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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大明王朝8:戰國無雙

作者:淡墨青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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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無雙艦隊

第十一章 無雙艦隊

見她臉上漸漸回過顏色來,他便先不說此事,只是目視著兒子慢慢扭著身體爬將起來,他微笑道:「國事如此升騰興旺,我委實高興。不過在我身後,你也需得站起身子,自立自強才是。」
鎮上所有的居民,還有隨同船隊遠航的商人、工匠、儒士、和尚、道士、各種種樣擁有不同技藝的人群,一個個都被這火炮齊鳴的聲勢所驚嚇。除了那些挑夫仍然繼續往船上搬運著所餘不多的貨物之外,所有人都靜立不動,等著皇帝車駕的到來。
可憐那尚書腦子裡的將軍名字幾百名,漢軍、廂軍、水師、前明降將,一時間哪裡能想得出李岩是誰。見張偉臉色漸漸沉鬱,他急得一腦門子油汗,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拍手道:「陛下原來問的是李侔將軍大兄!他的差事早便辦妥,因閒置無事,便辭了軍職,回杞縣老家招攬部眾出海。其部下廂軍中有三百餘人隨之退伍,再加上招募之人,足有千人。適才最後上船的,便是他們。」
「皇帝車駕來了!」
李俊聽得一驚,立時望李岩臉上看去。見他鄭重其事,並不是說笑。因驚問道:「皇帝封這麼多良田美地給人,為的什麼?當年明朝太祖爺分封諸王,也都只有封爵,沒有土地,不准臨民。今上不怕諸侯坐大,日後兼併爭戰,弄得天下大亂麼?」
李俊聽得一驚,繼而又喜滋滋道:「這可真了不得!周王也沒有封地,信陽的唐王也沒有。這些王爺的王莊田地多的不過十幾萬畝,少的幾萬畝,咱們這麼大的一塊封地,總也能耕出幾萬畝良田來吧。乖乖,這可比得過一個王爺了。」
他雖是自幼富貴,卻並不曾一日為官。此時得了偌大封地,錢財什麼的倒不打緊。倒是可以治政理民,建立軍隊,使他一展抱負,從此不必理會地方官員,一心使轄下居民安享太平之福,想到此處,亦禁不住血脈賁張,興奮之極,直欲仰天長嘯,方能一舒心中快意。
待他說完,李岩微覺不悅,只覺這個二弟現下升至漢軍將軍,年少得志,未免有些輕狂。長兄上船,自己不來迎接便也罷,居然還擺譜拿大,訓斥屬下軍士。他心裡拿定主意,不論二弟做到什麼官位,始終亦是自己親弟,一會兒見了他,還是要好生教導訓斥一番,才能盡到做大哥的本分。
他步下中艙,在儲藏物品的各個艙室巡視。此次出海,除了攜帶米糧麥及疏菜種子,還有各式各樣的農具、生活用品、軍器。那四門購得的千斤大炮,還是李岩以退伍將軍的身分自火器局購得,加上幾百支火槍,費了他大半家財。是以他特別重視,防著出事。
李岩也被他說得一笑,在他肩膀上親熱的拍了兩下。卻仍是踱到用鐵鏈捆好的火炮旁觀,細心檢視。
「好,好好!」
見各人並柳如是都在詫異,張偉坐上座椅,端起新泡的熱茶,啜了一口,微笑道:「自此之後,皇長子漸知人事,凡有摔倒跌滑,皆由他自身爬起。有敢助其力者,哄拍誘導者,一律逐出宮去。不但是他,過兩年公主長大一些,亦是如此辦理。」
待見這兩人亦退出殿外,張偉心中高興,拔腳便往坤寧宮而去。待到了宮外階下,他遠遠看到皇長子與公主皆在殿內,心中更是喜歡,急步而進,向暖閣內正倚枕看書的柳如是笑道:
柳如是見他高興如此,如同一個孩童一般,亦是隨之微笑。站起身來,向張偉一躬,笑道:「賀喜陛下,恭喜陛下。寶船出海,到達西洋之時,便是陛下的德威加之於數萬里之外,使得洋夷亦皆敬服大漢天威,臣妾亦著實為陛下歡喜。到時,臣妾定帶著皇兒皇女,隨同陛下一起為寶船壯行。」
正說笑間,坐著舢板上岸的陳貞慧與李侔、黃龍等人已至,隨著一陣號令聲響,最後一些當用之物亦已搬運上岸。各人向張偉行禮之後,便均請示道:「請陛下發令,吉時將至,風向正好,此時正好可以起航。」
說到此處,李侔掃視全場,與會諸將皆已是歷經滄海成了精的人物,如何不知道他目光所至的含意所在?
也難怪李岩這樣的機變不拘泥之人都有這般的懷疑,中國歷朝政府,對待藩屬和海外貢國都是以仁義為先,一定要做到盡善盡美,盡量滿足對方的要求,方能顯得中國是天朝上國,不以外國的土地珍寶為念。隋煬帝曾經下令在京師數十里內懸掛絲綢錦緞,唐朝時曾經包養所有的海外使者衣食,明朝政府船隊出海,或是海外有堪合貿易,政府都寧願賠錢,也要讓這些蠻夷交口稱頌,歡呼而去,方能顯得中華上國地大物博,中國大皇帝仁德博愛。
卻聽得開門那人笑道:「林泉兄好大火氣,可是很少坐船,有些頭暈麼?」
說罷一笑,也不顧李俊興奮,自己彎腰出門。自舷梯處下船,登上小船,由十餘名水手划著小船,直奔不遠處的李侔座船而去。
負責指hetubook.com.com揮步戰漢軍的李侔與遠征水師將軍黃龍並肩而立,在漢軍水師一級大艦懷遠艦的船頭,向遠方的劉家港鎮口處眺望。
李侔頹然吐氣,回身坐到李岩身邊,向他微笑道:「大哥,適才怠慢你了,不要生我的氣才好。」
「大哥,咱們李家的封地有多大,有咱們李家堡大麼?」
他只輕叩數下,就聽得裡面傳來腳步聲音,待聽到內裡木門銅搭扣被輕輕拿起,李岩料想是其弟過來,便以責備的語氣輕聲道:「你現下怎麼如何拿大,究竟什麼事體,派人催我過來?」
李岩知道所謂「請」他一起,多半是客套之辭。想必是皇帝知道他在船隊之中,有旨意命他一起辦事。帝命既下,做臣子的自然不能抗命。
「不必如此。朕不過得閒吩咐你一句便是。有甚事,還是由首相處斷。他處置不了,自然會來稟我。」
這兩人一個是前明舉人,地方豪強名人之弟,又是漢軍名人,馬術健兒,曾以數百騎馬踏開封堅城,使得闔城大亂,勇毅不可擋的小李將軍。一個是前明旅順口鎮防的水師總兵大將,曾經統領明朝北方的主力水師,手下戰艦過千,人馬數萬。旅順被滿人襲破之後,黃龍僥倖逃得性命,因畏懼崇禎好殺,便投了當時實力超卓,已隱然有兼併天下之志的漢軍。隱姓埋名,為一水手,憑著自身才幹經驗,迅即由水手到艦長,現下又由艦長而指揮著如此強大的水師艦隊,又稟明張偉實情,恢復姓名,受封子爵,一時間風光之極,人生際遇如此,倒也算是恍如隔世了。
一眾宮女保姆正在慌張,卻又被張偉一聲斷喝,各人忙直起身來,看向張偉,不知道他是何用意。
因笑道:「既然如此,弟隨著諸位一同參詳。只是弟雖然曾在陸上作戰,海戰卻是分毫不通,若是胡言之處,諸君不要失望責怪才好。」
說罷,長身而起,一腳踏在輅車之外,立於車夫身後,向眾人微笑示意。
「李侔受命出海,其家人可派了看顧?一定要好生照料,再有,所有出征的將士家人,亦需政府照料,不使出征將士懸心。這都是漢軍的老規矩,你想必知道?」
就是到了近代現代,中國政府仍然有這種以大撫小之舉。以不現實之態度,傾人民之財力,意圖邀好鄰國,實則霸權國家以實力說話,反而讓人敬畏不敢冒犯。以銀錢邀好這樣的舉措,不過讓人以為中國人軟弱好欺,日後更加變本加厲罷了。
因空間逼仄,李俊並無坐處,只站在李岩身旁,見他坐定喝茶,一派氣定神閒模樣,便急道:
直過了半晌,他才直起身來,向李俊笑道:「不是信不過你,委實是小心不得。這火炮重過千斤,萬一捆得不穩,海上風浪很大,火炮在艙室內四處亂撞,沒有幾下,咱們就都得陪著它見龍王爺了。」
就在碼頭港口之內,三百餘艘寶船戰艦以燕字型排列,中央最大的就是陳貞慧等正使官員所居住的寶船,高四十八丈,寬二十一丈,吃水達五千餘噸的特大寶船居中,其餘寶船亦是相差不遠,在寶船外圍,又有眾多運載著糧食、清水、藥品的糧船、水船等輔助船隻。
不一時,炮聲漸漸由稀疏到停止,濃煙亦漸漸散去,往天空深入飄揚不見。十幾萬人鴉雀無聲,漸漸聽到一陣陣平淡沖和的管弦絲竹之聲。適才被霸道之極的炮聲弄得有些心神不寧的人群,聽了這樂聲響起,方才定下神來。雖是如此,卻仍是無人敢亂走亂動,只是伸長脖子,往遠處看。
他身後是自己的嬌妻,手中牽著的是成長中的一兒一女,見得眼前的盛景,心中自是激越非常,便低頭向不滿兩歲的兒子說道:「小子你記著,中國的土地再大,也不能放棄海上!」
「其實不止。我的封地,無有別物特產,唯有平原,而且膏潤肥沃,悉心開墾的話,足可得良田百萬畝。」
「大哥,據我所知,開國帝王對功臣良將沒有不起猜忌的。陛下現下要開疆闢土,所以大封功臣,等過上十年八年,天下穩定,他手底下又有幾十萬精兵強將,足以守禦疆土,到了那時候,原本的功臣們就成了眼中釘。陛下還需防著他身後宿將功臣們作亂,大哥你坐擁如此肥沃廣闊的土地,還可以自建軍隊,判定法例,收取賦稅,將來若是陛下動手,那可當真是大事不妙。」
因心中恍惚,沒有注意這小船在江浪中快速划行,不一會便到了李侔船前。李岩被水手點醒之後,方才踏上大船上放下的升降吊籃,直登上這一列船隊中這最大的寶船。
張偉正欲坐下,那正殿玩耍得皇長子卻知道父親到來,遠遠往這邊奔跑過來,他此時正是頑皮年紀,一路上小跑大跳,歡呼大叫,卻不www.hetubook.com.com防殿內地滑,一腳踏空,竟致跌倒。
他們邊說邊行,早已過了艙室甬道,李岩一眼望去,只見除了其弟李侔正在親手懸掛海圖,其餘十餘名漢軍陸軍及水師的將軍、衛尉、校尉等高級軍官環列周圍,雙手搭膝,房間之內鴉雀無聲。見自己隨著黃龍進來,其間有些軍官在遼東征戰時曾經相識,交情甚好,此時亦不過點首致意。
說罷,便揚手召來在身後候令的傳令中軍官,簡單交代幾句。
「回陛下,李岩已辭卻軍職。陛下曾授他伯爵爵位,可食實封。就在呂宋本島之上,他本欲安居杞縣,不料其家鄉曾駐明軍,已被殘壞。李岩心灰之下,又復有開闢海外之意,正巧陛下派了其弟出海,是以便造了兩艘大船,與其弟一同出海。此事臣原本亦不知道,倒是適才送別之時,李岩將軍立身於其弟之側,曾經與旁人說到此事,臣聽了幾句,這才知道。」
張偉大笑道:「過上十年,便讓你坐船!到時候,沒準你又有兄弟,讓你們哥幾個坐船巡查海外去。」
「和風熏面,草與水同色。」
「起錨,張帆!」
他眼露寒光,厲聲道:「若是有人敢洩露此事,陛下定然取及首級,流放其全家老弱!各位回去之後,亦需提點下屬,此事乃是國家絕密,不但不能與外人說,就是家人父母,亦不可言。諸位,可記住了?」
江南當時抵抗朱元璋的明朝甚力,尤以蘇州為甚。明初,蘇州負擔了明朝十分之一的賦稅,這太倉又負擔了蘇州的十分之一,賦稅負擔之重,直至明末尚曾更易。待張偉打下江南,立刻先免一年賦,繼而又以三十稅一的輕賦徵收,幾年來風調雨順,政府又有許多扶持相助的水利工程,疏通了劉家港的水道之後,這個在明初,甚至明朝中葉之前都以「天下第一港」聞名的大港口終於重獲新生。這些百姓一則敬佩害怕這個傳說中被神話了的開國帝王,二來委實得了新朝好處,此時眼見天顏,各人都是感奮涕零,跪伏於地叩首歡呼不止。
負責看管武器的是他的族弟李俊,很是機敏能幹。見李岩俯身下艙,忙迎上前去,向他笑道:「大哥,你放心好了,這些都捆綁好了,一點疏漏也沒有。要是出了岔子,我跳海謝罪。」
因為李岩在當地很有聲望,手底下一眾廂軍士卒跟隨他征戰多年,不欲分離。此次出海開拓新土,幾百名舊戰士退伍跟隨,又有李氏宗族及一些鄉民隨同。李岩知道雖然呂宋與內地海運很是方便,卻是費用昂貴,一應生活用具,或是自己鍛造,或是此時就多帶一些,比之以後不足時購買更加合算。他傾盡家資,連同其弟這些年的宦途所得,再有征戰軍功的賞賜,打造了兩艘福船大船,夾在出使的使團中一起出海,一是捨不得李侔,一向戎馬生涯,兄弟倆會面甚少,此次一去家國萬里,日後再見不知是何時,是以要在海上多相處一些時日。二來隨同船隊一起,有甚意外也可照料,當時出海風險仍是不小,萬一觸礁沉船,或是遇著颱風,單獨的船隻很難脫難。相隨大型的船隊一起出外,自然是更加保險。
李岩定睛一看,卻原來是漢軍水師將軍黃龍笑吟吟站在自己眼前。見他發呆,黃龍躬身一揖,又向他笑道:「林泉兄,遼東一別足有半年多,一向安好?」
作為引導和護翼的戰艦,由十六艘裝備著六十四門火炮的主力一級大艦為先導,其餘裝備四十四與三十二門火炮的二三級戰艦三十艘在兩翼展開。擁著著幾千水手的四千名陸戰水兵的強大武力,三分之一的漢軍水師實力聚集此地,預備著繼鄭和之後,駛向更遠的,更現實意義上的西洋,向蠻夷宣揚大漢帝國的德威。
李岩不曾想到這船上尋常水手亦有如此話語,正思謀著答話,卻聽得引領他前來的那傳令兵上前笑道:「大人且慢賞景,李將軍已經詢問數次,問大人怎地沒來。小人回稟將軍大人已至,卻並未進艙,被將軍著實埋怨了幾句呢。」
及至李侔艙門之外,只見房門緊閉,裡面鴉雀無聲,李岩更是心頭火起。只是他一向穩定深沉,雖是乃弟亦不肯輕易發火。只是屈指輕叩,等候裡面有人出來開門。
「皇后,過幾天大船出海,陪朕去瞧瞧熱鬧。這次重鑄寶船,可費了不少精神銀兩。那些寶船都是千辛萬苦尋了圖紙依著原樣所造,只是改了船帆式樣,加了指南針六分儀在船上,其餘皆依古制。高四十四丈,闊十八丈,分為座船、糧船、戰船、水船……」
李岩先是應諾一聲,著人就去準備小船,一邊站起身來,向著聽得發呆的李俊笑道:「這些想頭,都是我一個人琢磨出來的,你別同旁人亂說。伯爵可以封授武職勛官,我已請兵部行文,給了你雲騎尉的勛職,到了那邊,對付土人,防備外敵,你是吾家千里駒。」
www.hetubook.com.com李岩滿腹心事,一時間默然不語。待李侔將木圖掛好,也不同李岩說話,只向著兄長一笑,便張口道:「依陛下聖諭所命,使團船隊過南洋境時,相機處斷,將葡萄牙並荷蘭人逐出南洋。」
李岩見李俊仍是一臉不解,又有些惶怕,只得嘆一口氣,站起身來,向他笑道:「陛下分封,其實是要在海外分官員的權。以貴族對抗官員,以官員監視貴族,兩邊平衡,什麼事也沒有。況且日後都是火器爭戰,我那麼點土地,再大上幾倍,沒有錢,沒有工廠礦山,我能養活多少軍隊,又能掀起多大風浪?陛下才不會害怕封地貴族,倒是害怕官員胡來得多。呂宋諸島孤懸海外,若是官員貪墨不法,激起民變,那才是要命的事。」
兩人一路行走,此時已回到李岩居住的艙室之內。此時中國大興航海之風,全國各處都有意欲發財的商人,破產的農民,冒險的野心家毅然出海,往海外蠻荒之地尋求成功的機會。然而海船易造,水手難得。原本沿海的弄海人地位早就水漲船高,熟諳海事的水手早已不敷使用,有經驗的船長更是難得。此次李家大舉遷往海外,歷經千辛萬苦方才覓得一眾水手,並兩個出海數次的老手船長一同出海。是以這大船上最好的艙室倒不是尊榮的伯爵大人居住,而是讓給了需要良好休息與懸掛海圖空間的船長居住。
「是,末將等謹遵將令,絕不敢洩露軍中機密!」
新漢二年五月中,正是一年中好時節。蘇州太倉劉家港碼頭草長鶯飛,鮮花著綿,小小鎮子聚集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十幾萬人,聚集在屯泊船隻的碼頭上下,做著開航前的準備工作。
「不准扶他,讓他自己起來。」
三人得了命令,立時躬身後退,往還是明初時建好的專為送行的送官亭處而去。朝中大官,自太師何斌以下,呂唯風等朝官盡數來到。這三人一個不過曾為巡城御史,兩個為漢軍將軍,此時這些位高權重,位登公侯之位的朝中大老盡數前來為他們送行,各人心中激動,只覺得風光無兩,此生難以再有此殊榮。
他心中明白,定是有什麼機密軍務交辦下來。是以各人在開航不久,還未入海,便已齊集於此,一同商議。他心中掂掇道:「莫不是陛下意欲在沿途用兵征戰?這樣雖然可收出其不意之效,卻不免落人口實,有失天朝上國的信義仁德的形象。雖則這些不過是腐儒所見,然則國家受人崇敬和受人懷疑鄙視,在海外行事的效果可大大不同。」
黃龍先道:「將軍提督遠征軍事,當以將軍主事,請李將軍下令發炮,歡迎陛下!」
他面帶笑容,又不自禁張目望向遠方江中,心道:「無數中華好男兒投身海外,嘿,不論是英國老還是荷蘭人,到了讓你們領教中國人智慧與勇力的時候了。」
此時小船行至江心,周圍檣櫓如林,長帆遮日,一眾大漢子民相攜出海,各有志向,思之亦令人覺得快意。
他忍不住先讚了一句:「李將軍兄弟二人都是國之干材,為人又如此謙沖,前路漫漫,你我二人必能和衷共濟。」
「臣等必當竭盡所能,為大漢宣揚國威!」
「是。此事就歸著臣下所管,無論錢糧事物,還是著人及當地官府照看,這都是分內之物,臣下一定會好生料理。若有疏忽懈怠,請陛下治罪。既然陛下動問,容臣回去寫成節略,呈給陛下御覽。」
他手指木圖,向諸將道:「咱們出了江口,下海之後由一路往南,至瓊州府補充停泊,然而一路由萬里石塘過石星石塘、曾母群礁,直至巴達維亞方才停歇。陛下有命,要咱們趁著在南洋停歇的時間,與司聞曹的高大人一同起事動手,或是先將爪哇全島拿下,或是先與荷蘭人虛與委蛇,甚至借助其力,攻下麻六甲城,奪取海口。」
見那尚書要退下,張偉突又招手將他喚上前來,向他問道:「這陣子,朕覽閱各地軍報,一直沒見李岩消息。半年前朕親命他北上遼東,編練遼東廂軍。他的差事辦得如何,怎麼沒有消息?」
張偉因想起適才與李侔面受機宜,此人風神俊朗,兩眼深若寒潭,年紀輕輕已有大將之風,便派身邊的侍從官召來兵部尚書,向他問道:
過不多時,張偉車駕儀仗終於入得鎮中,耳聽得鎮內外高呼海嘯般的萬歲聲,他卻回頭向身旁的柳如是笑道:「如此盛況,妳倒不方便出來了。」
「這便好,等到了呂宋安南城碼頭,卸它下來,才能放心。」
李俊瞠目道:「那此事與分封有何關係?與其分封,不若設嚴刑酷法,或是多派官員監督,不是更好?」
「不要動!」
正惶恐間,卻聽得張偉笑道:「算了。他在海外,只怕比在遼東更有用處。由著他放開手腳,卻也罷了。」
張偉點頭一笑,向他們道:「想必與家中妻兒告別已畢?再到那邊的送官亭處,朝中七品以上hetubook.com.com官員盡數來此,與他們揖讓而別,就可以上船了起行。」
待到了大江之中,此時正是春季漲水之時,又是順風,各船升上主帆,船隨風勢,順流直下,不一會工夫,首航的船隻已然消失不見,其餘隨行各船亦都慢慢消失於天際,就是張目遠眺,亦只是一個個的小點橫列於江上。
黃龍雖然一早接到命令,與李侔搭檔遠征,他原本不知其人其事,受命後倒是有意瞭解,此時已知李侔是得到皇帝賞識的青年俊彥,只是想不到他年經輕輕,為人卻如此謙和老成。
李俊老老實實低頭聽訓,待他說完,方沉聲答道:「是,我一定小心。從今兒起,每天都來查視幾次。」
李侔微笑道:「陛下是有軍戰之事我主的聖諭,然則現下非戰時,將軍年長於我,侔又是後進將軍,軍中資歷甚淺,不敢靦居將軍之上。下令發禮炮的事,還是煩惱黃將軍吧。」
「官第甲於東南,稅家漕戶,番商賈客,輻湊而雲集;糧艘商舶,高牆大桅,集如林木;琳宮梵宇,朱門大宅,不可勝記,四方謂之天下第一碼頭。」
待音樂聲稍近一些,那隊中見過些世面的儒者們都道:「這是中和韶樂,皇帝出行之用。」
因各自點頭,俱沉聲道:「末將等絕不敢有所洩露,以致貽誤軍機。」
李岩低聲道:「這事不必再說。倒是攻略南洋,陛下用意自然是出其不意,以使團的力量順道解決,比專門調兵過去好上許多,可收出其不意之效。只是,此事具體如何來做,卻很教人為難。」
他見柳如是臉色漸漸蒼白,忙拍拍她手,笑道:「這裡面有學問,教養皇子方法我早有成算,待我同妳解釋。」
「就是這個道理。想前明官員,都是科舉出身。宋真宗有勸學詩曰:書中自有黃金屋。就是說讀書做官後,就能發達。所以,自唐宋以降,直至明朝,官員鮮有不貪污者。眾人只為升官發財,就是辦事也是為了博取政績,至於後任如何行事,不關我事。如此下來,地方水利無人過問,命案由宗族自斷,遇著災荒便要餓死人,正是因為政府官員多半不肯出力,甚至會上下其手,中飽私囊的緣故。」
忙亦躬身施禮,李岩亦笑道:「老兄怎地不在旗艦上指揮水師,卻跑到二弟這裡?可是有軍務要商議,若是如此,岩先請告退。」
與急著將最後準備工作做完的水手和隨船同去之人不同,這劉家港的鎮上百姓先是攜老帶幼,在碼頭四周觀看著這難得的盛景。待知道皇帝亦會親身來此,為遠航的子民送行,整個鎮上的百姓誰不想一睹皇帝天顏,以為將來吹牛的資本?鎮口處原本就聚集了不少等候的百姓,待看到遠方煙塵升騰,顯是大股車騎前來,各人交口相傳,都云皇帝車駕已至。
輕聲稱讚一句江南美景,他返身回艙,四處巡視。此次出海是為了整治自家的封地,短時間內都很難再返回中原。他自幼在河南生長,若不是杞縣曾經被官兵焚掠,自家的田宅家產都殘破至難以收拾,縱然是皇帝封了他偌大一塊封地,他亦很難下定決心。
「不妨事。」
見李俊仍不明白,因向他問道:「你想一下,一個常人,辛苦多年才能為官,他最急迫的,是想自身富貴,還是要致民富貴?」
他看得心曠神怡,忍不住道:「今日方知天地廣闊,江川秀麗!大丈夫怎可蝸居斗室,做井底之蛙!」正感慨間,卻聽身旁收攏纜繩的水手頭目接話道:「大人,這裡算不了什麼。等過兩天咱們過了江口,到了大海深處,那時候海天一色,蔚藍一片,海上都是些珍奇海魚,還有成片的飛鳥跟隨其後,到時候大人站在這城頭四處一看,當真是可以一快心胸。」
因有此一事,不便再在這船頭耽擱,便向那傳令笑道:「既然如此,勞煩你帶我過去便是。」
那中軍官得到命令之後,便跑到艦上旗手身下,大聲傳令。不消一會工夫,先是懷遠艦上當先開炮,繼而又是所有的漢軍軍艦及裝有大炮的寶船,三百餘艘艦船上的千多門火炮一同開火。沒有裝上彈丸的火炮在聲勢上卻仍然是驚天震地,一股股白煙自火炮炮口噴射出來,遮天蔽日,隆隆的炮響震動大地,離船隻稍近一些的人家,只覺得家中的桌椅板凳都在晃動,連房頂上細魚鱗似的青瓦都在一起晃動,一股股積年的灰塵自房上飄落下來。
李岩看將過去,知道這便是仿造當年鄭和下西洋時式樣而建造的寶船,一時間好奇心起,竟先不去李侔艙中,而是東走西顧,張望打量,待跑到船頭敵樓張望,因城樓甚高,再加上船身高度,一眼望將下去,原本浩蕩奔流的大江,亦如同尋常河流那般雌伏腳下。張目看向四周,大江兩邊的風景依稀可辨,只是兩岸原本高大的堤岸和山川此時亦顯得渺小卑微,令人覺得一腳踏將過去,便可以踩在腳下。
就在張偉記掛李岩,詢問其去向之時www.hetubook.com•com。這位前明舉人,漢朝的廂軍上將軍正扶著船舷,眺望遠方。
上得船後,因這寶船高聳堅固,船頭仿著城樓模樣建造,幾隊漢軍士兵在船頭巡弋,雖然船在行駛,因船身重量緣故,竟使人並不感動晃動。待看到這城樓與軍士,直使人不覺得在船上行駛,而是置身地上某大城的城頭一般。
見皇長子跌倒,睡在地上大哭,那些服侍他的伴當保姆和宮女立時大驚,又因皇帝在場,很怕受到重罰,各人慌忙跑上前來,就欲將皇長子扶起。
待張偉與他說話,指向江上的船隻,一直生長在宮室之內的小孩便踮起腳尖,向父親嘟嘴道:「坐,坐。」
他正說得興起,卻不防外面有人叩門道:「大爺,二爺那邊有旗語傳過來,說是這邊艙室狹小,二爺又想與大爺朝夕相處,就近請教。說是這便請大爺動身,坐舢板過去。」
那小孩又如何能聽得懂他的意思,只是此時站在高處,眼睛裡看的是大江上來來回回的船隻,上面又隱隱約約有一些螞蟻一般的小人在奔跑忙碌。再加上江風拍岸,夾雜著江水的腥味,與那岸邊濃密的綠葉蘆葦交相生映,倒令這小小兒童興趣盎然,拍手大笑。
李侔冷哼一聲,接口道:「不是李侔我信不過大夥,實在是此事干係甚大,委實小視不得。陛下在我臨行前,特意交代。不但是動手前要小心謹慎,不使消息走漏,就是得手之後,亦需緊守其秘,終身不得外洩。」
兩人一個年過中年,小心謹慎,一個雖然是青年才俊,敢打敢衝,卻也是機智深沉。雖然岸上的百姓奔走相迎,揚起了漫天的塵土。這兩人卻始終不曾有所動靜,只待皆在望遠鏡中看到了象徵皇帝權威的黃鉞與清遊旗的旗幟在微暖的春風中隨風飄揚,兩人才同時放下手中的望遠鏡,一齊微笑。
李岩嗤道:「若是有效,明太祖剝皮之刑又如何?天下貪墨如故!況且監查官也是人,也是自平民而為官。雖然陛下一心以制度來肅貪,然而沒有幾十年工夫,這制度也立不起來。再好的制度,也需有人才成。咱們這些人,就是如此目的。你試想,讓你做縣令,你自然是想的升官發財,可若是那個縣就是你的,山川樹木、河流土地,一切均是你的,可以傳諸子孫,國家在,則你的封國在。那麼,你是否一則好生打理封地,以圖自身尊榮富貴,二來效命國事,期盼國家長泰久安?況且貴族於官員很難勾結,兩者互相不喜,用來遏止對方,最好不過。漢朝之時,國家侯爵亦有封地,遇事為國效命,平時之國,在朝的官員要麼是貴戚,要麼也需是家中恆產者方能為之。而貧苦之士,只能以舉孝廉的方法做官。這樣,為官得多半不是為財,而是為家族榮譽,而舉薦上來的,也是鄉里有名的賢良方正,或是孝悌之人。後世以科舉選官,雖然選中的都是有才華之人,也令許多貧苦之人有了進身之階,不過說將起來,這吏治上就難為許多。做官的想頭,也變了許多。千載之下追昔往今,這兩者互有優劣,陛下現下的做法,不過是將兩者結合,也虧他想得出來。」
他說罷抹汗,生怕張偉因此事震怒。軍將便是退伍,亦該著兵部統管,在鄉或是出外,都需報備朝廷知道。這一是為防微杜漸,二來亦是為國家萬一有事,可以迅速徵召後備兵員,由退伍的軍官統領,是為後世的預備兵制度。但李岩因為有爵位在身,兵部居然疏漏此事,由著管理貴族事物的宗正府處置了事,追究起來,仍是有罪。
在站在船舷之旁,向張偉叩首而別,又向送行諸官揖讓揮手致意之後,所有的隨行出海人員亦都上船。當下由黃龍發佈命令,各船依次張帆起錨,漸行出港。
李俊認真想了一回,方答道:「或許有聖人,如海瑞一般。不過,多半還是自求富貴的人多。」
張偉面帶笑容,佇立於輅車之前,口中卻輕聲念誦吟哦。將眼前的盛景念給隨之而來的柳如是聽聞。等到了港口處,眼見大江內檣櫓如林,三百餘艘大船的桅桿直入天際,炎漢的龍旗與水師及步兵的戰艦漫天蔽日,一萬多漢軍將士持槍立於船頭,向著來視察的皇帝高呼致禮。
「不必。原本這機密軍務不該請老兄前來,不過陛下知道老兄亦在船上後,親命人過來傳旨,我們著手之事,可請林泉兄一同參詳實施,不必隱瞞。」
張偉驚道:「他為何出海?沒有朕的詔命,沒有內閣允准,李侔怎敢私自帶他出海?」
「很好!朕今日至此,就是要讓所有的人看看如此的盛況,待你們由海外返回,宣揚我大漢天威之後,再帶著滿船的金銀貨物充實國庫,那時候,朕還是要親自來迎接爾等。自今日起,便是漢人踏足海洋的肇始之日。」
李岩聽得一笑,拍拍手上的浮灰,邊沿著木梯向上爬去,邊答他道:「我是封的伯爵,封地方圓三百餘里,只怕比咱們杞縣還要大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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