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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爾哈赤1:上天的兒子

作者:林佩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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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死狗烹

兔死狗烹

「啟稟父帥,尼堪外蘭又派人來告急、求救了?」
「好了,你們兩個下去吧?」
「努爾哈赤,你現在還不值得我動手——」他在心裏自言自語著:「你對我也還有些用處,你要報仇,去啊,去打圖倫城,殺了尼堪外蘭——嘿嘿嘿,這樣才更顯得遼東多事,非得本帥坐鎮啊——現在動手,『首功』不過一百,能助我兒打前途嗎?嘿嘿,等你至少有三千首級可拿的時候,本帥再收拾你吧——」
「大約一千。」
「沒出息!」李成梁又冷哼著罵了一聲:「別人的武藝好,他自己怎麼早不練練?事到臨頭了才急得搖尾巴?」
「是。孩兒告退!」
「尼堪外蘭的事不用管他,這個人一肚子壞水,明裏打不過努爾哈赤,暗地裏也有的是詭計,就讓他們自己捉對兒廝殺吧,咱們不出兵!」
李如梓道:
想到這裏,李成梁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已經許久不曾出現的得意、欣悅的笑容,緊接著,他的精神也來了。
等到李成梁應了聲「起來吧」之後,李如楠才開始向他稟告:
李如梓不知道他心中真正的意思,看他這樣的仰天大笑,心裏一緊張,講話也結巴了起來。
「也好,你們的年紀也不小了,有些道理該讓你們懂得——」
「尼堪外蘭是怕——努爾哈赤和哈思虎他們幾個,武藝都好得不得了!」
只有像「張先生」那樣的傻子才要為了國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吧!跟隨「張先生」多年,他是親眼看著「張先生」如何的竭智盡忠,以天下為己任的辛勞者,可是,下場呢?自己根本沒有落到什麼好處,還引來了這麼多人的怨恨,而且人才一死,他所效忠的皇帝立刻否認了他全部的貢獻——從「張先生」的例子中,他更加肯定自己的人生哲學才是正確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和-圖-書—有了這層認定之後,他的「溫良恭儉讓」的面具就戴得更得心應手了。
「努爾哈赤現在的兵力只有一百人,還不值得勞師動眾,留著他,以後再對付——」
「問得好,問得好!」他邊笑邊大聲的說:「你想知道為父為何改變主意?」
李成梁的語氣又恢復了輕描淡寫,但卻依舊有著堅定的態度:
再接下來,朝裏的政局又起了變化,對他來說卻是個天大的好消息:繼張居正而任宰輔的張四維丁父憂,這一回萬曆皇帝當然不會再下「奪情」詔了,張四維必須如常例的離職回鄉,居家守孝三年;而繼任的宰輔人選赫然是申時行——
「是!」
「唔,這個道理你明白?」
而對於申時行,李成梁是最了解不過的了——他所送到京裏的厚禮,有三成是到了申時行的荷包裏的——申時行從無為國為民的情操,也從無大奸大惡的想頭,千里做官,所為的只是自己的名利而已;因此,此番出任首輔,一定是秉持他一貫的「柔功」來治天下;他絕不會像張先生一樣的希望萬曆皇帝勵精圖治,而帶給萬曆皇帝沉重無比的精神壓力;他也絕不會像張先生那樣嚴格的整飭史治,要求全國的官員人人清廉自守,提高效率,弄得百姓的日子好過了,官卻難做了——他相信以申時行的「做官」的本事,這番出任首輔,一定會帶起「一團和氣」的新局面,使人人都喜歡這位「溫良恭儉讓」的老好人首輔,以使他的首輔位子坐得既穩且久。
於是,他朗聲的吩咐左右從人:
他最善於扮演「老好人」的角色,凡事以「和」為處理的標準,從不得罪人,無論君子或小人,他都能相處得推心置腹,是道德家所不恥的「鄉愿」,但是在本朝的官僚體系中,他卻是「做官」的上上之選https://www.hetubook.com.com
「是——的。」
「努爾哈赤搞到了多少人馬?」
這當然是件令人興奮的事,左右從人們聽了也不自覺的為之精神一振,一聲「是」應得簡短有力,中氣十足,隨即跑出去傳令的腳步更是虎虎生風。
這句話不太引得起李成梁的興頭,只隨口淡淡的問了一句:
李成梁的心中開始謀劃,這次之所以能夠保住遼東總兵的位子,固然由於申時行的保全,但,「遼東多事」也未嘗不是萬曆皇帝心中所考慮的一個重點;而今,祿位既然已經保住了,自己也該有所表現才是——
「嗯,」李成梁沉吟了一下,回答他:「全數調齊,本帥要逐一檢閱!」
可是,罵歸罵,瞧不起歸瞧不起,他還是吩咐了李如梓:
他說話的時候,李成梁的一雙眼睛已經停在他身上了,等他說完,李成梁又上下的打量了他好一會兒,那眼光看得他渾身不自在,可是李成梁卻突然仰天哈哈大笑了起來。
「那麼你還會把狡兔一網打盡嗎?」
「你帶三千人去幫他,拎了努爾哈赤的人頭來見我!」
李成梁卻顯得語重心長:
「孩兒參見父帥——」
「進來。」
誰知道,兄弟兩人的步子才剛跨出門檻,忽然聽到李成梁喊了聲:
「又怎麼啦?」
「父帥不是一向以努爾哈赤為心頭之患,必欲去之而後快?為什麼不索性趁這一回,既幫了尼堪外蘭,也一舉除去了心頭之患呢?」
過了好一會兒,李如梓觀望著李成梁並無慍色,這才鼓起勇氣來,囁嚅的問道:
「你們回來!」
說著,他的眼光在他兄弟兩人身上轉了兩趟,看得他兄弟二人動都不敢動一下,然後他才突然發問:
從他中狀元後,循例授翰林院修撰開始,他就以拿手的「柔功」一路青雲直上;受知於「張先生」,也是因為他沒有主見,對上司唯命是從的優點,「張先生」主見極強,正需要他這麼一個「柔如水」、「沒有聲音」的乖乖牌聽命辦事。m•hetubook•com.com
「喔——」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努爾哈赤的影子突然的掠上了他的心頭,令他不由自主的一怔,正待細想,門外卻傳來了一個聲音:
「那還怕什麼?」李成梁嗤的一聲冷笑:
這麼一來,自己的位子也可以坐得既穩且久了——
「真是沒出息,兵力是人家的十倍,還怕成這樣!」
李如梓道:
李如楠、如梓兄弟進門後,雙膝向他下跪行禮:
等他兄弟退出之後,李成梁獨自靜坐著,心神又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相信自己的算計是正確的,打擊實力強大的對手來立功;留下實力薄弱的對手,等他壯大後再去消滅——
「是和*圖*書。」
「挑個大點的地方,好好的打他一仗,拿下千把個腦袋來,方顯得本帥的威風;也叫天下人都知道,遼東非本帥坐鎮不可——」
李成梁問:
才一轉眼的工夫,李成梁的神色卻改變了許多,彷彿正陷入思考似的有點出神,可是一看到他們兄弟,立刻又恢復了正常,只有說話的速度比平常慢了一些,他對李如梓說:
「圖倫城現在有多少人馬?」
「是的。」
申時行字汝默,長洲人,是嘉靖四十一年的狀元,寫得一手好八股文當然是不在話下了,人也像一篇八股文章,表面上四平八穩得深具「溫良恭儉讓」的美德,實質上卻沒有內容,沒有理想,沒有原則,甚至沒有操守。
「要宰羊,當然挑肥的宰——」
「我最近決定出兵的不是建州,是海西——你們兩個要多立些『首功』才行!」
十年寒窗,幾度趕考,千里做官,所為何來呢?
「取記女真部落的本子來查查,現下,那一部的人多馬壯——」
李成梁又問:
當然,他的內心和表面上的「溫良恭儉讓」還是有一段距離的——「溫良恭儉讓」只是他做官時所戴的一頂面具而已,儘管這頂面具讓他在官場上無往不利,但他的內心卻非常的明白,所謂的「溫良恭儉讓」的美德是只能作為表演用的,如果真有人表裏如一的「溫良恭儉讓」的話,那即或不是白痴也定是傻瓜了,因此,他所信奉的人生哲學,完全是另外一套。
李如楠發出了一個響亮的回應,接著,李如梓稟事了:
李成梁一向極少更改已經發佈的命令,這一次卻立刻收回剛說的話,弄得李如楠、李如梓一下子愣在當場,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李如梓「受人之託」的任務也總算完成了,像是心口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似的,立刻發出了一個恭敬的回應,然後和李如楠一起告和*圖*書了退,走出了門去。
李如楠遲疑了一下回答他:
「是——一個人如果失去了利用價值,就會被人一腳踢開!」
「如楠,你可知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的思緒被打斷了,但正逢他心情好,這才沒有什麼不悅的感覺,而給了一聲:
「是!」
「還是為了努爾哈赤要找他尋仇的事——據來人說,努爾哈赤現在糾集了嘉木瑚寨、沾河寨和薩爾滸城的人馬,要去打他的圖倫城呢!」
「傳令下去,三天後,本帥要親自校閱瀋陽城裏的大軍——」
「孩兒如楠、如梓告進!」
「聽說大約有一百人。」
心念一轉,已經有了結論,於是,他命人:
兄弟兩人狐疑的對望了一眼,但卻一話不說的一起回到了李成梁的跟前。
李成梁看著他,點點頭道:
兄弟兩人不由自主的齊聲發出了讚歎,一來是明白了李成梁的用意,二來是歎服——兄弟二人對於自己父親的厲害又多了一層認識,更是情不自禁的佩服的五體投地。
他的腦海飛快的轉動了起來,幾個名字逐一的掠過:海西女真有扈倫四部,哈達、葉赫、輝發、烏拉,建州女真有三衛——這些名字他都熟悉,這一回合輪到那一個部落倒楣,就端看他們的資格和條件了。
「孩兒已經傳令各軍,立刻做好準備,三天後在沙場聽候父帥校閱——但不知父帥是否要調齊二十萬大軍?」
多年的厚禮總算沒有白送,在申時行等一干朝中重臣的力保下,李成梁並沒有像戚繼光一樣的落到調職的下場,他的功名祿位,榮華富貴全給保住了;長子李如松也不過是「意思意思」的從山西總兵調成僉書右府,然後又改成提督京城巡捕——得到這樣的「結局」,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這話說得李如梓的臉上也一紅,過了好一會兒才訥訥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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