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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爾哈赤1:上天的兒子

作者:林佩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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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情

親情

「是的,大哥——有一件事,我從你回來的第一天起就想來找你說,可是,你太忙了,所以我就藏在心裏,等了這好些天了!」
倒是努爾哈赤看了看她那張充滿了好奇的臉,不禁微微一笑,但仍舊耐心的向她解釋:
這一夜,他便在滿心奇異的感覺下失眠了;頭在枕上翻來覆去的,思緒全都縈繞成一團;想到了自己幾次僥倖從死神手裏奪得一條生路出來,而生命卻已在不知不覺中延續了下一代,他的感觸更深了。
「我盡快——一、兩天就完成了,我常削珠子給侄兒們玩的,這事難不倒我的!」
「好的,這些都很容易的——」尼楚賀滿口的答應著,一面卻又滿心疑惑的問:
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倒讓努爾哈赤倏的一楞。
「什麼事?是關於哈思虎的嗎?你放心,我會盡快讓你們完婚的!」
「這是我從漢人那裏學來的——李成梁的手下人馬,個人的武藝倒不是很高強,如果一對一的打鬥,未必是我們女真武士的對手;可是他們使用的這些打仗用的器具和戰術、謀略、陣法幾項所謂的『兵學』,融合運用起來就不得了了;所以,我很用心的隨時隨地在注意、學習——」
這無心說出來的話,聽在努爾哈赤的耳中卻產生了其他的作用;他的心中動了一動,接著便陷入了沉思之中,兩眼望著前方,臉上沒有表情,整個人都出神了;許久之後,他的眉毛才發出了輕輕的一聳,喉中吐出了一個低微的喃喃自語:
「東果和褚英是誰?」
「她沒有回娘家去,是怕回去了之後會被逼改嫁——她要等你回來,就只能獨自在外流浪,剛離家的時候,她無處可以容身,只有暫時躲在山洞中;後來,她找到一戶人家,願意收留她為奴,這才有了安身之處,這幾年,她帶著東果和褚英就一直住在那裏!」
「我倒是時常去看她的和*圖*書!」
「是啊——女真人也該有自己的字——」
熱血在心中沸騰了起來,潛藏在心底深處的誓言飛了出來,焚燒著他的全身,令他灼痛不已,他握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關,眼前所浮起的影像卻是真正的殺他祖父和父親的凶手李成梁。
「大哥,您這是在做什麼呀?」
「其實,漢人也和我們女真人一樣,一樣是人——穿的衣服、梳的頭髮不一樣,都沒有什麼要緊的;人都是血肉之軀,上天生成的時候都沒有不同——可是,人多了,流傳的世代久了,就不一樣了;漢人人多,流傳的世代久,而且,他們有自己的文字可以寫書,能把每一代人的本領都記下來,後一代的人很容易就把前面幾代人的本領都學全了,這樣代代相傳,傳了幾千年,越是後代的人就越聰明、越能幹——到了現在,他們就有了許多我們女真人所沒有的本領!」
「我當然記得——」他向尼楚賀露了一個苦笑:「只是,連她娘家的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裏,我更沒有她的消息,茫茫人海,記得又有什麼用呢?」
努爾哈赤道:
「在能力還不夠的時候,凡事都只有忍耐——」忍住了心中的酸楚,他咬著牙,暗自的對自己說:「現在只有忍耐——但是,總有一天,我會帶著女真的軍隊,打下瀋陽!」
這一出聲,倒真是驚動了努爾哈赤,他低頭一看尼楚賀,心神也回到了現實。
「但是,您要這些做什麼用呢?難道也是打仗要用的嗎?」
聽她這麼一問,努爾哈赤倒不由得興起了萬千的感慨,既複雜且矛盾的多重想頭,幾乎使他無法用言語向尼楚賀解說清楚,他只能盡力的試著深入淺出的說給尼楚賀明白:
「大哥,您在說什麼?」
「這是打仗要用的嗎?怎麼以前阿瑪他們都沒有用過呢?」
尼楚賀不識字,一整個晚上和-圖-書站在努爾哈赤的身後,看著努爾哈赤在油燈下忙碌的在紙上又畫又寫的,許久連頭都沒有抬起來一下,由不得她又是納悶又是好奇的隨著努爾哈赤手中的筆遊移著目光;只可惜,她什麼也看不懂,又不敢出聲打岔詢問,便只有耐著性子等,好不容易才等到努爾哈赤放下筆,抬起頭吁出一口長氣的時候。
一直陪在他身旁,眼看著他出神沉思而不敢發出半點聲響驚動他的尼楚賀卻沒有聽到他這聲細微的心聲,只看到他口唇微動,聲音卻小得聽不見;因此,珍珠便問道:
「這個人真厲害!腦袋裏能想到這麼多!」
「大哥,您先別激動,聽我慢慢說嘛!」
哈哈納札青姓佟佳氏,是他早先離家前所納的侍妾,人很溫婉樸實,娘家是建州左衛轄下的獵戶;在他被繼母逐出家門之後,札青也隨之被遣;他曾到她的娘家去找過,但她卻沒有回去,娘家的人也不知道她的下落,幾年下來音訊全無,就更像斷了線的風箏般的不知去向了;尼楚賀這下一提起,他的心中剎時又多了幾許感觸。
而就在千頭萬緒的糾葛中,他又想到了雪兒,雪兒腹中正在孕育的生命和待他慈愛如母的二夫人,他心中的懸念更深了。
「有勇無謀的下場往往是白送性命——這也就是咱們女真人空有武藝,卻被人打得抬不起頭來的第一個原因呢!」
她趕緊抓住機會問,深怕努爾哈赤的休息時間一縱而逝,又埋頭工作了,那就什麼話都不能問了。
說著,他再看看尼楚賀,心裏突然湧起了一個疑問,於是,他正視著尼楚賀,目不轉睛的看了她好一會兒,這才問道:
他相信那一天會來到的——打下潘陽,殺了李成梁,奉養二夫人,迎回雪兒和孩子——
「大哥,你總記得,札青來歸的時候,我的年紀還很小——」尼楚賀定定的看著努爾和圖書哈赤,說話的語氣極其溫柔平和:「我自幼沒了額娘,小的時候多虧札青細心照顧,若說沒有『長嫂如母』的感情,那便是欺心的話——再加上我又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子,自然與她特別親近;她為繼母逐出的時候,我只恨自己年幼,沒有能力幫助她,她也捨不得我,常常偷偷回來看我——」
尼楚賀聽他這麼一說,抬起頭來,直直的注視了他許久之後,這才一字一頓的對他說:
尼楚賀聽了伸伸舌頭說:
「要是咱們女真人也有自己的字可以寫成書,那不就和漢人一樣,後代的人會越聰明,越能幹了嗎?」
尼楚賀詫異的問:
尼楚賀笑著對他說:
自己竟然已經做了父親,有了兩個五歲多的孩子了——這遲到而又突如其來的「喜訊」帶給他的感受是特殊的、奇異的,甚且還帶著一絲絲的茫然。
尼楚賀問:
「是您的兒子和女兒呀——您離家的時候,札青就已經有孕了,後來就生了褚英和東果;五歲多了,您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做父親了——既然您沒忘了札青,就快去把她們母子接回來吧!東果那小模樣很討人喜歡的,五歲多了,才第一回喊『阿瑪』呢!」
她連叫了兩聲,努爾哈赤才醒悟似的鬆了手,臉上露出了一個充滿歉意的微笑:
一邊說著,他一邊情不自禁的伸手按著尼楚賀的肩頭,卻不道這麼一來,尼楚賀幾乎被他按得矮了半截,只得滿口的叫著:
尼楚賀的臉更紅了,她急忙搖手道:
「首先,記下每天日出日落的準確時刻;然後,幫我削七百四十顆小木珠子,每一顆要一樣大小——」
尼楚賀娓娓的說著,努爾哈赤聽著卻一言不發的陷入了沉默之中。
尼楚賀笑了,笑得眉飛色舞:
「好極了!」努爾哈赤拍著手道:「你一削好,我立刻就可以試試它的效用;而且,就用這些向漢人學來的本領打和_圖_書尼堪外蘭,也試試這些漢人的本領靈不靈——其實,小妹,你可知道,我向漢人學到的第一個本領,就是知道打仗不是全憑武藝的道理呢!」
「什麼?」這下,努爾哈赤驚訝得幾乎跳起來了:「你說,你時常去看她?你知道她在哪裏?」
「大哥,你學了很多漢人的東西嗎?漢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一種人呢?怎麼你有的時候好像對他們又氣又恨,有的時候卻又說他們好,要學他們的本事呢?」
「又氣又恨,是因為他們欺負咱們女真人——可是,他們確實有很多好本領,我們一定要學,學會了將來才打得贏他們——」
努爾哈赤微微一笑說:
尼楚賀聽了伸伸舌頭說:
「是的——我在潘陽時聽李成梁提起過,明朝的戚繼光將軍用兵如神,創出了許多新的兵器和陣法,因此而將倭寇打得落花流水;他掌握時間的方法用的就是這兩種,記清楚每天日出日落的時間,列成一張詳細的表;七百四十顆珠子是用來計算時間的,叫兵士按照踏一步的時間移動一顆珠子,這樣一點都不差的;打仗的時候時間推算得準,是件很要緊的事,戚家軍是常勝軍,是靠這些真本事,不是靠揀來的運氣!」
「還好——只差沒把我按進地底下去,你就問不到札青的消息了!」
「這個道理,現在連我都知道了!」
「你怎麼會知道札青的下落呢?」
回到建州左衛的這些日子裏,他是無時無刻的不在記掛著她們,只是現實的環境不容許他再回瀋陽與她們聚首而已;她們好嗎?會因為私放他逃走而受罪嗎?他的心中掠過了一絲酸楚,短時間之內,他是看不到她們了;也許,雪兒也必須像札青一樣,獨自撫養孩子好幾年——
努爾哈赤問:
「對不起,小妹,我用力過猛,捏痛你沒有?」
「小妹,你今夜一直陪在我身邊,是想等我空下來了說話嗎?和*圖*書你有什麼事要對我說的嗎?」
努爾哈赤點點頭說:
「那就是漢人說的『有勇無謀』了!」
努爾哈赤莞爾一笑,隨即卻輕輕蹙起了雙眉,嘆了口氣說:
說著,她卻突然想到了一個新的疑問,於是,她仰著頭問:
他這麼說著,尼楚賀也只聽得一知半解,似懂非懂,而他也只能盡力的解說著:
「所以,他才會是明朝的第一名將,值得我好好的向他學學!這七百四十顆珠子就是學到的第一樣!」
「當然好——您要我做些什麼呢?」
尼楚賀道:
「小妹,你平日空下來的時候,順便幫我做幾件事情,好嗎?」
尼楚賀一聽,不自覺得臉上一紅,但卻大方的回答他說:
「不是的,大哥——我是想問你,你還記得哈哈納札青嗎?」
這個感觸,尼楚賀還體會不到其中的辛酸,因此也沒有什麼反應;反倒是努爾哈赤看著她,心裏突然想起了幾件事來,因此,努爾哈赤對她說:
「哦,沒什麼——我只是想到了一件以後要做的事而已!」
「打仗還要學——學這麼多東西呀!我還只當是一個人平日裏勤練武藝,有了本領之後,到打仗時,帶些人馬,衝到敵人那裏,殺光了敵人回來,就是『巴圖魯』了呢!」
尼楚賀苦笑著說:
「我在畫地圖——這是打仗的時候一定會用到的東西,我得先準備好;你看,這裏是建州左衛,沿著這條線走,就可以到尼堪外蘭的圖倫城——我先憑我心裏記得的地形、路線畫下來,明天再去實地查看對照一下,然後仔細修改一下,就可以畫出很準確的地圖來了!」
她說得興高采烈,努爾哈赤卻聽得瞠目結舌,心中百味雜陳,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一個身體中流著他的血液的生命竟然在他毫不知情的時候就悄悄的孕育了、誕生了、成長了——生命的奇妙似乎是由大自然而非人自己掌管的,他覺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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