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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大明王朝5:國事鼎沸

作者:淡墨青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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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奸佞之臣

第十章 奸佞之臣

「聽說何楷兄正在具摺封章,要力保張大人,我雖不才,亦有上奏之權,我這便回去,給朝廷上表,在事情未明之前,不可妄議剝張大人的職權!」
各人心裡擔心,要尋大佬們打聽個就裡,卻見何斌等人早隨著張偉入內,各人茫然四顧,見這府邸四周高樓林立,那些個繁華商舖門前熙熙攘攘盡是奔忙的人群,心中均是擔心之極,唯恐一旦張偉被免了官,則此地盛況不再。
史河法漲紅了臉道:「依著你的意思,又該當如何?難不成就坐視不理不成?」
「是。」
諸將含羞帶氣的一個個步行出去,心中都是恨急。那些個下級軍將不知張偉意思,只道是大將軍果真怕了這太監,現下漢軍又被這閹人如此欺凌,連龍驤衛大將軍都被打得暈迷,心中又急又氣,一個個便欲去張偉府中,去尋他訴冤。
史可法此時不過是底層小官,哪裡知道這些上層陰謀詭詐的事,一聽之下頓時大急,睜大了眼怒道:「這也太過混帳。大人謀瓊州一事還要勘查,怎地就這麼著做了決斷!」
且不提這些官兒一個個在府外懸心,張偉自帶著一群心腹手下由儀門入內,進了那大堂之內。別人也就罷了,那劉國軒脾氣火暴,雖然這些人遲早免不了吃張偉一刀,卻忍住罵道:「這些混蛋王八蛋,還好大人不是那愚忠的傻官兒。若是一切聽他們擺佈,皇帝要怎樣就怎樣,看那王八蛋的模樣,當真是能把咱們給剝了皮。」
這些人避居臺灣之後,因其身分地位,不但沒有賦稅徭役,便是等閒的爭執亦是臺灣官府代他們解決,全臺上下,誰人不知張偉甚重讀書人?是以雖然政見略有不同,他們倒也樂得平安快活。此時高起潛入主臺灣,不但是尋常百姓遭殃,便是這些名儒們亦不免被騷擾禍害,好在各人都大多是舉人進士,有些身分保著,倒也免了皮肉受苦。只是聽得鄰居百姓被那些朝廷的錦衣衛校尉們禍害,間或甚至有小太監帶隊毒害百姓,各人聽在耳裡,當真是感同身受,如遭酷刑。
「你說來說去,左右的道理都讓你一人說了,你到底是個什麼辦法!」
將權杖擲下,自有幾個錦衣校衝上前去,將劉國軒一把摁倒在地,也不顧他反抗,就這麼著拖將出去,在堂外行刑。
此時看著原本的樂土幾天間變為人間活地獄,各人自然要聚集在一處,議論商討辦法。正沒理會間,那史可法匆忙趕到,將吳遂仲的意思向諸人一一道來。
這縣衙外邊人山人海,人聲鼎沸。各人此時如同有了靠山一般,吵吵嚷嚷聚眾大罵。這幾天的冤氣當真是受的太多,那些苦主雖不敢來,那親朋友好卻在這佇列之中,此時不痛罵幾聲,更待何時?酒壯英雄膽不過是託詞,最安全最壯英雄氣的,自然是躲在人身後大罵幾聲。
因退而求其次,又笑道:「若是覺得辯冤太早,倒不如聯名上書,將高太監在臺灣的不法情事上奏皇帝,請求令換人手,前來臺灣調查。憲之兄,這可該沒有得推脫了吧?再有,也可先齊集眾人,一起去縣衙門會見高太監,你那幾位老師都是清流名儒,又曾做過京官,求他不要胡做非為,靜待朝廷指令,這也可以暫保臺灣全境平安,憲之兄意下如何?」
「願聞其詳!」
話已說到這個地步,史可法已知此事不是出於吳遂仲的意思,想來必是張偉擬定的自保之計。公車上書給朝廷施加壓力,就是不能調換高起潛,這高太監想必也會有所收斂。平平和和完了此事,張偉則自然還是朝廷的雄藩強鎮,鎮守東南保一方平安。
正在煩悶的當兒,那當日送他來臺的小吏卻登門求見。按理,以他這麼一個小小吏員的身分,斷然不能見到欽差大人的面,不過此時高起潛苦於臺灣各層官吏無人來投靠,心中正自納悶,急欲打開缺口,無奈之下,便下令命人傳見。
史可法詫道:「遂仲兄,你屁股上的傷好了麼,怎地還敢過來此地?」
「嘿,高太監只怕是持了帝命方如此胡鬧吧,不然的話,他怎敢如此胡做非為?」
高起潛聽得心動,便欲發令。卻又聽張瑞言道:「諸位軍爺,這話說得不對。百姓跟來不過是看個熱鬧,若是各位就這麼殺將出去,不是給了張大人以派兵的藉口?萬萬不妥。」
這一日,他一早便坐堂,派了一眾太監和錦衣衛校下去辦事。自己又傳了漢軍諸將問話,雖見各人臉色鐵青,卻仍是不管不顧。見劉國軒黑口黑面,卻偏生就看他不順眼,因問道:「當日瓊州海匪為患,是你帶兵平了匪患麼?」
一路上但見那些錦和-圖-書衣校尉鮮衣怒馬,四處騷擾良民。別說是遵守張偉的臺灣律令,就是連明朝的法令也沒有看在眼裡。這幾日來,不但是城內遭殃,就是四野鄉民,也多有被錦衣衛校尉們騷擾拷掠者。這些人用起刑來,可比在堂上打板子更加陰狠毒辣,什麼燒烤、夾釘,騎木驢,辣椒水,老虎凳等酷刑施用起來甚是方便,常常幾個校尉竄到人家,立時就將這些酷刑用將起來。直到得了錢財,或是拿了口供,這才洋洋得意而回。有那美貌妻女的人家,還需家中女人賠上身體,方能被放過。
卻見劉國軒張開眼來,向各人斥道:「大人現在正在府中閒居,你們去尋他,是讓他背黑鍋麼。都給我老實點,扶我回去便是。」
「這廝說得甚是有理。咱們幾百名健壯兵丁,縱是打將起來,又怕個鳥?請大人發令,咱們這就殺將出去,除非是寧南侯公然派兵造反,不然這些個百姓能吃住幾刀!」
見各人昂然不跪,高起潛也不打話,命人將天子劍及欽差關防印信捧至堂前,方笑道:「我知道各位都是君子,不肯向我這閹人下跪。不過我代天出巡,現下是欽差身分,各位看不起我,可就是衝撞皇上,諸位先生,可要想仔細了。」
那史可法早便看不過眼,好在自己身為正經的朝廷命官,又是一窮二白,無甚可勒索的地方,是以一見高起潛在前堂問案,他便躲在一邊,圖個耳不聽為淨。
他一聲令下,早就準備在旁的錦衣校尉們一擁而上,將一眾瘦弱文人拖將出去,扒下袍服,就這麼當眾露出屁股來,各人雖是扭著身子反抗,卻哪裡敵得過這群如狼似虎的校尉。不過一會工夫,校尉們將眾人全數制服按倒在地,有喝罵的,便塞住嘴,領頭的一聲令下,那板子已是高高揚起,劈裡啪啦的打將下去。
他一心想著勒索金銀,從官船到臺北,一路上又是頗受尊敬。這些太監與尋常人不同,你越是敬他,他越覺得你軟弱可欺。至於像盧象升那樣的君子,平時對他不假辭色,他雖是恨,卻是無法折辱。此時張偉一副唯唯諾諾模樣,看似軟弱之極,臺灣又是富庶之地,這般的大肥肉不想法兒狠咬一口,真可謂上對不起天地,下對不起自己了。
史可法默然不語,吳遂仲的話雖是直白,卻也是憑心而論,並無不實之言。比起張偉在臺灣以制度防貪,以廉政署不歸於任何衙門統制,單獨辦案,臺灣自何斌以下,無不受其約束,卻是好過明廷抓住貪官就剝皮,卻是只憑人君好惡,沒有制度。臺灣對肅貪如此重視,再加上高薪、考功記過都是依著律令秉公而行,是以臺灣官吏之廉高效,卻是海內第一。
黃尊素待他說完,又與高攀龍交換一下眼神,兩人雖覺是被張偉利用,卻也是無奈何,便一齊鄭重答道:「既然如此,咱們現下就去臺北縣衙!」
見他一臉呆板,答話的語氣亦是亢強奮然,高起潛在肚裡暗罵一聲:「又是一個死硬的臭書生。」
「嘿,你竟是打量你是個知縣,我不能怎麼著你麼?哼,我朝自開國以來,在午門打死的文官不知道有多少,戶部尚書大吧?嘉靖爺曾當庭打死過戶部尚書薛祥,你一個小小七品官兒,算個屁!我現下就免了你的官職,你且同他們一同受杖,待我回京稟報了皇上,再行處置!」
待行到張偉府邸之外,高起潛一路上見了臺灣情形,已是驚詫莫名。他不論到何處,總以為北京是天子腳下,帝都所在,當然是大明乃至天下最繁華之地。現下見了這臺北模樣,雖然城池規模不如北京,卻無論是街道、房屋、環境,皆是比北京更加繁盛豪華。
他說得甚是有理,高起潛轉念一想,已知此事可行。這些書生儒士最是愚忠,讓皇帝打得屁股開花仍是山呼萬歲。此時自己代天出巡,手持尚方寶劍,堂上放著欽差印信,這些退職的文官哪敢反抗?他們乖乖受杖,那些百姓又怎敢鬧事?便是鬧將起來,自己有錦衣校尉,還有那些護衛的福建官兵,幾百兵官兵彈壓起來,又有何懼?便是張偉,也失了藉口前來。
他們計較已定,漢軍自有張鼐、劉國軒等人穩著軍心,那高起潛也不會蠢到入軍營內胡做非為。至於臺北全城,則任他們作為,只待弄得天怒人怨,到時候再出來收拾殘局。
臺灣百姓比之內地不同,這些年來張偉雖然是以嚴制臺,但從沒有冤枉勒索百姓的事。當年的臺北巡捕營官兵若是有了錯處,只需至法務署告訴,則沒有不准不查的道理。一旦核實,無論是誰敢無和*圖*書端苦害百姓,必受重懲。這幾日來高起潛一眾人等苦害百姓,各人原本以為只是查那張偉是否有反跡,卻是與己無關。誰料整個幾百名太監及錦衣衛士四處拷掠,只要對了眼,看出是有錢人家,哪管你和張偉是何關係,有無勾結。一頓拷打下來,就是讓你賣了你親娘都嫌晚,哪裡還有什麼道理可言。到得此時,各人方知這皇帝御用的走狗當真不是耍得,那高傑算得了什麼,虧自己平日裡畏之如虎。
張偉先是不理,命下人送上一頂紗帽,輕輕戴了,方向他笑道:「不要焦躁,他們還能有幾天的命。」又冷笑道:「平日裡一個個神氣活現,道我如何的不好。現下讓這些混帳們在臺灣橫行一下,讓全臺上下知道朝廷是怎麼個章程,到時候才知道厲害!」
漢軍各將又急又怒,卻又知道張偉決定放縱不理,任憑高起潛等人施為。若非如此,開始時高起潛也不過四處查看,問問話就完。見張偉等人退縮膽怯,這死太監反到囂張起來,不但打了文官,此時武將亦難免遭他毒手。各將心中凜然,唯恐在戰前被他打得臥床不起,誤了戰事,那可是得不償失。是以劉國軒雖然被打,他的知交好友並一眾屬下卻無人敢出來求情,也只得各自咬牙罷了。
他掙扎著站起身來,扶著兩名軍將,向身邊各人笑道:「這龜兒子,打得老子又痛又麻,好在我熬好身子骨,這幾板子打不垮老子!」
心情大好之下,便向諸將笑道:「一群混帳行子,朝廷都敢不放在眼裡。不打得你們屁股開花,想來是不知道厲害!今日且到這裡,來日我再傳你們問話,若還是敢有欺詐不實之言,一個個都如那劉國軒一般處置!」說罷拂袖道:「都給我滾!」
史可法心裡彆扭,卻又不得不應道:「下官自然遵令,只是鄙衙門狹小得很,只怕欽使住不舒適。」
他想躲個清靜,卻不知道自己正在張偉算中,已是入了局的人,想脫身卻是想也休想。
張偉搖頭道:「你有所不知。這人是最賤的生靈,你待他越好,他越是不知好歹。這些年我在臺灣殫精竭慮,創下這個基業,其間辛苦誰能知曉?現下臺灣生齒日多,品流複雜。各人都安享太平之福,內地苦況,各人聽聽也就罷了。誰知道那些義軍是被官吏所迫,實則也就是讓皇帝苦害,方才造反?你看那些遼東來的漢民,初來之時得了許多好處,一個個感恩戴德,對我稱頌不已。這才多久,一個個便生出了許多異樣心思。什麼臺南不如臺北富庶,我偏於閩人而輕遼人。而閩人最早隨我,更加的驕縱!現下不少原來隨我來臺之人發起家來,眼界廣了,野心卻也大了。我雖然是有靖安司隨意偵緝逮問,卻是無法遏制人心的貪欲啊。再加上那些儒生一個個口說指劃,好像一個個都是治國奇材。也好,我這次就讓聖明天子的家奴們來治一治他們,讓他們知道厲害。」
想到此處,已是下定了決心。霍然站起,陰著臉令道:「各人都隨我去前堂,命那福建派來的千總帶著兵在兩廂護衛,一有不對,立時出來保護彈壓!」
他洋洋得意說來,把皇帝這頂大帽子壓將下去,由不得各人不低頭。心中雖是恨極,這些個一心來興師問罪,與高起潛理論的眾儒生卻在開頭便被人壓下了氣勢,不得不一個個跪將下去,向那些代表天子權威的物件行三跪九叩之禮。待他們舞蹈跪拜完畢,那黃尊素正欲說話,卻見那高起潛將臉一板,喝道:
史可法雖然已做了三年多的臺北知縣,初時不過是搖頭大老爺,近年來張偉對他越發信重,他又不同於尋常書生,一肚皮的迂腐之見。此前的學術之爭,倒也令他眼界大開。張偉又知道他能力超卓,便令臺灣政務署將一些庶務交與他處置,事務辦得越多,對臺灣的感情亦是日增,對張偉的敬佩亦是一日大過一日。此時見張偉被免冠斥責,他不知道其中就裡,只覺朝廷處置乖張,甚是不平。再加上明朝讀書人對太監皆是反感之極,魏忠賢前鑒不遠,崇禎在初時罷各地監軍太監之後,卻又重新對太監信重有加,此事當真令他極為憤怒。見了高起潛趾高氣揚模樣,心中更添反感。只是欽差訊問,他卻不能不答,勉強一叩頭,答道:「下官正是臺北知縣史可法。」
他一嘴的京片子,是因其在信王府中做小太監時經常上街,將北京人罵人的話學得極多,是以現下說起來又急又快。此時又打定主意要先壓服這些頑固的書生,是以如此說話,壓根根本不給他們辯白的機會。
hetubook.com.com各人暴躁,張瑞卻仍是不急不慢,笑嘻嘻道:「各位都是廷杖的好手,用刑的行家。那些個書生都是退職官員,又有何懼?由大人升堂,斥責他們聚眾鬧事,圖謀不軌。出尚書劍鎮之,不服者斬。當堂用杖,打得他們哭爹叫娘,一個個醜態百出。那些百姓見了這些人如此,一個個心都寒了,卻又哪裡再敢鬧事?」
當下各人計較已定,一個個攘拳揎臂直奔臺北縣衙門而去。說來倒也怪,他們甫一出門,便有不少百姓聽得風聲。各人這些時日簡直如入阿鼻地獄,此時聽得這些進士舉人老爺們要去尋欽差論理,自然是一個個跟隨景從,以壯聲威。待各人奔行到縣衙門附近,身後已是聚集了數萬百姓。
想來想去,都覺得此事利在朝廷,利在臺灣百姓,因此振衣而衣,向吳遂仲抱拳道:「敢不從命?這便去尋那幾個老師,年兄,一同商議!」
吳遂仲看他一眼,卻搖頭道:「表章無用,朝廷不知臺灣就裡。就你和何兄兩封奏章,抵得甚用處?」
吳遂仲成日忙得腳不沾地,此時已是熬得又黑又瘦,加之又吃了板子,神情看來甚是萎頓,卻瞇著眼向史可法笑道:「這欽差大人一來,臺灣的諸般公務都已被停,我閒著無事。好在這大人看在我又老又瘦的分上,加之還有點身分,只打了二十小板,兩天歇息下來,已無大礙。因大家心中惶恐,委我來尋你探探消息。上行下效,高太監拼命撈錢,他的屬下卻也好不到哪裡,送了一錠大銀,便放我進來了。」
一群人得意洋洋登岸而去,自然聽不到船上眾水手的罵聲。由張瑞扮的小吏橫了諸人一眼,卻亦是忍不住笑道:「也罷,讓他們得意幾天。待大人一聲令下,這起子混帳都免不了一刀。大夥兒和死人生哪門子氣。」
便向吳遂仲笑道:「這也是你閣下的功勞。張大人定下規矩,到底還需人來執行。」
見劉國軒垂首不答,高起潛便冷笑道:「我知道你們驕縱慣了,不把朝廷律令看在眼裡。我卻偏要觸一下你的老虎屁股,倒看你是不是當真有那麼豪橫!」
臺灣官吏大半是張偉任命,卻沒有何楷的資歷,雖一個個氣惱無比,卻亦是無法可想。只看著張偉神色黯然入內,一個個都是驚慌無比。這張大人雖然有時強橫得不講道理,各人都需拼了命的做事。卻是不需拍馬,不需鑽營,只要踏實做事,年底考功時自然少不了功勞情分,俸祿自然亦是內地官員的十數倍。再加上各人都知道臺灣富庶都是因張偉的功勞,現下不知朝廷如何處置於他。各人雖不信擁兵十幾萬的張偉會老實就範,卻又忍不住想:「若是大人被調走,朝廷派一夥子貪官污吏過來,只怕不消一年工夫,這臺灣就破敗得不成模樣了!」
吳遂仲嘿然一笑,答道:「太監軍校如此,難道讀書人又好到哪裡去了?錢龍錫、熊文燦收受賄賂剛壞了事。周廷儒對了聖意做了首輔,我家大人早派人過去送禮,只怕也沒有不收的道理。首輔閣臣如此,下面的官吏又該當如此?算來大明開國兩百多年,不貪的官兒能有幾個?這可都是讀聖賢書的儒生呢!」
史可法尚在遲疑間,卻已被他一把拽住,半拖半拉的拖出門去。那守門的錦衣小校早得了賄賂,見他兩人大搖大擺出來,卻也只是視若無睹。
張瑞冷笑道:「偏你們知道民變可怕!那又為何四處苦害百姓,騷擾地方!」
見各人臉上變色,他卻又和顏悅色道:欽使大人「辛苦了這些時日,還不是想逼寧南侯就範。若是此時去求他前來彈壓,豈不是前功盡棄?若是張大人言道民變可畏,要欽使大人交出幾個錦衣衛出去給百姓們發落,嘿嘿,那才是死無葬身之地呢!」
心裡正自驚訝,卻板起了臉向張偉道:「寧南侯、龍虎將軍張大人,請接旨吧?」
「上行下效,高大人如此,下面的小校也是如此。天下事要交給他們來辦,只怕不消幾年,就弄得天下無人不反了。」
不待人回覆,便又尖聲大罵道:「虧你們讀聖賢書,一個個以忠義自詡。你們回頭看看,帶著這些百姓前來威逼欽差,這便是你們的忠義!混帳王八蛋!」
高起潛尚未答話,那些個侍立在房內的錦衣校尉立時同聲道:「話不是這樣話!萬一激起民變,幾萬人擁將進來,踩也將咱們踩死了。唯今之計,只有尋寧南侯派兵前來彈壓,如若不然,只怕民變一起,咱們將死無葬身之地。」
見各人都聽得目瞪口呆,高起潛獰笑一聲,喝道:「我原敬著各位是朝廷命官,不與各位為難和-圖-書。想不到各位竟然覺得我可欺,跑到我門上來攪鬧來了!來人,把這些犯官及他們的隨人,一同拖到堂下,杖責!」
說罷又笑道:「此處說話不便,請憲之兄雖我出去小酌幾杯,暢談一番,如何?」
明朝讀書人雖然已是腐朽不堪得多,到底還是有正義感。東林黨便以天下自詡,以關心明務,兼濟天下為念。是以當年左光斗,楊鏈都是因多管閒事被閹黨迫害致死。更有蘇州五君子,當年因上書言魏忠賢之非,被逮問之日,蘇州數萬百姓暴亂相救,就正是因這些儒生肯為百姓說話,敢於對抗權貴的緣故。
待史可法趕到黃尊素家中,卻正好這大儒聚集眾知交好友,門生弟子,數十人聚集在黃府之中,正在長吁短嘆。
只然還在說嘴逞強,卻急忙一瘸一拐扶著屬下速速離了此地,唯恐那死太監突發奇想,又將他們叫將回去,再來一通板子,那可當真要了老命了。
這一日聽得前堂又是雞毛子亂叫,顯是又有一幫子平民百姓被逮問到堂上問話。史可法聽得氣悶無比,卻又無法前去勸阻。他一個小小七品文官,欽差惱將起來,用尚方劍斬了他腦袋又能如何?也只得一個人悶聲大發財罷了。正鬱悶間,卻見那吳遂仲青衣小帽,靜悄悄由偏門溜進後堂。
那黃尊素看一下周遭各人的神色,還未說話,卻聽那黃道周將腿一拍,大聲道:「讀聖賢書,所為何事?孔曰成仁,孟曰取義。這樣的事情,吾輩讀書人豈能不管?」
這高起潛這幾天雖已是撈了不少銀子,卻一直沒聽到張偉動靜,心中愁悶。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動靜已然鬧得極大,林林總總用拷打的辦法搜羅了不少證據,張偉卻不來與他接洽商談,他卻也不能公然跑到張府索要賄賂。
那小吏一溜煙跑將進來,剛剛給高起潛行禮完畢,兩人正待說話,卻聽得外面人聲鼎沸。待報信的錦衣衛跑將進來,一五一十將外面情形說了,那高起潛卻已是嚇得呆住。
史可法此時方回過勁來,忙大叫道:「你敢!諸位先生皆有功名在身,哪容得你如此放肆!」
見他慌張之極,一時間竟然手腳顫抖不止,口張眼斜,渾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張瑞扮做小吏前來,卻正是為此事。心裡鄙夷一番,卻張口向高起潛笑道:「欽使大人莫慌,外面不過是幾個儒生鬧事,眾百姓借機鬧事,只需將儒生壓服,那些個百姓手無寸鐵,又有何懼?」
那把守縣衙外圍的錦衣衛諸校尉遠遠見了人群湧來,那年輕的還不知好歹,有幾個老成的卻知道當初蘇州市民打死傳旨校尉,保護東林大儒的往事。後來雖是斬了五義士,到底當場有不少校尉丟了性命。好漢不吃眼前虧,錦衣衛不管如何的如狼似虎,以幾百人抗幾萬人的壯舉卻也是想也沒想。當下各人急步暴退,緊閉四門,立時派人至後堂請高起潛的示下。
說罷率史可法、何斌、何楷等人依次跪了,聽那高起潛宣旨。待崇禎訓斥告誡張偉的聖旨一宣完,張偉因是待罪之人,便將頭頂冠帶卸下,叩頭道:「罪臣張偉,謹遵聖命。」
見各將一個個垂首低頭,一副恭順模樣,高起潛心中大樂,心道:「都說寧南侯如何豪強,手下將軍士卒如此敢效死命,今日一看不過如此。」
明朝歷來傳旨,大抵是派錦衣衛校而行,此時以高起潛這個太監傳旨,各人心裡一想要向這個閹人下跪,心裡各自是老大的不舒服。張偉肚裡暗罵一句,心裡卻知道此時尚不是翻臉時候,便笑道:「末將這便接旨。」
各人正在嬉笑間,卻見那高起潛昂首而行,由張偉親自上前迎了,上了官車,向著臺北城內而去。
史可法想起高起潛的鈞令,什麼小心門禁,閒雜人等不得靠近云云,此時卻又是這般光景,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不禁向吳遂仲苦笑道:
「匪兵數目多少,何人為首領,家鄉何處,因何為匪,又因何攻拔瓊州?講來!」
「倒不是這個意思。復甫兄已從臺南過來,他倒是想了一個法兒。」
堂外聚集的眾清流儒士早已等得不耐,卻突然見縣衙正門大開,大堂上黑壓壓站了滿滿當當的錦衣校尉,那原本縣令的座上,正是高起潛端坐於上。各人正自猶疑間,卻聽到堂下一校尉喊道:「欽差大人有命,宣各位先生入內敘話。」
「依著復甫兄的想頭,現下在臺灣的舉人進士委實不少,只是有不少閒居在家,沒有為官。若是以何兄、憲之兄,還有臺南的王忠孝知縣,再能聯絡黃尊素、黃道周這樣的前任京官hetubook.com•com,再加上吳應箕與復甫這樣的舉人,咱們湊上幾十人,聯名上書,為大人辯冤,這便叫公車上書。諸位心懷天下,應該不會顧忌身家性命,不敢聯手吧?」
黃尊素當先而入,史可法緊隨其後而入。其餘黃道周、高攀龍、吳應箕等人緊隨其後,再加聞訊趕來的何楷及其弟子,一行數十人浩浩蕩蕩昂首直入,直趨入內。
「諸位先生大半是進士出身,至不濟也是個舉人,難道不知道朝廷律令?聚眾謀反,該當何罪?」
說罷也不顧吳遂仲勸說,連酒也不飲,便直身而起,匆匆下樓,直奔那黃尊素家而去。
見張偉神色萎頓,赤頭跪於地上,那高起潛也不叫他起身。逕自向張偉身後跪地的身著七品文官服飾的史可法問道:「你可是臺北知縣史可法?」
見史可法一臉為難,知道他雖願意,卻對說服其餘儒林大佬頗感為難。只是這史可法乃是東林大佬左光斗的弟子,在黃尊素等人面前頗能說的上話,雖然那黃尊素等人對張偉施政頗有些不滿,但亦是心服臺灣是有治世之象。此時高起潛等人在臺灣胡做非為,這些人原本就仇視閹人,此時再有信重的弟子前去添上一把火,則不愁大事不成。此時史可法心存猶豫,想必也是對張偉攻打瓊州一事也有些懷疑,如若不敢,想必此時已是連聲應諾。
房內各人聽他說得有理,細細想來,只怕張偉多半會讓高起潛交出幾個替死鬼出去。若是將別人交將出去,消弭了這場大禍,各人自然是千願萬願。可是看著高起潛的眼光亂射,只要被他看到的頓時都是害怕之極,唯恐自己運交華蓋,被交了出去替死。是以各人將心一橫,齊聲向高起潛道:
所謂書生意氣,自然就是衝動起來不顧一切。原本就群情激奮,待史可法一至,更加是火上澆油。明朝儒生與太監原本就是死敵,沒事都要互整一番。此時這起子太監宦寺禍亂臺灣,卻比當日在北京禍亂天下更令這些儒生看得真切。
太監與儒生當真是死敵,史可法看他不順眼,他看史可法卻亦是一肚皮的不爽。只是事關大計,卻也顧不得許多。便揚著下巴令道:「我便歇在你的衙門裡,今日晚了,從明日起,你隨我一同四處巡視查探!」
崇禎雖是下令來查,卻並無旨意免他冠帶,依著皇帝的想頭,不過是來敷衍一下,給在京的官員一個交代便是。這高起潛也是沒有料到張偉當眾免冠告罪,心中慰貼,本想扶他起來,令他戴上朝冠,轉念一想,卻又冷笑道:「大人既然已經知罪,那麼就請在府中閒居,待高某查清了緣由,自會還大人一個清白。」
堂內漢軍諸將聽得真切,那板子噗噗打在劉國軒身上,竟然一下重過一下。錦衣衛乃是明廷行廷杖的好手,別說小小臺灣的將軍,就是文武大臣也不知道打死過多少。原本在臺灣勢孤,各人心裡還有些忌憚,開始時不肯下死力打,因劉國軒倔強無比,板子落在身上卻始終不肯喊叫求饒,各錦衣衛校心中發起狠來,那板子打得又急又重,待五十板打完,劉國軒已是暈迷過去。
高起潛連連擺手,尖著嗓子道:「為聖上辦事,要什麼舒服!」說罷,由一群太監及錦衣衛護衛,一群人也不管張偉等人如何,自顧自的令史可法帶著去了。
漢軍軍人尚且如此,至於那些尋常小吏,商人、農夫,一個個更是被高起潛折磨得要死,除了沒有打出人命來,只怕這幾日殘廢在他手下的便有數十人之多。各人向他進貢獻上的金銀古玩,海外奇珍,已是在縣衙後堂裝了滿滿一屋。
說罷令道:「來人,把這軍將帶下去,打五十板!」
吳遂仲卻故意嘆一口氣,延攬著史可法上了一棟酒樓二樓,叫了酒菜,方向史可法笑道:「只是好光景要到頭了。那周廷儒雖是首輔,卻是剛剛上任。當此風頭浪尖上,他又能如何?朝廷只怕是要剝了大人的軍權,革職閒住啦。」
待漢軍諸將退下,何斌方向張偉問道:「志華,其實咱們在閩粵間早有準備,此時便是直接殺了這些人,祭旗起兵,豈不更好?」
「呸,一群挨殺的貨!」
何楷等人亦是不明張偉打算,早就氣得臉色發白,那何楷道:「大人,我好歹有個進士身分,有上奏建言的資格,我這便回去,上書為你辯冤!」
高起潛至臺已是數日。他也不嫌臺北縣衙門簡陋,就這麼著帶了一群親隨衛士宿於後堂,連日來審核臺灣賬目,傳喚一眾官吏。一言不合,就在縣衙門大堂打板子問話,自吳遂仲以下,鮮有屁股不受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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