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努爾哈赤2:不死的戰神

作者:林佩芬
努爾哈赤2:不死的戰神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迴光

迴光

想來想去,除了一個「老」字之外沒有別的答案,可是,再往下想去,他的倔脾氣卻被激出來了;他突然一骨碌的從病床上一躍而起,暗暗的在心裏對自己說了一遍:
再接下來,敵軍在吃到幾次甜頭之後,犯境的規模擴展得更大了,竟然糾集了十萬騎,浩浩蕩蕩的進犯;而相對的,在連敗了幾場,看到了同袍們幾次集體陣亡的例子之後,他手下的將士竟無人敢應戰,聽憑敵軍劫掠了數日而去。
「算算日子,再有個三、四天就到了!」
因此,他一面更密切的注意著朝中的各種變化,一面也盡力的打起精神來,預備在遼東好好的表現一下,以增加自己繼續立足的份量。
左想右想,他簡直恨不得親自趕進京去勸他兩人和好,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這個警惕倒也不是沒來由的,最近這兩年來,他的「手氣」似乎沒有以前好了,幾樁戰事都沒有進行得很順遂,已經開始引起一些非議了:
默默的舉頭向天,他一動也不動的站著;等到天色整個的黑了下來的時候,他還是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出神似的佇立著;隨侍的人員沒有得到他的命令,誰也不敢動彈一下,因此,每一個人都像木偶似的陪他佇立;卻不料,天黑了以後,少了日光的照射,天氣就逐漸的轉涼了,幾個時辰一過,便真個「夜涼如hetubook.com.com水」,隨侍的人員個個年輕力壯,倒還無所謂,李成梁自己卻不行了——他的年紀大了,精神處在茫然無覺的狀況,肉體卻面對了鐵的事實,受到了寒氣的侵襲,一連就發出了幾聲「哈啾」,鼻涕隨之而來,當天晚上就發起燒來了。
到了九月,敵軍再度來犯,以三萬騎攻平虜堡,他派了備禦李有年、把總馮文昇率領了大批的軍隊抵禦,結果又是大敗,李有年、馮文昇和無數官兵陣亡,敵軍在瀋陽、蒲河、榆林這幾個地方,大肆搜括劫掠了八日才心滿意足的退回去。
「老——我真的是,老了嗎?」
「靠山倒了,朝裏總還有新的權貴上台的,要想辦法再靠上去——自己也要露點本事出來給人瞧瞧,分量也會夠些!」
於是,一群大臣間的明爭暗鬥比之從前又加重了幾倍,朝政當然而然的更混更亂了。
更何況,侯先春和本朝所有的文官一樣,是個從小埋首在八股文的做法中,考中進士出身,循著正常管道一級一級往上爬上來的官,對於軍事、邊政都不會有太深入的了解,年紀也輕;要把他唬得高高興興的回北京去,一點也不難——他有十足的把握。
這件事傳報到朝廷,反應當然更是不好,於是,朝廷派下了給事侯先春到遼東來走一趟,名義上是「閱視https://www.hetubook.com.com」,實際上的任務當然不只是來「閱」來「視」而已。
「無論去職的是申,還是許——唉!可怎麼是好?」
「萬一兩敗俱傷——」
「可再也不能有什麼疏失了!」
到了去年的萬曆十八年,情況更壞。
「不,我不老——我不能老!我還有很多事要做!遼東的大事小事,都得由我作主的!」
申時行當然也不甘示弱,立刻率領「他的人」出手反擊;出手前,他做了一番仔細而審慎的評估,推論之後斷定,這次的風波,背後的主謀就是他的假想敵次輔許國,他認為,許國覬覦他首輔的位子已久,不時的要把抓到的小機會擴大成大風浪來打擊他,以逼迫他下台之後取代他的位子;得到這樣的結論後,他決定採取「擒賊先擒王」的方法來對付所有反對他的人——先對主謀的元兇巨惡許國下手。
天氣好的時候,夕陽西下的過程非常的美;日色從萬丈光芒的璀璨中逐漸凝斂下來,暈成天邊綺麗的彩霞,金橙紅紫交映,一瞬間便有千變萬化,而後整個在天的盡頭沉落,天幕隨之轉入黑暗,大自然周而復始的運轉便又再完成了一次。
可是,這樣的圓滿和完成的美,看在李成梁的眼裏卻是一種殘酷——他背翦著雙手,站在樓頭遠眺天色,夕陽一分分、一寸寸的沉下,和圖書他的心也跟著一分分、一寸寸的往下沉,沉進無底的深淵裏去,帶給他的便是混合著下墜、虛弱、無力的難受的感覺,這感覺甚且無法消除、排解,他只有默默的咀嚼著這滋味,強自忍受著這煎熬。
身旁站滿了隨侍的人員,但他是寂寞的。
他真正傷透腦筋,要費大把精神來對付的是遠在北京的朝廷。
而對於李成梁來說,朝裏的這種種內鬥的情況,在在都令他憂慮——原本,他就是仗這些朝中重臣接受了他的重禮而為他撐腰的,而今,這幾個人竟然「窩裏鬥」了,結果當然只有兩種,一種是一勝一負,另一種則是兩敗俱傷;卻無論導致了哪一種後果,對他來說都是致命傷。
但是,掌握侯先春的行蹤,除了能夠預知他什麼時候到達,以及在這一路上已經了解到多少的民情之外,沒有什麼作用可起!
萬曆皇帝再一次的停止上朝理政,冊立皇太子的事當然也就擱下去了;而朝中的大臣既見不到萬曆皇帝的面,也終究沒有勇氣衝進皇宮裏去找皇帝面對面的講話,便紛紛的又把矛頭指向了首輔申時行。
先是前年的萬曆十七年的三月,土蠻又來犯,攻掠了義州,接著入太平堡,他派了把總朱永壽去應戰,結果吃了個大敗戰,全軍覆沒。
「這怎麼會呢?怎麼會這樣子?」
兩敗俱傷當然是最壞的結果,他的靠和_圖_書山就全倒了,所可能接踵而來的狀況想得令他憂心如焚;但,他畢竟不是尋常的泛泛之輩,憂慮之後,他立刻興起了面對現實的決定,於是,他喃喃的對自己說:
無論表面上他一點痕跡也不肯露出來,私心中卻怎麼也忍不住的對自己發起問來,而答案是肯定的,他卻又立刻不相信、不承認似的全盤推翻——這樣反覆了幾次之後,他夜裏就更難入睡,咳嗽也更難痊癒,精神越發的差了,好幾次思考重要事情的時候,心神竟然無法集中、專注了。
二月間,土蠻——圖們可汗的兒子布延可汗,連同他的兩個叔叔大、小委正,聯合了西部察哈爾的塔塔兒,聚集了五萬人馬大舉進犯;他派出大批的軍隊截擊,不幸遇伏,陣亡了好幾千人;但他深恐朝廷見責,只得掩敗為功的殺了一批良民冒充敵寇,報了兩百八十首功;朝廷遠在北京,當然好騙,立刻又下旨增了他的祿廕;但是,新上任的、近在咫尺的遼東巡撫卻似乎開始有所覺了;於是,他派了手下,照以前的法子,送了一份厚禮過去,卻不料竟碰了個軟釘子,禮物被委婉的退回來了,變成了他心裏的一個陰影——巴結、賄賂不成,就等於是有兩道小辮子抓在別人手上——這件事做得太不漂亮了。
他的情報依舊是做得滴水不漏的,侯先春和隨從的車隊無論走到哪一站,做了和-圖-書些什麼事,他都能夠得到快速、準確的報告;因此,侯先春早從離京上路以來的行蹤,就全在他的掌握中。
以往,他極少生病,強健壯碩的身體有如鐵打銅鑄,絕無倒下來的可能;但是這一次就不一樣了,起因不過是受了點風寒的小病卻拖了許久還沒有痊癒,一個月以後人還帶著咳嗽,尤其是夜裏一躺下就咳個不停,使得原本就已經很難入眠的他弄得幾乎整夜無法安睡。
而當他自己發現了這個現象的時候,他從心底深處發出了一陣驚怖的顫慄。
於是,他立刻命人為他換上一襲筆挺的新衣,重新梳髮沐臉,然後,他在自己的意志力的支持下,顯出了精神抖擻的樣子,跨著大步到書房去理事。
根據得來的消息顯示,早已日下的朝政,已經敗壞得有如癩痢頭上的疔瘡,只要輕輕一碰就會流出膿水來了。
人老了,體力衰退了,連智力也跟著衰退了嗎?為什麼會有精神不集中的現象發生呢?
這一波波對申時行施加壓力的大臣中,固然有一部分是為了自己的政治理念而行動的,有一部分卻是因為私人恩怨,甚或原本就申時行的政敵,一向苦於沒有機會逼他下台而隱忍的——幾種人加在一起,為數就非常多了,集合起來當然會是一股很可觀的力量。
眼前確實是有許多事待辦,而且都是些要大費精神的事——他在下意識中警惕著自己: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