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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馬黃河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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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冰宮絕藝

第十四章 冰宮絕藝

這位雪女到底是不是從聖母峰冰宮來的?假如不是,而又識得屈羅同一家數的點穴手法,這便大有可疑了。何況那一日在古寺之內,一影大師對付丹青客井溫之時,她竟出言點破一影大師乃是施展佛門心法,驅使陰魔反噬敵人,丹青客井溫得此指點,方能警覺保存了性命。
雪女道:「因為你到了千里以內,向任何人詢問都得不到回答。」
曠場外面的街道荒寂無人,那黃面漢子因雙手空空,已無兵器,是以拚命急竄,竟把雙方距離拉到四丈以上。
雪女見他凜凜之態,很像朱宗潛一般,芳心沒來由的一軟,不忍再出語羞辱他,當下道:「我也沒有什麼用意,只不過你兩次來找我師兄,都是直闖入來,一則失禮,二則我可不知你真的是我師兄的朋友抑或不是?所以我要你暫且留下。」
歐陽謙大感興趣,心想千里方圓之地何等遼闊,焉能在如此廣大的區域之內都找不到一個沒有禁忌之人?如果她說的是真話,則一定是憑藉宗教之力無疑,當下又問道:「敢問姑娘信奉何教?」
她躊躇一下,突然想出一個解決之法,便道:「你是武林高手,眼力見識定然不同凡俗,你且瞧瞧我這口劍。」說時,把手中「冷劍」送過去。
那黃面漢子竟不趁這刻衝出重圍,一味以左手長劍和右手大刀拚命抵擋,看看又拚鬥了二十餘招,人人都瞧出他敢情打的是拖延時間的主意。這樣說他一定在等候什麼人馳援了?
但最可怕的是雙方都不曉得如此危險,歸奉節提聚起全身功力,準備沖天而起,以便化解被動挨打的劣勢。就在他要發動之時,一聲佛號劃破了岑寂,同時之間一條灰影橫空飛到,落在黃面漢子左方七八尺之處。緊接著又有兩道人影閃電躍到,都落在距黃面漢子七八尺的地方。
歐陽謙方自一怔,雪女又冷冷的道:「你別走開,我去瞧瞧家師兄回來了沒有?」
黃面漢子也不由得一怔,大感意外。他放眼迅掠那四人一眼,心想他們俱是當今武林高手,列於龍門隊之中,若是合力來攻,自是難以倖免。
眾人一聽而知那禿天王楊元化乃是躲在巷內,所以歐大先生叫他出手堵截,頓時精神大振,加急追去。
歐陽謙極力熬忍奇寒,不讓身子發抖,道:「很好,只怕姑娘有心無力,取不去在下的性命。」
雪女冷冷一笑,心想我手中的「冷劍」,只有朱宗潛不怕,別的人任是武功何等高明,也無能抵禦。她深知對方已失去抵抗之力,但須玉手一送。縱是不想取他性命,但把他踢個觔斗也就足夠震驚武林了。
朱宗潛道:「在下早就料到可能有這麼一次走頭無路,是以早有準備。」說話之際,已迅速脫下外衣,抖了幾抖,又翻轉過來,頓時變成淡青顏色,而且由短衣變成長衫。
雪女道:「我來自藏南,但你休想找到那地方。」
朱宗潛辭別過,迅即回返。不一會已見到了雪女,並且聽知她對付歐陽謙之事,雪女當然不把已洩露冰宮之秘的事說出,只諉說是馮天保誇口能解開穴道,所以任得他把歐陽謙帶回去。朱宗潛搖頭道:「你未免太過火了,我只要你幫我試出他的武功路數而已。但事到如今,也是沒有法子了,等他們全無辦法之時,你才出手解開他的穴道便是。」
那條暗巷長約六尺,他們一湧而入,歸奉節躍升左邊牆頂疾奔,魔鞭盛啟則在右邊牆頂跟上。
一影大師的方便鏟挾著萬鈞之力掃向敵劍,噹的一聲,竟沒磕飛敵劍。這才曉得敵人功力深厚之極,早先一動手時他就露出敗象敢情是假的。若以他這一劍功力來瞧,少說也可以硬拚個三五十招方會露出敗象。
雪女接口道:「既然是你出頭證明,我也不必多疑了,那就交給你帶走吧!」說時,人已退到台階上的廳門。這是表示她絕不會出手暗算他的意思,馮天保當下放心地上前查看歐陽謙的情形,他乃是見多識廣的當代高手,心想雪女雖然不曾解開歐陽謙的穴道禁制,但決計不能難倒自己。
一影和楊元化都覺得有理,在那麼偏僻之地,誰也不會想到他竟是依靠人力求援,楊元化道:「你的機智謀略實在高人一等,我瞧就依你的話,明兒找到地方,立時通知你,你現在如若有事,即管請便。」
因此他一點也不疑惑,先把如何合力圍攻那黃面漢子之事說出,最後道:「我們見他毫無突圍之意,以為他要等候援兵,正要發動全力把他擊敗,生死不拘。這時歐大先生也從隱蔽之處撲出,他亦是同一心意,誰知還未出手,對方突然發揮全力突圍而逃,又使出種種丟棄兵器的詭計,終於闖出重圍,這個敵手真了不起,武林中從此又多了一個足可橫行天下傲視當世的高手了。」
黃面漢子仰天厲嘯一聲,淒厲刺耳,宛如狼嗥。一影大師等四人齊齊變色,無不目閃精光,提聚起全身功力,準備出手。
朱宗潛向巷子那邊指一下,道:「在下因要查訪一個可疑人物,打那邊經過,無意中彷彿見到一道人影欻然掠過,一閃即逝。身法奇快,竟瞧不出他乃是向何方隱沒的,當下好奇心大起,便繞圈搜索,瞧瞧到底是什麼人物如此了得。卻不和*圖*書料碰見楊前輩好像也在搜索什麼人,承他見告,但許多過節尚未得知。」
歐陽謙腦海中泛起林盼秋的倩影,她曾經扮啞女,雖有風塵憔悴之色,但那溫馴柔美之態,倍覺動人。至於眼前這位白衣美人,卻另有一種逼人的冷艷。
這侍婢也回頭來瞧,面貌秀麗,因此可以斷定不是朱宗潛偽裝。
歐陽謙聽了這話,面上可就掛不住了,凝身屹立,凜然道:「姑娘還有什麼指教?但最好別出言傷人。」
歐大先生奔到切近,一面應道:「兄弟正是這等意思。」
楊元化摸摸禿頭,道:「我真不懂你鬧什麼玄虛?害得咱們自己龍門隊之人窮忙一陣?」
朱宗潛聞得這等評價,心中自然大喜。但他又想到將來可能拆穿這個假局,所以這刻不便多說什麼,幸好禿天王楊元化哈哈一笑,道:「話雖如此,其實也怪諸位當時存下生擒之心,以致不曾盡施殺手而已,我老禿倒想有機會見一見這個傢伙。」
歐陽謙本來極不願與她動手,但忽然想到此舉或可窺測得出她的門派來歷,於大局不無小補,當下爽快地道:「姑娘說的很對,不過這等測探武功不比仇人見面,以死相拚……」
歐陽謙道:「在下敬聆姑娘指教。」
雪女道:「我們信奉的是饒丹巴熹,是神而不是佛。我這劍上的地方,就是聖母峰冰宮了。」
然而這口細小的劍入手份量卻不輕,而且寒氣侵膚,奇冷難當,即使是凡夫俗子,也曉得此劍定非凡品。
歐陽謙一面在心中思索她那雙大眼睛表露的情緒變化是什麼意思,一面回頭望去,猛的醒悟她乃要出手對付自己,可是卻已中計別轉頭。
歐陽謙凜然道:「姑娘即管出劍,看在下會否皺眉?」
歐陽謙躍到門邊,朗聲道:「朱兄雅興不淺,兄弟有事拜訪。」聲音甫出,突覺廳內一暗,接著聽到打火之聲,晃眼又明亮如初。
誰能想得到區區一個美麗少女,居然能制住英名赫赫的歐陽少幫主?而且是在二十招之內?馮天保即使瞧得出情況有點不妥,也絕不肯在二十招未完之前出手,何況旁人根本看不出歐陽謙的危機。
那黃面漢子霎時已奔出曠場,但一影大師,歐大先生等五位一流高手銜尾急追,兩下相距只有兩三丈遠。
雪女打量對方一眼,認出正是龍門隊十大高手中的馮天保,她從朱宗潛口氣之中,聽得出朱宗潛對這位推薦他加入龍門隊的高手,大有感激之意,是以這刻對他的敵意不強。
馮天保道:「我與歐兄抵此之後,分頭行事,約定假如歐兄別無其他發現,便到此處會合。歐兄至今未見,我一直遙遙監視著廳中對弈的兩人。」
歐陽謙氣往上衝,但他乃是英雄人物,雖然忿然,仍不向婦女口出惡言,只哼了一聲,取出獨門兵器「碧籐鞭」,道:「姑娘請賜招吧!」
翌日早晨,朱宗潛悄然離府,前往探望歐陽謙。他到達之後,感覺出馮天保對他有點冷淡,心知這是昨夜之事使他十分不快。
朱宗潛識得破法,審視了一陣,便道:「這種點穴功夫罕見得很……」底下的話尚未說出,馮天保已冷冷道:「朱兄特地來指教老朽這句話麼?」
可是她很奇怪對方為何不露半分懼色?難道這個英俊的年輕高手還不曉得自身的危險局勢嗎?心念一動,便問道:「我一劍刺死你好不好?」
一影大師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老衲也不要隱瞞。我們這四個人有意合力出手,施主須得多加小心了!」
歐陽謙道:「令師兄若然在此,便知在下的身份。」
他穿上之後,又從腰間解下一宗長形物件,赫然是一柄長劍,斜插背上,他道:「這件外衣可真花了不少金錢時間才設計出來,連這口長劍也是膺物,外表看來與芙蓉劍一般無二,其實劍鞘內只是一根彈簧。」
眾人一齊停步,駭異四顧,楊元化洪聲道:「兄弟沒見到有人。」
雪女心中暗喜,忖道:「我就怕連他也知道了冰宮之秘,所以故意詐他一詐,瞧瞧他聽見我們的對話沒有,假如他發誓的話,自然證明他也聽去,現下他既是這麼說法,那就不要懷疑他了。」當下冷冷道:「對不起,我已改變主意啦,你把他帶走可以,我決不出手解救。」
不過他感到懷疑雪女尚無不可,若是連李通天也加以懷疑,好像在情感上使他不忍如此。為什麼他對李通天的情感特別濃厚呢?
雪女當著他的面時,一點驕傲都沒有。尤其是最近接觸越多,時間越長,便更是如此,她竟然從沒想到她對朱宗潛這等態度和心情,是否已觸犯了冰宮禁條?
雪女冷哼一聲,手中冷劍往前一送,已到了距他面門尺許之處,霜光耀眼,寒氣更重,她冷冷嘲道:「你為何不躲避呀?」
歐陽謙可瞧出那是「藏文」,但卻不明其意,心中歎一口氣,忖道:「這個回合我又輸啦!像這等形狀奇特之劍,如若聽人說起過,一定記得,何用思索?」
一影大師洪聲道:「咱們只好放手施為啦!」
誰知雪女面對歐陽謙之時,情感上起了許多變化。終於決定擒下他使之變為冰宮奴隸,這一來形勢大變,連雪女亦無法挽回既倒的狂瀾https://www.hetubook.com.com,因為她已把冰宮之秘告知歐陽謙。
但見他一直衝入一條暗巷之內,歐大先生振吭叫道:「楊元化兄快快出手……」
歐陽謙灑逸一笑,道:「在下決不後悔。」
雪女道:「可以,但你須答應我一件事,那就是向天立誓不把剛才我向歐陽謙說的話告訴任何人。」
兩人霎時間已鬥了六、七招之多,但見他們腳下寸步不移,雙方的兵器也均是虛虛比劃,若不是周圍勁風飆轉,潛力排蕩的話,真以為他們是在鬧著玩。但這六、七招鬥下來,歐陽謙已大感凜然,只因對方那柄小劍出手極快,寒氣電射,竟迫得他一直揮鞭封閉門戶,故此才出現這等虛虛比劃的情勢。
她突然駭出了一身冷汗,忖道:「我離宮之時,聖母再三告誡我道:『你切勿不可被任何男人迷惑,即使是生出好感也不行,本宮的規矩禁條你不是不知道的,到時連我也沒法子偏幫你。』哎呀!我這不是已經觸犯冰宮禁條了麼?若然被聖母得知,依法行刑,我倒不如這刻就自了殘生的好。」
一影大師和楊元化都沉吟尋思,朱宗潛等了一會,才道:「在下已有把握可以派人前往通知諸位。但這件事非同小可,萬一洩露了風聲,被敵人先行封鎖的話,在下就變成甕中之鱉了。所以我要求大師和楊前輩找一個秘密地方,每日由你們幾位輪流守候消息。可以與聞這一處地點的人只限大師、楊前輩、歐大先生和馮天保前輩四位,這就萬無一失了,以在下的估計,黑龍頭應該開始行動啦!」
他焉有不知自己無法抵擋她這一劍之理?但他卻故意拿話激她,卻是寧可送命也不願飽嚐挫折之辱的意思,特別是被一個女孩子擊敗。
雪女道:「我師兄曾對我言道,他的朋友皆是當世的名家高手,因此我出手試一試你的武功便知分曉。」
這道高瘦人影恰是在一影大師對面出現,是以一影大師先望見,振吭道:「歐大先生來得正好,咱們須得盡速生擒此人。」
現在危機重重,連朱宗潛也不曾摸出一點影子,他如若得知歐陽謙已曉得了冰宮之秘,應付之法便不相同。但他全然不知,一旦有人解開歐陽謙穴道的話,中原武林就休想有一日安靜。那藏邊的聖母峰定將為了這件事而大鬧中原。雖說以這一派之力,未必能覆滅中原武林,但這一場永無止境的爭鬥定要犧牲無數人命,結下更不可解的怨仇。
剛剛醒悟之時,一陣奇寒透體而過,頓時僵了一下才能夠移步後退。但他才退了一步,雪女的纖指已點中他胸口穴道。像他們這等高手相爭,彼此所爭取的只是瞬息之機,因此歐陽謙當時凍得僵木了一下,雖是為時短暫,但雪女已足以趁虛而入,把他制住,自然這也因為早先餘寒猶在,歐陽謙方會這般容易失手。
晃眼又攻拆了四、五招,先前約定二十招之數,如今已剩下三招。冰宮雪女唰唰發出兩劍欺身攻近,寒氣大盛。歐陽謙雖然已運足功力抵禦奇寒,可是一點也不管用,但覺半邊身子都凍僵了,眼見對方拈劍作勢,正要向凍僵了的這一邊身子攻到,不禁大凜,心中叫一聲「我命休矣」!
他見過歐陽謙穴道受制的情形,手法甚類似前次屈羅點住李通天的家數,心中大為驚凜,瞬時間許多疑問又浮上心頭。
歐陽謙搖搖頭,她又道:「那劍上刻的藏文是極冷的意思,你既然不識藏文,那就是認出另一面的高山了?那是天下間最高的山,終年都被冰雪覆蓋。」
雪女道:「黑教。」
朱宗潛一瞧機會已到,連忙說道:「在下已用了不少心機手段,打算引誘黑龍頭和狼人到開封來,假如他們之中任何一個露面,我怎生通知諸位馳援?」
當下各自歸寢,但朱宗潛卻曉得歐陽謙這麼一鬧,自己已露出了一點破綻,本來在他的計算中,深信自己深夜與雪女在一起之時,任何人窺見此情,都會感到不便闖入。此所以他放心大膽出去行事,讓那服侍雪女的貼身侍婢鄭桂香假扮自己,好在一來她是背面向外,二人又是坐著,不難騙過外人眼目。
他斷然把劍還給她,搖頭道:「在下孤陋寡聞,姑娘這一件異國的秘寶奇珍,在下從未聽聞過。」
不等對方回答,逕自入廳。她很快就隱入房內,從一個特別挖穿的小洞向外窺看,但見歐陽謙還在原地屹立不動,不禁懷疑的自問道:「我不殺他也罷了,何以還處處顧念到他的自尊?明知他一時無法移步,便叫他不要走開。」
要知他身為一大幫派的少幫主,全國三教九流無所不知,亦須留心各種宗教,是以有些秘密教社世間尚無所知之時,他早就曉得了。可是卻從未聽過「黑教」之名,僅知烏斯藏密宗極盛,可分作紅、黃、白三教,因此他立刻懷疑這一教派並非佛門宗派。
一影大師道:「他們乃是離開你家才碰見那廝的,因此,我們很懷疑他對你有所圖謀。」
她那雙大眼睛睜得又圓又大,烏黑的眸子骨碌碌轉動著,透露出驚訝的光芒,說道:「說得一點不錯,你敢是認得藏文麼?」
歐陽謙從她那玉蔥似的手指中接過「冷劍」,凝目一看,但見此劍通和_圖_書體長才五寸,因是依照長劍的比例打造,是以有如孩童的玩具而不似一般的匕首。劍柄短細得可憐,她的纖指還可捏住,換了男人的手指,就得侵佔到護手以上的劍刃部份了。
雪女兩指拈著一口數寸長的小劍,宛如孩童的玩具,但劍身上卻泛射出霜雪光芒。她並不移步逼近對方便已出手攻敵,小劍遙劃,一道寒風激射而出。
雪女冷笑道:「我縱使把地點告訴你,你也找不到,你可知是何緣故?」
她眼中不安的神色已消失無蹤,代之而起的是冰冷的光芒,她突然向他身後的牆頭望去,又道:「噫!師兄跑到那兒幹什麼?」
歐陽謙轉眼望去,只見朱宗潛背向廳門,正與雪女對弈。燈燭不甚明亮,是以連雪女的面貌也瞧不真切。他低低道:「馮前輩且在此處繼續監視,在下逕自去見一見朱兄。」
雪女道:「你瞧得出這是異國之寶,已經很不錯了。若然說得出什麼地方,那就更足以使人驚奇啦!」
雪女望著他英俊凜挺的容貌,滿腔殺機又霎時退盡,但她的情感儘管變化得十分劇烈,理智卻不住的提醒她不可以情感用事。
話聲未歇,核心中的黃面漢子突然厲嘯一聲,刀劍齊施,左手長劍全是封閉防護的招式,右手長刀卻宛如迅雷奮擊,威猛無倫的向程瑄攻去。
朱宗潛笑道:「大師雖然說得很對,但在下早有佈置,比方在下每日招待各地武林朋友之舉,便是迫使黑龍寨不能在白天來犯。若在黑夜,他們定然封鎖不住我派出的人,因為除了夜色掩護之外,在下還有秘密通道這一著,再者,敵人儘管到時會佈下封鎖網,可是絕不會很認真的出全力封鎖,這便是在下選擇荒僻地點的用心。」
黃面漢子唰一聲從這缺口中竄了出去,此時輕功最佳的歸奉節當頭罩撲。黃面漢子去勢如故,手中長刀「呼」一聲脫手向歸奉節激射。
她口氣好大,歐陽謙不禁暗暗生氣,心想我若不能在二十招之內教你吃點苦頭,就枉為銀衣幫少幫主了。轉念之際,雪女已縱落他面前五、六尺之處,冷冷道:「我手中有劍,你最好使用兵器,免得有話可說。」
黃面漢子這時不得不揮刀繞身劃個圈子,把這三個來勢兇猛的大敵的氣勢化解掉。那個最先出現的一位灰衣老僧,他道:「老衲一影,聞得施主武功絕世,心儀已久,今夕得睹,果然足以驚世駭俗,睥睨當世,老衲甚感佩服。」
歐陽謙沉吟道:「黑教?黑教?在下竟未聞過這個名稱,只不知信奉的是神抑或是佛?」
楊元化道:「我老禿也深信以你這等機智的人,既是這般招搖,定必含有深意,不過黑龍頭也罷、狼人也罷,眼下還談不到他們。倒是你雖然瞞過咱們隊友的耳目,但他們還在四下搜查,你如何能夠悄然回返?」
歐陽謙笑道:「這倒不難,在下膽敢斷定是烏斯藏的秘寶。」
魔鞭盛啟的鋼鞭、電掃而至,抽中長劍,登時捲飛了這口長劍,但黃面漢子刀勢威力已迫到程瑄身上,程瑄手中的雙筆全然無法硬碰這等凌厲攻勢,只好躍開尋丈。
他見了朱宗潛,不禁露出訝異之色,道:「朱施主何時趕到的?」
雪女出手如電,轉瞬間又攻出六、七招之多,歐陽謙直到此時才猛然發覺情形有異,生似陷身在冰窖雪窟之內,不但奇寒難當,連鞭法也受到嚴寒之氣所阻滯,運轉不靈,這一驚非同小可。
馮天保已於前日訪晤朱宗潛之時,聽他說起在古寺中如何碰見雪女之事,曉得這個姑娘來歷神秘,性情古怪,便不多言,抱起歐陽謙,越牆而去。
這刻在此宅東面不遠的一塊荒涼曠場中,刀光劍影,漫天匝地,戰況激熱異常,交戰之人一共有五個,便是一影大師、程瑄、盛啟、歸奉節四位當代高手合力圍攻那個神秘的黃面漢子。
歐大先生首先轉身循原路撲回去,其餘的人也紛紛學樣。他們都覺得今晚若是教那黃面漢子溜掉,實是一樁奇恥大辱,所以全都不肯耗費時間跟楊元化說話,再度展開追搜。
雪女微微冷笑,當真讓他們離開。
厲嘯聲消歇之後,他才啞聲道:「區區本是無名小卒,諸位既然如此瞧得起我,今晚只好捨命相陪了,但關於姓名來歷之言,勿須再提。」他左手往背後一摸,掣出長劍,與右手的長刀精芒交映。
江南名家文曲星程瑄接口道:「閣下竟能使得我等四人合力出手,已是大足自豪之事,何以連說出姓名來歷的膽量也沒有?」他說話之時文質彬彬,語氣清朗有如背誦詩書,另具一種斯文風度。
但還有一件事更可怕,卻是歐陽謙不知道的,那便是他雖是感到奇冷難當,碧籐鞭已有運轉不靈之象。可是外表上卻瞧不出半點跡象,即使高明如馮天保之流,竟亦不曾發覺歐陽謙大大不妥。因此,等到別人發現之時,已來不及助他脫險了。
朱宗潛道:「前兩日在下見過馮老和歐大先生,不聞他們提及此事。」
雪女無端端心頭一軟,竟退開數步,她情知自己如若收劍罷戰,對方更感恥辱難當,倒不如一劍取他性命,當下怒哼一聲,道:「無怪你口氣甚大,原來真有神功護體。」說時收起冷劍,連連甩手,好像被他護體神www.hetubook.com.com功震疼了手腕一般。
黃面漢子弄了一點墨水在手中,往面上一塗,登時化黃為白,而且剛才鼻大唇厚,面上還有許多疙瘩,現下全然消失,變成唇紅齒白丰姿俊逸的年輕人。
一影大師鄭重的道:「楊兄如若碰上此人,還須小心應付才好,據老衲所知,咱們龍門隊中只有你和朱施主、杜七姨、符直兄等四位尚未與他動過手。」
一影大師道:「你送訊的人恐怕很難逃得出黑龍寨的封鎖網,這一點須得小心考慮清楚才可以。」
話聲未歇,倏然一道人影迅若飄風般撲入場中,此人高高瘦瘦,手中長劍光芒閃閃,來勢凌厲迅疾之極。
一影大師這話非同小可,以他的身份名望而言,即使是戰死當場,也絕不讓別人插手相助,何況在場四人當中,獨有他一人乃是方外之士,應是與世無爭,如今勝敗尚在未知之數,居然要與別人聯手出戰,人數又如此之多。
他們放步奔出黑巷,方在張望,七八丈外的黑影中縱出一人,迅快走過來,卻是一影大師。
他飄落院中,這一來反而被門窗隔住視線,不似剛才居高臨下,能從窗門的上面望入去。
楊元化打量他一眼,笑道:「易容之藥雖妙,但可惜你這一身衣服裝束還有破綻。」
雪女道:「他現在不在此處,但仍有辦法知道你是不是他的朋友。」
話未說完,雪女已插嘴道:「這個我省得,我若是二十招之內不能贏你,就承認你是家師兄的朋友。」
他曉得眼下多說一句話,就多一分麻煩,便拱拱手道:「在下告退了,還望姑娘恕我擅闖之罪。」腳尖微一用力,人已退縱落院中。
朱宗潛道:「在下正是要利用這一點,方可使黑龍頭入彀。」
想到此處,心中如沸,迅即又奔出去。歐陽謙恰於此時恢復常態,拱手道:「姑娘還有什麼見教?」
她沉幽下來,只點點頭,心想馬上就觸及冰宮之秘了,你只要知悉了我們的秘密,我就不得不出手把你制住,並且使你成為冰宮的奴隸……她忽然感到這件事令她心情十分沉重和不安,但這卻是唯一解決之法。因為他既變成奴隸,便可以證明她對男人不曾生出好感了。
只一轉眼間已到了巷底,但見巷口處站著一人,雖是在黑暗中也瞧得見光禿得發亮的頭顱,不是禿天王楊元化是誰?
這一招已是二十招的最後一招,雪女一直都出手奇快,這刻卻忽然煞住一切動作,一味拈劍作勢,並不攻出。別人瞧來,似是她尋瑕抵隙的窺伺可以制勝的機會,其實她卻是利用她那柄玩具也似的「冷劍」,催動陣陣至寒極冷之氣不住向敵人湧去,多延片刻就多收幾分功效,所以她不須急急出手。
雪女兩道銳利的目光冷冷的注視著,道:「你到底是真的要見家師兄呢?抑是藉為口實,其實卻要見我?」
他為人細心縝密,仍然防到萬一有人闖入的一著,所以預先訓練過鄭桂香,能夠在燈光倏暗之時,迅即脫下外衣,除去頭上假飾,回復原狀,再囑雪女萬一碰上這等情形,順便試試來人的武功家數。
歐陽謙揮鞭封架,鞭上內力潮湧,抵住敵人劍上寒氣。他內力極強,勁風激盪,雪女衣袂飄舉,宛如置身於千仞峰頭一般。
他從第一次碰見楊元化之時,就已覺得此老特別可親,此所以剛才他竄入暗巷中,一見楊元化攔住去路,便連忙說出自己的真正身份。楊元化不但武功精絕,智計也高人一等,當時立即退到巷底,教他躲起來。這才使得追來的一般高手,誤以為那黃面漢子乃是一入巷就躍過巷牆,逃匿不見。
這話鋒利辛辣之極,一個應付不好,便將被對方拿作把柄,饒他歐陽謙機智老練,一時也感到難以應付。雪女冷哼道:「你不好意思說出來對不對?那也行,我代你說吧,你此來其實想瞧瞧我。」
一影大師早就以極銳利的目光細細觀察過朱宗潛,從他身上衣著以及兵器都瞧不出半點破綻。縱然對方有改容易貌之能,甚至連衣服也換了一件,但他背上的兵器絕不能假。因為那黃面漢子刀劍俱失,若說乃是朱宗潛偽裝,則他從何立即得到這口芙蓉劍帶上?
一影大師沉吟道:「這可有點棘手了,你府上地位偏僻,很難潛匿在四下而不被敵人發覺。」
雪女道:「不然,但凡拉薩以南的居民無不曉得這處地方,但你若不知他們的禁忌,胡亂動問,擔保你一輩子也問不出一言半語。」
楊元化讚歎道:「你這種心思真夠縝密,咱們邊走邊談吧,現在誰也瞧不出破綻了。」
答了之後,這才一怔,因為她發現對方恰是問著了要點,正因那聖母峰周圍千餘里內居民皆是信黑教,所以才沒有人敢指點外人前赴聖母峰。
歐陽謙道:「如此甚好,敢問姑娘有何辦法?」
雪女眼中忽然閃動著不安的光芒,緩緩道:「你當真想知道麼?我告訴了你可別後悔。」
歐陽謙微微一笑,道:「朱兄既然找得到,在下自無找不到之理。」
朱宗潛正要辯解,馮天保冷笑一聲,又道:「若然不是世所罕有的奇功絕藝,那位姑娘怎敢把人交老朽帶走?想來她乃是有意要瞧瞧有沒有人識得她這點穴功夫,嘿!嘿!」
歐陽謙訝道:「這就奇了,莫非當地居m•hetubook•com•com民全都聾啞了不成?抑是哪一處地方他們根本就不曉得?」
他正是最近聲名轟動全國武林的朱宗潛,他向楊元化微笑道:「這易容妙藥乃是一位當世異人所贈,果然十分神妙。」
雪女冷冷道:「站住!我嘗聞敢作敢為方是英雄本身,家師兄一向磊落光明,那有你這等畏首畏尾的朋友?」
倘若雪女其實正是黑龍頭的人,則李通天此人亦大有可疑,他分明是故意捏造出一段荒誕離奇的故事,使他不敢向外說出雪女的來歷,甚至不敢向她盤問任何往事,這樣,雪女自然容容易易就掩飾住真正身份。
聲音如鶴唳長空,清越無比。
黃面漢子低哼一聲,啞聲道:「士各有志,大師何須多問。」
他話聲略停,對方只傲笑一聲,竟不開口。一影大師又道:「這兩位一是文曲星程瑄兄,一是關外名家魔鞭盛啟,聽說你與馮天保兄及歐兄都先後會過面,也印證過武功。由此可見得施主雄心勃勃,有意觀摩武林各家派的武功。但有一件事老衲百思不得其解,便是施主何以不肯宣示姓名?難道說施主此舉全無揚名於世之意嗎?」
黃面漢子道:「在下必須查明咱們龍門隊有沒有被黑龍頭混入?再者此舉亦可以把『狼人』引來。」他那沉毅自信的口氣聲音,極有說服人的力量。
這五人來得快去得更快,轉眼間完全無影無蹤,楊元化低聲道:「你出來呀!」
這四位名家高手的武功何等厲害,那黃面漢子在他們圍攻之下,不到十招,就陷入挨打的局面,不過這一仗看來還須相當長的時間方能結束,只因一影大師這一方面都存下生擒活捉之心,各人許多煞手絕招都沒使出來。
一條人影從牆後躍出,向楊元化拱手道:「多謝前輩解圍。」卻是那黃面漢子。
馮天保道:「你們說話之時,我還在對面屋頂,相隔甚遠,根本聽不見。後來我見你已入屋,他還站著不走,這才動疑準備下來叫他。那知你又出來,跟他說了幾句話,隨即出手,我方始趕得來,假如姑娘相信得過,根本毋庸發誓。」
他一跤摔倒之時,一道人影閃電劃空般飛落院中,現出高瘦的身形,卻是伺伏一側的陰陽手馮天保,他沉聲道:「姑娘何故出手暗算人家?」
雪女冷冷道:「家師兄不在,你明天來吧!」
轉念之際,卻又瞧見劍身上另一面刻得有些圖案,乍看好像許多覆滿冰雪的高山,其間又有房屋和高塔。但定睛細看,反而瞧不出是些什麼物事。
這話勾起歐陽謙乍看時的印象,道:「難道那麼寒冷極高之處,竟有房屋和高塔嗎?」
魔鞭盛啟粗獷地大笑一聲,道:「朋友你得先報上姓名來,免得一會咱們留不住手,殺死了你,竟成了無名屍首。」
他站在歐陽謙的床前,默默思忖。驀然恍然大悟,心中自語道:「是了,我們這一路到開封來,李兄時時暗下賙濟貧苦之人。他助人時甚是秘密,不求人知。是我在暗中看見,以後一留心,發現他極是體恤窮困之人,總是設法暗中幫助別人,如此胸襟性情的人,焉能作這等危害武林的大惡呢?」他想出自己偏愛李通天的理由之後,殊感欣然。
歐陽謙目下僵臥不動,不似李通天那時只是提不起丹田那口真氣,以致失去武功而卻行動自如。因此,在外表上他們的情況完全不同,而其實卻是同一源流的點穴手法,那就是這兩人均是被閉住兩處穴道,一是生穴,一是死穴,由於此兩穴相剋之故,定須有人出手破解或是識得這門點穴手法之人,自行依法破解,方能恢復自由,不似其他家派的點穴手法,總是在若干時辰之後自行失效。
她冷冷道:「你可是一直在旁邊觀看的嗎?」
歸奉節只好揮簫一拍,「噹」的一聲,把長刀磕飛老遠。但他被此刀一擋,也就只好斜斜輕落地上,不能繼續阻敵逃遁。
誰知一看之下,大為凜駭,敢情她的點穴手法古怪之極,別說無法解救,連這是什麼家派的手法也不曉得,他抬頭望去,只見雪女冷漠的瞧著自己,登時曉得她一定不肯出手解救,可是此事非同小可,明知她不肯,也須一試。當下道:「雪姑娘既然曉得歐陽世兄不是外人,便請解開穴道禁制。」
歐陽謙微微一笑,伸手推去,廳門頓時打開。但見廳中情形依舊,可是坐在棋盤這一端背向廳門之人,卻不是朱宗潛的背影,而是一個侍婢裝束的女人。
歐陽謙焉知這其中還有許多文章,見她頷首,便又說道:「烏斯藏極是遼闊廣大,只不知姑娘來自哪一部?」
她此舉分明有考究他眼力之意,所以歐陽謙一面用心思索,一面仔細查看。忽見劍身上刻有細如毫髮的字跡,但卻不是漢字。
此時他又轉念到歐陽謙之事,他從康神農傳授的「七煞祕笈」中,學會了不少絕藝,「雷霆刀」固然是其中之一,還有就是這等禁閉生死穴的神功心法了。正因康神農的大弟子沈千機,二弟子屈羅俱諳曉這等無上手法,所以朱宗潛很奇怪雪女如何也能識得?
正當一影大師出現之時,另一邊的歐陽謙已潛入朱府,抵達早先被雪女擋駕的花廳外面,他與匿伏對面屋頂的馮天保會合,低聲交換意見。
馮天保點點頭,道:「歐陽世兄的確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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