個能光四射的美麗女人,夏丹薇。
輕手輕腳的在廚房喝了水出來,卻發現啟廉房裏的燈已熄。莫非他知道她已醒?
至柔回到臥室很快就睡著,她是個生活規律的人,習慣了早睡早起。
整理好自己,待衝出大門,猛然記起啟廉,她得對他交代一聲。啟廉臥室門緊閉,一點聲音也沒有,顯然沒醒。
「我出去一陣,很快回來。」他說。
「這樣的解釋合理些。但問題不在妳我,我就絕對相信沒問題。幸福是握在自己手上。」
她把兩個都出色的男人放在客廳,她逕自回房。正如她所料,等她換好衣服出來時,兩個男人已聊得很好。
「妳滿意,是不是?」他望著她。
至柔嘆一口氣,祇能開車回家。
「不。我祇懂欣賞妳。」
「為甚麼不先打電話給我?」她為他倒了一杯白酒。
他呆一下,然後搖頭。「不是浙江的浙,是哲學的哲。」
望一望啟廉的房門,仍然緊閉。
「當然。」蘇哲站起來。「我已約好啟廉叔吃晚餐,現在我們先出去。」
「走吧!」她站起來。
「我每天都來,我會纏得妳透不過氣。」他頑皮的說。揮揮手走了。
「甚麼時候出來的?」她抹抹汗。
她覺得有些不自在,畢竟他們之間還太陌生。
「祇要你想見我,你隨時來,」她閉一閉眼睛,真的好嫵媚,這是愛情吧?「我始終都在這兒。」
「抱歉,吵醒了妳。」
「我不明白。」他瞪視她。「妳不相信我?」
「查案?他又不是警察,你對律師的印象祇來自電影電視,」她笑了。「真實生活裏不是這樣,他算一個老人了。」
「想吃甚麼?我替你做。」她跳起來。
「我以為妳會喜歡看。」啟廉說。
「我看得出妳的淺潛質,做妳的監護人是想妳以後替我養老。」他笑。
「五點。」
「因為我?」
家是靜悄悄的,彷彿啟廉從沒來過。茶几上一張潦草的字條,寫著「有事外出,不必等我吃飯。啟廉叔。」
立刻,心中彷彿有了依靠。打電話去他宿舍,沒人接電話。又打去辦公室和_圖_書,那兒的人說他中午就離開。
「真市儈。」明知開玩笑,她全不介意。
「男人不說漂亮。」
「啊——一點二十分,怎麼這樣晚?」至柔叫。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她愉快的。
停好車,慢慢上樓。沒甚麼等著她,做任何事都可以自在淡定。像今夜,沒興趣吃東西,她就不煮飯,多吃水果就行了。
「我想你我都不是這樣的人。」她愉快的與他對坐在餐桌上。
啟廉輕嘆一聲,低頭專心吃飯。
「為甚麼想見我?」她仰著頭,好奇的。
「老朋友家。」他輕描淡寫的。看模樣分明在掩飾些甚麼。
「哦——等會兒我打電話給他。」
「啟廉叔問你怎麼不露面。」她說。
「妳會騎單車的,是不?」他忽然說:「等會兒我們到中大踩單車,好不好?」
「慢慢的你會明白,現在我很難具體解釋,」她微笑。「相信我,不會是我與你的問題。」
她仍在門口站了一陣,回味剛才溫柔甜蜜的時光,才慢慢上樓。
「愛情。」他緊緊的捏一捏她的手,「真的想不到愛情是這麼美好,這麼動人的。」
她下意識的想摔,沒摔開,也就由他。
「你是在讚我嗎?」她問。聲音都不自然了。
丹薇真是美得出眾,至柔不得不衷心讚美,難怪英健對她死心塌地。
「我祇想跟妳單獨在一起。」他凝望她。
「最多說是中年人,」他說:「每個人都有些私事不想被人知,過幾天他就會正常了。」
「好吧。明天告訴妳,我累了。」他慢慢走回臥室。
「還是不明白。」
下班的時候,至柔打電話回家依然是沒人接聽,又找不到維剛,心中很徬徨。公司的事她能應付得頭頭是道,遇到這些生活上的問題,她就束手無策。
「不知道。有沒有人說過你漂亮?」
沒有事能難倒她,是不是?今夜就算通宵不睡也要和啟廉講清楚。
啟廉!?想真了,似乎不是。啟廉是成熟冷靜老練的名律師,有甚麼好擔心的?她掛念著甚麼呢?
說完之後兩人都呆住了。他沒想到自己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她更意外。
他熟悉的把車轉上山。「妳為甚麼有監護人?」他問。
「他連續兩晚三更才回來,一大早又出門,我的感覺是他避開我。」
他們就這樣手牽手的跑回「御花園」,跑回家。
在門口遇到英健,他搖搖頭。
「不是嗎?你做我的監護人,等於是收養了我,一點好處也沒有。」她再說。
她開始有點不安。
「以前不信。因為我從沒見過我值得愛的人,也沒嘗試過,是世人的離離合合令我不信。現在——我不知道,因為我們才開始,但希望是。而我,自信是愛上一個人就是一生一世的了,因為我對自己有把握。」
「你是這麼想?」她困惑的。
「不舒服就回家,否則十點鐘在會議室見。」他揮揮手,走開。
「這次真的很傷,我追了她三星期,送了她二十一束玫瑰。」維剛誇張極了。「我心已碎,真的,相信我。」
「不知妳電話,不知妳住幾樓,祇知道這個『御花園』,又想見妳,所以就站在這兒囉。」他凝視她。
「那不要緊。」蘇哲說:「由我保護至柔就行了。」
他祇是微笑,並不答覆。
「你住在宿舍的,是不是?」至柔說:「現在剛吃飽,飯氣上湧,我不想立刻騎單車。」
蘇哲停下來,考慮半晌。
她不安的回到臥室,全無睡意,雖然她知道自己累得半死,然心中有事,肯定睡不著。
「嗨。」她愉快的打著招呼。
悄悄的走出臥室,悄悄的張望,鄰房門縫裏的確有燈光透出來,他——為甚麼?
「那不是天還沒亮?」她叫。「星期天的早晨哦。」
「到美國圖書館借兩本書,突然想起妳,就來了。」他說。
「我是李至柔。」
公司裏又開會,又見客,又有大疊信件公事,待喘一口氣時,已是中午。
端水果出去,啟廉卻已穿上西裝。
她心中蕩漾著的小船一下子穩定下來,好像有了舵。
「哦——妳父母是啟廉叔的好朋友?」他問。
至柔在門外呆怔半晌,突然發覺,情若父女的啟廉怎變得陌生,變成另一個人似的?
她沒有抗拒,完全沒有。這個人在黃昏的中文大學門前,https://www.hetubook.com.com第一次就彷彿走進了她的心。他們兩情相悅得那麼自然。
昨天以前,他總在家中看書、休息,頂多中午來電與至柔吃午餐——至柔不能等待,她是急性子,想知究竟。
感情的事怎能勉強呢?
「我——想吻妳。」他目不轉睛的癡了般。然後他真的做了。
啟廉的老朋友?
「維剛在做甚麼?怎麼總不見他出現?」
「反正沒事,無聊,於是想去找幾本書回來看看。」
「夏丹薇做封面的雜誌是你買的?」
他也關心除了丹薇之外的女人?
「我去打個電話。」她說。
「讓我想想看,」她掠一掠頭髮,微笑著。這缺少絲溫柔,平日顯得太剛的女孩子,現在卻有了絲嫵媚,這神色從未在她臉上出現過。「嗯!好像是有些。」
她回臥室換了套便裝,預備看一陣報紙就為自己預備晚餐。
家裏靜悄悄的,叫了幾聲沒回音,啟廉叔不在。
連忙打電話,家中已沒人接聽,啟廉已經出去了。
被他的大手握著,很溫暖,很有安全感,很穩定。這是個值得的男人。
「饒了我吧!過一陣等我重現歡容時再見你們吧!」他哀求。
「今天我一心一意來找妳,祇希望單獨跟妳一起,不希望有別人。」她為他的坦率心折,這樣才是男人。
「肉麻。」
「別誤會,我不是說男女情,不是指愛情。我是說——哎!我講不出,總之有點特別。」他解釋。
「謝謝。」她滿意的笑。
心中怦怦的跳動著,是不是她做錯、講錯了甚麼?啟廉生她氣?
「蘇浙?蘇浙小學的蘇浙?」
「你早點沖涼休息,我回臥室。」至柔說:「別累壞了。」
「你在說甚麼?」她忍不住笑。「回家吧。」
「到我宿舍坐一坐吧。」
「我連早餐都沒吃。」
「這是妳的特色,妳不必柔,柔了反而不像妳。」他認真的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點。」
他的凝視,她心軟了。於是,他們開車去淺水灣,到石澳,然後才回來。一路上他把車開得很慢,很慢,車廂裏有溫柔的歌聲,偶爾有溫柔的話語,有溫柔的情調,有溫柔的氣氛。是一個溫柔的夜。
「嗨。」他朝她走過去。
輾轉到天亮,實在無法再忍受躺在床上,於是起身跑步。跑步回來沖個涼,整個人會舒服好多,輕鬆好多。
聽得出他這話出自肺腑,毫不造作。
看見至柔,他站直了。哇,腿真長。
「妳對我有好感,妳在意我,妳喜歡我。」他一連串的說,極自然的。
這樣的男人講這樣的話,無論如何有滿足感。
飯後她在切水果時,外面電話鈴響了。
「好在我不是鋼。」他笑起來。「蘇哲。」
事情是突然改變的,前天還好好的,昨天——就是昨天,一切就不對了。
「你——真過份。怎麼可能?」她叫起來。
「真誇張。」她一笑收線。
何況她又那麼能幹,全世界的男人想必都以擁有她為榮、為傲。
「至柔,妳——」英健精神奕奕,神情卻意外,「妳看,來不妥,有病?」
「甚麼時候再見我?」他問。
「妳這麼高,怕甚麼?」他毫不在意。
他用食指跟她打招呼。
「你去哪裏?我送你。」她好心的。
真正輕鬆的哼著歌上樓,打開大門。令她意外的是啟廉坐在客廳,顯然在等她,而且神情疲累,面目嚴肅。
至柔再一次被他感動。
「怎麼還不睡?明天妳還要上班的。」
「至柔,其實——妳很溫柔,起碼妳對我好溫柔。」在樓下,他吻她面頰。
「對這件事,我寧願相信,因為我遇見了妳。」他的聲音也變得好溫柔、好溫柔。
「放心。在我心目中世界上最有辦法,最神通廣大的人就是律師,說不定他在查一件案件哩!」
「我們情同父女。」
就這麼決定。
「我寧願他是哥哥。」她搖頭。「我跟他不是同一類人,我們合不來。」
「這麼有把握?」她以挑戰的口吻。
她不是擔心他,祇是想陪陪他、關心他,她真的對他有父親的感情。
「妳就會懂。」他說:「等會兒一起吃午餐。」
維剛還是老樣子,永遠自以為戀愛了,又永遠得到失敗的結局。
有事?
星期天,至柔一早下樓去跑步,才到大廈下面,就看見站在那兒高高瘦瘦的一個漂亮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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