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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神傳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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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幸脫魔窟小嘗清福 共赴仁心大顯奇能

第三十三回 幸脫魔窟小嘗清福 共赴仁心大顯奇能

猿長老百年修為,見多識廣,正是人老變精,鬼老變靈,一看這等形勢,心念連轉,已明白對方必有詭計陰謀。但他卻不能像兩老怪般不顧一切,是以不肯出聲叫石軒中來助陣。心想星宿海兩老怪一定要用成名暗器「銀令符」,便小心翼翼地先守住全身,再作計較。
白鳳朱玲見他雖不是漢人,但出言甚有分寸禮貌,談吐文雅,不由得頗生好感。暗忖那霍長青的血仇,正不知如何報法才好!
石軒中跟在後面,身形又穩又快,到了山脊盡頭,白鳳朱玲看準峭壁上可供借力縱上之處,低喝一聲「石哥哥跟著我」。人便凌空飛上。
天殘一聽自然躊躇起來,不能立刻決定。
石軒中也有這個想法,和朱玲彼此對瞥一眼,朱玲向他作個無可奈何的微笑,石軒中極輕微地聳聳肩。
那面目嚴峻的老人停步之後,便拱拱手,道:「老朽姜同,久仰石大俠英名,今日有緣在此荒山得見英姿,實是平生之幸,這一位絕世麗姝,必定是豔名動天下的白鳳朱玲姑娘了?」
朱玲問道:「石哥哥,你笑什麼?」
石軒中已繼續道:「札合老師說得好一口漢語,可見智慧過人者無所不能。」
直到青竹杖杖尖已沾到蓬梢,這才發出太陰真力,宛如迅雷下擊般直點下去。同時左掌一揮,整片蓬蒿吃他一掌蕩平,露出地面。
好在這時離那峭壁頂不過丈許,只見她白色的身形向峭壁上一貼,便自凌空飛上。
天殘老怪在破殿中明明聽到一點異響,方要判斷這聲息從何而至,恰好石軒中那聲大叫將之淹沒,等到他叫聲過後,便已不聞半點聲息。他熟悉本寺形勢,因此知道這座破殿後面有一座院落,古樹婆娑,蓬蒿掩壁,如讓朱玲逃入這座院落中,便不容易找到。尤其是那院落過去一點,便是一座高達五丈共分三層的石鐘樓,因已殘落崩壞,故此四面都露出破洞缺口,躲在其中,捉迷藏也得捉上個把時辰,才可能把她捉到。尤其時在深夜,雖然不礙視物,終未免不大真切。特別是暗陬之處,可以隱蔽身形。是以這天殘老怪一聲不哼,迅速地穿出那座院落,希望先一步截住朱玲最佳隱蔽之地。
朱玲立刻取笑地道:「呵呵,猿長老昔年風流大名,遍傳宇內。石哥哥你向猿長老磕頭請教,保管揚鞭走馬,滿樓紅袖都向你相招……」
猿長老因服下「鳳仙丹」,功力已完全恢復。此時清越地長笑一聲,劍光陡然散佈開來,把天殘也裹入劍圈中。但星宿海絕藝,自成一派,雖然細論起來,猿長老修為近百年,功力已達超凡入聖之境,是以單打獨鬥,時候一長,便可取勝兩老怪中任何一個。不過兩老怪如一擁而上,則猿長老絕無取勝的機會。否則星宿海兩老怪也不能在邪派中竟可與鬼母冷婀齊名。
雙腳腳底一觸到岩上,登時叫一聲「苦也」,敢情果然滑得無法停留一下。當下尖叫一聲「石哥哥」,雙手按在峭壁上,微微穩住一下身形,然後倒退兩三尺左右,便向下面急墜下去。
正想之際,石軒中已看到那鐘樓,疾躍而去,一晃眼便失去蹤跡。
那道銀光來勢不急不疾,令人生出柔和之感。同時方向也不是向猿長老直接射到,僅僅向他們戰圈的上空飛到。
石軒中失聲道:「真的?」
兩老怪似乎也在相商什麼事,嘴皮微動。猿長老索性縱開一旁,橫劍監視他們的舉動。
石軒中柔聲道:「他們已嚇破膽子啦,猿長老還在追蹤他們呢!」
他雖然暗存凜戒之心,但豪氣如故,長笑道:「你們的心力白費啦,竟沒有算出老夫這對火眼,雖在極黑之處,仍然如在白晝視物。」
石軒中心裏發急,兩三個起落,已縱到白鳳朱玲隱身之處。他柔聲道:「玲妹妹,真把我駭死了,我正急著殺死那兩個傢伙,要為你報仇呢!」
天殘老怪的青竹杖連綿進擊,毒辣異常。杖上運聚全力,但卻不是硬砸硬掃,時時化杖為劍,使出戳、刺、劈、粘四訣,招數變化極盡精微之能事。這一來採守勢的猿長老便膠著在當地,見招拆招,運劍化解……
這一聲叫喚,把石軒中三魂七魄都叫飛了,身形宛似斷線風箏般直墜下地。卻見在那火光熊熊的鐵箱後,出現一個奇形怪狀的人。
「石哥哥,你待我太好了!」她異常感動地說:「可是我也曾想過,假如沒有苦難,怎樣會顯現出我們愛情的光輝呢?沒有痛苦,我們怎知快樂的寶貴?」
猿長老哈哈大笑道:「她如此回答,不啻已對老夫證實她的確猜對!」
戰雲密佈,劍光沖霄,加上四人不時長嘯大喝,聲撼山谷,真有天搖地動之勢,激烈無比。看看戰了四十餘招,石軒中趁著地缺揮杖以攻代守,疾砸猿長老之時,猛可身劍合一,朝敵人射去。這一招他擬想已久,苦在老是沒有機會。是以這刻一抓住空隙,便施展出來。
朱玲道:「哎,石哥哥你真了不起。」
她簡潔地把霍長青如何因一時衝動,和好友徐柏之妻做下苟且之事。其時徐柏因做案而被捕,兩年歸來,妻子已產下一女,徐柏怒而遠走西域,投身白駝派中,練了一身本領。最後終於殘酷地把霍長青一家大小盡行殺死。
石軒中道:「那姜同說就在五里以外,我們即速追去,或可來得及追上他們。猿長老今世之高人,若然等候太久,動念找尋我們,這數里之地,豈能難倒他!不如立即前往為是!」
石軒中微覺奇怪,奇怪那姜同外貌看來,應該是個性情怪僻,自傲自大的人,但想不到竟是這麼謙虛有禮。
石軒中道:「他們太看得起我啦,但不管怎樣,屆時我們得往衡山走一趟。這件事完全是我們引起的,所以我們不能置身事外!」
天殘老怪一面揮杖護住自己和地缺,好讓地缺老怪趁機休息一下。口中沉吟一會,才道:「本寺別無女性,適才確曾見到女人背影,老夫不能打誑哄你,實在不知那女人是否朱玲。」
猿長老左目微微睜得大些,已將地缺的一切動靜盡皆看清。見他功力如此深厚,不由得輕輕點頭,暗想如不是石軒中已將地缺老怪刺傷,左臂已失作用,這兩個老怪聯手合擊,根本不須使用暗器,定可佔得上風。縱然要施展暗器,那地缺雙手俱全,又何須插杖於地,才能騰出手取暗器施放?
猿長老放心笑道:「兩老怪已經絕望逃走,老朽且查看他們逃往何處?」
朱玲輕聲一笑,笑聲中甚感得意。
朱玲移開蕉葉,在他面www.hetubook•com•com上又親了一下,輕輕道:「用來掩蔽身體啊!」
「例如石軒中現在就不對了,他應該立刻和你另外找個地方,舒舒服服地談心,哪有男女兩人,隔著一堵破牆談情之理?哈……哈……」
「是的,那一劍把兩個老怪的頭髮眼眉和鬍子都剃清光,哈哈!」石軒中極力說得輕鬆一些,好教朱玲暫時忘掉她自己可怕的遭遇。不過因為他天性淳厚,為人方正,故此聽起來不大滑稽可笑。這連他自己也感覺到,不禁為了自己的笨拙而懊惱起來。
蓬蒿中微響一聲,天殘老怪詐作不知,閃入一棵參天古樹樹身之後。那一片蓬蒿中,微微搖顫,似是有人在下面像蛇般穿行。
天殘老怪功力畢竟遜了一籌,吃猿長老劍光一震,退了兩步。急急跟蹤撲去時,猿長老施展開身法,倏東倏西,忽遠忽近,猿公劍法威力陡盛,反而把天殘老怪裹在劍光中,形勢不利。
石軒中搖頭道:「不是,是個清癯的老人,面目嚴峻,看來功力不及猿長老。」那道人影來得好快,轉瞬間已到了坡前。
天殘老怪隱匿了片刻,心靈復起警兆,知是地缺老怪又遇險,不由得十分驚奇。只因猿長老已負內傷,石軒中卻被他引來此地,誰還能危害於他?念頭一轉,忽地恍然想道:「是了,一定是朱玲躲過我的追蹤,反而潛回那邊,和猿長老兩人合力夾攻。朱玲的劍術本來不弱,二弟已受劍傷,自然敵不過他們兩人夾攻。可是剛才那個裸體女人是不是朱玲?她何以裸著身體?」一面想著,一面潛躍下地,極為迅疾地向外面奔去。
青竹杖落處,一聲慘嗥響起來。天殘老怪目光一掃,已瞧清楚杖下所點死的,竟是一頭野狐。不由得一陣懊惱,藉著杖尖一點之力,倏忽間已飛回大樹上面,轉眼已隱藏在樹葉中。
這種情形都落在札合如電神目中,卻以為他們是表示輕視自己之意,不禁勃然而怒,但儘管生氣,面上反而露出笑容。只聽他徐徐道:「札合五年後重入中原,固然另有要事,但尚有一個心願,那便是五年前上碧雞山時,竟沒有和鬼母交鋒過,這番希望能夠與她較量一次。誰知數日前抵此,據報鬼母以及玄陰教中一眾香主,都已離山他往。」
朱玲玉手一抬,一片黑忽忽的東西把石軒中面部遮住,只聽她格格笑道:「石哥哥,你可知道這是什麼?」
猿長老暗中留心地觀察這種情勢變化,這刻他那雙天生火眼,並沒有睜大,反而眯縫著只剩下一線。因此黑暗中只能見到一絲紅光閃爍不定。
石軒中和她一說話,登時又為了她本身的事而憂心怔忡起來。猿長老聽到他們切切低語之聲,便循聲縱到,只見石軒中站在破牆前面,朱玲的頭髮卻隱約從牆後露出來。
石軒中十分擔心地在下面仰頭而瞧,只見她輕靈已極地躍了兩丈餘高,身形便貼向峭壁上,腳尖一點壁上突出之處,復又往上升高兩丈。
朱玲低聲笑道:「今日星宿海兩老怪可是平生第一次狼狽敗逃,啊,石哥哥……現在和你在一起,走遍天下,誰也不怕了。」
石軒中也拱手相送,眼看那姜同一晃身,已出去數丈,身法詭異而又高明之極。
朱玲噗哧一笑,道:「石哥哥你的頭伸過來。」
猿長老一生脫略俗禮,平生所結交的都不拘輩份,一律以平輩相交。是以朱玲取笑的話,他毫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道:「小妮子胡說八道,我一生雖沒得到一個女孩子垂青,出了名是老光棍,但理論是一回事,實踐又是一回事。我自己雖不行,但教教別人卻頗高明呢!例如……」
石軒中道:「玲妹妹別取笑,我實在急昏了頭……現在我們一同去找猿長老吧。」
石軒中目光掃過,心頭一震,差點兒便失聲驚叫。只因若是一向白衣顥飄若仙的白鳳朱玲,變成這般模樣出現,還用說定是因被烈火焚燒成這個樣子。
那峭壁頂上一片平崖,約有三四丈寬廣,儘是嶙嶙石骨,色作焦黃。再過去便又是陡峭拔起的高岩,不過旁邊已有仄徑可以盤旋而上,直抵峰頂。
轉瞬間已回到了早先鏖戰之地,放目一瞥,不由得大駭!原來猿長老正展開猿公劍法,倏忽橫縱遠躍,倏而分身合擊。劍光彌空漫地,無所不至。真是遺塵絕跡,令人無能迎躡。這一路劍法,自古代秘傳至今,俗世難得一見。天殘老怪如今身在局外,是以分外看得清楚,但覺高遠峭拔,清氣盤旋,果有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加之以猿長老功力卓絕一代,雖然練劍時已經過千澼萬灌,卻無絲毫爐錘痕跡。
石軒中已落在山脊上,仰頭見朱玲已安然上了峭壁,不由得大大舒口氣。卻見那道金色長索,一直垂到山脊上。朱玲雖已上了峭壁,但這條長索仍不收回。
星宿海兩老怪趁這時使出「雙竹合璧」的絕技,地缺老怪倒豎在天殘肩上,以左手支撐身體。可是他因左肩胛被石軒中一劍刺穿,此刻十分疼痛,是以招數使出來時,大不如前。饒是這樣,猿長老也覺得難於應付,尤其是對方兩人合成一體,被攻的面積縮小,自己一時間簡直無法威脅到對方。這等打法,真是有輸無贏,是以越打越覺不妥。
猿長老一聽此言,不由得大訝,反問道:「老夫只見到是女人背影,難道此寺尚有別的女人?」
這位老人家暗中一笑,也不問他們何故如此談話,道:「你們可知那兩老怪臨走之時,何故單單和老夫約定後會之期麼?」
石軒中從未聽過「姜同」這個名字,但從他身法如此詭奇迅疾上看來,這姜同分明不列入武林高手之林。是以心中未免有所疑惑。不過人家說得客氣,倒不便立刻盤問,於是微笑道:「姜老師謬獎之言,石某愧不敢當,這位正是白鳳朱玲。」
石軒中道:「明槍我們不怕,我怕暗箭難防……咦,是什麼人從佛寺那邊越澗而來?」
石軒中候他劍勢略挫之時,才厲聲問道:「天殘你身為一派宗師,居然屢次以暗算手段加害我玲妹妹,試問羞也不羞?我且問你,剛才可是見到我玲妹妹?」
朱玲道:「你幫我一下,便沒有問題。」
話聲未歇,忽聽天殘老怪那陰森森的口音響升起來:「老夫兄弟今返星宿海,老猿你如在五年內死不了,老夫兄弟將與你在衡山再度見面!」他說話的聲音雖不高亢,卻字字清晰。
崖上此時除了白鳳朱玲之外,尚有兩人,一個便是適才見過的老者姜https://www•hetubook.com.com同。另一個卻是個身量魁偉,肩闊腰細的壯漢,年紀約在三旬上下。此人雖然長得壯健如虎,但眉目清俊,鼻梁高挺,一對虎目竟是黑白分明,除了威武懾人之外,隱隱流露出智慧之光。石軒中十分留心地觀察這個人,只見他幾乎全部作漢人裝束,但身上一些小飾物與及頭上纏著頭巾又可以表示出他是回人。
白鳳朱玲微笑道:「管他呢,若不是要準備應付于叔初,我真想去找那徐柏,為霍長青的女兒報仇!」
「奇怪,想不到域外竟有這等上乘的功夫,比起我們中原秘傳『縮地』之術,毫不遜色呢!」
石軒中暗想朱玲斷無在這時候想穿新衣服的道理,因此只能推想為……
札合答道:「最可惋惜的便是石大俠和鬼母較技的一段,札合未能躬逢其會。不知石大俠是否準備再上碧雞山?」
石軒中早已看出她在雙腳欲踹之時,似乎略有猶豫,心想她莫非發現了毒蛇之類?及見她雙腳真個踹下去,不由得驚疑不定。此刻一見她瀉墜下來,唯恐她下墜之勢過猛,一下子掉到山脊兩旁的深谷底,必死無疑。忙忙一躍而起,就在三丈左右處,迎頭撞上她下墜的身形。
石軒中道:「玲妹妹一向比我聰明,許多事我沒有主意時,總得要請教她。」
那個奇形怪狀的人當然是白鳳朱玲。她只出現一下,便隱入一堵破牆後面。
石軒中和朱玲兩人故示鎮靜地凝視著這個突然出現的老人,若然他不是由寒山寺那邊來的,則他們不會暗懷戒心。
石軒中當然不肯領這種情,但又不願露出一縱六七丈的絕世輕功,故意使個狡猾,像朱玲那般縱上去,先在兩丈餘處換腳借力,驀地一拔,到了四丈許之處,那兒已是朱玲早先失腳的地方。他並不理會前事之失,逕自雙腳一齊踹落。腳尖抵住突岩最內之處,然後向下一踹,身軀「呼」的一聲,復又拔起兩丈許,看起來就像真個在那兒借力似的,其實全靠自己一口極純至精的真氣,作個姿勢而已!
地缺老怪原本取出成名暗器銀令符之後,便俟機會施放。這刻一見天殘形勢不佳,仗著佛堂中黑暗異常,迫得提前發動。
他停了一下,可就引得朱玲好奇心大起,一面格格嬌笑,一面追問道:「例如什麼呢?」
札合微微一笑,道:「承蒙朱姑娘明示,札合也許來得及參觀那一場驚天動地的決鬥了!」
石軒中輕啊一聲,道:「你看,我真是糊塗得緊。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到山澗那邊取回我們的包袱,一會兒就可以回來!」
石軒中道:「我就等你這句話,那徐柏手段未免太過毒辣,雖然霍長青不對在前,但他也不該連霍家其他無辜的人全部殺死。」他瞧瞧朱玲,又道:「玲妹妹,你既得到人家的寶劍,好歹也得為他出口氣才對?」
他只愣了一下,便因天殘地缺逃走而驚醒,仗劍繞截佛堂另一邊門戶,猿長老則徑從天殘地缺所走的門戶進去。
白鳳朱玲卻有點不信,心想那札合乃是白駝派中第一把好手,又是掌門人師弟,地位崇高,姜同自然要替他吹噓吹噓。不過一時也不好意思用話點破,因此僅僅淺笑一下,嬌聲嚦嚦地道:「札合老師年紀輕輕,竟然早在十年前便雄踞貴派第一位高手之席,這一點才真令人既驚且佩!可惜前數年貴派初入中原赴碧雞山時,我已不在彼處。故此錯過瞻仰貴派獨門武功的機會,大堪嗟惜。」
白鳳朱玲喃喃道:「西域姜同……西域……」心中已微有所悟。
石軒中答道:「這位正是朱姑娘。」
耳中彷彿聽到上面飄下來驚噫之聲,心中暗覺好笑。這時上面這一段突岩較多。因此隨意向壁上貼去,均可找到借力之處。晃眼間他已上了峭壁頂。
白鳳朱玲聞虎色變,道:「石哥哥,果真有什麼異響麼?」聲音中透出不安之意。
石軒中應道:「我們在這邊。」
朱玲道:「當然有辦法,假如你能夠替我找到衣裳的話。」
這念頭一掠而過,但對事實卻毫無裨益。她仍然作萬一之想,希望自己在晚上看得不大清楚,那突岩上並非佈滿了滑不留足的青苔。當下雙腳端將下去,不過踹出力量已極力不令過於急猛。
「這都不要緊。」石軒中的聲音透著緊張的意味:「我一直怕你被火燒傷,可有燒傷了麼?」
石軒中道:「不管有沒有,我們一起走就沒事啦!這太白劍我在鐘樓上無意得回,你拿著吧。」
朱玲沉吟一會,道:「石哥哥,我想起來啦,西域有一個白駝派,雖說十分厲害,尤其是該派的人,雖是眥睚之仇,哪怕遠在萬里以外,也非報不可。兩年前這白駝派曾經向碧雞山尋事,終被玄陰教驅走。這件事發生時,適好是我最狼狽隱匿躲避師父追捕的時期,故此並不知道。後來得到這柄太白劍時,從這劍主霍長青口中才得知此事。」
她道:「石哥哥,你別大驚小怪好麼?現在我要問你怎麼辦呢?」
星宿海兩老怪心意相通,同時感到一陣震慄。那道白虹直如雷奔電閃般落在戰圈中,光華暴射,已把兩人圈住,無法退卻。
天殘老怪倒抽一口冷氣,不敢動彈,敢情這道人影竟是劍神石軒中。
猿長老也聽到朱玲的聲音,是以追入佛堂之後,便停止搜索追擊,哈哈笑道:「天殘地缺你們今日可栽慘啦,憑你們的身份名望和武功,屢施毒手,仍然無法取朱玲性命。」
她道:「先不提這個,最值得讚賞的卻是你的想像力。」
朱玲吃他這麼當面恭維,不由得嫣然一笑,露出編貝似的玉齒。這一笑風姿動人,美麗之極。
朱玲真不知他曾經急成這個樣子,還取笑地道:「石哥哥,你好像有點神魂顛倒,莫非是因為無意中又使出你日夕苦思的那一下無上劍術,才變成如此?」
朱玲叫道:「不,不,我和你一道去,從如今起,我決計不肯和你離開一步。」
哪知天殘地缺練了數十年「雙竹合璧」的絕藝,神妙無比。倏然一轉,已完全封蔽住上下左右的空隙。石軒中去勢極猛,已煞不住勢,但見一道劍光,投入密如雨下的青竹杖影中。
姜同笑道:「石大俠不但武功絕世,眼力亦復高明之極。這位正是敝派掌門托克什師的師弟札合。」
姜同頷首道:「承蒙兩位看得起姜某,本應立即奉告,但老朽來時曾奉嚴命,不得洩漏來歷!如兩位英俠有此興趣,何妨隨老朽走一趟,就在五里以外,便可會見敝派掌門。」https://m.hetubook.com.com
峰頂仄徑上縱落一人,身手甚為輕靈而有力。石軒中和朱玲揚目視之,不覺微訝。
石軒中嘿一聲,手中太白劍大演絕學,一連三招,把天殘地缺兩老怪逼得有如走馬燈般團團轉。
就在他身形藏好之際,一條黑影從殿中疾飛出來。
石軒中嘆口氣,道:「不知有什麼辦法沒有?」話中之意,乃是指她身上的火傷而言。
石軒中暗念猿長老尚在寺中等候,不便離開,便推辭道:「貴派掌門定是一代高人,石某等可惜有事在身,不能隨姜老師前往拜晤!如若有緣,日後必能再度相逢。」
石軒中劍勢忽地略緩,問道:「猿長老,你老可曾看清楚是朱玲麼?」
石軒中又失聲道:「你說什麼?」
且說這一戰不到三招,地缺老怪正要乘機退開一旁,趕快取藥療傷。忽見一道白森森的光華,自七八丈外暴射而來。宛如經天長虹,來勢既神速又威猛。
姜同大聲笑道:「石大俠居然肯惠然而來,這天華峰雖然是敝派暫駐之地,但權充主人,敢說今宵得以迎迓大駕,荒山平添光彩!」
他們這對劫後餘生的情侶,竟然隔著一堵破牆,傾訴著心聲。但在佛堂中的猿長老,可就沒有這種閒情逸致,原因是星宿海兩老怪商量之下,決定趁石軒中趕去看視朱玲之時,先拿猿長老試手,瞧瞧地缺是否支持得住,而且因在佛堂之內,光線黝暗。兩老怪本來還有暗器「銀令符」,正可在這地方使用。
姜同陰沉地笑一下,道:「老朽僻居西域數十年,平生少履中土,無怪兩位有疑惑。」
猿長老怕他們心黑手辣,趕到那邊去暗算石軒中、朱玲兩人,立刻躍出佛堂,大聲道:「石軒中……你們在哪裏?」
猿長老見石軒中出現,手中多了一口白氣炫目的長劍,認得乃是朱玲的「太白劍」,便暗暗放心。手中長劍一緊,配合石軒中的攻勢,直把星宿海兩老怪打得手忙腳亂,應付維艱。
石軒中大吃一驚,道:「可是我猜對了?」
石軒中白她一眼,心想朱玲雖已背叛師門,和鬼母脫離關係。但在札合這等毫無交情的人面前,似乎不該隨便供給消息,以免人家發生誤會。
朱玲先是大吃一驚,目光一掠,忽已看清楚那道黃影,竟是一條金光閃閃的長索。當下定一定神,想道:「我若借他們長索之力上去,等會兒怎好對人家不客氣?」
石軒中聞言立刻躍出戰圈,直撲向那兀自火光燭天的鐵箱,但火勢如此猛烈,無法逼近查看。
「一定是她對我有了信心之故!」他想道:「這一回我必需更加小心呵慰她,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我得比以往還要對待她好些……」想到這裏,未免有點黯然神傷。他並非為了朱玲的容貌身體改變了而這樣,僅因覺得朱玲的災劫未免太多了,這一回的不幸,應該落在自己的身上才對……
猿長老時時刻刻,總有一隻眼睛嚴密監視著地缺老怪。忽然見他右手揚處,一道銀光朝這邊射來。立刻雙目大張,紅光四射。在這黑暗之甚的佛堂中,宛如突然點上兩盞燈籠。
石軒中聽得迷迷糊糊,這時只好連聲應道:「我們馬上就去……馬上就去……」
石軒中暗地叫聲老天爺,急忙道:「你為何不早說?啊,應該怪我不早點問才對!」
朱玲在破牆後問道:「石哥哥,那兩個可惡的老怪被你打跑了麼?」
數招一過,地缺便改為側面牽制,以天殘老怪作正面猛攻。
石軒中忙掩飾道:「石某知道玲姑娘一定是為了姜老師武功極為高明,故而好奇相詢,石某也有此心,但不敢冒昧啟齒而已。」
石軒中雙掌托住她的腳底,因上縱之勢餘力尚猛,居然把朱玲托得又向上升尋丈。只聽他朗聲道:「玲妹妹借力往上縱吧!」說罷,雙掌向上空力托出去。
地缺道:「我不知可支持得住,但沒有關係,反正觔斗栽定,死在此地又何妨?」
白鳳朱玲心中一定,忙也提氣輕身,借他一托之力,加上自己的一踹,登時有如騰雲駕霧似地筆直飛上五丈之高。
那片峭壁寬只三丈,卻高達十丈,如以石軒中身手,只須借一次力,便可飛上壁頂。但朱玲每次只能縱上兩丈餘高,越到後來,便越縱得矮,故此非換腳借力五次以上不可。
朱玲低聲道:「我雖知道,卻不便說出來!」
猿長老童心猶在,放聲大笑道:「你這個孩子,大失男人威風,等會兒我得教教你如何對付女孩子!」
朱玲喜道:「好啊,我早想一遊南嶽,將來和你一起去,那才有意思呢!還有其餘的四岳,除了西嶽華山我去過之外,東嶽泰山,北嶽恆山和中嶽嵩山,幾時我們聯袂往游,一覽天下名山勝景。」
天殘老怪已上了大樹,躍到伸過來覆在這片蓬蒿上面的橫枝上,暗暗運足全力,看準了方位之後,倏然由半空中降墜下來。
峭壁頂忽然飛下一道黃影,直向朱玲身軀盤繞而至。
「你的衣裳呢?」
石軒中心事沉重,悲懷難抑,厲聲喝道:「今宵誓必取你們的首級,祭奠我玲妹妹芳魂!」一面大喝,一面奮劍力攻。此刻因已死了尋覓朱玲之念,招數上霸道異常,大有同歸於盡之概!是以兩老怪大感難支。如果沒有猿長老在一邊掣肘住,則地缺雖然負傷,仍可和敵人決一死戰!
他的漢語說得十分流利,若然不看他裝束,真不會知道不是漢人說的。
星宿海兩老怪本要從牆上一個破洞鑽出去,聞言不由得中止去勢。天殘低低道:「老二,咱們務必把那妞兒殺死才行!」
白衣飄飛中,朱玲復向峭壁上貼去。她在下面早已看準了所有落腳借力之處,故此不須猶疑。但這一次腳尖堪堪要端在那塊微微突出的岩石上時,目光到處,驀地大吃一驚。敢情那處微微突出的岩石,寬只半尺,也就是僅可容她雙腳。可是到了上面一看,不但上面佈滿了又肥又厚的青苔,而且還是斜向下傾,根本就不能容人落腳,何況還要如此急驟地借力再縱上去?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的頃刻,那地缺青竹杖一插入地,天殘老怪便加緊進攻。青竹杖出處,風雨為之變色,凌厲異常。
星宿海兩老怪魂飛魄落,忽見石軒中捧劍微愣,連忙躍入佛堂中。
但朱玲卻發出銀鈴般悅耳的笑聲,道:「石哥哥你真行,武林公推給你的外號『劍神』兩字,足可當之無愧……啊,我真覺得榮幸。」
石軒中如言從缺口上伸頭過去,朱玲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你看猿長老這麼性急,真像什麼?和圖書
地缺老怪倏進又退,突然一杖插在地上。佛堂中的地面全是石地,何等堅硬。但地缺的青竹杖插下去,看來竟毫不費力。
石軒中真的不明其故,便坦白地道:「我不知道。」
石軒中道:「姜老師謬獎過甚,石某何德何能,愧不敢當!這位想是貴派中出類拔萃的高人,姜老師可肯為石某引見?」
朱玲道:「當然有。」她頓一下,聽到石軒中嘆氣的聲音,便連忙道:「但不要緊,只傷了手指頭那麼大的兩三處。」
卻見從這邊山腰到對面尖峰,當中有一道奇仄奇深的山脊連繫住。寬僅尺許,長度卻達二十來丈。山脊兩旁陡直削下,最少也有數十丈之深。宛如一道天生石橋樑,溝通了這邊高山和對面插天尖峰的來往通道。
天殘地缺兩老怪攻了數招之後,登時已明白地缺老怪傷勢影響不輕,不可久戰。否則一旦石軒中和猿長老兩人合力反攻,則今日之局,可能不堪設想。
札合又會錯意,以為石軒中不喜朱玲和自己說話,便又微微一笑。
在這極為危險的一瞬間,石軒中全神馭劍,心與神會,身劍相合,竟然不起一絲驚駭之念,登時已入化境,竟不知身在伺處劍在何處,兩者渾然一體,根本分不出來。但見劍光暴漲,發出尖銳的破空之聲,倏然間已劃空而去,飛出八九丈遠,然後落地。
石軒中覺得此時此地,朱玲仍然表現得這般多情,未免令人更覺傷心。當下忍不住嘆息一聲,道:「我寧願是個平凡的人,而能夠和你日夕盤桓在一起,平靜愉快地渡過一生……哎,你身受這麼多苦難,我恨不得能夠代替你……」
這麼一想,登時又豪氣起來。姜同因他沒答朱玲的話,便代答道:「他乃是童稚時便開始練功,二十歲時,西域已沒有敵手。這十餘年來,功夫自然益發有所增進!不過朱姑娘見識過天下高人,我們白駝派的功夫,在姑娘眼中自然無甚出奇。」
石軒中在那邊和朱玲相隔一堵破牆,他的功力不比等閒,猿長老的傳聲答話在近處反而聽不到,但他卻字字收入耳中。當下不覺為了猿長老奚落星宿海兩老怪的話而失聲一笑。
天殘老怪倏然向寺外躍走,石軒中清嘯一聲,兜截住去路,猿長老也忙忙上前助陣,兩位俱是天下第一流的劍客,晃眼間便把大名鼎鼎的星宿海老怪攔住,困在如虹般的劍光中。
那道銀光吃長劍擊個正著,倏地下沉數尺,然後發出尖銳的破空聲,向左方電射而去。「嚓」地微響一聲,這道銀光已隱沒在左面的石牆上。
札合微微一笑,道:「我這番重來中原,便極渴望能夠見到石大俠,今晚心願得償,真是喜出望外,這一位可就是豔名傾天下的白鳳朱玲姑娘麼?」
石軒中道:「好吧,你先走,我在後面看著!」
石軒中正不知答還是不答,方在思索。朱玲道:「三上碧雞山那是必然之事,但時間尚未能夠確定。只要確定之後,一定向天下武林朋友宣佈。不過可以斷言的,便是為期不會太久。」
「剛才你那一劍,多麼神妙和威風啊!」她聲音中流露出快活的意味:「那不正是你夢寐以求的劍術麼?」
石軒中笑道:「我們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足夠好好遊賞一番,但遊山不宜太急,時間雖多,只怕僅能擇游其一。」
石軒中身形拔起半空中,忽然聽到一個極為嬌美而又熟悉無比的聲音喚道:「石哥哥!」
朱玲卻毫不客氣,問道:「姜老師,敢問你是哪一派的?何以忽然寺中出現?」
當下兩人施展輕功,一徑出寺,朱玲用兩片大蕉葉遮掩著裸|露的嬌軀,晚上的秋風,襲膚生寒。不一會已穿過竹林,躍過山澗,從楓樹林中鑽出去,到達他們早先憩息的坡上。
姜同道:「既然如此,老朽也不便堅邀,好在敝掌門既來中土,尚有一段時候逗留,或能重逢也未可料,老朽如今就此別過!」
朱玲在他面上親一下,道:「兩老怪明知你還要三上碧雞山,假如你贏不了,這回定必難以再活。假如你贏了,他們再練十年,也無法和你的進步相比。但猿長老年紀已逾九旬,進步有限,功力已是固定狀態,所以他們敢約猿長老而不把你算在其內!」
白鳳朱玲接嘴道:「他們剛剛趕出關外去了,你真個來遲一步。」
猿長老見獵心喜,等到石軒中劍勢一緩時,也突然運足全力,使出猿公劍法凌厲無比的連環三招。但見他出劍奇快,身形更加神速,往來如電,平地上陡然湧出一幢寬廣的劍幕,也把對方兩人迫得團團而轉,聲勢不減似石軒中的三招。
最使天殘觸目驚心的,便是猿長老明明已吃他以太陰真力,杖傷腰間。縱然這敵人不比等閒,仗著修為年深,勉強壓住內傷。但時間已過了相當久,他復又屢運真力,任他是金剛不壞之體,也應顯出朕兆。決不該兀自運劍如飛,毫無傷滯之象。他怎樣也想不通其中道路,但可也不敢怠慢,疾撲出去,喝道:「猿長老休得猖獗,老夫來也!」喝聲中揮杖上前,加入戰圈。
「你歡喜得有點糊塗了,是麼?」猿長老替他接下去。不等石軒中解釋,跟著又道:「你早先可曾瞧見後面有座鐘樓?在鐘樓下面極為寬敞的地窖,裏面陳設得十分不錯,我先走一步,在那兒等你們,有話到哪兒慢慢再說……」話未說完,已自雙足一頓,破空飛去。
朱玲道:「我衣服的問題還未解決呢。」
朱玲匆匆取衣穿上,石軒中一面游目搜索四周,一面道:「這裏離碧雞山不遠,不知會不會有玄陰教的人潛伺山上?」
石軒中笑道:「玲妹妹未免太過慮了,難道事情就如此之巧麼?」他頓了一下,又道:「不過你還是和我一道走好些,老實告訴你,我和你在一起時,心有所屬,耳目比平日差了許多。剛才似乎覺察一點異響,似是有什麼高手潛伺一旁……但也許是我疑心生暗鬼,可是不管怎樣,我們還是不要分開的好。」
石軒中運足目力,向尖峰上望去,彷彿見到人影閃動,當下悄悄道:「他們原來藏在峰上!」
他聞言會意,但心中著實尊敬這位不拘形式的一派宗師,只在鼻中唔了一聲,趕快支開話題,問道:「玲妹妹,快告訴我剛才你猜到星宿海兩老怪是什麼心意?」
姜同代答道:「他不但話說得好,而且博覽群典,填詞作詩,已有名家風度呢!這在西域維吾爾族中的確是罕見的事。」
猿長老縱聲而笑,一劍擊在天殘青竹杖上,這一劍因是蓄勢而發,故此功力十hetubook•com.com足,竟把那不可一世的天殘老怪震得橫移兩尺。跟著人已猱身疾撲,迎上那道銀光,揮劍一擊。
猿長老清嘯一聲,突然改守為攻,劍化「飛渡千仞」之式,但見一道青森森的光華,疾然從天殘老怪右上方射過。兩下擦過之時,雙方各以最上乘的手法,換了五招之多。
「也許是猿長老吧?他老人家等得不耐煩啦!」
石軒中目光如電,四射一眼。天殘老怪覺得他的目光似乎已掃到自己面上,心頭為之一震。但立即想到自己在這黑暗中的樹葉後面,相距又遠,石軒中決不可能看到。這麼一想之後,才放下心來。旋即又想到自己一世縱橫,怎的會生出懼怕之心?真是不可思議之事,自己想想也十分可恥……
石軒中道:「我不用睜開眼睛,也知道是一片蕉葉,而且殘黃了一大半。」
「給火燒啦,你不知道麼?猿長老也不肯走過來,故意調侃一下便走開。」
石軒中發愣之故,便因剛才這一劍,正是他連日來苦思不得的至精至妙的劍術。當時在菩提庵中,吃庵主清音大師以「珠雨符風」的絕技,左手的一百零八粒木念珠在近身時發出,因此擊在他身上的竟有數十粒之多。其時石軒中無意中身劍合一,沖霄而起。那些木念珠均由清音大師以內家重手法發出,縱是岩石,也得深深嵌入,何況血肉之軀。但石軒中這一劍,卻毫無損傷。就和適才被天殘地缺兩老怪的青竹杖砸擊在身上似的。不但毫無傷損,甚且連震動之感都沒有,彷彿有一層無形劍氣,護住全身。
石軒中道:「猿長老回答那兩個狂妄的老怪說,五年怕他們不夠,決意等他們十年。」
白鳳朱玲已穿好衣服,依言向山澗那邊望去,只見一條黑影從林中出來,並不掩蔽身形。
石軒中俊臉一紅道:「猿長老說得雖是,但我……」
他帶點哀求的口氣道:「玲妹妹,不要賣關子啦,告訴我這些蕉葉用來幹什麼?」
石軒中愕然道:「為什麼不說出來?」
石軒中「哦」了一聲,道:「原來是西域白駝派第一位高手札合老師,石某聞名已久,今日一見,單論這儀表風度,已足令人心折。」
朱玲白他一眼,道:「我說衣服!」
猿長老一聽而知天殘老怪乃是施展千里傳音之術,說到末句時,他們人已在十里以外。當下也向西方傳聲答道:「五年之約,對你們未免太短,老朽一定在衡山等候你們十年!」
白鳳朱玲道:「難道我還會怕姓徐的麼?不過猿長老在寺中等候,我們是否回說一聲。」
但兩老怪與猿長老已結下江河之恨,這兩人因是心靈相通,故此僅僅嘴唇輕動,便均能彼此聽到所說的話。對面功力高強的如猿長老,卻也無法偷聽到他們這等特別的心靈傳聲。
石軒中惘然道:「你的話雖然十分正確,可是這過程太過令人難以忍受!每一次都是死生一髮那麼危險,假如有一次不幸無法挽回,你說怎麼辦呢?愛情的光輝有什麼用處?」
札合那雙虎目,竟是停留在朱玲面上的時間居多。因此她所有的輕顰淺笑,無不盡察。這時暗中已知朱玲不信他精通文學一事,不由得極快地瞥視石軒中一眼,只見他面如冠玉,神瑩外映,倜儻瀟灑中,又流露出端重自威的氣派。令人一見而生出不敢小視的心情。他浮起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心想這劍神石軒中,果然是祥龍威鳳,世所罕見,和那麗質天生,玉貌花容的朱玲,果真是極為匹配的一對佳偶。驀地轉念忖道:「石軒中不過是近水樓台罷了,若然他不是比我早點與她相逢,我就不信札合在奪取朱玲芳心的戰役中會比他弱些。即使較量武功,我們鹿死誰手,仍未可知,何況是在情場?」
石軒中道:「那時候我在南方閉關,苦練武功。隱隱聽說過此事,據說白駝派大舉進犯玄陰教,原因遠在昔年玄陰教暫時解散時,因隴外雙魔和雪山鵰鄧牧三人無意與之結下仇恨。那白駝派遣了該派第一高手扎合以及另外十餘名派中好手,但根本就過不了玄陰教內外六堂香主以及玄陰三鬼的一關。現在他們又來到碧雞山附近,連掌門人也來了,可不知有什麼圖謀?」
「對,是片蕉葉,但你再猜猜看,我拿著蕉葉幹什麼?而且不止一片呢。」
她道:「以前沒有,但我離開已久,這幾年來玄陰教擴展得很快,可就說不定了。」
猿長老心中微凜,敢情對方施放暗器的手法陰毒已極,那銀令符上蓄滿太陰真力,蘊而不發,等到飛臨上空之際,天殘老怪僅須揮杖一引,便變成青竹杖與銀令符一齊分頭襲到之勢,任是一等一的高手,也架不住這種可怕的打法。
因此兩老怪悶聲不哼,分頭向猿長老撲到。青竹杖交擊如雷霆忽發,聲勢凌厲無比。
石軒中和白鳳朱玲一身武功,對於這道仄長奇險的山脊,自然不至於害怕。但這道山脊一到達對面尖峰,便是一片峭壁,看來要從峭壁上峰,卻不甚容易。他問朱玲,道:「妹妹你能從那片峭壁上峰麼?」
朱玲提氣輕身,縱到山脊上,山風吹得她的白衣飆飄飛舞,宛如天上仙子凌波飛渡。
破牆後飄起清朗如銀鈴的聲音:「石哥哥,我知道你著急,但剛才我不能現身。」
猿長老何等眼力,分明已見兩老的青竹分別擊在石軒中身上,但反而被震得老高,絲毫不能傷他。而石軒中劍光過處,卻把那兩個老怪的白髮白眉和頷下的山羊鬚完全刮去。宛如因他們穿行火窟,因而被烈火一下焚掉似的。猿長老心知這是因為石軒中劍光過時,速度太快,因而生出熱力,把他們的鬍鬚俱焚炙掉。但這等身手,他從未曾聽說過,不由得脫口大呼「劍神」!
「不止一片……蕉葉有什麼用?難道可以使人皮膚覺得涼快些麼?」他喃喃自語地猜測。此刻他已聯想到朱玲身體被烈火炙傷,因此趕快去找來蕉葉,熨貼在皮膚上,好覺得清涼一點。
石軒中頭上沁出冷汗,心知朱玲這一次一定完全毀於烈火之下。不過他覺得十分奇怪的,便是朱玲的聲音這麼安詳,一點也不顯得特別激動。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朱玲忽地想起一個問題,那便是她不明白白駝派的姜同如何上峰去的?假如他們真是在峰頂的話,難道他能夠一躍便達六丈之高、雙腳借力再上麼?
天殘老怪斜斜掠到地缺身旁,兩人一會合,便驀地掉頭從旁邊一個牆洞縱出去。
決定之後,兩人一齊向北方奔去,繞過山腰,陡見對面有座尖峰,就像一支插天石筆似地,深入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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