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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師外傳.源氏物語.秘帖.翁

作者:夢枕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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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阿哇哇十字路口 三

卷六 阿哇哇十字路口

道滿低語。
正在朝這邊挨近——
道滿低語,青蟲搖搖晃晃地起身。
「誰說是道滿……」
赤子緩緩移動視線,望向光君。
「不,樂音沒有消失。」
「正是那名女子。只要您附在那女子身上,我們也可帶領您走另一條道路……」
夏燒太夫倒抽了一口氣,蟲麻呂則嚥下一大口唾液。
他仰望著蟲麻呂和夏燒太夫的臉龐。
有時,兩人的雙手會貼在地面,如狗那般用鼻子搓著地面。
只是,不知能不能形容其為舞蹈。
赤子東搖西擺地走近。
那東西落下後,會再度「砰」一聲地躍出。
突!
赤子以試探眼神望向道滿。
赤子突然膨脹起來。
結願當天夜晚,那人祭祀毬並誦經,爾時,出現三名如猴子的童子,自稱:
童子正在踢一顆毬。
接著,光君看見童子身後的霧氣中出現眾多妖物。
九個乳|房的全|裸女子。
「春楊花。」
身穿窄袖便服的狸用兩隻腳走近,接著看似觸到某種物體而止步。
「可是,進不去。」
在最前列踢毬的童子也停止踢毬。童子之一懷中揣著毬。那是有金銀絲線刺繡的毬。
毬被踢高時,之所以在霧氣中閃閃發光,大概是金銀絲線的顏色所致。
「什麼!?」
道滿只是奸笑地望著群集過來的眾妖鬼。
只有青蟲依舊盤坐在地面,雙手合十,緊閉雙眼。
正是道滿方才用禹步結成的結界邊緣。
若要舉例來說,就像狗如人類般用後肢站起,並特意模仿人類似地晃動著手腳——他們跳的正是這種奇異的舞蹈。
他按照道滿等人踏過的禹步步伐反序逆行,從腳跟起步入結界。
用兩隻腳步行的狐。
「是這個嗎……」
臉上掛著溫柔笑容。
獨眼妖僧。
是如狗般大小的巨大蟾蜍。
「方纔吹笛安撫您的,正是他。」
「有趣。」天一神答。
正如剛學會走路的幼兒那般,他的步伐看似隨時都會跌倒。
妖鬼們逐一群集過https://m.hetubook.com.com來。
「夏安林。」
「我明白。」
過一會兒——
「是。我很高興。」
犬齒愈來愈長,赤子的身體也驀地高大起來。
「……」
「優美語言和優美音色,正如蜂蜜和奶汁那般,能湧出美味……」
「我們上路吧……」
「天一神大人,笛音令您滿意了嗎……」此時道滿出聲問。
砰……
外貌如赤子的天一神,東搖西擺地走向青蟲。
「這男子的妻子,被莫名其妙之物附身了。我查不出對方到底是誰。」
笛音在風中縹緲飛揚。
「如果我打算逃,怎麼可能會在這種明知您會路過的時刻,特地在此地等候呢?」
「秋園。」
群鬼步入阿哇哇十字路口,在光君一行人面前止步。
「我們是毬精。」
他明白天一種打算主動說出答案。
「喔。」
「繼續吹。除非我叫停,你絕不能停止吹笛……」
「……」
光君於是繼續吹笛。
光君將問題丟回給天一神。
「怎麼了……」
「哼哼……」
「竟然破了結界……」
盤坐在轎子上的則是另一個妖物。
「阿哩……」
「他們是毬精……」
「我問你,樂音……音樂何謂也……」
光君本就無意停止吹笛。
「道滿,你今天逃不掉了。」
據聞,很久以前,某人為了許願,每天踢毬,持續踢了千日,從未休息過一天。這期間,一次也沒有接漏了毬。
「是。」
「天一神大人,什麼事很奇怪?」道滿問。
「是道滿。」
那物體看上去像一團淡薄光雲。
「是秋園、春楊花、夏安林……」
赤子轉了一圈,面向光君一行人。
「呀卡……」
聽到這句話,光君終於想起一件事。
有趣……
「嗯,進不去。」
人頭蜈蚣。
奇異的舞蹈和樂音形成一種不可思議的協調。
同時,也傳來另一種聲音。
天一神發問,光君沒回答。
或許是笛音所致和-圖-書,風,在月光中看似閃閃發光。
大概在河原院。
那眼神的意思是催促光君繼續吹笛。
光君看見了。
砰!
原來有人在踢毬。
「回到神祇身上。無論任何樂音,在這現世被演奏出來的所有樂音,都會回到神祇身上。」
「我們已經準備好乘坐物。」
霧氣逐漸挨近。
「是嗎?」
「是嗎?」
「你是不是又打算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來誆騙我們……」
「我有那麼可怕嗎……」
「隱藏的神祇……亦即神秘的餘韻,正是所謂的樂音吧?」
赤子走至結界前,止步,伸出手。
「哪裡?哪裡?」
是個一歲左右的全|裸赤子。
逐漸挨近的那團霧氣,最前列有白色的小物體在動。
道滿邊舞邊低聲說。
從人頭耳孔伸出舌頭般的東西,在地面爬行的蝸牛。
走動的門板。
「是。」
「咩……」
「道滿,連你也束手無策嗎?」
「乘坐物?」
光君吹笛,夏燒太夫擊鼓。
「請便……」
「吸吮他的眼球。」
「這麼說來,您的存在和樂音或笛音一樣……」
「你的笛音很好聽。像風,卻又不是風。雖然風聲也很美,但你的笛音裡似乎棲宿著另一種風聲沒有的東西……」
道滿和蟲麻呂合著笛音和鼓聲,踏著地面舞蹈。
接著,和著笛音和鼓聲,傳來一陣聲音。
光君看著兩人的舞蹈,雖然仍不大明白,卻也漸漸理解其效用。
朦朦朧朧地,看似青色又看似綠色的煙霧——
「秋園」正是「喔」,「春楊花」是「呀卡」,「夏安林」則為「阿哩」——據說三人的名字和踢毬時的吆喝聲對應。
用獨腳一蹦一蹦跳著的火盆。
「道滿啊,m.hetubook.com.com這男子,很有趣。看在剛才他吹笛的分上,我就讓你騙一次吧。你到底有什麼要求……」
在這群夜行百鬼的中央,有妖物負責抬轎。
獨眼妖僧站在狐身後。
「你要我做什麼?」
聲音愈挨近,光君也看得愈清楚。
兩人已持續了一陣子同樣動作。
那霧氣如爬行般,在地面低處移動著。
五年前——
「這傢伙,正是之前來冥界把我們鬧得團團轉的那個老頭子。」
妖鬼群發出驚歎。
「我不知道該如何區別我剛才說的神祇與類似你們這般存在的神祇。不過,我們人類和這世上將誕生,或已誕生的所有生命,應該都是我剛才所說『神祇』的存在……」
群鬼向左右閃開。
雙眼細長得像一條縫隙,嘴唇很紅。
「你們在發抖嗎……」
「那該怎麼辦?」
無以數計的妖鬼群。
每逢聲音響起,便有個閃閃發光的東西自霧氣中躍起,再掉落。
「我負責帶路,勞煩您進入這男子的妻子體內,幫我們查一下附身之物到底是何方神祇……」
光君明白道滿所指為何。
「呀卡。」
「連皮帶骨都吃掉。」
咚、
看來,道滿和蟲麻呂正在以舞蹈方式表演那些——例如棲宿於現世與彼世之間的陰魂或妖物——受優美樂音吸引而出現在此地的異物。
「很奇怪……」天一神道。
「哦,的確好像在哪裡見過……」
眾妖鬼異口同聲地說。
赤子那口本來沒有牙齒的嘴,噗地從牙齦長出一顆尖銳的小白牙。
青蟲依舊盤坐地面,雙手合十,緊閉雙眼,看不出她到底知不知道此刻自己四周正在發生的事。
鼓聲響起。
頭部前後都有臉的女子用兩個嘴巴輪流說。
「噢,正是他。」
是毬。
天一神又轉頭面向道滿說:
「既然是他,我們把他吃掉算了。」
「你們是不是在擔心很可能被我吃掉……」
「是嗎?原來那笛音是你吹的……」
「好,那麼,道滿,你和*圖*書帶路吧……」
「呀呀呀,這兒好像有刺,進不去……」
「咦?這個老頭子,我好像在哪裡見過。」狐道。
「那不是蘆屋道滿嗎……」獨眼妖僧開口。
獨眼妖僧自結界上方俯視內側。
哭聲如人類嬰兒的鹿。
赤子——天一神說。
砰……
赤子以老成的聲音說,再倒退走。
「回來了?回到哪裡?」
有兩個屁股的山豬。
原來是坐在轎子上的赤子,以奇異的老成聲音發問。
「我們本就與此天地同壽。沒有形狀,沒有名字,存在於物體和物體的交界處,只是輕飄飄地浮動著。可是,遠古之前,不知自何時起,你們人類開始祭祀我們,為我們取了名字,你們人類愈畏懼我們,我們便會變成愈可怕的存在,變成你們人類所期望的存在,最後具有能在天地間行動的能力。是你們人類在祭祀我們,倘若你們人類在這天地間消失,我們也會陸續消失……」
因為光君也看得見那物體。
「倘若樂音是一種隱藏的神祇……」光君道。
「哦,道滿。你是那個身為人類,卻能在現世和我們的世界之間來來去去的禍人……」
「喔……」
道滿說。
光君看到二條大路東方遠處出現一團模模糊糊的霧氣。
光君往昔曾聽過同樣聲音。
他把禹步倒過來踏。
「這位年輕人,身上似乎有高貴血統的味道……」
妖鬼背後響起喝聲。
「是。」
三名童子拂開覆在前額的瀏海,額上各自寫著三個名字:
「這傢伙,不怕我們。」天一神望著光君,說道:「他好像很高興。」
「對呀,正是他……」
「樂音回來了。」
「果然有,果然有。這兒有刺擋著,進不去。」
咚、
掉落後,又會響起「砰」一聲,霧氣中再度躍出那個閃閃發光的東西。
「有些情感,人類無法用語言形容……」
「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心,只能用音樂代替……」
霧氣中,看似有各式各樣的東西在蠕動。
天一神望向青和_圖_書蟲。
長出手腳的破缸。
蟾蜍們放下轎子。
光君望著天一種,露出微笑。
「無論是何方神祇,只要是我們的同類之一,此事應該不難。我該怎麼做?我們有我們固定的通行道。今晚的通行道已於事前決定了,不能偏離這條道路……」
「你剛才演奏的樂音,此刻在哪裡?樂音消失於何處?」
光君思及此事時,發現道滿正以嚴厲服神望著自己。
「阿哩。」
長著雙翅的貓。
「是啊,何謂音樂呢……」
「是。」光君點頭。
「你們人類稱呼我們為神祇。這麼說來,你此刻所說的神祇,指的是與我們同類的神祇嗎?」
突!
「我問你一個問題。」
道滿和蟲麻呂早已停止舞蹈。
聲音也逐漸挨近。
狸答。
自己吹出的笛聲和夏燒太夫的鼓聲,以及道滿和蟲麻呂的舞蹈,都讓光君覺得十分愜意。
光著腳。
咧嘴笑開的嘴唇中,沒有牙齒。
光君一面吹笛,一面興致勃勃地暗忖:他們到底打算做什麼呢?
「久違了。」
後腦勺有另一張臉龐的女子。
「讓我看看。」
是身穿白色公卿便服,大小如猴子的童子。
道滿正是在此刻叫喚了光君。
既是人,又非人——
「好像來了……」
「哦……」
「有個紅色女童,三名男子,還有個怪老頭子。」獨眼妖僧說。
用兩隻腳步行的狐走過來,同樣在狸身邊止步。
當眾人以為天一神即將撞上青蟲時,天一神卻若無其事地步入青蟲體內,消失蹤影。
「我不逃。」
全|裸赤子起身,下轎。
指尖觸及結界時,發出青光。
學人類身穿窄袖便服的狸。
赤子以老成的聲音說。
「咩……」
「到底是誰?竟然膽敢擋住我們主人的去路。」
是三名身穿白色公卿便服、猴子般的童子。
砰……
「怎麼說?」
胖嘟嘟的白皙小腳踏著冰涼地面一步一步地走近。
「哇,不愧是咱們的主人……」
夏燒太夫也不再繼續擊鼓,光君亦停止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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