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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師03:付喪神卷

作者:夢枕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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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仙人 一

瓜仙人

博雅好奇地繼續觀望,只見老翁將瓜子扔進枴杖挖出的小洞中,再蓋上剛剛挖出的泥土,填平小洞。
老翁彎下腰,自地面拾起一粒瓜子。
來到那裡一看,賴清的妻子也在那屋內,親暱地迎接了下女:
西京某人——是位武士。
走著走著,武士來到了應天門與會昌門之間。
難道是被鬼纏身?
吱!
那不是單獨一人去得了的地方。
下女聽到主人如此說,嚇了一大跳,趕忙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
「可是,你們現在不也擅自在吃瓜果嗎?」
叫醒了師僧,問明弟弟去向,師僧竟然回說:令弟已於今朝回到比叡山去了。
「真是太奇怪了,內人一直在木幡這個家裡,現在也在呀。」
而下女的孩子,就在雜草叢生的院子中嚎啕大哭。
吱!
看到久違的熟人,也顧不得話家常,下女便向賴清傳達了主母的吩咐。
高大柿樹下,十餘名役夫正在休息。
「我也命人到妳娘家找妳,可是妳娘家的人說,早已有人傳話,而妳也出門了。我本以為大概有人比較細心,提早去通知妳說懲戒已經解除,但等了兩天還不見妳過來,大家正在擔心呢。妳這兩天到底去了哪裡?」
走了幾步,老翁停下來,用枴杖在地面挖洞。
他正打算從長谷寺回京城。
「天這麼熱,口好渴啊,拜託你們分一個瓜果給我吧?」
如果是鬼化為主母,那麼,孩子不是早就讓鬼吞噬了?
「不行,不行……」聲音來自一旁。
沒想到賴清反而詫異地回問:「妳到底在說什麼?」
武士忍住想叫出聲的恐怖,穿過了那段路。
正如兩人所說,最近京城的確發生了不少怪事。
聽到母親迫切的哀求,武士很不忍心,回說:
「喂!那老頭子不見了!」另一名役夫大叫。
下女見狀更是嚇得語無倫次。
就如晴明時常施展的幻術一般,大家吃的其實是紙或其他東西製成的瓜果吧?
賴清手下和-圖-書有個下女,人稱「參川嫂」,娘家在京城。
雜役三名、隨從兩名,加上博雅,一行總計六人。
——這事發生在五天前。
不可能發生的事,卻發生了。這應該是幻術吧?
眨眼間,莖上已長出小小果實,而且逐漸膨脹。
陽光炙烈的幾乎能燙熟馬背上的瓜果。
「大人現在又回到木幡去了。不過,這兒也整理得差不多了,麻煩妳到木幡一趟,請大人和其他人都搬過來住吧。」
「這瓜果不是我們的。我們是想分一個給你,但這是某位大人命我們送到京城的東西,不能分給任何人。」
樓頂傳來老鼠叫聲,接著是一陣笑聲自頂上降落。
結果——
吱!
下女便和主母一起在家裡打掃、染布、洗衣、漿衣等等,眨眼間便過了兩天。
「喔,對,正是你說的。」
然而,這兩天始終不見主人賴清回來。
真是無比恐怖。
武士戰戰兢兢地穿過二門之間,好不容易才抵達師僧僧房。
吱!
武士加快腳步,老鼠叫聲也跟著加快速度。
老翁摘下一個瓜果,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細長月亮應該還掛在天空某處,但沉重的雲朵籠罩上空,眼前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不行呀,這個不能給你。」一名役夫邊吃瓜果邊回應。
三天前夜晚,突然說想見弟弟一面。所謂弟弟,當然不是母親的弟弟,而是武士的弟弟——也就是說,是母親的次子。
「可以吃了。」
吱!
在同一株柿樹下,源博雅坐在摺疊凳上,漫不經心地望著役夫啃瓜果的模樣。腳邊擱著裝水的竹筒。
大和國盛產瓜果,每逢旺季,這條大道上,便有許多運送瓜果到京城的役夫熙來攘往。
這會兒比先前更加恐怖。
「看啊,成長了,成長了……」
賴清的妻子又說,湊巧賴清出門去了,家裡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做的事很多,希望下女幫她打點。
「哇!」武士大叫一聲,和-圖-書搭弓射箭,一箭命中那團青光。同一瞬間,青光卻消失了,然後是不知何人的哄笑聲響徹夜空。
看到兒子的異變,母親反而振作起精神。起身走動雖還嫌勉強,但這回換成兒子臥病在床,所以聽說現在是母親在照顧兒子。
這次子入法門當了僧侶,人在比叡山。只是,目前因事來到京城,應該借宿在三條京極附近的師僧家才對。
木幡位於京城至宇治的大道中途。
既然回到比叡山,武士便無可奈何了。
賴清向裡屋喚了一聲,只見應該在另外一個家的主母出來了,並向下女招呼:
武士不知道自己到底跑過什麼地方,回過神時,才發覺自己來到五條堀川附近。
「再長大一點,長甜一點……」
武士安心地正欲跨開腳步,那團發青光的東西竟然又出現在前方。
「這是水的回禮,您不吃嗎?」老翁向博雅搭話。
博雅喃喃自語:「回去後,到晴明家一趟吧……」
「這算是我們的酬勞,瓜果主人當然也懂得這道理。」役夫不理老翁。
老翁指著役夫腳下。原來役夫腳下有無數吐出的瓜子。
「最近京城怪事很多,皇上是不是為了這個而抄寫經文?」
老翁將扇子收進懷中,欣喜地低聲道謝,再自博雅手中接來竹筒的水,滴於填平的泥土上。
耳邊再度傳來老鼠叫聲。
這時,博雅的隨從及役夫都受老翁的動作吸引,興致勃勃地望著老翁的手,欲知他到底打算做什麼。
於是,身為兄長的武士,帶著三支箭,單獨一人橫越內野出發。
然而,那叫聲竟也緊跟在後。
「若有生命,出來吧;若有心靈,成長吧……」老翁說道。
雖然還不到比叡山那麼遠,但三條京極離武士家仍有一段相當遠的距離。況且已是三更半夜,隨從都回去了。
這附近是大和國途經宇治前往京城的要道。
「可以嗎?可以嗎?可以分個瓜果給我嗎?」
「最近發生m.hetubook•com.com的,是住在西京的某人,於三天前夜晚,在應天門用箭射下一個發出青光的圓球。」
下女有個五歲的孩子,聽男僕如此說,她便抱著孩子來到對方指定的地點。
五歲的孩子還託放在那個家中。
七月三日——中午時分。
「怎樣?你們要不要吃?」老翁又勸邀圍在一旁看熱鬧的人與來往行人一起來吃,不一忽兒,瓜果便吃光了。
「唔。」
「不,我已經喝了不少水了。」博雅禮貌地回道。
「好吧。既然如此,就算是半夜也無所謂。我一定拚死也把弟弟帶回來。」
他母親久病纏身,長年臥病在床。
「不是吧,怪事出現之前,皇上便開始抄寫經文了。抄寫經文與怪事是兩回事。」
話說回來,那株柿樹實在高大。即便兩個成人展開雙臂環抱,依然綽綽有餘。樹枝往四方伸展,下方形成樹蔭。在那兒,有好幾匹馱負著瓜籠的馬。
將近清晨,武士才回到家中,結果當場便發高燒,躺在鋪在母親身旁的病榻。
老翁語畢,泥土中果然伸出綠油油的瓜子嫩芽。
眾目睽睽之下的泥土表面,似乎動了一動。
來到主人家後,不但賴清在家,連往昔一起工作的男僕與下女等人都在。
「真難為妳特地趕過來。」
「聽說民部大夫藤原賴清大人的下女,不也遭遇了怪事嗎?」
正當眾人「啊」地叫了一聲時,老翁繼續說:
然而,隨從卻個個嘴邊沾滿瓜果甜汁,狼吞虎嚥地大嚼。怎麼看都不像是幻術的力量。
轉頭一看,原來不知自何處出現了極為年邁的老翁,站在吃瓜果的男人面前指手畫腳。
第一次是十天前,那時前往的寺院是藥師寺。
如老翁所說,瓜果益發膨脹,終於長成熟透的果實,開始散發甘甜芳香。
「最近一直待在木幡的大人,因有急事打算遷移到別處。不過人手不夠,妳能不能過去照料大人的身邊瑣事?」
「唔。」
役夫似乎預m.hetubook.com•com定從大和國以馬匹運載瓜果到京城。途中,在這株柿樹下暫時休息避暑。
源博雅是護送皇上抄寫的《般若心經》到長谷寺,歸途中為了避開艷陽而停駛牛車,躲在這樹蔭下乘涼。
博雅循聲音望去,發現本來馱在馬背籠內的瓜果,果然全部消失了。
役夫各自伸手取出瓜果,津津有味地啃著。瓜果的甘美芳香隨風四處飄蕩。
眾人趕緊戰戰兢兢來到下女所說的地方一看,只見將要崩塌的土牆裡,只有一棟荒廢宅邸,看不到任何人影。
「不,一粒就可以了。」
因此,賴清召回往昔的下女與男僕,眾人現在才會聚集在木幡這邊。
老翁將竹筒還給博雅。
兩名隨從說的都是這類話題。博雅也聽過隨從所說的怪事。
接著又說:「我並未搬到妳說的那間房子去,也沒打算搬。現在總算解除了禁閉懲戒,我正打算搬回到原本的宅邸呢……」
「不過,怪事很多倒是真的。」
既然主母如此說,下女便把孩子留在那個家中,興匆匆地出發到木幡。
「拜託你去叫那孩子過來一趟。」
「我的性命已拖不到明天早上了,今晚我一定要見那孩子一面啊。」
「看啊,繼續長,繼續長。瞧啊,開始結果了。」
「明天早上我再去叫他來吧。」
「瓜子的話當然可以,全部拿去吧……」
「你們不吃嗎?要吃多少都行喔。」
走在兩門之間時,武士偶然抬頭望了一眼應天門樓頂,發現樓頂有一團發青光的東西。
那老翁穿著非常古舊的麻布單衣,腰上束著帶子,腳履平底木屐,左手拄著枴杖。白髮蓬亂如雜草,衣服前襟大大敞開,右手拿著一把破爛扇子,正往衣內搧風。
「是嗎?既然如此,那給我瓜子也好,可以嗎?」
已有很多人奉命負責這項差事,博雅本身則如隨從所說的,是第二次了。
由於主人賴清回到木幡,她沒有工作可做,只好回到娘家。大概是七天前,有個賴和*圖*書清派來的男僕帶來口信:
皇上最近似乎動了興,忙著抄寫《般若心經》,寫完後,便命人送到各處寺院納獻。
「這是第二次了。」
「哎呀,真是的,替皇上送東西也不是輕鬆的差事。」
隨從閒聊的內容正是上述這些事。
博雅舉起自己腳下的竹筒,遞給老翁。
唸畢後,睜開眼睛,再取出扇子,在埋有瓜子的泥土上搧起來。
藤原賴清是齋院事務員。長年累月在齋院負責雜務,某天,因觸犯齋院官規,而回到自己的領地木幡,禁閉在家。
包括博雅在內,在場的人都睜大眼搜尋老翁,只是,老翁已不見蹤影。
「看啊,出來了。」
然而——
西京某人在應天門上看到發光的東西,則在三天前。
武士終於拔腿飛奔起來。
民部省藤原賴清家的下女所遭遇的怪事,詳情是這樣的:
「哎,好久不見了。妳總算趕來了。」
梅雨期剛結束,晴空灑下炙烈陽光。
兩名隨從在一旁聊天,聊天內容傳到博雅耳裡。
「接下來……」老翁浮出笑容,閉上雙眼,口中喃喃唸起咒語。
「太不好意思了。」
吱!
老鼠的吱吱叫聲尾隨在武士身後。
博雅的隨從聽老翁這麼一說,紛紛伸手摘下瓜果,吃起來。
役夫之一突然大聲叫嚷:「壞了!馬背上的瓜果都沒了!」
「看啊,泥土動了!」
嫩芽迅速成長,在地面上伸展綠莖,葉片也逐漸茂盛。
雜役徒步,隨從則騎馬。眾人各自停住腳步、下馬,在樹蔭下休息。
真是瓜果嗎?博雅狐疑地望著大啖瓜果的隨從與老翁。怎麼可能有這種事?他內心其實無法置信。
武士只好折回老母親正在等待消息的家中。途中,再度來到應天門與會昌門之間。
對方大概終於放棄追蹤了,身後已聽不到老鼠吱吱叫聲。
老翁轉身向博雅問道:「對不起,能不能分給我一些水?」
役夫皆避開烈陽,在樹下乘涼。
「這不是昨晚我在長谷寺告訴你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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