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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品家丁7

作者:禹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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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特別訓練

第八章 特別訓練

李泰的營帳邊上,挨著一個小巧的帳篷,簾子微微掀起,一陣昏黃的燈光透出,隱隱還能聽見些說話的聲音。
數十萬人高舉刀槍,齊聲喊殺,聲勢直達雲霄,驚天動地,身邊的許震、胡不歸等人,雙目赤紅,血性勃湧,粗大的嗓門,將林晚榮的耳膜都震得嗡嗡作響。
小雨淅淅瀝瀝下著,園子裡美麗的花朵競相綻放,嬌豔欲滴,花香裡帶著些春天裡的泥土芬芳,與那略帶著些寒意的春風一起刮來,叫人臉頰冰涼的時候,忍不住的心神一震。
「當然要去了。」二小姐嘟著鮮紅的小嘴:「這聖坊學院可是你教化天下的地方,將來才學大家都會層出不窮,姐姐們為你感到驕傲,心裡自然興奮不已。就連仙兒姐姐也嚷嚷著要去看個究竟呢。」
李武陵貓手貓腳的將他推到帳篷門口,林晚榮假惺惺的在那簾布上敲了兩下,發出一陣沙啞的響聲:「請問,裡面有人嗎?!」
從光芒萬丈的朝時到溫馨寧靜的日落,林晚榮彷彿不知疲累般,用盡所有的力氣,一遍又一遍的呼喊著。
這小丫頭,那會兒還大方的很,眼下卻怎麼害羞起來了。林晚榮笑道:「打馬吊麼,以前我都靠自摸的,不過有你們就不一樣了,自摸太低級,以後我就只打放銃的!咦,二小姐,你臉怎麼紅了?結婚麼,這才是開頭,還有更害羞的事情在後頭呢。要大方一點,你看,我就很大方嘛!」
二小姐就只記住了他後面兩句話,小臉通紅,輕輕道:「壞人,我也永遠都喜歡你,我發誓!」
他說了幾句話,那迷|葯的勁就上來了,腦中迷迷糊糊,眼皮子彷彿都要粘在一起,滋味難受的很。
這小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推著他輪椅就往營中行去,林大人這個殘疾人士如何是他對手,叫了兩聲,李武陵步伐卻是愈發的快了起來。
于宗才也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但見林三賊眉鼠眼,眼光亂晃,模樣甚是詭異。他哼了聲,朝林晚榮抱抱拳,臉上卻是露出了個笑容:「林將軍恕罪,宗才方才險些誤會了將軍,還請您原諒則個。」
巧巧仙兒諸人咯咯嬌笑,大小姐臉頰刷的一下就紅了。
「最難是別離!」那悲壯蒼涼的氣氛,直令胡不歸這種與胡人廝殺多年的老將,也忍不住的雙眼濕潤,不勝唏噓。
「神仙姐姐——」
小姑娘就這個性子,林晚榮哪會與她計較,嘻嘻笑著作個揖便要離去。李香君又道:「你回去與我師姐傳個話,就說我明日下山去陪她!」
二小姐白了他一眼:「娘親說,你有傷在身,怕誤了你的休養,才不讓我們告知你。這是心疼你,你卻還來埋怨?!」
林將軍卻是以不變應萬變,將練兵之事全權交給了胡不歸和杜修元等人,這二人對林大人的練兵方法早已駕輕就熟,簡單概括就是,冷酷的末位淘汰制伴以讓人熱血沸騰的精神物質獎勵。在這雙重激勵下,即便是最軟弱的士兵,也能被胡杜幾人練成個熱血兒郎。這一套方法,在山東的時候練過糧草軍,早已經證明是卓有成效的,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油嘴滑舌——我這輩子,便是上了你的當。」蕭玉若輕嘆一聲,長長睫毛微抖,忽的淚落紛紛,晶瑩的露珠順著潔白的臉頰滾滾流下。
徐芷晴的帳篷設在軍營正中,緊鄰著李泰的帥營,此時誓師大會即將開始,軍中人馬正在調度。一時刀槍劍戟、人來人往,成群的兵士殺氣騰騰的在林晚榮眼前跑過,氣氛十分的緊張。
二人誰都不說話,幕帳裡寂靜的可怕,唯有油燈挑起的火燭啪啪作響,才將這緊張的氣氛稍稍緩和了幾分。
出發在即,李武陵絕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這麼說,真的是徐小姐的意思了。林晚榮也有些傻了,急急四周尋找徐芷晴,只是這數十萬大軍中,人海茫茫,哪裡看的到她的影子。
「大小姐,」林大人捉住蕭玉若小手,將那紅色的小冊往人家姑娘手裡直塞過去:「這帖子語出摯誠,字字發自我的肺腑!也不知你是怎麼個想法,是答應呢,答應呢,還是答應呢?!」
大軍還沒出發,右路先鋒就和徐軍師大鬧數個回合,這事傳出去,只怕誰都不信。林晚榮鬱鬱回到自己陣營,杜修元等人早已陣列整齊,正等著他歸來,卻不見李武陵那小子。
一路上春雨星星點點,打在車簾子上,沙沙作響,路邊的燈火在雨霧中昏昏沉沉,模糊不清,林晚榮沉默著不說話,心思也不知飛到了那裡。
「是啊,確實是深情,」林大人用力擦著臉上的口紅胭脂,無奈道:「不過也太過於熱情了——凝兒這胭脂抹的,她是誠心讓三軍將士看我的笑話啊,哈哈——」
「咚——咚——」,沉悶而又巨大的鼓聲,劃破長空的寂靜,驚起林中沉睡的飛鳥。四方大營立時響成一片,號角聲、馬蹄聲、腳步聲、兵甲摩擦聲、刀槍撞擊聲,彷彿顆顆重木,撞擊著大地,聲勢浩大無比。
「其二,最遲每隔上半月,便要寄回一封家書,」肖小姐紅著眼眶道:「叫我們知道你走到哪裡了,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不許隱報瞞報。要記住,你是有老有小有家有口的人了……」
數萬軍士林立,卻安靜的都能聽見針尖掉落的聲音。無數年輕的面孔漲的通紅,拳頭握的彷彿就要爆裂開來,眼中蘊藏的淚珠,偷偷擦掉了。
李君香想笑又不敢笑,小嘴囁嚅了幾下,輕哼道:「還用的著打完仗?!——笨蛋!」
巧巧親自下廚操辦,連仙兒都跟著她打下手,其隆重程度可見一斑。這是林家的第一次團圓,卻是為他餞行,怎麼看,都有些諷刺的味道。
他果然是個天生靠嘴皮子混飯吃的,這一番長篇大論,有理有據,以情動人,連高酋都被說動了,何況這些對林大人無比敬仰的將士們?數萬將士爭先恐後的將那沙袋綁上,場面一時熱鬧之極。
「討厭,討厭。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氣死我了。」那女子眼瞅著就要哭出聲來,林晚榮急忙轉身環抱著她,笑道:「這是最親親的二小姐,我怎麼聽不出來呢?!其實在你走進我的那一剎那,就有一種春風拂面的感覺,聽到你輕輕的心跳,不用猜,我也知道你是誰。玉霜,我發誓,這種奇妙的心靈感應,只屬於你和我二人。」
「怎麼會呢?」林大人急忙笑道:「我這是去打仗,又不是去旅遊,怎麼會和胡人女子扯上干係呢,青璿、凝兒,你們想太多了。」
「你小子找死?!」林晚榮急令高酋將他拽了過來,在他頭上重重拍了一下:「偷偷摸摸跑到我右路大營,要是被你徐姑姑查了出來,將你軍法處置,誰能保得了你。」
「每當有兄弟誦讀家書的時候,我們都一樣激動。我們的親人,她們的願望最簡單,不求榮華富貴,不求穿金戴銀,只盼著我們能平安回去。我希望每一個弟兄都牢記,在親人心中,你不是一朵浪花,不是一顆小草。你是什麼?你就是那巍峨壯麗、遮風擋雨,與天空一樣高潔的賀蘭,你是永不倒下的賀蘭山!!!」
「我來瞧瞧。」門外也不知何時鑽進來個洛小姐,一把搶過林晚榮手裡的小冊,嘻嘻笑道:「咦,這兩個字好奇怪呢,我不認識。青璿姐姐,你教教我好不好?」
于宗才略帶失望的哦了聲,偷偷打量了徐小姐一眼,低頭出去了。帳中便只剩下他二人,氣氛便有些沉默。
「擊鼓,點兵——」
林晚榮的笑容不鹹不淡:「腿長在小李子自己身上,他想上戰場,你憑什麼攔著他?請給我個理由!」
「你說什麼?!」李香君柳眉一豎,眼中似能噴出火來。
「雨昔——」
「我不——」大小姐倔強的嗯了聲,卻不由自主的伸出了細嫩柔軟的小手,摸索了一會兒,羞道:「什麼東西,硬邦邦的。」
林晚榮長長吁了口氣,聲音又平靜下來:「請大家看看我的腿上,這是兩條沙袋,五斤重的沙袋,你可以輕易做到的。許震何在——斷樁——」
「她叫她師傅——」
「高大哥,她剛才說什麼!」林晚榮嘴唇囁嚅幾下,聲音平靜中,有著難以抑制的激動。
當朝第一人?高平這種機靈人,那話可不是隨便亂說的,林晚榮想了想,這才明白老爺子的意思,戶部由徐渭執掌著,吏部又來了洛敏,這二人與林晚榮的關係匪淺,說穿了,他們就是一家人,林大人本身也了不得,他這次上戰場,相助李泰,打的是胡人,只要他為人機靈點,在軍中定然威望鵲起。李老將軍年事已高,待到北上歸來之時,那兵權便責無旁貸的落到他林某人身上,何況他還兼著一個忠勇軍統帥的虛銜。握了軍權,百萬雄兵在手,兵部也就是個擺設了。
「如此重壓之下,那軍馬戰力提高了,可是壽命只怕就要縮短半年。」
聽他情話說多了,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感覺,年輕的蕭二小姐哪是他對手,面熱心跳的被他擁進懷裡,又羞又喜間,仍忍不住在他胳膊聲狠狠掐了下:「蘭蘭,圓圓,芙蓉她們都是誰?你何時又認識了這麼多女人?!」
老洛要進京了?這果然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啊,林晚榮笑著抱拳:「謝高公公吉言。林某無以為報,他日北上歸來,定然水酒相謝。」
這是自那日探望的爭吵之後,二人第一次見面。幾天不見,徐小姐臉頰似乎消瘦了許多,映襯的身材更加的美妙,林晚榮偷瞄了幾眼便不敢多看了。
「林郎——」肖小姐驚喜之下,緊緊抱住了林晚榮的胳膊,失聲痛哭了起來,惹得旁邊的兩位小姐垂淚,就連秦仙兒眼眶也是濕潤了。
林晚榮在白紙上重重落下一筆,這才打了個呵欠,懶懶道:「每天的合議,還不都是那些事情?各營清查人數,稟報訓練詳情。再聽聽上將軍或者徐小姐訓話,唉,這不是折磨我這個殘疾人麼?那來回可是幾十里的路程啊。」
李香君俏臉冰冷,哼道:「你與我師傅,到底是什麼關係?」
林晚榮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小師妹,你在說什麼?」
于宗才對徐芷晴甚是敬畏,急急推了林晚榮進入營帳。這大帳地方不大,前面放著一張書几一個油燈,後面卻用簾子隔出了一個小小的空間,想來就是徐小姐的臨時閨房了。
號令自北向南,一層層傳下去,唱響的聲音絡繹不絕。
高平謝了他的恩典,急急回宮交差去了。
看小李子惱怒的樣子,林晚榮笑著拍拍他肩膀:「怎麼,這事你徐姑姑還沒答應麼?!」
李香君年紀雖幼,卻是精靈古怪,哪是那麼好糊弄的,聞言怒哼道:「不要以為我不明白,你方才叫我師傅的名字,我都聽得清楚了。好你個林三,你這般無恥,如何對得起我師傅?又如何對得起我師姐?」
「你帶著槍,哎呀,真的嗎?!我好害怕哦!」李香君拍了拍胸脯,笑嘻嘻道。
「殺啊——」千餘騎兵縱馬狂奔,飛速行至點將臺下,看準那祭臺上綁著的牛祟牲口,手起刀落,動作整齊的就像一片凜冽的寒光,數千牲畜的首級便被同時砍落,血跡灑滿校場。騎士們高舉那血淋淋的首級,飛速回奔,血光激起了將士的殺氣。
家常敘到半夜,青璿連今日之事提都沒提,倒叫他好生的揣摩了一陣,也不知幾時才睡下。第二天清早,迷迷糊糊中,便聽高酋的破嗓子在小樓下喊道:「兄弟,時辰到了!」
林晚榮怒道:「徐小姐,我來問你,為何別人家的子弟都可戰死,李武陵卻不能出個意外?便是因為他是李泰的嫡孫麼?!你這高官子弟的作風,要不得!!」
「那好吧,」林晚榮感慨著道:「你就在這裡多陪陪神仙姐姐。要是見著了她,也替我傳個話,就說我北上打仗去了,時間估計不會很長,十年八載的,打完仗我再來看她!」
「徐小姐客氣了,」林晚榮打了個哈哈道:「其實我今天來見你。是有一件事關我大華未來興衰的大事,要與徐小姐商量的——」
「你,你——」李香君氣得淚珠在眼眶裡打轉,把那火槍往他太陽穴上一頂,狠狠道:「我警告你,你小心點說話,我有槍!」
「相信大家都看到了,」林晚榮高喝一聲:「只要刻苦,你也可以有這樣的本事。今日再苦再累,都是為了來日親人的相見,兄弟們,你還猶豫什麼?!」
剛才還說四條腿的女人滿地都是,現在就成這德行了,老高真是沒救了。林晚榮搖頭嘆氣,甚是失望。
「說起這個火槍,我就覺得奇怪了。」高酋皺著眉,面色甚是不解:「方纔我進去的時候,這小姑娘拿槍的姿勢甚是怪異,和兄弟你用的時候不同,好像拿反了——」
說也奇怪,自出了京城,那連綿的春雨便一直下個不停,官道泥濘不堪,再加上楊柳時節的倒春寒,淒風冷雨中,倒叫人又彷彿回到了寒冷的冬天。在這種天氣中行軍,不要說是普通兵士,就連久經沙場的老將們也都士氣低沉,彷彿便是上天降下的凶兆。
秦仙兒將寶劍在他身前掛好,高酋早已備好馬車在府門前等候著了。看他出門登車,駿馬便要揚蹄。
肖小姐笑著搖頭:「蕭家妹妹說了,這兩個字,須得由那人來念,那才心誠。咱們啊,都做不得數。」
見他二人手忙腳亂的樣子,李香君咯咯笑道:「怎麼樣,嘗到我這七步散的厲害了吧?!叫你不聽我的話!」
我就要出征了,仙子姐姐大概還不知道呢,她什麼時間才肯下山呢?林晚榮長嘆口氣,情不自禁凝望對峰,夜幕中細雨如絲,峰頭幽靜,看不清寧雨昔在哪裡。方才得那一曲清唱,便是她在千絕峰上輕歌曼舞麼?
杜修元等人都知他與徐軍師之間似有古怪,見他一再的推脫,更是印證了心中想法,當下抱拳笑道:「瞭解,瞭解。林將軍有心向徐軍師親自稟報,奈何身體不允許,想來徐小姐也能體諒,我這就去向她稟報。」
火槍直指天空,方方發射過的槍管中還有煙霧裊裊升起,林晚榮哼了一聲,面目兇惡,渾身殺氣抖現:「我殺人的時候從不開玩笑!鋼槍既出,四方臣服,不見血光,誓難收回。嘿嘿,我可是很認真的m•hetubook.com.com警告過她的!」
見自己的話兒險些被他偷聽了去,李君香又羞又惱:「我說叫你這笨蛋快些滾蛋!與你多說上兩句話,我就要被你氣死。」
山峰間響起重重回音,將他聲音送得老遠,連那細細得雨幕,也遮擋不住他得熱情。也不知過了多久,歌聲漸漸落下,餘音裊裊散去,那讓人牽掛得仙音卻再未響起過。
「豈敢?豈敢?」高平急忙欠身,小心翼翼道:「待到大人北上歸來,便是當朝第一人了,老奴以後還承蒙大人您多加照顧呢。」
「好厲害的七步散!」高酋驚聲嘆道。
「不是想太多。」凝兒整整他衣衫,鄭重道:「大哥,你看看我們這裡的姐妹,恐怕哪個都是你沒想到的。那胡人乃是化外番夷,何曾見過你這般優秀的華家兒郎,若是你在那裡招了駙馬,我,我們就死給你看。」
林晚榮笑道:「那你是想要我對得起誰,你師傅還是你師姐?!」
「徐小姐,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啊,」林晚榮哼了聲:「一個沒有上過戰場的李家傳人,一個安居京中的太平侯爺,這就是賴以傳承的大華第一武將世家?笑話!!!被你這樣保護著,圈養著,大華第一武將世家,就要毀在你的手中,不說李家的列祖列宗,就是李泰將軍,他能應允嗎?」
「我們沒有上山。」二小姐輕嘆了口氣,有些失望的搖搖頭:「我們行到山下的時候,看見了你的馬車,凝兒姐姐很是興奮,說你定然是看中了學院的哪個女弟子,這下可好,她也可以當先生了。」
點將臺兩側,各矗立著有一人來高的牛皮鼓,前方樹立著數千木樁,綁著無數的牛祟,專做祭旗之用。
你叫我進我就進嗎?林晚榮嘿嘿了聲,還沒走出幾步,便被于宗才拉住了:「林將軍,徐小姐請你進帳。」
李武陵這小子,害我走錯門了,林晚榮笑了聲,正要退後,那簾子卻已掀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威武的男子,體態修偉,相貌堂堂,渾身穿甲戴胄,威武的很。他見了林晚榮,先是一愣,接著便笑了起來:「這不是林將軍麼?怎的,你已經歸營了,來見徐軍師麼?!」
禮部侍郎宣讀出兵詔書,痛陳突厥之禍,胡人狼子之心,殘害大華無數百姓,覬覦大華萬頃沃土,直令天怒人怨。大華皇帝順應天意民心,百萬雄師群起而發,定要大敗突厥,收復邊關,揚大華天威。
林大人急忙笑著點頭:「是,是。我的意思是說,打仗我倒不擔心,我擔心的是你們。」
他急急拍了拍林兄弟的肩膀,卻見林兄弟嘴巴大張,雙眼圓睜,手中握著的火槍顫顫發抖,就似中了魔咒一般。
仙音清幽高遠,似從天外飄來,林晚榮喜不自禁,喃喃道:「是神仙姐姐,是她,她聽到我說話了。」
這丫頭,醋勁也不小啊,林晚榮哈哈笑道:「這幾位女生麼,都是很優秀的,她們勇敢的暴露自己的胸懷,以拯救天下男性蒼生為己任——不過,我和她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什麼,都知道了?!」林大人驚得差點跳了起來:「不會吧,我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到位的,除了我和高酋,你們怎麼可能知——」
真的很冤枉啊,我從來不偷看他們。林晚榮汗流浹背,撫摩著玉霜光滑的小耳朵道:「二小姐,你怎麼在這裡,專門等我的嗎?!」
這事還是林晚榮一手促成的呢,那能不記得。林晚榮笑道:「這朝中的人事調動,皇上和我說幹什麼?!」
「什麼高官子弟作風,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徐小姐也惱了,聲音不自覺的便提高了許多。
他忽然哈哈大笑,朝淚眼婆娑的諸位小姐大喊一聲:「來,都抱抱吧!要注意紀律,一個個來。喂,二小姐,只說抱,沒說親啊——」
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徐小姐面色一變,怒道:「我早已與你答覆過了,還要我再說一次麼?我還有要事待辦,于大哥,你送林將軍出去。」
她可以當先生了?林大人聽得目瞪口呆,洛才女能教別人什麼?
一家之主的威嚴果然非同凡響,幾位小姐便立馬的止住了哭泣。林晚榮正色道:「我出去打仗的時候,大家要相親相愛,相互照顧,不要讓我擔心。另外,要多吃肉,多吃魚,每個人都養的白白胖胖,等我回來的時候,大家一起生兒子。」
見仙兒有些意動,林晚榮拉住她小手,循循善誘道:「俗話說的好,退一步海闊天空,你與青璿本就沒有刻骨仇恨,相反,還有割不斷的血緣親情,現在更是比親姐妹還要近上一層,那還有什麼解不開的疙瘩呢。」
「殺啊——」
話音未落,便聽砰的一聲巨響,大地都似顫抖了幾分,嗡嗡的響聲,直在山巒間來回激盪,綿延不絕。
林大人口氣極大,一上來就是什麼事關大華未來百年基業,于宗才聽得不敢怠慢,小心翼翼道:「林將軍,徐小姐是真的勞累了,能不能先對我透露一下,我再酌情稟報。」
「好啊——」李武陵正要拍手,杜修元急忙阻止了:「將軍,此事不可行。徐軍師治軍嚴明,軍中兵丁數目每日一報,若有隱瞞漏報,那便要軍法從事。若是武陵貿然隱身軍中,一旦查出,依徐軍師的脾性,定會從嚴處置,斬首之罪,也不是沒有可能。」
「妹妹,你說的沒錯,他便是個呆子。」見自己郎君發愣,肖小姐搖頭輕笑:「你也莫急,待我去點化這呆子。」
「明天啊?!」林大人嘆了一聲:「小師妹,何不現在就和我一起下山,我們兩個人也有個照應嘛。要是等到明天,我一大早就走了,你到時候看不到我了,豈不可惜!」
他年紀比于將軍小上許多,卻口口聲聲叫著老弟,笑得又是賊眉鼠眼,于將軍聽得怎不惱火。
蕭玉霜輕輕拍著他的手,略作安慰。接著道:「大家見你不發一言就走了,再加上方才送別了娘親,一時之間都有些意興闌珊。公主姐姐為了安慰大家,便提議到聖坊去看看,她說那裡新近組建了學堂,還由你擔任了祭酒,各地學子進駐,氣氛熱烈的很。以後這聖坊學院便是我大華中興的中流砥柱,相公你擔任了祭酒,將來弟子滿天下,堪稱教化天下的大華第一人。」
「斬殺胡虜,衛我大華!」數十萬大軍匯聚成一片無邊無際的海洋,個個都是臉膛通紅,手中刀槍高高舉起,齊齊吶喊起來。那滔天的熱浪,就連這連綿的春雨,也似被覆蓋了下去。
「殺啊——」
水茫茫,
這一個「斬」字聲音甩出老遠。在山谷中綿延迴盪,擊打著每個將士的耳膜。四周寂靜一片,人人都看著這位曾與自己一起嬉笑打鬧的年輕將軍。看著他從未有過的凝重面孔,有一種山雨欲來的緊迫感覺。
雨絲打在臉上,寒徹骨髓。林晚榮咬著牙,雙眼濕潤。縹緲的雨霧中,隱有股淼淼仙音,由遠及近,緩緩而來:
蕭玉霜咯咯一笑:「問他做什麼,我有什麼不信的——不就是去聖坊和千絕峰麼?!大家都知道了!!!」
于宗才便在帳外候著。聞言急急衝了進來,望見徐芷晴淚落滿臉的樣子,他面色大急。大喝一聲便向林晚榮衝去。
「你,你——」李香君小臉發白,手指指著林晚榮臉頰,死死盯住他手中那還在冒煙霧的火器,彷彿被嚇傻了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到了,」李武陵悄悄的壓低了聲音,雙手合十,言辭懇切道:「林大哥,你一定要替我辦成這事,我李武陵這一輩子,可就全指望你了。拜託拜託!」
林晚榮急忙拉住她小手:「玉若,你這是怎麼了,打扮的這麼漂亮,怎麼還哭了起來呢?!」
林晚榮擺擺手:「先別管是誰想的辦法,你就說是行還是不行!」
相思本是無憑語,
早些間送走蕭夫人,晚些間又要別離寧仙子,明日連自己也要走了,巧巧,大小姐,仙兒,青璿,從此便是人海茫茫,天各一方,那難言的愁緒,即便他這樣一向快活的人,也有些受不了了。
胡不歸是騎兵出身,對戰馬的情感遠勝常人,唯有輕聲一嘆,默默無語。
「欺負你又怎麼著,」林大人擠眉弄眼,嘻嘻一笑,得意的晃晃手中火器:「誰叫咱有槍呢!」
誰能跟你比,諸位夫人輕啐幾口。大小姐輕哼道:「莫要胡說八道,玉霜還是小孩子呢,你也不教些好的。」二小姐偷偷對他眨眨眼,捂唇輕笑。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難怪玉霜這小丫頭眼巴巴的在門口等著我呢,原來她的終身大事都定下來了,可恨我這個當事人,還蒙在鼓裡啊。傻傻的小丫頭,這樣一想,對二小姐的疼愛卻又多了幾分。
林大人和徐小姐,現在正在打冷戰,要叫他開口去求徐芷晴,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還堵不住你的嘴。」肖小姐又羞又惱,將一口熱羹塞進他嘴裡。仙兒諸人都是過來人,自然笑得不亦樂乎,大小姐羞紅著面頰。在座下狠狠踢他。
胳膊上猛的一疼,那女子哼道:「再猜!」
大小姐幽幽道:「你便只有這句話會哄人麼?!」
林晚榮愣了愣,旋即笑道:「我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嗎?我從來都不會哄人的。小乖乖,等打完仗回來,我們就回靈隱寺去還願,我給你解的姻緣籤,可不都實現了嗎?那靈隱寺的大和尚,還算老實!」
「仙兒,血緣這個東西,誰也無法割捨。」林晚榮輕拍著秦小姐小手,悠悠道:「你與青璿是親生的姐妹,這個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安姐姐與寧仙子之間,本就是一時的嘔氣,難道這仇恨就要一直延續下去?你想想,青璿會生孩子,將來你也會生寶寶,難道我姓林的一家兩個兒子,自己也要打起來?別人求都求不來的血緣親情,為偏要因那虛無縹緲的仇恨,而刻意的淡漠了呢?」
「蘭蘭?!」
幾個人的目光便又聚集在林晚榮身上。林大人尷尬笑了笑,清清嗓子,對著那小冊念道:「婚書!蕭氏長女,年方韶華,美貌無雙,未及婚嫁。林家偉男,品性端正,謙謙之風,有口皆誇……君子欲娶,淑女未嫁,有口皆碑,天作佳話。嗟乎!嗟乎!鴛鴦雙比翼,並立兩梅花!」
「那後來呢。後來你們為什麼沒上山?」
帳篷裡傳來咚的悶響,也不知是碰到了什麼,良久的沉寂之後,徐芷晴平淡的聲音傳來:「于大哥,請你轉告林將軍,皇上馬上就要來到,大軍誓師即將開始。有什麼事情,大軍出發之後再談。」
「您聽聽就知道了。」高平笑道:「林大人,前江蘇總督洛敏,和您是什麼關係?」
待到看清那女子的模樣,林晚榮又羞又怒:「你,你敢哄我?!」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林大人感慨著,面隊滿園子的花朵騷騷一嘆:「好詩,真他媽的好詩啊。」
「因此,若真要武陵隨軍,便只有去與徐軍師說些好話了。相信以林將軍的風采儀度,徐小姐定然會採納將軍之言的。」胡不歸衝著林晚榮眨眨眼,神色甚是曖昧。他是跟著林晚榮去過山東的,親眼所見林大人對徐軍師又摟又抱,徐軍師除了惱怒之外,從沒真的責罵過,二人之間的關係可想而知了。
肖青璿急忙拉住她手,激動道:「妹妹,我們便是一樣的血脈,若我欺負了你,定叫我萬箭穿心,不得好——」
行出了老遠,高酋才小聲道:「兄弟,你這小姨子只是嘴上功夫厲害,稟性卻是不差。便說針上用的迷|葯,分明只是丁點,她卻故意說來嚇唬你的。」
林大人道:「哦,明天就要出發了,所以我和高酋去辦了些重要事情。要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他。」
「大哥,相公——」那邊傳來一聲嬌呼,卻是凝兒穿著一件最鮮豔的衫子,蹬在馬車頂上,就像個穿花蝴蝶一般,淚珠簌簌中,拚命的搖著小手,早就哭成了個淚人。青璿挺著大肚子,大小姐緊緊的摟抱著她,巧巧,玉霜,仙兒……她們與所有人擁擠在一起,隨著那人流滾動,一步一步的挪動,一遍又一遍的朝他揮手。
什麼「令小姨子」,這老高說話真是騷的沒邊了,林晚榮哭笑不得,自小姑娘手裡接回火槍,笑著道:「謝謝香君小妹妹得關心了,你放心,我上了戰場,一定多殺胡人,不叫你失望。」
「你——」徐芷晴刷的立起,柳眉輕挑,俏臉漲的通紅。偏偏那林三盎然不懼,嘴角掛著冷笑,彷彿就是要和她對幹到底。兩個人沒說上幾句話,就又鬧了個臉紅脖子粗,好像當日探望那一幕又重演了。
肖小姐握住他手,柔聲道:「這裡的姐妹,都是與你同生共死,患難與共的,你有什麼可擔心的。」
小雨走一路下一路,還未趕到城外,那雨絲卻又加粗了,斜著飄進來,打在人的臉上,生疼的感覺。
徐芷晴眼中淚光閃爍,也不知是不是勾起了她心中的傷心事,她卻堅強的忍住了,不叫淚珠落下來。
「得令。」胡不歸急喝了一聲,叫來書記官,將這通告連夜發了出去。
能想到的都想到了,能帶上的都帶上了,生怕有一樣遺漏。小妮子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盈盈淚珠在眼角打轉。
「現在林將軍可以說了,究竟是何事,事關我大華未來興衰。」徐芷晴神色平淡。纖纖素手輕挑著燈捻,油燈發出劈里啪啦的輕響。她素手在燈光下,泛著晶瑩的玉光。
「擊鼓,點兵——」
林大人笑嘻嘻點頭:「洗耳恭聽。」
巡營?林晚榮眼睛眨了眨,忽的哎喲一聲:「不好,她準是抓我小辮子來了,搞不好還要軍法處置打板子。杜大哥,這裡你頂著,我有事走先。高酋,給我準備一匹最快的汗血寶馬,我要出去小個便——」
肖青璿表情極端的嚴肅,林晚榮忙點頭道:「當然能了,這也是我的心願嘛。你們放心,打仗的事情嘛,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這一點天底下沒有人能比的過我。」
「雨昔,神仙姐姐,你在哪裡,你在哪裡——」他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奮力高喝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沙啞而震顫的嗓音,經久不息,貫穿山谷,驚起群群夜棲的飛鳥。
「討厭!」大小姐輕啐了聲,面紅耳赤的擰了他一把,又趁人不注意,摒住羞澀,蜻蜓點水般的在他臉頰一吻。柔聲道:「快些回來,我等你!!!」
高酋將他輪椅推出屋外,小姑娘便立刻省悟了,火道:「你想的倒美,我便把今日之事告訴師姐,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老皇帝正冠齊戴,神色肅穆,細細雨絲打在他臉上,他卻沒有一分感覺。
夫人們紅了面頰,那氣氛活潑了起來。肖小姐抹乾眼淚道:「你也莫要光叮囑我們。此次北上征胡,我們也要與你約法三章。」
這小子言辭懇切,拳拳衛國之心,倒是頗為難得。都到了這個份上,想推脫也是不行的,林晚榮唯有硬著頭皮上了。
「高大哥,你就出去吧。」林晚榮笑著道:「我和小妹妹是親戚,她不會欺負我的!」
他只顧著自己說的痛快,徐芷晴一個驕傲的女子,如何能受的住他這般的責難。氣得臉頰發白,紅唇都要咬破了,那淚珠就如同斷線的珠子般滾落,小手抓起那油燈,便要向他扔去。
難捱的寂靜。
林大人縱是號稱閱盡百花,卻也看的癡了,嘴角口水便要滴落下來。被他如此盯住,那女子眉目羞澀,急忙掩了臉頰,輕嗔一口:「呆子,看個什麼?」
「不哄你哄誰?」李香君笑著站起,抖抖身上的白衫,婀娜的轉了個身:「你瞧瞧,我像不像我師傅?!」
「怎麼,不是你說服了徐姑姑?!」這次是輪到李武陵吃驚了:「是她親自囑託我入你軍中的啊!」
林大人慘叫一聲:「莫非是芙蓉?哎呀,讓我死了吧!」
他頓了頓住口不言,徐芷晴哪還不知他意思,便看了于宗才一眼:「于大哥,你去回稟元帥,就說我稍後就到,不會耽誤了誓師的時刻。」
「無恥!」一聲嬌叱在耳邊響起,帶著絲絲怒火,林大人寒毛都豎了起來。
他說完了話,調轉輪椅回頭就走,帳篷裡沉默了會兒,徐芷晴的聲音才悠悠響起:「請林將軍進帳敘話。」
林晚榮哦了聲,嘿嘿道:「那我剛才和徐小姐說過的事情——」
「大哥,這是冬日裡的衣衫,另外一包是夏日裡穿的,都是我們為你新做的。聽說那塞外風沙大,早晚氣候異常,你可得及時更換衣裳,莫要偷懶。」巧巧指著身前的幾個大包裹,一一叮囑著:「這裡還有我為你收拾的漱洗之物,毛巾鹽巴香皂,還有我為你做的十餘雙新鞋,也不知夠不夠你穿的——」
李香君倔強道:「偏不——這是師傅留給我的,我為何要聽你的?!」
「這就行了。」林晚榮哼道:「同樣是人,沒有理由誰比誰差。傳令下去,自明日開始,不,自今夜開始,我右路大軍上至將官,下至士弈,不管你是騎營步營神機營,不管是行軍操練吃飯喝水上茅廁睡大覺,人人都要給我綁上五斤的沙袋。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准脫下來,違者,軍法處置!」
「其實我是受了刺|激,」林晚榮長長一嘆,現場鴉雀無聲:「這些天行軍閒暇的時候,我面前總浮現出京中送別的情形。我看見了我們白髮蒼蒼的老娘,淚落紅妝的嬌妻,嗷嗷待哺的兒女,相信這一幕,每個兄弟都會永生難忘。」
激將法都出來了,林晚榮打了個哈哈,苦笑不已。
李香君講的也不錯,說到底還是老高害人啊,林晚榮哭笑不得,見小姑娘的臉色極為難看,便急忙打了個哈哈道:「香君小妹妹,其實高大哥是開玩笑的,他一向都是這麼幽默的。你想想,你年紀這麼小,我怎麼會對你感興趣呢——」
開席?見諸人都等著自己發話,林晚榮急急點頭:「開席,開席,咱們全家團圓!奶奶的,我要上戰場之前,才能全家圍上一桌,吃上這麼一頓飯,不容易啊!」
「不是我!」白衣女子嘻嘻一笑,轉過身來,順手便摘下了他手中的火槍。
林晚榮長長嘆了口氣,虧我還自以為保密,沒想到竟是被她們抓了個現形:「玉霜。你們什麼時候上的山,我怎麼沒見著你們呢?!」
「兄弟,怎麼辦,令小姨子——」
雲渺渺,
有林大人吩咐,高酋怎敢怠慢,急急帶著他輪椅,飛一般衝進那草廬中。
「將軍,到了軍中合議的時辰了。今日是您親自去,還是仍由末將去?!」杜修元笑著稟報,卻見自己的頂頭上司拿著隻奇怪的筆,在白紙上比比劃劃。
老高說得有趣,林晚榮也是莞爾,聽此一曲,今天一天得等待都值了。
「我,我怎知是什麼?!」大小姐驚啊了聲,急急低下頭去,臉頰比那燭火還紅。
大軍往北行了幾天,方向又改成自東往西。沿著長城南麓蜿蜒而行,氣候卻是漸漸地乾燥了起來。
凝兒、仙兒、巧巧、二小姐,卻是一個都不甘落後,金鎖、玉墜、平安符,人人都有貼身的小物事相送,將他脖子掛的滿滿當當的。
林晚榮極力的忍住困乏,眼睛睜得圓圓,惱火道:「狗屁的七步散,她嚇唬你的,這針上塗的是迷|葯!高大哥,你掐我一下,我快睡著了。」
「青璿,青璿——」林晚榮焦急叫了幾聲,房內寂靜,無人應答。
「說成了嗎?!」見他臉色不善,胡不歸小心問道。
大小姐凝眉不語、面目淒涼,林晚榮去拉她手,她卻哼了一聲轉過頭去,小性子一覽無餘。林晚榮嘻嘻一笑道:「誰說我就不開竅了,大小姐,你看看,這是什麼?!」
「林兄弟果然厲害,對付小姨子的方法,實在是出神入化、別具一格。佩服,佩服!」高酋腆著臉讚道。
林晚榮哈哈笑了幾聲,沒有答話。行到城北大營的時候,天色依然陰沉,照邊才露出一絲的曉光,大營裡卻是火炬高燃、燈火通明,偌大一座營房,照亮的如同白晝一般。
林晚榮輕飄飄揮手:「管她做什麼,我們繞開走路就是了。」
「于大哥,你幹什麼?!」徐芷晴大驚,眼淚也顧不得擦,急忙閃身擋在了林晚榮身前,怒斥于宗才。
「不管你怎麼說,我都絕不允許武陵北上。」徐小姐哼了聲,終是開了口,語氣有著難以動搖的堅定。
林晚榮掀開簾子下車來,朝諸人拱拳抱抱手,笑道:「喲,大家都在啊。瞧你們,還擔心我不會來麼,我幾時當過逃兵來著?!」
「是,是,一定要好好操辦,要大辦特辦。」林晚榮歉疚的望了諸位夫人一眼:「我最近忙過頭了,連結婚的時間都抽不出來,委屈各位夫人了。」
秦小姐遲疑了半晌,才小心的哼了聲:「那要她以後不准欺負我才行!」
高平深深一躬,壓低聲音道:「林大人,皇上命老奴來宣個口諭。」
千絕峰如同暗夜中的島礁,靜默著,悄無聲息。
慚愧,慚愧。要不是青璿把這小冊塞進我手裡,差點就耽誤了大小姐的一片深情。林晚榮深深一嘆,望著身著大紅妝袍的玉若,心裡說不出的感動。大小姐特意選在他出征前夜,定下這三生姻緣,這海一般的深情,縱是石頭人,也會被融化了。
林大人慚愧的點頭,蕭玉霜從壞裡掏出一個信封遞給他:「壞人,這是娘親留給你的。」
肖小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又自林晚榮手中取過那婚書,笑著道:「好妹妹,我便代表相公,向你求親了。你要是應承了,就叫一聲姐姐。要是不應承呢,那也沒辦法,就叫一聲林郎好了!」
高酋恍然大悟。
真是現世報,還得快啊,這小丫頭把那話又原封不動的還了回來。林晚榮搖頭笑道:「欺負就欺負吧,我林某人還沒怕過誰呢。不過小妹妹,在你欺負我之前,我有一件事情要教教你!」
他巧舌如簧,說的卻也不是沒有道理。徐小姐痛心疾首道:「縱是你沒有危言聳聽,可是萬一武陵出了意外呢?!李家可就只剩下這麼一絲的血脈了!!」
大小姐嚶嚀一聲,面紅耳赤的鑽進肖青璿懷裡:「姐姐,連你也來欺負我。」
「何人喧嘩?!」一個清越的男子聲音自帳裡傳出,甚是威嚴。
「呸,」李香君哼了聲:「我和你非親非故,收你這破男人的東西做什麼?就你這點本事,若無火槍相助,只怕上了戰場,一個回合就被和人砍下馬來了——」她嘟著小嘴將那火槍塞到他手裡:「還給你,我才不要你得破東西。」
林晚榮嗯了聲,心情寂寞,這一北上邊關,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更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來,他心裡惆悵自是難免。今趟上山,隨得聆聽了神仙姐姐的仙音,但那咫尺天涯的感覺,卻更加添他心頭寂寞。
大小姐柳眉一豎,卻聽那壞坯子接道:「人卻比衣裳更好看!」
大小姐抹了淚珠,輕泣道:「我哪敢教他,從前他在我們家的時候,我是小姐,他是家丁。我瞅他一眼,他卻還要百倍還回。金陵都傳說,我是蕭一,妹妹是蕭二,他便是蕭三加林三,我與妹妹加起來,也敵不住他一人,我是被他欺負慣了。」
聽到他威逼恫嚇,李香君咯咯笑道:「你要打我?!就你這缺胳膊斷腿的——我可不是我師姐會任你欺負——喂,你這火器還要不要了?!」小姑娘晃晃手中火槍,得意洋洋的哼了一聲。
「其實,昨天騎那汗血寶馬的時候,我就有了這想法。」林晚榮喟然一嘆:「不管承不承認,突厥人的寶馬,的確超出大華多多。單以騎兵的戰力來論,我們就輸在了起跑線上。只有採取些非常規的法子了,縱是拔苗助長、消耗戰馬,那也沒有辦法。」
「那我問一句,胡大哥,若是你綁上這沙袋行軍操練,會不會有問題?」林晚榮正色道。
時間長了,這些便形成了慣例,林大人統帥的右路大軍,每日練得最苦,笑得最歡,那氣氛情緒,與這連綿的春雨形成了鮮明對比。
「——可我覺得你不是這樣貪花好色的人,」二小姐堅定道:「我對姐姐們說,你一定是有要事待辦,這才走的快了些。」
「林三——」大小姐悲呼一聲。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提著長裙便竄上馬車,用力的鑽進了他懷裡。
「哇——」李香君何曾見過這般場面,頓嚇得大哭,調起小腳轉身飛奔:「——師傅,師傅,林三他欺負我!」
小娘皮,終於服軟了吧,對待女人,光說沒用,就得用槍!看小姑娘嚇得痛哭,林晚榮對著槍口吹了口仙氣,說不出的得意。
胡不歸接過紙片,只看了一眼,便臉色大變:「林將軍,這是誰想的辦法?!」
天將離恨惱疏狂。
林晚榮將目光自她手上收回,壓低了聲音道:「其實就是關於李武陵的事——」
媽的,幸福來的太突然了,我還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呢。苦惱的笑了笑,朝高平道:「慚愧慚愧。請高公公放心,只要您好好地伺候皇上,他老人家絕不會虧待您的。」
天色還是黝黑的,淅淅瀝瀝的春雨輕輕飄打著院中的枇杷,沙沙作響。閣樓內燈火昏暗,幾位小姐早已起了身,默默的為他收拾著行囊,氣氛說不出的壓抑。
大小姐急急自他懷裡爬起來,臉色紅如流火,嗔怪的瞪他一眼:「都是你,使些什麼雜七雜八的手段,叫姐姐看笑話。」
李武陵哼哼了一聲沒有答話,胡不歸道:「將軍,武陵一心想隨我大軍北上,大帥便將此事全權教給徐軍師處置,可徐小姐就是不允。眼瞅著大軍今日就要出發了,他能不急麼?!」
「哈哈哈哈——」林晚榮放聲大笑,聲音震破帳房,徐芷晴又羞又惱:「你胡笑個什麼,說不過我嗎?!」
林晚榮也有些納悶,徐小姐這麼早就訓完話了?杜修元飛奔而來,臉上的汗水也未來得及擦去,林晚榮笑道:「杜大哥,大會開完了?徐軍師說了些什麼?」
「噓,」于宗才壓低了聲音:「徐小姐正在思索大軍日後的行程,可別驚擾了她。林將軍有什麼事情,不妨先對我說,再由我轉告徐小姐。」
「巧巧忙著經營酒樓,凝兒熱衷慈善公益,大小姐和二小姐要重修蕭家。大家都有事情做,我自然是不擔心了。」林晚榮嘆了口氣:「其實,我最擔心的,是你和仙兒!」
咚咚的戰鼓擂響,就像春雷敲擊在所有人的心頭。數十萬大軍,就像一字排開的長蛇,冒著春雨直往北方開去,高高飄揚的旌旗,就彷彿是每一個出征的戰士的心情,興奮而又悲壯。
「高公公,你怎麼來了?」高酋將馬車放好,林晚榮下了車,有些吃驚的說道:「為何不進府去?!」
這婚書足有上百來字,也不知是請哪裡的先生寫的,一口氣念完,連他自己都有些頭暈腦脹,偏偏洛凝和肖青璿聽得有滋有味。
「祭旗——」李泰長長的喝了一聲,便有數千騎士同時躍出,人呼馬鳴,手中的長槍馬刀呼啦作響。
這小丫頭生來就不是淑女的料,林晚榮哈哈笑了幾聲,朝她揮揮手,與高酋摸黑往山下行去。
于宗才急忙道:「徐小姐,是右路先鋒林將軍來了,他說有要事見你!」
林晚榮笑了笑,漫不經心道:「既然徐軍師不想聽,那就算了,反正事關我大華未來百年基業,徐軍師也不怎麼在意的。」
「那是,那是。」林大人乾笑了幾聲。
「原來是于將軍啊,」林晚榮抱抱拳笑道:「失敬失敬。你穿的這麼帥,猛一看,我還不認識了呢。請問這裡,是徐軍師的營帳麼?我想找她商討些事情。」
「還好,這次誰也砍不斷了。」想起那些讓人心驚肉跳,卻又有些甜蜜的往事,林大人小心翼翼的往外瞅了一眼,驚魂未定道。
「徐小姐,你為什麼不反過來想?李武陵不能上戰場,大華第一武將後繼無人,那最高興的是誰?最失望的又是誰?」林晚榮抑了笑聲,微嘆口氣:「我與你的看法,恰恰相反。李武陵不能上戰場,胡人才會興奮,因為自此他們便少了一個可怕的對手,而大華軍士,則少了一個未來的統帥,正是親者痛,仇者快,自毀了長城。這難道不是損害大華未來百年基業,我和圖書可有危言聳聽?」
壞了,林大人懊惱的拍拍額頭,一定是山上的那小丫頭告密了,我還道她為什麼主動的歸還火槍呢,原來是背後早就想好了辦法。
「稟皇上,吉時已到!」欽天監長長的喝了聲,皇帝朝李泰微一點頭。
對面千絕峰上沉寂如昔,一絲的光亮也不曾見著,無比的荒涼。林晚榮渾身濕透,卻不肯退後一步,他輕輕咳嗽了兩聲,嗓音嘶啞,似有一口悶氣堵在了心頭。
肖小姐微微笑著道:「我與仙兒、凝兒、巧巧,都是與你拜過天地拜過父母,夫妻名分早已定下了。可蕭家的兩位妹妹不同,她們在金陵還有偌大的宗族長老。這也是蕭夫人回金陵前的心願,無論如何,要先把這名分定下了,等到你北上歸來,再回金陵去操辦。」
徐小姐冷冷道:「就算我護短又如何,李武陵一旦出了意外,那胡人會如何的興奮,我軍會如何的消沉?軍心一失,大戰必敗,你可有考慮過?!」
不會吧,這樣也能被她們猜中,那世間還期盼著我去解放的萬千的大家閨秀們,豈不是沒有活路了?!林大人唉唉了兩聲,苦惱之色溢於言表。
這一去,只怕就是生死別離了。白髮蒼蒼的老娘,新婚燕爾的嬌妻,承歡膝下的兒女,一遍一遍的呼喊著親人的名字,淚水流乾了,只盼望著能再看上一眼夢中人的模樣。偶爾尋到了親人的,便緊緊擁在一起,再也不願分離。那一袋袋的瓜果乾糧,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便直直往兵士們手中塞去。
幾人聽得笑了起來。看他盔甲穿的齊整,腿上卻還打著繃帶,杜修元小聲道:「將軍,你這傷勢怎麼樣了?」
這老高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針沒有扎在他屁股上,他自然體會不出我的痛苦了。林晚榮笑道:「打針的事就算了,她還搶了我的火槍呢,別忘了,我們現在都處在她的槍口之下。」
胡不歸斟酌半晌,小心的說道:「若是在兵士腿上綁住五斤的沙袋,每日行軍七十至八十里,再加上宿營時的演練,這強度太大了,我怕兄弟們會支撐不住。」
林晚榮急忙依了她心願,將她摟的緊了些:「其實我也很想你啊,這幾天辦事的時候,我總在想,為什麼玉霜不在我身邊呢,要是她在我身邊,我一定能將這事辦的更好。唉,都是我的錯。」
「她能答應才怪了!」李武陵惱火道:「我求了她不知幾百道,偏偏徐姑姑的性子就和你一樣,倔到家了。林將軍,林大哥,這事可是你當初應承過的,你說怎麼辦?!」
「這個,容我考慮一下吧。啊,內急,上個茅房先——」此一時彼一時也,我和徐小姐早已是覆水難收了。林大人面色苦惱,便要使出個遁術。李武陵焦急的拉住了他:「林將軍,林大哥,我求你了,再過上半個時辰,誓師大會開完,大軍就真的要出發了,我就一點指望也沒有了。快,快,我引你去見徐姑姑,求你了——」
林晚榮雙手荷住嘴唇,朝著對面峰上,發瘋似的大叫起來。
林晚榮臉色一沉:「小妹妹,我今天心情不好,也沒時間和你玩遊戲,你要惹惱了我,我就先把你打的老實了,再去向青璿交待!」
行人征淚幾多長?
胡不歸等人在徐芷晴手下作訓已久,聞言深以為然的點頭。林大人聽得倒吸了口涼氣,不會吧,徐丫頭這麼暴力?
「你摸摸我的腿。」林大人湊在蕭玉若耳邊。神秘兮兮道。
見這事告吹了,大家也覺遺憾,自跟隨林將軍以來,這尚是他首次失手,還是失在徐小姐手裡,眾人總覺有些古怪,卻又說不出來。

「誰關心你了。」李香君面孔一紅,嬌聲道:「我是怕你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師姐傷心。至於你這厚臉皮的人是死是活,關我何事?!」
「我使出什麼手段了?!」李香君臉色倏的變冷:「便准你二人辱我,就不准我打你?!這是什麼道理?!」
「你,你——」見他不聽自己勸告,滿不在乎的樣子,李香君氣得小臉通紅,晃晃手中火槍道:「你信不信,我真的發暗器了!」
高酋哼道:「這是欽天監選的,聽說那裡的糊塗老頭們夜觀星相,推測了個把月,才選定今天這個黃道吉日。哼哼,叫我看,這分明就是訛皇上的銀子。」
凝兒聽得捂唇輕笑,跟了相公之後,便連姐姐也會這些耍賴的手段了。
「小妹妹,念在你是青璿姐妹的份上,我才對你一再忍讓的,你可不要以為我怕了你。」林大人面露凶色,惡狠狠道:「我可不是好欺負的,告訴你,我身上帶著槍的!」
秦仙兒也愣了愣,她與肖小姐既是嫁了同一人,將來二人生的娃娃,難道真的也要學自己一般同根相殘?這可是苦惱死了。
這壞坯子,大小姐羞的無地自容,正要給他一下,卻見他腳踝處衣角散開,露出隱隱的一抹紅線線角。
蕭玉霜羞澀一笑:「今日早晨送別娘親,你與我們分路而行,姐姐們都說你定是偷偷私會哪家的小姐去了——」
「將軍,你可來了。」大營門口,胡不歸、杜修元、李聖、許震悉數於列,諸人兵甲齊整,看見他的馬車到來,急急忙忙驚喜的趕了過來。
蕭一蕭二蕭三?林晚榮忍住了笑,這是誰胡說八道啊,我有那麼壞嗎?!看著眼前兩個千嬌百媚的女子,他眨眨眼,有些發愣,不知青璿和大小姐這是唱的哪一齣。
高酋嚇得大呼:「慢點,慢點,這西洋人的暗器,很容易走火的。小姨子與姐夫,隨便鬧鬧就算了,何必這麼欺負人呢?!」
「哦,那個,男人不能隨便發誓的,我永遠喜歡我的小玉霜,這絕對假不了。」林大人笑嘻嘻的,輕輕巧巧的就將這事蓋過去。
看見他臉上隱隱印著的些口紅印子還未擦的乾淨,徐小姐眼瞼低垂,淡淡道:「林將軍及時歸營。為我大軍再添虎翼,實在是可喜可賀。」
「兄弟,時辰不早了——」見林晚榮發呆,細雨濕透了他得衣衫,高酋壓低聲音小心翼翼道:「明日一早,我們就要上路了。」
高酋哦了幾聲,湊到林晚榮耳邊詭異一笑:「林兄弟,我沒說假話吧,令小姨子心裡其實是想著你得,你瞧,這不擔心你的安危,又把那火器給還了回來麼!」
這信紙便只寥寥十數個字,林晚榮笑道:「夫人太客氣了,說一聲不就得了嗎?寫這麼多字,恐怕要廢好長功夫呢,最重要的是浪費紙張筆墨啊!」
李武陵不屑的切了聲:「連徐姑姑都讓我來了。我還回去幹什麼?」
林大人哈哈笑了幾聲,忽又想起件事情,頓時驚叫:「哎呀,還有玉霜呢,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呢?!」
什麼殘疾人士,你那傷勢早就好的利落了,昨天還騎著汗血寶馬蹓躂了兩圈,連胡不歸都攆不上你,當大家都不知道麼?高酋整日裡跟在他身邊,自然深知底細,見他找了藉口偷懶,心裡好笑。
醉拍春衫惜舊香,
「戰馬少活半年,總比人少活一輩子要強上許多。」見胡不歸與高酋都呆呆的望著自己,林晚榮苦笑著道:「胡大哥,高大哥,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很殘暴?!」
徐芷晴眼光幽幽,望著那閃爍的燭火,淡淡道:「于大哥弄錯了,他欺負我做什麼?是我方才想到了傷心之事,自己哭泣的,與他何干?!」
「差的遠了。」林晚榮不屑的哼了聲:「你與仙子姐姐,便有如雲泥與蒼穹之別,你修上十輩子的仙途,也趕不上她半分。」
數十萬精兵,個個盔甲錚亮,面色肅穆,刀槍劍戟,寒光爍爍。中間乃是神機營精兵,神箭手、強弩手數以萬計,數百餘門火炮煥然一新,黑黝黝的炮管直指蒼天。右手邊的騎營,戰馬入行,騎士入列,手中的馬刀長槍閃著幽幽寒光,令人望而生畏。雖是兵多將廣,整個演兵場上卻是鴉雀無聲,連那戰馬的嘶鳴,也聽不見一聲。李泰練兵,確實名不虛傳。
「不是,不是,前面那句!」
由你轉告?林大人傻眼了,這徐小姐的架子越來越大啊,竟找了這位于將軍當秘書。林晚榮長長的哦了聲,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有一件事關我大華未來百年基業的小事,要與徐小姐商量一下。不知道于將軍方不方便通報一下?哦,若是不方便也不要緊,我去和上將軍商討,也是一樣的。」
還是林兄弟看得開啊,高酋謹遵他教導,二人繞了路程正要下山,那李香君卻一閃身又擋道了二人面前,哼道:「想繞開我,沒哪麼容易!」
細雨綿綿,天色漸漸地放亮,演兵場正北面築起了一座高三丈、長寬各約二十丈的巨大點將臺,巨大的圓木,在點將臺上搭起一座高高的涼棚。金龍旗飛舞,帥字旗飄揚,霪雨霏霏中,氣氛蕭殺。
「是嗎?!」林晚榮得意洋洋揮揮手:「哪裡,哪裡,高大哥過獎了。小姨子不聽話,那就得揍,可別慣著!等以後高大哥有了小姨子,你試試就知道了!」
「雨昔——」
「教你怎麼打火槍!」林晚榮笑了笑,扳過她細嫩的手腕:「這個暗器呢,是西洋人的玩意兒,這邊槍管是要朝內的,而彈子呢是從那邊槍膛裡射出的。如果像你現在這個姿勢,火槍對準的是你自己——」他攤攤手,瀟灑一笑:「一旦勾下了扳機,想欺負我是不可能的了,欺負你自己還差不多!」
「出去,你快出去!」徐小姐香肩急顫。狠狠罵道。
「瞧老弟你說的,我是那麼壞的人麼。」林大人笑著將暗器藏回懷中,親熱的拍拍于宗才肩膀。
「做新郎官麼,我是很想的。」林大人長長嘆了聲:「只是那圓房,能不能稍微往後推上幾天?啊,你們不要拿這種眼光看著我,我聲明在先,不是我不行,我是很厲害的,只是青璿不讓——」
林晚榮笑了幾聲,久久凝望著她,不發一語。見他目光有如實質,緊緊盯住自己,李香君惱火道:「你看什麼?我發暗器——」
「衣裳好看——」
見他悻悻模樣,二小姐捂唇一笑,推著他輪椅往前行去,不經意道:「壞人,今日你到哪裡去了。我們找你好久了呢!」
高酋羨慕了半晌,想起一事,忽的驚奇道:「咦,林兄弟,你中的迷|葯,怎麼不靈了?!」
這樣一想老爺子的良苦用心便昭然若揭了,他在不聲不響中,扳倒了誠王,安排了五部。幾乎鋪平了所有的道路,難怪連高平這種機靈的人都忍不住向林大人示好。
他二人相處的日子最多,鬧過笑過,卻又相依相伴,其中滋味,唯有自己知曉。燈光下,蕭玉若紅妝玉臉,人比花嬌,晶瑩的淚滴似是珍珠般璀璨,這一剎那的芳華,竟是連肖小姐也比了下去。
杜修元這才放心下來,幾個人正要進營帳,卻見斜刺裡奔出一條人影,正擋住了他們去路:「林三,你,你說話不算數!」
見著自己郎君與別的女人抱在一起,肖小姐縱是大度,多少也有些不好受,好在這蕭大小姐也不是外人。她笑了笑道:「妹妹莫要哭泣了,今天可是個大喜的日子,那淚水該化作酒水才對。」
上將軍虎步上前,滿頭的白髮在風雨中顯得無比的蒼涼悲壯,他大眼四方一掃,長聲道:「誓破胡虜,衛我大華。兒郎們何在——擊鼓,點兵——」
靜靜凝立峰頭,一道飛索直掛雲端,往那煙霧繚繞的千絕峰上飛去。輕輕撫摸長情索,冰涼的感覺傳入掌心,想起昔日之事,卻又似一股暖流縈繞在心頭。
什麼神仙姐姐,高酋不知他念叨得是誰,但見林兄弟興奮得樣子,也知這人對他極為重要,便笑道:「這是哪家得小姐唱的好詞,連我老高這種粗人,都能聽得感動了。兄弟,你這相好得硬是要的!」
沒什麼了不起?二小姐這麼看的開?!見玉霜笑意吟吟,絲毫不見惱怒的樣子,林晚榮迷惑的拉住她小手,打個哈哈道:「其實我也沒打算瞞著你們,我不是怕你們擔心麼?!二小姐,你是怎麼知道的?!」
右路大營裡,最悠閒的人,非林將軍莫屬了。手下諸將忙著練兵,他卻帶著高酋整日裡在軍營裡瞎轉悠,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抓住幾個普通兵士,嘻嘻哈哈的拉些家常,到了開飯時間,又與大家搶飯菜吃。他不擺架子,出口成髒,上至將官,下至火夫,都能打成一片,熱鬧的很。
她吶吶了兩聲,臉頰漲紅了,久久才喊出一聲姐姐,聲音卻是細如蚊蚋。
「誰,誰讓你來的?!」林大人急忙掏了掏耳朵,認真問道。
「我有師傅,要你教什麼?!」李香君哼道。
「誰要看你了——」李香君羞怒哼了聲:「就是要等你走了,我才下山,免得看見你,我心裡上火。」
我這哪像是去打仗啊,倒像是去旅遊,有老婆的日子,和以前打光棍的時候,的確是不能相比了。林晚榮苦笑搖頭,卻不能拂逆諸位夫人的好意,只得拉住巧巧的手,安慰的笑道:「你們給我帶了這麼多東西,哪還不夠穿的。那塞外也不是想像的那般惡劣,你們放心好了。」
「女人哪,女人,」林晚榮搖頭苦嘆,答非所問:「這心思太難琢磨了。胡大哥,你去通知小李子,叫他安心在家裡,當個太平侯爺吧!」
「我,我是故意拿反的,」李香君羞得小臉發紅,急急將火槍調轉了過來:「你笑什麼笑,不准笑!信不信我發這暗器!」
洛凝服侍他穿好內衫,帶好盔甲,又上上下下打量著,小心翼翼的將他甲冑拉展伸直。
這般時候,正是女孩子家最嬌羞的時刻,大小姐縱是心裡一百個願意,又怎麼能說出口來。她轉身低頭,眉眼嫣紅,裝作沒有聽見他的話,卻是不由自主的與他靠近了些。
房裡陳設簡陋,唯獨窗前的一襲白衣觸動了林晚榮的神經,那似是嬌俏的女子,正在凝神思考問題。這白衣白裙,正是寧仙子最喜歡的顏色。林晚榮眼中濕潤,手掌微顫,直直向前摸去,喃喃道:「雨昔,是你麼?」
高酋眨巴眨巴了眼和-圖-書睛,趴在他耳朵邊小心翼翼道:「林兄弟,你真帶著槍?在哪裡?那快掏出來,打她啊!」
這能算是要求麼?林晚榮感慨一聲,也點頭應了。
她惱火的時候多了,也不是頭一回。林大人搖搖頭,愁眉苦臉道:「不是我不想去,實在是有傷在身哪。我每天冒著斷腿之痛督師,徐小姐也要體諒體諒我們殘疾人嘛。這樣吧,我再休養上兩天,就去親自向她匯報工作。」
那聲音清脆飄渺,在山間纏繞,在耳邊迴盪,彷彿清風拂過面頰,卻不知道是從哪裡飄來的。望著雲遮霧繞得千絕峰,也不管寧雨昔能不能看到,林晚榮興奮之下,用力揮手:「仙子姐姐,我想你,我想你——」
「總算你還有些自知之明。」小姑娘哼了聲,瞥他幾眼,憤憤道:「這世上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也不知師姐是怎麼看上你這種奸人的!這針就在你身上扎著吧,也替我師姐出口氣。」
「欺負你又怎麼著?!」待到高酋出了草廬,李香君咯咯輕笑,得意的晃晃小手中的火槍:「誰叫咱有槍呢!」
「還有一事,」林晚榮想了想,叫住正要踏出營帳的胡不歸:「將那每匹戰馬,不管是駝貨的,還是駝人的,也都在腿上給我綁上沙袋。」
上將軍的白髮在零星小雨中迎風飛舞,他迎風頂立,手中長劍猛的向前揮舞:「兒郎們,出發——」
李香君的性子,與寧雨昔相比,完全是另一個極端。望著那潔白無暇的衫裙,彷彿寧仙子再現眼前,林晚榮嘆了聲:「高大哥,我們走吧!」
秦仙兒一把摀住她嘴唇,偏過頭去道:「亂糟糟的發些什麼誓言,聽著心裡彆扭的慌,我可是看在相公面上,才認你這個,這個——」
李香君呆住了,林晚榮一刻也不願多留:「高大哥,我們走吧!」
「待到你想起,黃花菜都涼了。」洛凝咯咯笑道:「今早夫人走時,姐姐早就代你向蕭二小姐許過婚書了。只是玉若小姐,卻是個性烈些,定要你親自發話。若是不然,你以為蕭家夫人會放心的讓兩位如花似玉的小姐,就這麼無名無分的住在咱們家裡麼?」
「大小姐,你,你真好看。」林晚榮喃喃道。
「還不是被你氣的!」一個清脆的聲音自房外傳來,肖小姐推門而入,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又急急拉住了大小姐,柔聲勸道:「妹妹,莫哭,他便是這樣一個木頭人,不知人心,不識好歹,今後你便好好教教他。」
李武陵混不在意的笑嘻嘻道:「林將軍,林大哥,你這麼厲害,也怕我徐姑姑麼?」
玉霜搖搖頭道:「中途出了變故,公主姐姐說她身體不適,有些頭暈,我們一下子就緊張了,她肚子裡的可是林家長丁,要出了意外,那還了得?大家便停在山腳,趕緊緊的回來了,請了郎中來。」
林大人哼了聲:「不要想到邪處去了,這是石膏,能不硬麼?往下,再往下點。」
蕭玉若急忙拉住肖小姐的衣衫,淚珠簌簌而下:「不要啊,姐姐,這壞坯子若自己不開竅,我去強求做什麼?」
左手邊是巧巧、仙兒與洛凝,右手邊是肖青璿與蕭家兩位小姐,林大人坐在八仙桌的正位,望著各位夫人和準夫人,一個賽似一個的嬌嫩,一個賽似一個的美麗,他忽的長長一笑:「不錯,不錯,再加上兩個,打馬吊可以湊兩桌了。」
看他手忙腳亂的樣子,蕭玉霜急忙扶住了輪椅,安慰道:「無妨的,皇上早派了宮中的御醫們來會過診了,公主姐姐身體康健,小寶寶也茁壯成長,沒有異常。她早間身體不適,大概是因為起的太早,又奔波一程,勞累所致,靜養兩天就好了。」
林晚榮緊緊握著她的手,感激涕零:「謝謝你,二小姐。正所謂相識滿天下,知己只一人。我到了今天才知道,這天底下,最瞭解我的人,非你莫屬了。」
「噗嗤,」輕笑在身後響起,一雙溫熱柔軟的小手輕輕摀住他眼睛:「猜猜我是誰,警告你,你只有三次機會!」
他發愣間,李香君忽然哇的一聲痛哭起來,淚珠兒如雨點般灑落:「我,我恨死你了!你欺負我——」
「至於第三點麼,是凝兒特意加上的,也是我們所有姐妹的心聲。」肖小姐哼了一聲,正色道:「你打仗就打仗,可莫要把心思花在別的地方,莫要給我們帶上一個胡人女子回來!」
「噓——」林大人急忙壓低了聲音,詭異一笑:「高大哥,做人不能太實稱,我沒有教過你嗎?!」
「這位小姑娘,你身為林兄弟的小姨子,對他不親不愛也就罷了,卻怎麼使出如此歹毒的手段?連我這外人都看不下去了。」望著小姑娘笑意吟吟的樣子,高酋也怒了。
林晚榮拉住玉若的手,壓低了聲音,鬼鬼祟祟道:「大小姐,你過來一下!」
李香君將他二人話語聽得清楚,忍不住嬌笑幾聲,不屑哼道:「什麼掏槍,你當本姑娘是那麼好騙的麼,有本事你就打——」
「大華第一武將世家?!」林晚榮不屑道:「徐小姐,你說的那是以前,以後這名號便不復存在了。」
大小姐羞澀著跳下了車去,「我等你」這一聲溫玉軟語,卻讓林大人的心都酥透了。
「諸位兄弟,」林晚榮虎目四顧。低沉著開口,聲音在四面山谷間迴盪,聽得異常清晰:「相信大家已經收到了號令。沒錯,這命令是我林某人下達的。從即日即刻開始,不管你是騎兵步營神箭手,也不管你是將軍文書火夫,每人雙腿各縛重五斤,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准脫離。違者,斬!」
肖小姐微笑道:「妹妹,你也莫怪他了,今天他新得了兩位嬌娃,來日還要做一回新郎官,心裡能不得意麼?」
林晚榮自行軍枕下摸出兩條沙袋,用力的綁在自己雙腿上,揮手道:「胡大哥,你去召集兄弟們,我來與他們說。」
年年陌上生秋草,
連寧仙子都幾乎傷在林某人的火槍偷襲之下,何況李香君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這一聲火槍響過之後,她便似被嚇得傻了一般,呆呆立在原處,大眼睛中淚珠蘊積,便似一株帶雨的梨花,模樣好不可憐!
林晚榮才不受他激將,嘿嘿笑了幾聲道:「說多的沒用,我已經盡了力了,你姑姑那脾氣,我是受不了。你還是回去老老實實待著吧,我有空的話,給你抓個突厥媳婦回來陪你玩。」
油燈昏暗,徐芷晴俏臉潔淨無瑕,晶瑩如冠玉。她穿著一件淡紫色的裙衫,身材婀娜,丹鳳眼中隱見血絲。顯是這些時日休息的不好。
「末將在!」許震與十數名精壯的兵士躍眾而出,雙腿早已綁好重重的沙袋,看那重量,竟有十餘斤不止。
「咦,那不是杜修元麼?!」遠遠的一騎飛奔而來,高酋眼力甚好,一眼就看出那是代林將軍赴大營的杜修元,頓時疑惑道:「今日的合議,這麼早就完結了?」
淚眼朦朧中,那一張張熟悉的面龐,緩緩淹沒在人海裡,漸漸地遠了,遠了。
林晚榮頭也不回,略微擺了擺手,算是作答。他二人的身形走的遠了,李香君緊握著火槍,臉色時紅時白,難以抉擇。
他手中也不知何時多出了個小冊,紅紙所著,在滿堂的燭火中,泛著淡淡的喜色。

「啊,不是不是,」林大人急忙擺手:「我是說,我長得這麼老,而你年紀這麼小,你怎麼會對我感興趣呢。高大哥信口胡說,那完全是無稽之談嘛!你說是不是,小妹妹?!」
我與你是個屁的哥倆,于將軍哼了一聲正要說話,帳篷裡傳出一個女子疲憊的聲音:「外面誰在喧嘩?!」
將大小姐柔弱無骨的身軀抱在懷裡,林晚榮心裡的滋味也難以形容:「乖,不哭,不哭。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對的,事實就是這樣的。」林晚榮哈哈笑了兩聲,直誇杜大哥聰明。待到杜修元策馬而去,林晚榮將手裡的宣紙抖了抖,遞給胡不歸道:「胡大哥,你是養馬的行家,也是練兵的行家,你幫我看看這主意,是行還是不行?」
「師傅?!」林大人喃喃自語,臉上的肌肉陣陣顫抖。「仙子姐姐在這裡?!」他興奮的大呼一聲:「高大哥,快,我們快過去!雨昔,我來了——」
叫老高一提醒,林晚榮頓時驚奇了:對啊,我怎麼不暈了?!難道是我從前對別人用迷|葯用多了,連帶著自己也產生了抗體?
莫向花箋費淚行。
「壞人,你怎的了?」看他懊悔的樣子,二小姐關切的摸摸他額頭,感覺他體溫比較正常,這才疑惑不解道:「不就是去了趟聖坊千絕峰麼,這有什麼了不起的,要瞞著我們幹什麼?」
「其一,戰場之事,瞬息萬變,為著姐妹們合計,你要保重身體,不能有絲毫損傷。你可能做到?」
「神仙姐姐——」
高酋騷騷一嘆,搖頭苦臉道:「我怕是沒兄弟你這個福氣了。有這麼如花似玉的小姨子,我老高寧願天天被她扎屁股!」
「你把這身衣裳脫下來吧,」林晚榮淡淡哼了聲:「她不屬於你。」
這麼無恥的話兒都能說的出口,李香君哪是他對手,怒道:「我師傅和師姐,都是天下最傑出的女子,你要敢對不起她們之間的任何一個,我絕饒不了你!」
林晚榮淡淡揮手:「一種很重要的關係,你現在還小,等長大了,你就會明白的。」
馬車走了老遠,高酋回過頭去,卻見諸位小姐凝立雨中,油紙傘早已不知丟落到了哪裡,那依依的樣子,彷彿就是一座座凝固了的望夫石。高酋搖頭嘆了聲:「兄弟,我真是羨慕你啊,幾位夫人對你的深情,比那東海的海水都還要深。」
「林兄弟,宮裡的高公公來了。」將行到林府門口,馬車慢慢停了下來,高酋探頭近來,小聲報道。
林晚榮舉首望去,卻原來是老皇帝訓話了:「——進者重賞,退者斬殺。朕的千言萬語,都化成一句話——犯我大華者,雖遠必誅!朕便在此點將臺,於八月十五月圓之際,恭候諸位將士凱旋歸來。乾——」
李香君年紀雖小,卻有股子憤世嫉俗的味道,開口閉口就為肖小姐鳴不平,林晚榮一忍再忍,終也忍不住的惱怒了。
「惱死我了!!——圓圓是誰?!」
二小姐一身嶄新的紅袍,坐在姐姐身邊,羞澀的頭都要低下去了:「壞人,我不會打馬吊,你要教我。」
這位于將軍年輕英俊,又一再護著徐芷晴,心意恐怕不是簡單的下屬對軍師的崇敬那麼簡單。林晚榮笑著拍拍他肩膀:「于老弟,這件事情很重大,若是能透露的話,以咱哥倆的關係,我對你露點口風又何妨?只是茲事體大,我也不敢冒昧做主,還請老弟原諒!」
一個月?但願還來得及吧。林晚榮苦笑搖頭,這法子想到得晚了些,但也總勝過沒有吧。
大小姐呆了一下,小手觸摸那柔軟的紅線,憶及前塵往事,恍如一場美麗的夢境。她微微一笑,輕輕提起長衫裙角,那晶瑩如玉的小腳踝上,卻也緊綁著一抹鮮豔的紅色,與林三腳上的一般無二。
營中大軍,早已蓄勢待發。方才兩道鼓聲傳過,三軍早已集結完畢。放眼望去,演兵場上黑壓壓的一片,全是人頭。
他正要去推那側邊的房門,忽聞噗嗤輕笑,房門推了開來,走進一個裊裊婀娜的身影。這女子身著大紅緞袍,柳眉輕輕彎下,紅唇微微翹起,嬌媚的面頰在燭火紅袍的映襯下,便如三月的桃花一般美豔。眉間偶爾流露出的幾絲堅毅,更增添幾分動人色彩。
偶爾興致來了,林將軍還會召集大家一起唱小曲,南腔北調彙集在一起。唱的大家又高興又傷感。
高酋應了聲,轉過輪椅,推著他便往山下而去。行了幾步,就見一個小姑娘手持著火槍,冷冷站在二人面前。
這小丫頭倒是公平,林晚榮笑了笑,神色無比鄭重:「我的想法和你一樣的,青璿和雨昔,我若是辜負了她們之間的任何一個,就叫我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他聲音不大,卻彷彿有一股獨特的力量,穿金碎石,擲地有聲。
林晚榮忽然正了顏色,嘆道:「其實去打仗也沒什麼,我這個人天生就是到處亂竄的命,不會那麼容易死——,」
杜修元點頭道:「那便我去好了,只是今日徐小姐再問起,末將要如何回答?!將軍數日不去營帳稟告,徐軍師前些時日都似乎有些惱火了。」
「隨便你。」林晚榮嘆了一聲,該來的總是要來,乾脆一次解決。
李武陵搖頭道:「我的林大哥,都到了這個份上,找爺爺沒用的。他將調遣之事交與了徐姑姑,就絕不會再插手了。不就是與徐姑姑說上兩句話麼,你推來擋去的,難道是怕她不成?」
胡不歸朗聲大笑,自信滿滿的搖頭:「這算什麼,我老胡昔年曾經鐵腿攆過汗血馬,遑論小小的五斤沙袋。不僅是我,我老胡有自信,我自山東帶出來的許震那一營的兄弟,人人都有這個本事。」
成了,林大人眉開眼笑,向凝兒偷偷擠眼。洛小姐在他耳邊哼道:「大哥。你什麼時候寫了這聲情並茂的婚書,我怎的不知道。」
凝兒與肖小姐同時輕喚了聲,大小姐也緊緊拉住他的手,幾人淚眼婆娑的看著他,對他的心境,感同身受。
高平?他這個時候來做什麼,難道是皇上又要見我?!凌亂的心思叫這高平一驚擾,頓時統統收了回來,林晚榮掀開簾子,只見高平披了件蓑衣,身旁帶著兩個小太監,裝扮做尋常人間的打扮。
這詔書也不知是誰起草的,晦澀難懂,林晚榮聽了一半就堅持不下去了。眼光在自己隊列裡打量,卻突然看到了李武陵的影子。這小子穿盔戴甲,模樣周正,站在隊列中間,聽那詔書甚是專注,臉頰都興奮的通紅。
他這話也就能騙騙二小姐,偏偏玉霜聽的欣喜,抬起小臉嬌聲道:「真的麼,壞人?你發誓!」
杜修元急急搖頭:「沒有,我趕到營帳的時候,連徐軍師的影子都沒見到。問了左路軍的左丘將軍,他說徐軍師今日巡營去了。」
皇帝將大碗烈酒一飲而盡,又將那海碗重重摔落。數萬將士同時高舉海碗,齊齊飲盡烈酒。瓷碗hetubook.com.com摔碎的聲音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最恨他這副平淡的跟水一般的模樣,就像樹樁子似的,連一分感情都沒有,徐小姐咬牙哼道:「還要什麼理由,就憑他姓李,是大華第一武將世家唯一的血脈,他就不能去!不說他年紀幼小,便說他李氏一脈,是我大華將士心中不倒的旗幟,若他奔赴北方,一旦出了意外,對我軍士氣是何等的打擊?那胡人會如何的興奮若狂?這你可知道?!」
「是我老丈人!」林晚榮嗖的一驚:「高公公,難道皇上他——」
這便是曾經主動請纓,要與林晚榮爭奪右路統帥的那位年輕將軍,叫做于宗才的,林晚榮記性好,自然認得清楚。
林大人滿面正色,為難道:「她年紀太小,高大哥,我做人是講原則的,身為一個成年人,怎麼能對小女孩胡亂掏槍呢?」
林晚榮邁出營帳的時候,正看見一抹鮮紅的夕陽垂灑在天際,那久違的霞光,映照著數萬張年輕的臉龐。終是見了太陽,卻是夕陽,難道今次北上,真的便是前途渺茫?搖搖頭驅散心中雜念,登上那臨時架起的高高木臺,他放眼四顧。漫山遍野都是戰士,年輕黝黑的面龐,眼中充滿未知的興奮。黃鬃、黑鬃、白鬃的戰馬匯成片片斑斕的雲彩。寒光閃閃的刀槍,在夕陽餘暉照耀下,閃爍著詭異的清冷光輝。
徐芷晴神色漸漸恢復,看眼前二人惺惺作態,她哼了聲:「于大哥,林將軍,你們先請回去吧,那誓師馬上就要開始了。」
「青璿不舒服?」林大人臉色一下子就急了:「是哪裡不舒服?哎呀,我這就去看她。」
高酋在門外應了聲,便要進來。李香君見他只顧自己說話,將別人當作了空氣,心裡著惱,憤憤喝了聲:「站住!你就這麼想走麼?!」
「你這黑炭給我出去!」李香君立即就惱了,小手一指,怒斥高酋。
不說李香君,這突然的沖天巨響,連高酋也是嚇得渾身一哆嗦,耳邊回聲嗡嗡不絕。「林兄弟,你,你真的帶了槍?!」高酋結結巴巴道。
高酋武藝非凡,這綁沙袋在他眼裡自是小兒科:「效果麼,天天都有。只是這鍛煉的前幾天,雙腿可能會有些腫痛,但這些都是我大華的精銳將士,體格健碩,估計不出十天,便能行走如常了。最多不超出一個月,就能見到實效。」
林晚榮在山東的時候帶過兵,但那是剿匪,敵寡我眾,又保障充足,有著心理和兵力上的巨大優勢,閉著眼睛都敢打。可如今面對的是突厥人,突厥與白蓮教,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對手,看上將軍李泰臉上的鄭重表情,就可知曉了一二。
高平微笑點頭:「皇上親自擬的旨,今日一大早就八百里加急發出去了——察前江蘇總督洛敏,為官清明,吏治突出,任於江蘇時,繳剿白蓮立有大功,今已查明,程德與誠王勾結,確有謀反之心,洛敏斬殺程德,縱有過錯,但不掩功。洛敏遭貶於濟寧,亦能勵精圖治,追查官銀糧餉,剿滅白蓮餘孽,造福濟寧百姓,與山東江蘇兩省百姓中,官聲極佳,朕觀其言,察其行。蓋因其功高不傲,與謫不挫。拳拳之心,難能可貴,是為我大華之棟梁,百官之楷模,著其即日覲見,執掌吏部——林大人,我不恭喜您,還要恭喜誰來?」
林晚榮哦了聲,這才想起來,上次來營中的時候,李武陵便一心要跟隨他麾下上前線殺敵。只是他年紀幼小,又是李泰唯一的嫡孫,事關重大,沒人敢擅作主張,李泰也不置可否,只將這事教給了徐芷晴處置。李武陵的意思,是要找他向徐芷晴說道說道。
「另外一件事情麼,就是一見天大的好事。」高平諂媚的笑著:「林大人,前期那吏部尚書告老的事情,您老還記得麼?」
「殺——」十數人同時高喝,對著場中林立的豎樁猛一擺腿,那穩穩的木樁啪啦一聲斷為兩截。許震諸人卻是氣定神閒,彷彿未曾動過一般。
大軍持續向前推進,氣氛已經漸漸地緊張了起來,徐芷晴向李泰稟過之後,每日都要召開軍中合議,商討敵情與行軍路線,漸漸成了慣式。林大人的右路大軍,與李泰的帥營間隔二十里地。來來回回的奔波,至少在一個時辰,這著實為難瘸了腿的林大人,因此,這些時日一直是杜修元代他前去稟報。
美人恩重,太難承受了,林大人搖頭嘆了聲,再這樣耽擱下去,只怕我自己都捨不得走了。
成千上萬的民眾,圍繞在道路兩旁,跟隨著隊伍一起奔跑,一眼望不到邊的軍伍,與兩邊的民眾,匯成一條巨大的蒼龍。
見了林三進來,她微微瞥了眼,只見他身著盔甲,臉膛雖黑,模樣卻也甚是魁梧,與平日裡嘻嘻哈哈的模樣,彷彿變了另外一個人。只是他腿上仍是包裹重重,想來傷勢還未好的利落。
「要不,你先跟在我軍中出發,」林晚榮想了想道:「等到大軍出了邊塞,那就造成了既定事實,徐小姐想要責怪,也是沒有辦法了。」
「相公——」仙兒紅唇輕咬,淚珠就在眼眶裡打轉轉。
到了晚間,卻是飄起了毛毛細雨,打在人身上,彷彿刺骨的鋼針。山下燈火漸起,星星點點的光亮,如同晴夜裡的星辰,在雨絲中時暗時亮,飄渺虛無。
玉霜輕嗯了聲,羞澀道:「這兩天你忙著辦大事,我看不見你,心裡念的慌。今天早上我娘親走的時候,我哭著哭著就想起你了,壞人,你抱抱我!」二小姐纖纖巧巧的身子骨鑽進他懷裡,緊緊抱住他腰肢,淚珠和雨珠兒一起落了下來,那梨花帶雨的模樣,我見猶憐。
聽他說話,蕭玉若呀了一聲,急急摀住了紅透的臉頰,拔腿就往外奔去。
回聲陣陣,響徹山谷,便彷彿是林間的春風,經久不能熄滅。千絕峰雲霧繚繞,安靜的就如天空中的花園,看不清任何的景象,更無處尋覓寧雨昔的芳蹤。
「我說小李子,這事能不能再商量下,」想著要去見徐芷晴,林晚榮心裡就有些發毛:「這樣好了,我直接去找上將軍,他是大元帥,一切都是他說了算。」
「林兄弟,你怎的了?」高酋大驚失色,趕緊抱住了林晚榮身體,只見他臉色發白,面露困頓,眼皮子幾乎就要粘到一起了。
接下來的操練,軍士們因為綁了沙袋,演練起來自是不如往日靈活,但這陣痛總要經歷的。林晚榮壓低了聲音道:「高大哥,你看這樣練下去,多久可以出效果?」
最特別的,還屬林大人獨創的「誦讀家書」大賽了。右路大軍有五六萬人馬,每日都有無數的家書送至,他便召集些百人隊。鼓勵將士們在大家面前誦讀遠方寄來的家書,每到這時候,便是所有將士最開心的時刻了。
日日樓中到夕陽。
「你不是這樣想的,卻是這樣做的。因為小李子是李泰上將軍的嫡孫,你便不自覺的將他與天下人區分了開來,別人都可以死,唯獨他死不得。可是你有沒有想想,這萬千的兵士兄弟,誰不是娘生爹養?誰不是心肝寶貝?誰會比誰高貴?李武陵戰死了,或許會有人悲傷,但那是戰士的榮耀,沒什麼說的。李家沒了,還會有王家、錢家、周家。我怏怏大華,從來就不缺脊梁!!坐享祖宗餘蔭,我絕不反對,因為那是祖宗的鮮血付出,你享受的心安理得。但可別把這種享受想的那麼高貴,彷彿就是所有人都欠你的。徐小姐,說的難聽點,你這是以一己之私,誤我大華基業,錯的不著邊了!——喂,別打,我走,我自己走!」
「不許胡說!」幾位夫人同時喝道。連二小姐也是滿臉的嚴肅。
這丫頭的倔脾氣,倒真是和我有的一拚啊,見徐小姐臉頰冷若冰霜,林晚榮也知這事肯定是不成的了,便自哼了聲出了營帳。
分明是應該高興的時候,也不知怎麼了,他語氣就有點悲淒,想想自己,忙來忙去,整天不著家,也不知道到底是為的什麼。
亂糟糟的,這都是什麼事啊,林晚榮突然板了臉色,喝道:「好了,都不要哭了。」
這丫頭就像吃了槍藥似的,說話如此難聽,林晚榮倔勁也上來了,他冷哼了聲,老臉一黑:「好一個軍法!!!徐軍師既然覺得我是危言聳聽,那就辦了我吧——」
慚愧慚愧,我這校長其實就是一個甩手掌櫃,所有的事情都是青璿安排的。林大人點頭道:「所以,你們就去聖坊了?!」
今天就走了?林晚榮愣了愣。這老爺子的動作夠快的,這樣縱虎歸山的事情,他還幹的不亦樂乎。只是他讓高平來告訴我這個消息,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難道真如顧順章所言——林晚榮揣摩了半天,卻拿不準皇帝到底是個什麼心思,以老爺子的深沉心計,天下能猜中他心事的人,當屬鳳毛麟角。
五部之中,林大人獨占其三,且都是最有實權的部門,要錢有錢,要兵有兵,要人有人,那禮部和工部就不用說了,他林某人想做什麼還有誰敢攔著?!
林晚榮點點頭:「放心吧,過不了幾日就會復原的。等開到了前線,就又可以和駿馬賽跑了。」
這小姑娘真經不住嚇,高酋哈哈大笑道:「叫你師傅出來也沒用,林兄弟有槍的,說不得叫他連你師傅一塊也欺負了!林兄弟,林兄弟——」
林晚榮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急急要去看肖小姐。上了樓來,卻見房中火炬明亮,宮燈高懸,挑高的大紅燭臺佈滿了四方,將這黑夜照的如同白晝一般。半開的窗扇外,輕輕細雨飄打著窗臺,微涼的清風灑進來,說不出的清新潤濕感覺。只是這房子裡卻是空空,哪裡能尋到肖小姐的影子。
林晚榮嘿嘿道:「不要了,這玩意兒我家裡多得是,每天換一個,都數不過來呢。你自己留著玩吧。」
小姑娘臉上滿是怒火,林大人又在他手中,高酋也奈何她不得。
「林郎,這個給你戴上。」肖青璿將一隻玉佛,小心翼翼的掛在他脖子上,輕輕道:「這是我母后留給我的,她定會保你一路平安。」
「她說你欺負她!」
「胡說!為什麼?!」徐芷晴倔強道。
「凝兒,青璿,仙兒,玉霜,玉若,巧巧,你們保重,保重——」林晚榮發了瘋似的拚盡全力揮手,淚水就像洩了閘的洪水一般,洶湧而落。
夫人留下的?!林晚榮急忙拆開來,那字跡娟秀輕柔,帶著淡淡清香,便如同蕭夫人俏麗的模樣:「善待吾女,勿欺勿侮。征途漫漫,望君保重!」
幾位小姐俱都神色鄭重,看來這事早就在她們中間徵得一致同意了,林大人無奈苦笑,唯有簽了這約法三章。
二小姐嘟這嘴道:「你說的好聽,看你叫她們名字的那個親熱勁,也不知偷看了人家多少次了。」
這衣裙便是寧仙子的,李香君年紀幼小,衣衫穿在她身上大了兩號,但她生的國色天香,這寬大的衣衫套在她青春玲瓏的嬌軀上,別有一番韻味。
高酋急急在他人中上用勁捏了一下,林晚榮困頓中,對這些微的疼痛,卻沒有多少反應,頭腦裡迷迷糊糊,若不是高酋扶著,他早就摔倒了下去。
蕭玉若臉頰生暈,緩步上前,手中執著一根紅線串成的護心符,輕輕掛在他頸中:「這個叫做連心鎖。我一隻,你一隻。」她小手在自己豐|滿挺翹的酥胸上比劃了下,又對著林晚榮胸口一點,眼眶就濕潤了。
「傻子!」蕭玉若笑罵了一聲,卻是再也忍不住,撲進他懷裡,也不知怎的,淚珠兒便湧落了出來。
攔路的這人十三四歲年紀,雙眉緊皺,握緊了拳頭,也不知是受了什麼樣的委屈。林晚榮奇怪的看他一眼,笑道:「喲,這不是小李子麼,怎麼了,我哪裡說話不算數了?!」
巧巧嘻嘻笑著自門外探進個美麗的面頰:「人都到齊了嗎?大哥,仙兒姐姐等的不耐煩了,我們要開席了!」
他話音一落,便聞徐小姐冷笑響起:「這就是你所言的事關我大華興衰的大事?你如此危言聳聽,是拿我軍國大事開玩笑麼?!林大人,林駙馬,這是軍中,不是朝廷,便是有大華最尊貴的公主護著你,那軍法一樣可以辦了你。」
「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林大人掀開簾子,眺望遠處的山脈河流,細雨濛濛中,便似一幅上好的潑墨山水畫,他搖頭嘆了聲:「又是風又是雨的,今天這個出發的日子,只怕選的不太好。」
看蕭玉若的模樣。車下的幾位小姐更是黯然,淚珠兒與這紛紛灑灑的雨絲融為了一體。
「圓圓?!」
這老太監神秘兮兮的,高酋知道是密旨,便識趣的走開了。林晚榮點點頭:「高公公,有什麼事,您就直接說吧。」
高酋認真道:「林兄弟,你辦事情從來沒有失手過,我們都相信你。」
「是啊,誰叫咱有槍呢!小姨子還扎姐夫屁股,這下扎出問題來了吧!」高酋跟在林大人身邊,二人齊齊淫笑,表情說不出的得意,模樣說不出的猥瑣。
「怎麼,小妹妹你要留客吃飯?!」林晚榮笑著道。
高平道:「皇上有兩個消息,要老奴稟報大人,其一,誠王被沒收田地,革去封號,今日一早,便在公差的押解下,啟程往北而去了,皇上親自相送與長亭,怒斥了王爺的罪過,又相贈千金令其養老。此事已昭告天下了,皇上也算仁至義盡了——」
「好妹妹,真便宜他了。」肖小姐輕笑著將大小姐拉回了身邊。
于宗才微笑看了林晚榮一眼,示意我已稟報了,徐小姐說不見你。
「走吧。」雨絲凝集成顆,順著臉頰,一滴一滴淌下,林晚榮抹了把雨珠,最後留戀得看了一眼千絕峰,轉身堅定言道。
林晚榮從未經歷過這種情景,這是一種真正的生離死別,望著那無數拖兒帶女、翹首以盼、哭得都斷了腸的妻子和老娘,這種震撼的滋味,非親身經歷,難以言語形容。他忽然比任何時候都厭惡戰爭。
蕭玉若紅暈上臉,櫻唇輕咬,垂下頭去:「你這壞坯子,便只會說些好聽的話兒,哪裡好看了——」
已是晚飯時分,伙頭軍架起大鍋,飯菜香味飄灑在營地,往日喊殺陣陣的營地,今日卻安靜異常。
于宗才愣了道:「徐小姐,不是林將軍欺負你麼?!」
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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