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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馬黃河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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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雌雄鬥智

第三十一章 雌雄鬥智

朱宗潛說道:「在下一離此地,諸位速速依計行事,時間無多了。」說罷,呼地躍起,輕飄飄落在佟長白手中的樹枝上,說道:「佟兄,到河邊去。」
佟長白此時便忍不住問道:「幹什麼?你身上有毒,怕咱們大夥兒也染上了是不是?」
大行和尚苦笑一聲,道:「小僧如若過去詢問,便是不敬尊長之罪,佟老檀樾身份不同,無妨去問,恕小僧不能效勞了。」
佟長白突然揮錘疾砸,口中大喝一聲「看招」,釘錘嗚一聲,直向那高瘦老者砸去。
朱宗潛道:「問題是咱們人手不夠,假如那個與佟兄齊名的笑裏藏刀安順,也幫助咱們,情勢便大不相同了。」
陸宣忠實在怕他一轉身逃之夭夭,是以不敢下令攻擊,道:「原來是少林弟子,聽春夢小姐說你們曾出手援救佟長白,是也不是?」
他默默思忖了一會,轉身入林,筆直穿越而過,來到大路之上。這時往右走便是返回洛陽的方向。但他逕向左方奔去,大約走了兩里左右,路邊有座廟宇,一個僧人走出來,向他揚揚手。
大業道:「檀樾為什麼不過去問一問呢?」佟長白用那紅蘿蔔那麼粗的手指,遙遙指住朱宗潛,道:「瞧見沒有,那個傢伙在想事情,咱一過去,豈不是打斷了他的思路?」他見兩僧露出訝色,便又道:「哼!諒你們也不明白,朱宗潛這小傢伙聰明得緊,一肚子都是精靈古怪的主意。這刻既然在大動腦筋,一定事情重大,萬萬不可打擾了他。所以咱才叫你們悄悄去問那老和尚。」
大業僧道:「老施主好高妙的輕功,小僧總算開了眼界,請問老施主高姓大名?」
佟長白滿意地大笑一聲,道:「如此甚好,咱只怕那雌兒出手,使出神奇奧秘的招數,迫得咱無法放手大拚一場……」
這白衣侍女,臨去時留下的話,出自感激之心,自是可信,朱宗潛可不能等閒視之。
佟長白身形一挫,縮低了尺許,龐大的身體微轉,右手釘錘「鳴」一聲掃去,口中喝道:「好啊!你是鄱陽漁隱。」
法音大師輕喟一聲,說道:「貧衲離山之時,敝寺掌門方丈曾經告誡道:『世間之事,往往錯綜複雜,似是而非,似非而是,實是難以透視揣測。爾等此次下山,投入江湖之內,務必小心謹慎,凡事反覆再想,既須從大處看,亦須從小處看,方可以下結論。』掌門方丈雖是曾經如此告誡過貧衲,但事實上貧衲卻未能依誡而行,甚感慚愧。」
法音和佟長白都大感驚訝。朱宗潛略略說出大清早曾和安順鬥過之事,佟長白直裂嘴而笑,道:「幸虧他也敗在你手底,不然的話,咱就顯得不如他啦!」
佟長白怪叫一聲,道:「不是忘了,而是知道你不是水仙,那個黃衣服的才叫水仙。」
朱宗潛心頭隱隱有靈光閃動,當下很有興趣的問道:「是野獸便如何?」
佟長白道:「第二點是野獸都各有特別氣味,若在上風一聞而知。」
陸宣忠長劍一擺,一條人影凌空飛起,一躍兩丈餘,刀光化為一道匹練,疾捲大業僧。
佟長白終於又坐下來,在他來說,如此的忍耐著實是平生未有之事。
水仙訝道:「我叫水仙呀,你忘了嗎?」
朱宗潛內心十分震動,假如少林、武當兩位當代高手都失蹤了,實在是令人無法臆測。他同時也知道了這兩大門派一直密切注視著江湖之事,像一影大師、歐大先生他們,俱有一套特別的聯絡方法,與師門不斷的保持聯絡。故此,他們一失蹤,少林、武當兩派立時曉得,不比旁的高手,可能失蹤了多年,尚未被人發覺。朱宗潛不禁閉目沉思起來。
這一幫使朱宗潛等人大為震驚的人馬,這時反轉過來,被佟長白的出現撼震了心弦。
那個領頭發話之人,頷下三綹灰髯,相貌堂堂,氣派特大。他見五人亦點頭同意詳加勘查的話,便轉眼向那些站在一起的女子望去,口中又道:「小姐意下如何?」
佟長白睜大著凶眼瞪視著她,道:「你把面上的絲巾取下,咱就回答。」
眾人紛紛望去,登時都認出此人正是今午大鬧洛陽的銅面凶神佟長白,瞧他屹立如山之態,竟不知他何時到達,以及已站了多久。
張奇聽得大業這等褒贊之詞,心中大為受用,道:「想不到少林高手也得知賤名,如若我老眼不花,大和尚剛才的兩記手法,竟是貴寺絕藝之一的風濤二十鏟了?」
www•hetubook•com.com佟長白一聽他自稱「大人」,心知他既是洩露身份,定有滅口之意,心念方轉,已有一個長衫客越眾而出,迫到他左方七尺以內,冷森森的喝道:「鄆水雲請佟兄指教幾招。」話聲未畢,「呼」的響起劃風之聲,一根幼細竹竿已向面前掃到。
法音道:「朱大俠即管依你之計行事,貧衲決不多言。」
春夢小姐道:「什麼話?」
佟長白煞住發錘之勢,但也見到兩個長衫客聞聲垂下兵器,他早先已察視出來可疑的地方,這時更加肯定了。
佟長白狂笑道:「老子生平只服兩個人,一個是朱宗潛,見到了他們,說話自然客氣些,但你們,哈……哈……」笑聲中充滿不屑之意。
朱宗潛道:「請把小弟拋入河中,同時亦把樹枝甩到水裏。」
那鄆,洪二人的武功路數,恰是一剛一柔,配合得正好,饒是如此,竟也佔不到上風。
其餘的五人亦取下蒙面黑巾,露出面目,竟都是中年以上的人,其中一個白髮飄瀟,容貌慈祥可親。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震動。直到此時,他們方始深深知道,佟長白實是極為凶狡之人,並非一味粗莽橫行之輩。
佟長白道:「告訴你吧,老子心中一火,渾身就發癢,非把身上衣服脫個精光不可。」
朱宗潛沉吟一下,道:「你若能查出,只須遠遠走開,任意找一處棲身之處,我自會找到你。」
大行和尚眼見這許多高手湧到,所去的方向又正是朱宗潛、法音他們藏身之處,心頭大駭,暗暗盤算要不要繞個圈過去告警?但他旋又發覺敵方之人腳程甚快,決計已來不及趕在他們前頭告警,只好放棄此念,睜大眼睛守望著那條小路。
其餘的五人紛紛頷首,表示他們亦作此想。
佟長白半晌才定下心神,道:「這名字果然好聽,那兩個白衣女子呢?」
朱宗潛吃一驚,道:「有這等事?」
大業僧揮鏟掃去,勁力如山。那人驚噫一聲,陡然間升起數尺,一逕越過大業,飄落在他身後。
不一會工夫,這片崗陵上已杳無人跡,天色漸漸陰黯。突然間五條人影掠過大行和尚的視線。他躲在路邊一棵大樹上,凝神望去,只見這五人乃是三個白衣女子和兩個黑衫大漢。其中一個白衣女子手執長長的皮帶,繫著一頭白色像狸貓般的小獸。
白衣侍女訝道:「為什麼?」
要知大業僧內功深厚,眼神極足,雖是相隔數丈,又在暮色之中,仍然能瞧得纖毫畢現。
佟長白道:「咱知道啦!若是碰上他,咱多加小心就是。」
佟長白獰笑一聲,道:「你們不行,還是讓這丫頭動手的好。」
他查訪了數日,只能證明一影大師確實失蹤,再也查不出任何線索。他正愁沒法子回寺報告,朱宗潛這一番話,他也只好相信了。
法音大師道:「一影師兄曾將開封府內,朱大俠如何揭發黑龍頭沈千機、史良二人等詳細情形寫了報告,派人馳報敝寺掌門方丈。此時敝寺有點事情,掌門方丈遂命貧衲下山,到聯絡地點找尋一影師兄。豈知一影師兄全無蹤影。根據他平日處事的習慣,參照一些跡象,貧衲甚疑他已發生了事故。」
佟長白全然不明何故如此,洒開大步,奔到河邊。
朱宗潛道:「恕晚輩暫時瞞住內情,總之,現下種種舉措,都是為了儘快營救出一影大師和歐大先生。」
眾人聽了,同點頭稱是。朱宗潛又道:「等一會敵人到達此處,假如力量不強,人數不多,諸位不要理會,須得等到人多勢眾之時,先由佟兄出馬,放手拚鬥,打個痛快。到佟兄不支之時,法音大師和大業師兄才現身救援。這一著多多少少總能查看敵方有些什麼高手,以及他們是何家派路數?」
朱宗潛啊了一聲,閉目尋思,以前的事情經過全部在心頭重現一遍,卻看不出什麼異兆。他睜開眼睛,問道:「大師瞧出什麼地方最是可疑?」
這時他已變得甚是客氣有禮,抱刀為禮,方始出招。大業僧應一聲「遵命」,迅快揮鏟封架,兩人霎時間鬥做一處。
水仙道:「這一個叫玉蔥,那一個叫素妝。」
她的面貌雖有變化,但聲音卻沒錯,大業僧不禁泛起好奇之心,大步走去,意欲瞧一瞧她的正面。
彭二道:「你當真還有更混帳的手段不成?」
水仙又哼了一聲,道:「原來就是拐走了歐陽謙的冰宮雪女,她在哪兒?我想見見她。」
佟長白、法音都不明其意。朱宗潛和*圖*書又喃喃道:「若然我所料不差,這等手法倒是防不勝防,必須想個辦法破解才行。不然的話,即使躲得過一趟兩趟,終究還是躲不過的。」
陸宣忠眉頭一皺,舉步向戰圈移去。突然間一聲佛號傳來,宏亮震耳,眾人都扭頭向東首望去,暮色中但見一個僧人,手提方便鏟,巍然屹立在數丈外。
佟長白竟沒有忘卻對方答應之言,指一指那兩個白衣侍女,道:「她們叫什麼名字,也讓咱瞧瞧面孔吧!」
佟長白道:「當然美啦,簡直像天上的仙子一般,叫做冰宮雪女。」
他搔一搔光禿禿的頭顱,道:「如若敵人勢力如此強大,咱們得找些幫手才行了,是不是?」
佟長白怪笑一聲,道:「你沒名沒姓,咱不理你。」
朱宗潛道:「這就行啦,咱們去找一處有利的地勢,以便應付今晚的場面。」
朱宗潛已想了很久,這時睜眼道:「晚輩猜想那一影大師與歐大先生的失蹤,必與這個黃衣女有莫大關係。這一想法有兩個證明,一是這黃衣女武功高不可測,她手下之人,個個年輕藝高,證諸情理,她定然尚有一些年紀較大,武功更強的手下。因此,這一路人馬實力之強大,舉世無匹,失蹤了的前輩們若是走單之時,被她率眾擒下,並非奇事。第二點,她臨走之時,擱下一句話,說是今夜三更以前,一定能把晚輩生擒活捉。這話總得有點根據,由此亦證明她必有古怪手段,她既是竭力要擒拿在下,自然也有理由對付一影大師和歐大先生了。」這一番分析,只聽得法音大師目瞪口呆。
過了一會,法音大師問道:「假如朱大俠躲了起來,十天八天不露一面,她如何能活捉了你?」
佟長白道:「不錯,朱宗潛也是很服氣她。」
高瘦老人冷哼一聲,道:「本大人姓陸,名宣忠,佟兄大概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他們在崗上一望、但見底下七八丈遠,就是那滾滾奔流的黃河。此處乃一河灣,水勢平靜。
法音大師緩緩道:「貧衲昨天碰見一位武當派的道兄,他曾到敝寺作客二次,是以識得,這位蒼木道兄暗暗透露一件祕密,那就是他竟找不到歐大先生。他說:歐大先生平生行事縝密小心,無論走到哪裏,掌門真人派出之人一定能找到他,因此,他除非發生了不幸,或是被敵人擒走,才會發生找不到的事情。」
大業僧目光轉到諸女面上,但見她們個個長得都很美貌,不覺一怔,心想:「剛才佟長白明明說那春夢小姐長得極醜,此刻竟沒有一個醜女,是何緣故?」他一怔之下,竟也忘了回答。
那長衫老者冷冷道:「現下你插翅難逃,我也不妨說出姓名,老夫姓張名奇。」
大行和尚道:「小僧遵命,但查明敵人落腳地點之後,又如何與朱大俠聯絡?」
水仙道:「你先說出那個使你服氣的人是誰?」
最後,一個蒙面黃衣女走上來,她舉步走到那個為首的白衣侍女身邊,卻沒有開口說話。坡頂一共有十二人之多,竟不聞謦咳之聲。
朱宗潛本人一直站在這三角形當中,毫不移動。他又指示大行和尚到數里外的村落,找到三領蘆席,以及在遠處砍了一捆竹竿帶回來。他不說出這些舉動和蘆席、竹竿等物事的用途,一逕在三角形的三個坑洞當中的位置盤膝打坐。眾人亦沒有詢問,各個休息。
朱宗潛沉思半晌,才道:「但今晚之戰,只怕與以往都不相同,照我的估計,恐怕是輸多贏少,極是凶險不過。」
最先的一批人已奔到坡頂,白色小獸蹲在朱宗潛打坐之處,再不走動。那個管它的白衣女嬌叱數聲,見它仍然不走。當下縱目四望,此時,天色尚未黑齊,四周景色猶自清晰可見。但見附近樹木甚少,野草也長得不高,可說是絕無藏匿身形的可能。
佟長白聽了甚喜,厲聲大笑,道:「好極,好極,咱總覺得跟你在一起最有意思!」
那鄆水雲使的竹竿色作金黃,又長又細,宛如釣竿一般,他輪動釣竿,使出點、戳、挑、掃等手法,細膩而迅快。
佟長白道:「咱一開始就查察出你是真真正正的領袖,那黃衣丫頭,只是你的替身罷了,如若碰上朱宗潛,你就會用傳聲之法,教她說話,還有一點,那就是你這付面孔實在太奇怪了,如若黃衣的是小姐,決不收留你這種怪樣子的丫頭,咱敢打賭她的面孔一定相當漂亮,所以叫做水仙。」
和圖書朱宗潛笑道:「我說的話無關重要,不必多費唇舌。倒是今晚可能有一場廝殺,凶險激烈,定要過於早上之鬥。」
佟長白不理她,指住剛才發話的青衣人,道:「你是蔡三,這三個都是你兄弟了?」
佟長白問道:「你說什麼?」
水仙道:「你對白衣服的女孩子都很感興趣,想是受了冰宮雪女的影響?」
法音大師神色一肅,說道:「一影師兄業已失蹤了。」
白衣女打量了一陣,道:「怪事,怪事,怎麼線索忽然中斷了?莫非他從這兒便插翅飛入河中,直渡對岸不成?」她似是這一批人馬之首,其餘的兩個白衣侍女和黑衣大漢,都默默地聆聽。她又向河邊望去,但見這河灣內水勢平靜,一些樹木浮在岸邊的水面,此外,水面上別無他物。
佟長白道:「如是這麼簡單,朱宗潛早就躲起來了。不過那雌兒的話實在太離譜了一點,這麼遼闊的地方,而且人又不比野獸,如何能一口咬定在什麼時候找得到?」
但覺他來勢神秘莫測,令人生出畏懼之心,銅面凶神佟長白喉嚨裏咆哮一聲,洒開大步,直向黃衣女走去。
陸宣忠冷冷道:「你是哪一座廟裏的和尚?」
章大怒聲道:「你這算是哪一門子混帳道理?」
他大步走過,法音大師起身迎接,合十道:「佟檀樾方才說出大鬧洛陽之故,敢情是查出那些豪族恃勢橫行,魚肉良民,近來與官府勾結,更是弄得不成樣子,許多良民家破人亡,也有許多婦女遭遇了不幸,佟檀樾這才打抱不平,大鬧洛陽,貧僧等這一干涉,不免會使他誤以為敝寺助紂為虐。這等誤會一旦形成,只怕很難再解釋清楚。朱大俠的指示,實是功德無量,貧衲這廂有禮了。」
佟長白瞄他一眼,見他背插長劍,當下道:「瞧你的樣子,聽你的口氣,大概是個官老爺了。」
佟長白奔下崗頂,伸展長臂,抱起那一大堆樹木,丟入河中,順手折了一根粗枝回來。
緊接著先後奔上六人,他們雖然都是穿著長衫,但衣服的顏色和神態舉止,俱與那四個青衣人不同。一望而知他們均像獨當一面的人物,是以各有特點。
雖是如此,仍然可從她雪白的皮膚,挺秀的鼻子,以及側面的輪廓上,看出她長得很美。
這些人個個藏住面孔,因此她的表情沒有人瞧得出來。轉眼間四條人影奔上坡頂,都是一式的青色長衫,黑布蒙面。
其中一個青衣人怒聲道:「你嘴巴裏最好放乾淨點,否則定有苦頭給你吃。」
佟長白道:「是野獸就好辦啦,第一點野獸各有習性,獵食棲居都有一定的方式,一望而知什麼地方有什麼野獸,出沒的路線也往往是一定的,很少變動。」
朱宗潛道:「第二點呢?」
朱宗潛微微一笑,想道:「這位老和尚一輩子參禪習武,甚是淳厚老實。」當下說道:「貴寺掌門方丈大師德行高尊,智慧廣大,晚輩得聞其言,幸何如之,晚輩又記得大師說過與一影大師交厚,只不知他目下在什麼地方?」
朱宗潛忽然出聲警告佟長白不可碰到他的身體,他自從在廟後碰頭之後,一直很小心的不與眾人接觸,眾人早就察覺了。
佟長白哼了一聲,道:「臭規矩真多,難為你們怎生受得住?媽巴子的,他們談了半天,還沒有談完嗎?真是嚕囌不過!」他雖是說得凶霸霸的,更帶著髒話,但一聽而知他是在發牢騷而已,大行、大業二僧自是不會怪他。
那四個青衫人齊齊躍出,排成一字陣,擋在諸女前頭。
他說得如此嚴重,連佟長白也不敢張狂亂說,他道:「怎的說得如此洩氣?」
他們現身之後,雖見那白色小獸蹲伏不動,而敵人卻不見蹤影,竟也沒有詢問,便站在一旁。
水仙冷笑一聲,道:「這話何以見得?」
他呆呆尋思了好久,眼看樹木已砍好,便高聲道:「用一條繩索,把這五株樹木都連結起來,暫時放在岸邊就行啦!」
朱宗潛微微一笑,道:「遠水難救近火,今夜三更以前,如何找得到幫手?倒不如集中全部精神氣力,對付這路敵人。」
朱宗潛跟他繞到廟後荒涼的野地,但見佟長白和法音大師等人,都坐在樹樹蔭下候。
佟長白放手施為,使出全身本領,力鬥這兩個遠在二十年前已享盛名的高手。殺得痛快淋漓,極是過癮。
朱宗潛道:「佟兄,咱們目下已是同患難共禍福的夥伴,是以有句話奉告,望你萬勿見怪。那就是安順的武功雖是強不過你,但他有兩和_圖_書點強勝於你的。第一是他的兵器,稀奇古怪,不知藏有多少法寶,令人難以防範。第二點,此人狡奸多端,專門使壞,才博得『笑裏藏刀』的外號。」
水仙聽說那是個女孩子,似是生出妒意,哼了一聲,道:「她生得很美呀?叫什麼名字?」
蔡三等人沒有回答,那個抱著白色小獸的白衣侍女忽然開口道:「右邊第一個是章大,第二個是彭二,第三個是你認得的蔡三,第四個是李四。現在你可以回答我家小姐的話了。」
那個高瘦老人嚴厲地喝道:「站住!」
眾人聽了都不禁發出笑聲。佟長白雙眼一瞪,凶威迫人,厲聲道:「小丫頭你拿不拿掉絲巾?如若不拿,咱就脫衣服給你瞧瞧。」此話甫出,呼呼連聲,人影亂閃,但見那六個沒有蒙面的長衫客已移到最前面,迫近佟長白。
他又選定坡頂亂草叢生之處,命他們小心的挖掘洞穴,一起挖了三個,形成一個相當大的三角形。
這一批人過後,不久,又有許多人影先後掠過,大行和尚暗中一數,竟然多達十二人。看他們掠奔而過時的身法,無一不是十分高明之輩。
那後來出現的六個蒙面長衫客,各自縱目打量四周形勢動靜。其中一個兩鬢已斑的高個子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他道:「此地一目了然,敵人想必已渡江而去。」
朱宗潛道:「以後才告訴你,快快依計躲在坑洞內。」
這人的口吻聲音威嚴有力,一聽而知他是發號施令慣了的領袖人物,他舉手取下蒙面黑紗,道:「雖然如此,咱們還是得細細勘查一遍,假如敵人有這種神通,真躲在附近而又瞞過咱們,眼見咱們揚長回返,定須受他大加恥笑。」
佟長白道:「回到冰宮去了。」
當下又奔出一個長衫客,但見他手提一柄精鋼短戟,撲入戰圈,宏聲喝道:「洪振來也!」他一插手,首先就硬接了佟長白一錘,發出極響亮的金鐵交鳴之聲,佟長白見對方居然硬接得住這一錘,不禁喝道:「大力神果然名不虛傳!」錘勢一變,也把洪振捲入錘圈中。
佟長白狂笑一聲,道:「咱以前比現在還要混帳萬倍,你們小心別惹火了老子,使出以前的手段……」
高瘦老者猝出不意,本能地拿劍橫架,「噹」的一聲,火花飛濺,高瘦老者退了一步,但覺手腕一陣麻木之感。
佟長白見這一錘居然不曾擊落敵人長劍,心中駭然。他方待再掄錘追擊,忽聽那白衣侍女道:「等一等。」
佟長白突然接口問道:「你自己呢?叫什麼名字?」
大行和尚聽了這話心中不信,不但是他,其餘的三人也覺得難以置信。朱宗潛又道:「有煩佟兄把那些樹木丟在河水中,然後折一根樹枝回來。」
眾人都發出怒吼之聲,那青紫面孔的女子舉起一手,止住眾人,緩緩道:「好吧,你叫我一聲春夢小姐就行啦!」她話聲一頓,又道:「朱宗潛在哪兒?」
張奇道:「大和尚言重了,老夫甚願見識貴寺絕藝,還望不吝指教。」
大行大業總算明白了,卻又不由得對朱宗潛另眼看待。只因以佟長白這等一代魔頭,對他居然也如此推崇服貼,這個人的厲害已是不言而喻了。
他曉得佟長白一定極感不耐,便招手叫他過來,說道:「那個黃衣女子言道,今夜三更以前一定能把我活捉了去,你看她這話怎麼樣呢?」
佟長白道:「他叫咱在這兒等候你們,轉告你們一句話。」
到了黃昏之時,朱宗潛一躍起身,大聲道:「該是著手準備的時候啦!」眾人精神大振,都走攏來。
佟長白冷冷道:「因為咱最愛看女孩子,你們都用絲巾蒙住面孔,咱心裏很不舒服。」
她格格一笑,道:「很難看是不是?但我卻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水仙。」
那頭白色小獸奔竄在他們五人前頭,相距兩丈,看它忽前忽後的速度,假如沒有皮帶繫住,早就去得不知去向了。
大業僧道:「老施主當代名家,眼力過人,小僧使的果然是這一路鏟法。」
這時雖然只有三個人動手拚鬥,但叱聲如雷,加上不時升起震耳欲聾錘戟相碰之聲,竟也聲勢威猛,使人驚心動魄。
忽見其中一個白衣女格格笑道:「我就是春夢小姐,你瞧清楚了沒有?」大業僧凝目望去,卻只見她的側面。
佟長白道:「好,一言為定,咱也不用脫衣服了。」
佟長白訝道:「那廝竟是個雌兒?」隨即凝目沉思。
佟長白道:「好,那是一個女孩子,也是永遠穿著白衣。」
和-圖-書大業僧已從廟裏弄來齋食,大家在草地上草草進食過。然後在朱宗潛率領之下,向東北方走去。
兩人霎時間已拚鬥了二十餘招,招招都是生死立判,極盡凶險之能事。但見佟長白錘勢越鬥越強,鄆水雲顯然落在下風。
這話他只說一半真話。朱宗潛誠然跟冰宮雪女很要好,但服氣卻不見得,佟長白自家極仰慕服貼雪女,所以極力提高她的身價。
朱宗潛點頭道:「你說得很對,這番話竟觸發了我的靈機……我記得她暗器之中,好像有一股異香……」
水仙道:「聽說朱宗潛跟她很要好,是也不是?」
對方已做聲不得,佟長白又道:「你講個名字出來吧,那怕是假的,咱也有得稱呼,不然咱就管你叫醜丫頭了。」
擋在佟長白與白衣女當中的人,聞得這話,紛紛自動側身讓過,使他能直接望見。
那僧人道:「小僧大業,來自少林。」
大業僧道:「原來是張老施主,小僧久仰大名。嘗聞張老施主以輕功擅名天下,有個外號叫踏雪無痕,只不知小僧說得對也不對?」
朱宗潛連忙還禮道:「大師們當初不明內情,亦是激於俠義之心,這才挺身而出,志行可佩,這件事請勿掛齒。」
朱宗潛向法音大師說道:「有勞大行、大業兩位大和尚,斫斬五株樹木,枝葉越多越好,堆放在河岸旁邊。」兩僧依言去做。
朱宗潛道:「這一場她不會輕易出手了。」他轉眼向大行和尚望去,又道:「大行師兄請你藏匿在來此路上里許之處,敵人來時,不要理會,他們回去時,若然你見到敵方已把咱們的人都擒住了,可悄悄在後面跟蹤,查出他們巢穴所在。」
朱宗潛微微一笑,道:「猜得差不多。」
這僧人接著朗朗道:「諸位施主以眾擊寡,難道不怕傳出江湖,折損了令譽威名嗎?」他光是說話,卻不移動,生像是準備隨時逃走。
那六個長衫客雖然都是老練的江湖,但也被佟長白如此銳利高明的眼力駭了一跳,微微變色。原來他們認定佟長白只不過是凶殘莽撞的魔頭,此所以大吃一驚。
他指住那些竹竿和蘆席又道:「諸位各自把坑洞用竹竿架好,舖上蘆席,席上洒上泥沙,又鏟幾塊草皮蓋覆其上,你們躲在坑洞之內、敵人雖然近在咫尺,亦難覺察。」
那白衣侍女道:「我把面上絲巾取下,你得說出你服氣的另一個人是誰?」
黃衣女宛如不聞,但領頭的白衣侍女卻道:「此舉定然搜不出朱宗潛,但你們仍不妨搜上一搜。」
佟長白不禁一怔,兩眼發直。
佟長白運起內勁,往外一推,但見朱宗潛連人帶樹枝都落到河水中。他搔搔頭,望著朱宗潛浮起來的頭顱,道:「這是怎麼回事?」
朱宗潛心中甚喜,道:「大師如此相信得過,晚輩更當竭盡心力,以報知己。」
佟長白道:「他說你才華絕世,至足驚人,但太過自負自傲,所以他要在智謀上挫折你,然後才用武功擊敗你,咱把話已傳到,可要走啦!」
那個勢態威嚴,頷下三綹灰髯的高瘦老者冷冷道:「佟長白,此處不是你撒野橫行的所在。」
白衣侍女伸手取下絲巾,身子卻順勢側轉,這一來佟長白只能見到她的側面,但見她面色青紫,極是醜陋難看。
朱宗潛站在崗頂,寸步不移,四下查看形勢。佟長白閒不住,奔落去幫二僧砍樹。
朱宗潛似胸有成竹,頭也不回的往前走。一直走了二十多里路,經行之處,都是荒野之地,完全避開大路和人煙。不久,走上一處崗陵,陣陣波濤之聲隨風傳來。
大業僧一轉身,已瞧清楚來敵,但見他面色焦黃,鼻尖唇薄,神情甚是陰鷙,年紀約在五六旬之間。
右方三丈處,突然出現了一個高塔也似的人影,一個黑衣大漢忽然發覺,大訝叫道:「瞧,那是誰?」
她擺擺手,那兩個白衣侍女都取下絲巾,但見她們面目秀美。
這一招使得恰到好處,身後敵人竟不得不煞住正欲攻出的刀招,疾退兩步。
佟長白站起身,眼中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伸出手推了大行和尚一下,道:「去問問你師父談完了沒有?」
黃衣女舉起右手,眾人見了都不作聲。等到佟長白笑聲一頓,她才緩緩道:「除了朱宗潛,你還服氣誰?」
大業僧眼見來人輕功佳妙無比,刀法又極精奇,豈敢大意。腦子裏瞬間排除一切雜慮,估計敵人落在身後的位置,一招「隨風照日」,反臂掄鏟,向身後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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