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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馬黃河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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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智救群豪

第三十三章 智救群豪

朱宗潛本來非是有意如此,但當他笑問對方之時,猛可想到對方可能假借這陣奇異的鈴聲,暗中向那些被他迷亂了心性神志之人,施發號令,支使他們行動。因此,他特意發出笑聲,好讓他誤以為自己識破他的手段,使用笑聲破他的法。
令狐老人道:「原來如此。」
但見那支血紅色的拐杖很緩慢地揚起,朱宗潛那麼堅忍沉凝之士,這時也禁不住沁出冷汗,額際閃現出汗光,可見得他內心如何的緊張?
甘娘子駭然疾退,朱宗潛立時收刀,轉眼一看,但見另外的那個紅衣美婦,早已失去蹤跡。當下叫道:「甘娘子!」她已奔到甬道口,聞聲止步,回頭瞧望。
朱宗潛心知對方定必尚有神奇絕藝,否則以春夢小姐那等人才,怎肯將防衛這秘窟的重任交付給他?當下道:「好極了,咱們今日索性見個高下,你還有什麼手段?」
不管他信不信,那令狐老人當真已退出圈外,而且尤有甚者,便是這個老人忽然轉身奔去,霎時已隱沒在出口甬道之內。
令狐老人煩躁的道:「一半是先天生成,一半是後天修煉的,閒話少說,報出姓名受死!」
呂鈞冷冷道:「那麼你小心了!」左手一舉,樹林內突然間又奔出十五六個勁裝疾服的武士。他們團團簇擁著呂鈞,擺出陣勢,似是防範朱宗潛突襲呂鈞。
朱宗潛伸手推推他,使了不少勁,一影大師才停止了鼾聲,緩緩睜開雙眼,滿面俱是睏倦之容。
這一隊人十分古怪,除了帶頭的朱宗潛,一直左瞧右看,查視四下情形之外,其餘的人全都雙目直視,似是痴呆之人一般。
他正在查看佟長白的情形,突然間,一陣暴烈震耳的笑聲升起,在洞窟中響旋激盪,聲勢駭人!回頭一望,但見入口處站定一個鬚髮如銀的高大老人,身上衣服甚是華麗,手中拿著一根紅色粗大的拐杖,兩眼凶光閃動,裂唇獰笑。
那陣聲音越移越近,朱宗潛迫不得已,扯扯一影大師衣袖,示意要他坐好。一影大師居然沒有異狀,依言趺坐地上。朱宗潛立刻蹲伏在他背後。好在一影大師的僧袍寬闊,身材又夠高大,足以暫時掩蔽他的蹤跡。
紅衣美婦似是被他的俊逸丰神所迷惑,也自露齒一笑,應道:「我姓甘……」
令狐老人似是從未聽過,側顧紅衣少婦一眼,道:「你們記住了。」
令狐老人站起身,回頭道:「劍來!」紅衣少婦迅即去了,一會已捧了那口寶劍出來,令狐老人拿在手中,嘿嘿冷笑一聲,道:「老夫遠在五十年前,費了無窮心力,才把這一件寶物弄到手中,晚近三十年來,還沒有人能使老夫動用過……」
他方一錯愕,朱宗潛立時抓住這機會,設法從側面打聽那令狐老人的隱秘。他高聲說道:「我朱宗潛可不是好惹的人,以令狐老丈的武功造詣,尚且敗退,不敢攔阻於我,我看你們還是讓路恭送我們出山的好。」
呂鈞過去恭肅行禮,然後側身落坐,令狐老人道:「姓朱的小子逃跑了麼?」
呂鈞道:「老太爺的神行之術,古今無雙。朱宗潛他們莫說才走了個把時辰,即使是三天兩日以前之事,諒也得被老太爺追上,只要此人一除,天下間便無可與小姐抗爭之人。」
朱宗潛但覺令狐老人杖勢越鬥越強,心中突然泛起「死亡」的意念。此時雖是不暇多想,但鬥志為之減弱了不少。
朱宗潛分析,春夢小姐此時定必已在前來王屋山的途中,當下定出因應之策。
那令狐老人著著進迫,手中那根血紅鋼杖,不但使得極是兇猛奇奧,最使人驚心動魄的還是杖上激湧的潛力,重如山嶽,加上輕雷隱隱的風聲,威不可當,朱宗潛全力招架之下,簡直沒有機會動腦筋。而且在這等風雲緊急,瞬息萬變的局勢下,縱有奇謀詭計,亦將難以施展。
另一個紅衣美婦恰好挺劍搏擊,朱宗潛虎軀一轉,寶刀迅劈敵劍,口中喝道:「瞧瞧是刀快抑是劍快?」那紅衣美婦玉面失色,趕快收劍,不敢讓寶刀劈中。
朱宗潛蹲落在他面前,說道:「老前輩,現下覺得怎樣了?」一影大師陡然精神一振,轉眼四望,他神色之中流露出恍然驚醒之狀,張開嘴巴,卻發不出聲音。
突然間,一陣人語腳步之聲傳來,朱宗潛吃一驚,轉眼四瞧,這洞窟雖是廣闊巨大,卻無一處可供隱蔽身形。
朱宗潛奔到他面前,突然發覺對方除了兇惡駭人的表情之外,又隱隱流露出驚懼的意味,登時明白他非是惡性復發,而是深心中極是害怕,以致控制不住自己。在這等情形之下,只有兩個辦法可行。一是出手擒下他,制住他的穴道。一是使個什麼方法,令他緊張的心情鬆弛下來,方可恢復常態。
一個大漢發出奉承的笑聲,道:「呂大人若不是神通廣大,小姐也不會委以重任了。」另一個大漢道:「小姐曾經親自出馬,陸大人率同許多位大人隨駕出手,結果仍然徒勞無功,或者正因此故,小www•hetubook.com•com姐才想到借重呂大人的神通,以及令狐老太爺的神功絕藝……」
朱宗潛這才停口,微微一笑,道:「真好玩,可惜你搖鈴的手法猛聽雖是變化甚多,但其實只有三種板眼節奏,互為變化,在行家耳中,似嫌簡單了一些。」
他心頭掠過二女的印象,馬上聯想到寶刀和寶劍,那是她們曾經用以攻擊自己的。這一剎那,忽然靈光一閃,照澈了山河大地。
他立刻決定暫時拋開此事,迅即奔到一影大師那兒,躍過欄柵。一影大師趺坐如故,兀自發出鼾聲。
第一次是春夢小姐給他留下的印象。由於她手法詭奇奧妙無比,難以化解破拆,是以他決定智取而不力敵,想不到目下這令狐老人亦以霹靂雷霆萬鈞之勢,迫得他步步後退,只有勉力苦撐之功。
朱宗潛一望之下,已猜出這個老人定然是早先那些人提及的「令狐老太爺」,當即反身一躍,落在他面前三丈之處。鏘鏘兩聲,長刀和芙蓉劍一齊出鞘。
他急得跳起身,朱宗潛連忙向他比手勢,詢以是不是既啞又聾?一影點點頭,朱宗潛拉過他的手掌,在他掌心寫字,表達意思。他連連點頭,當即一齊躍出,分頭行事。
朱宗潛驚訝忖想道:「我這番奉承捧場的話,人人愛聽,絕無例外。這令狐老人何以現出不耐之色,難道他脾氣如此古怪?」他的用意是拖延時間,讓一影大師他們睡上一陣,才有法子叫得醒他們,是以不惜大送高帽。
紅衣美婦明知是朱宗潛,仍然抬眼望去,朱宗潛向她微微一笑,道:「娘子貴姓啊?」
高大老人走到距朱宗潛一丈左右,方始停下腳步,道:「你是誰?」
他這一下拔刀迎敵的動作,氣概威凜迫人,那高大老人笑聲突然中斷,凶睛轉動,上上下下打量朱宗潛。
呂鈞待得己方之人陣勢佈成,這才唰地一聲打開手中烏骨摺扇,但見扇面一片血紅,甚是刺眼。
他走了三丈左右,壁上一支火炬照耀之下,一道木門,攔住去路。呂鈞伸手抓住門上的獸環,輕輕叩擊,發出清脆的響聲。
此念一決,當即朗朗長笑一聲,道:「在下朱宗潛便是。」
呂鈞雖是主管迷仙祕窟之人,但好像很怕這個令狐老人,躊躇不安地在門外等了一會,方見那令狐老人從廊外走入廳內,早先那紅衣美婦走過來,招他入內。
這些人個個武功猶存,眼力過人,已瞧出朱宗潛變戲法的道具是一根銀色長針,都大感莫名其妙。
劍尖奇準奇巧的點中刀把末端,順勢搠出。他的長劍上內勁源源湧出,竟能黏住寶刀,迅快劈刺,改變招式。這一來他等如增加了數尺長的手臂,揮刀攻敵。
朱宗潛手勢一沉,五指已抓住刀把,大喝一聲「撒手」,那紅衣少婦倒也聽話,果然鬆手而退,那把削金切玉的寶刀,已落在朱宗潛手中。
呂鈞選出四名武士,命他們追躡敵蹤,自己卻坐在太師椅上發愁。那四名手下去了很久,他放心不下,又陸續派出六人。
眾高手眼看大業被施術之後,放了幾個臭屁,旋即鼾聲大作,都曉得他的祕術奏功,對他益增信心。
朱宗潛也感到這位老人的目光有如森森冷電,令人震懾畏懼,心中不由得增加了幾分戒惕。
忽見朱宗潛向佟長白揚揚手,佟長白立即停止了毀柵砸石的動作,而且很快就露出十分歡喜高興的情形。
朱宗潛已知此老的內外功力都強絕無儔,是他平生所僅見,豈敢運劍硬擋,猛一伏腰,發劍反擊敵人雙腿。
朱宗潛拾起了寶刀,插入鞘中,這才把自己的刀鞘丟掉,把這口寶刀斜插在背後。
但聽朱宗潛大喝一聲,恰在對方杖勢將要運足之際,突然出擊,這時他真是間不容髮,假如不是他機智絕世,勢必得硬拚敵人一枚,其時主客之位如此懸殊,結局不問可知了。
押解的四人之一應道:「一個是銅面凶神佟長白,一個是少林寺僧,名叫大業,小姐傳下話來,說是最近必有事故發生,要呂大人你多費心,一旦有警,須得立刻通知令狐老太爺出手。」
那呂鈞高舉摺扇,緩緩搖擺。朱宗潛嘲聲道:「呂大人這宗玩藝兒,雖是稀奇古怪,但恐怕沒有什麼效力。」說話之際,已暗下蓄運功力,只等對方的陣勢略有空隙,立時掣出寶劍,衝殺入去。
無奈敵方二十餘武士結集的陣勢甚是嚴密,雖是迅快退走,仍然不亂。一影大師等五人追殺到秘窟門外時,只傷了敵方七八個人,都非致命之傷。至於那個人人痛恨的呂鈞,早就安然退入窟內。
過了片刻,呂大人方始下令把佟長白和大業僧分別安置在木欄之內,仰天一笑,道:「朱宗潛雖是名震一時,聽說他智謀過人,武功絕世,可是若然找上此地來,我呂鈞定要他死在他的朋友們的刀劍之下!」
朱宗潛心中叫聲好險,從一影大師身後繞出來,但見一影大師眼神呆滯,一如初見之時。當下掣動「陰極針hetubook•com.com」,向他腦門大穴刺入,緊接著又連刺了幾處大穴,一影大師忽然雙目一閉,鼻中發出鼾聲。
那個失去寶刀的紅衣美婦,直到這時,才醒起去搶回寶刀,她奔將過去,剛剛伸手要撿,旁邊一隻腳突然踏在刀身上,恰好比她快了一點。
呂鈞趕緊把詳情說出,最後說道:「小人明明用祕傳手法使犯人們變成聾啞,又以藥物迷住他們的心神,只有小人能指揮他們。但朱宗潛居然能破去小人的迷|魂|葯物,實在令人有莫測高深之感。」
就在他狐疑不定之時,背後傳來「蓬」的一聲,連忙轉頭望去,但見佟長白抱著肚子退開數尺。原本在他肩上的大業僧已站在地上,兩眼圓睜,佈滿了紅絲。
不過,那兩個尚未消隱的紅衣美婦,卻證明不是噩夢,而是真真實實的事情。
洞外陽光普照,但山風甚大,是以仍然寒冷。但見這迷仙祕窟的木門開處,一排人魚貫而出。
他打開摺扇之時,那些金鈴居然沒有一點響聲。
佟長白眼珠呆滯地直視著前方,毫未轉動,但他單憑眼角餘光,已得知朱宗潛發出暗號。
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禁虎目圓睜,神光四射,極力找尋可乘之機,包括心智計謀在內。
老人道:「你怎知老夫的姓氏?」
兩人又激鬥了六七招,越發的凶險,任何一招若然失手落敗,定是有死無生的結局。
當下又是一頂高帽飛過去,道:「在下只是無名小輩,一會自然奉告姓名,令狐老丈眼神中,含蘊著如雷轟電閃般的威勢,令人心寒膽落,鬥志大弱,只不知此是天生如此?抑是一種神功祕藝?」
想是見到了他們停步時也沒有轉眼查看,因而放心地把目光移到自己身上,當下又暗暗冷笑,想道:「我定須趁這個機會,把這姓呂的和他的手下全部肅清才行!」呂鈞等人都聞得朱宗潛最近崛起於江湖,恣意橫行,所向無敵,因此人人都不敢大意輕視。
令狐老人舉步迫近朱宗潛,冷冷道:「你的武功也還不錯,無怪春夢沒擒下了你。也無怪你敢孤身到此,但你那一點能為,在老夫眼中,卻也算不了什麼。」
朱宗潛方一怔神,那大業已向他撲去,撤下方便鏟。惡狠狠地兜頭砸打。
朱宗潛一瞧來人多達六名,暗自冷笑一聲,心想:「我這一招,可把對方所有人手部誘得現出身形啦!」他又認出其中一個白面老者,乃是施術下毒的呂鈞,但見他一直注視著佟長白等六人。
那紅衣二女果然抵受不住他這一股氣勢,不敢在正面迎戰,驀地分開,齊齊嬌叱一聲,從左右兩邊搶攻。
朱宗潛驚訝得瞠目結舌,心中感到這種情事,實是使人無法置信。
須知這支銀針,乃係康神農贈與朱宗潛的一宗至寶。他一取出來,佟長白頓時記起這個醫道蓋天下的老人,聯想到他老人家定可使自己恢復嗓音和聽覺,是以全身的神經都鬆懈下來,恢復了勇氣。這兒只有他一個人得知康神農的祕密,因此別人都甚是迷惑不解。
朱宗潛劍光忽斂,芙蓉劍的劍尖抵住對方咽喉,冷冷道:「令狐老丈,在下一劍吐出,登時立斃此女於劍下。」
他一想起那令狐老人強絕天下的武功時,可就不由得暗暗惕凜,迅即轉眼四下查看。
朱宗潛朗朗長笑一聲,道:「來者莫非是迷魂聖手呂鈞呂大人嗎?」
令狐老人譏嘲地笑了數聲,只把呂鈞窘得那張臉面一陣紅一陣白。但他可不敢頂撞,低聲下氣的又道:「小人曾派出多人追查,那知朱宗潛已不知去向。照理說他帶著六七個又聾又啞之人,很難走得快,小人計窮智竭之下,方敢驚動老太爺。」
呂鈞臉上掠過錯愕之色,他實在想不起幾時會過此人?況且他投身於東廠之事,外間全無人知,這朱宗潛如何能一口喝破?
兩人很快就把所有的人弄醒,佟長白髮覺自己又聾又啞,登時暴跳如雷,砰砰澎澎的把所有的欄柵都搗毀了。
呂大人微露訝色,道:「此地隱祕無比,難道還會被人找到不成?對方又是什麼來路?連小姐也如此的戒惕?」
頭前一個是朱宗潛,第二個是佟長白,寬闊的肩上,搭著大業的軀體。後面是一影大師、歐大先生、杜七娘、盛啟和巴靈。
朱宗潛立刻道:「甘娘子,在下跟你商量一件事,只不知你肯不肯幫忙?」
那口寶刀閃耀出冷冷的光芒,竟攻入拐圈之內。令狐老人又驚又怒,橫杖一掃,「噹」的大響一聲,那口寶刀已被他一杖震飛。令狐老人厲聲道:「好小子,這一招叫什麼名堂?」喝問聲中,呼的勁響一聲,杖勢攔腰掃擊。
甘娘子道:「我家老爺是武林第一高手,要取你性命並非難事,老爺是因為……」她忽然警覺地停口,沒有把朱宗潛想知道的事說出來。朱宗潛正待設詞探問,但見她一轉身,已奔入甬道,忽然隱沒。
他們走到這片曠地中心,突然之間,幾道人影從樹林中奔出來,攔住了朱宗潛的去路。
朱宗和-圖-書潛直到這時,方始知道那大業僧突然間踢了佟長白一腳,掉落地上,所以佟長白才會抱著肚子。如若不是他早有準備,天生筋骨粗韌,硬功甚佳,這一腳可能要了他一條命,剛才朱宗潛背手發出的信號,正是要佟長白防備大業。
朱宗潛眼角瞥見紅光,轉目而視,但見呂鈞手中這把摺扇打開來,面積甚大,那一片紅光強烈映眼。當下恍然想道:「他使得一影大師他們聾啞之後,恐怕只有用這等強烈的顏色才能刺|激他們,使他們集中注意,便可施展他的詭秘手段……」一念及此,心中暗自警惕。
一影大師、歐大先生等五人見他似是束手無策,都流露出緊張的神色。
呂鈞在其餘五人拱衛之下,緩緩向朱宗潛迫去。
朱宗潛查看四下沒有敵人,當即停步,取出「陰極針」,當著眾人眼前,施展出「寶針驅毒」之法。
呂鈞微微而笑,率眾大步離開。
令狐老人道:「你想老夫如何助你?」
他不等對方跟蹤追撲,才退又進。但卻是一步步跨邁,刀劍並舉,氣勢堅凝勁厲無匹。
朱宗潛何等厲害,得到這一絲空隙,猱身直上,右手芙蓉劍幻出七八道光華,籠罩著對方全身要害,她情知無能化解,尖叫一聲,閉目等死。
偌大的洞窟中,但聞令狐老人哼哈運力之聲。
令狐老人搖頭道:「不要試了,你們單打獨鬥,決計走不滿十招。」
朱宗潛中氣充沛,內功深厚,笑聲高時,四山皆鳴,震得眾人耳中微疼。低沉之時,雖然不能淹沒了鈴聲,但卻另有一種深沉莫測的力量,令人不得不凝神聽去。
朱宗潛道:「在下既然闖入此地一事先自然須得查明主持此地的高人。據在下所知,這迷仙祕窟之中,僅有令狐老丈是當代異人,在下本已小心迴避,誰知還是碰上了。」
那高大老人步入洞窟之內,只見兩個美貌少婦隨後跟入,她們身穿紅衣,宛如兩團烈火,年紀卻在二十七、八左右,一個手捧連鞘長劍,一個手捧長刀,亦未出鞘。她們背後各插一口長劍,因此她們手中所捧的兵刃,似是專供老人使用。
呂鈞的面上又是一陣紅一陣白。要知他地位甚高,權勢甚重。但每次碰見這個老頭子,總是免不了一番羞辱,是以他等閒不敢與令狐老人會面。
呂鈞沒有回答,又振腕發出陣陣悅耳的鈴聲,朱宗潛也自笑聲不絕,忽高忽低,時斷時續,居然也有板眼節奏,與那陣陣鈴聲混合起來,變成奇絕天下的樂曲。
佟長白鬚發戟豎,形狀兇惡異常。
呂鈞大喜道:「老太爺如若出馬,朱宗潛今生休想再有稱雄的機會了。」
朱宗潛道:「甘娘子,那令狐老丈的武功,已達超凡入聖的境地。當今之世,恐怕已難有敵手了。早先他明明盡佔上風,何以忽然退走?」
突然間,一陣清脆悅耳的叮叮鈴鈴之聲,傳入耳中,轉眼望去,但見呂鈞取出一把黑骨摺扇。這陣悅耳的叮鈴聲,原來是扇上綴繫著幾個小小金鈴,搖動之時,發出高低不同的聲響,宛如懸掛在當風處的五音鐘一般,微風拂過,便發出陣陣繁密細碎的聲響。
眾人謹記朱宗潛的吩咐,至此便放過了呂鈞,轉身奔去,恰好見到朱宗潛得佟長白之助,擒下了大業和尚。
呂鈞奉承地道:「老太爺已是天下第一高手,自然不須動用此寶。」
她們嬌應一聲,疾然撲出。但見兩道寒光,劃空暴射,直取朱宗潛。朱宗潛見她們動作神速如電,大感意外,腳尖一用力,已飄退兩丈。
一群人走入來,朱宗潛從僧袍偷望出去,認得出其中四個正是解送佟長白、大業的人。另外還有三人未曾見過,他們合力抬著佟長白和大業進來,其中一個五旬左右的白面老者問道:「這兩名犯人是誰?」
這令狐老人果然沒有誇口,他修習的神功絕藝如此奇怪,竟能迫使敵人全然無法出手,亦不能逃走。只須一招,即可分出勝負生死,如此凶毒奇異的功夫,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找不到了。
她們手中刀劍如寒芒冷電,朱宗潛曉得必是神物,普通兵刃一碰上就斷折,心下大為顧忌,只好虛發一招,速快退下。
這老人修煉的神功雖不知是什麼名堂,但若容他把這根血紅拐杖舉高,迎頭擊下,將有粉身碎骨之危。
朱宗潛當初留下大業一人,不曾施解救,用意有二,一是拿他來試驗呂鈞的本事,由於他在眾人中武功較弱,易於防備。二是利用大業僧來使眾人對自己加強信念,方可順利進行自己的奇謀妙策。
令狐老人大喝一聲,振腕掄杖,方要掃出,陡然間,不進反退,躍出圈外。
但見他一手取過刀鞘,甘娘子失色退後數步。
他腦筋用盡全力的轉動,一影大師等五人都睜大雙眼,看他如何收拾這個局面。朱宗潛劍眉緊緊皺起,一聲不響,因為對方又聾又啞,根本就沒有法子用言語勸解與開導。
朱宗潛一望而知,他們竟然個個心中有數,似是曉得他吹牛,是以都暗暗冷笑,和_圖_書當下迅快想道:「這個情形可有兩種分析,一是他們都見到事實經過,曉得我敵不住令狐老人。二是令狐老人突然撤退之舉,別有用心,他們俱知曉其故,甚至剛剛得到令狐老人吩咐,設伏攔截,是以知我之言是假……」
朱宗潛反問道:「老人家可是複姓令狐?」
這五人一一發出鼾聲,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也向迷昏中的佟長白施展寶針驅毒秘法。但卻放過大業,不去動他,洞窟內鼾聲大作,此起彼落,朱宗潛施救之時,已從兵刃上認出那個銀衣老者必是銀衣幫高手「戳魂刀」巴靈。此人現任銀衣幫兩堂之一的「無私堂」堂主,那口金刀,便是執法利器。
呂鈞冷冷道:「這一回合還未分出勝負高下,你且慢高興。」
呂鈞神色陰沉,聽了這話,並無變化。但拱衛著他的五名武士,卻互使眼色,微露冷笑之容。
直到未牌時分,手下們先後歸報,都不見朱宗潛蹤跡。呂鈞咬咬牙,向右邊甬道走去,兩丈處便另有一條岔道。這一條分岔的甬道,雖然較為矮窄,可是上下兩旁都打磨得十分光滑。
朱宗潛本是計謀百出之人,這一剎那間,已想出七八條拖延之計。但回心一想,這一場惡戰,勢難避免。如若再使手段、計謀,拖延時間,縱然達到目的,但傳揚出去之時,以訛傳訛,變成了自己畏懼對方的眼神,豈不冤枉?
那大漢道:「此人便是朱宗潛。」此言過後,洞窟內靜寂無聲,似乎人人皆被這個名字震懾住。
他握緊刀劍,想先發制人,不讓對方運足杖勢和神功,但左瞧右看,都找不到可以攻入的縫隙破綻。
朱宗潛朗朗大笑,道:「既然如此,便請老丈指教。」
令狐老人霜眉一皺,流露出不耐煩的神色,道:「你到底是誰?」
朱宗潛知道他大受刺|激之下,說不定會恢復惡性,心中甚是憂慮,當即向他奔去。
朱宗潛雖是用了全副心神,找尋對方杖勢可乘之機,但他也覺得出那兩個紅衣美婦,一定十分緊張刺|激的注視著這等凶險無比的局勢。
那紅衣少婦又道:「賤妾意欲出手,瞧瞧他的武功有沒有傳言之甚?」
朱宗潛笑道:「我正要問你把他們怎樣了,你反倒問起我來,這豈不奇怪?」
這兩人一個振腕搖鈴,一個張口長笑,竟然鬥個沒完,隔了老大一會功夫,呂鈞面色變動甚劇,突然停手,不再發出鈴聲。
呂鈞道:「在下意欲晉謁老太爺。」
令狐老人厲聲道:「你為何不吐劍刺死她?」朱宗潛一聽此言,心中有數,知道這個老人心性狠毒,有己無人,決計不能用此女生命威脅他讓步。當下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位娘子長得月貌花容,甚是嬌艷,在下焉能全無憐香惜玉之心?是以不忍取她性命!」當即收回長劍,沉聲道:「娘子退下吧,下次碰到在下,最好不要出手。」
令狐老人嘲聲道:「你們這些人就是這般沒出息,自己不把功夫煉好,只會朋比勾結,翦除異己,把強過你們之人除去……」
呂鈞手腕連抖三下,響起了三陣繁密的鈴聲,節奏分明,頗見功夫,朱宗潛縱聲而笑,道:「呂大人,你這陣鈴聲,難道就能迷住別人的心神不成?」
這時在秘窟內的一眾武士,受傷之人紛紛包紮。窟外峭壁上的崗哨,以特別的裝置發出訊號。
紅衣美婦道:「你且等一等。」轉身自去,那木門內地勢寬敞,擺設得有如廳堂,兩廂另有廊道房間。誰也想不到在這山腹之內,居然有這等舒適的起居處所。
呂鈞搖動摺扇,但見朱宗潛身後的數人,全無反應,面色一變,輕輕一躍,踏在一個武士的肩膀上,舉扇連搖,此時他居高臨下,佟長白等人自無不見之理,誰知他們仍然連眼珠也不轉,毫無反應。
呂鈞忙道:「以老太爺的腳程,相信在一百五十里之內,定可趕上他們了。」心中卻暗喜想道:「只要你這老不死的也曾出馬,若然仍無所獲,小姐可就不能怪罪於我了。」
一影大師等人見他刀劍盡皆出鞘,立時各掣出兵刃,迅如飄風閃電般向呂鈞那一邊攻去。
朱宗潛指指大業,向佟長白作個手勢,佟長白立刻過去把大業抱起,搭在肩上,毫不費力,大步跟隨朱宗潛,向甬道走去。
他竟沒有立刻奔出洞外,回過身來,向大家連比手勢。這些人個個都是老練江湖,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朱宗潛聽康神農講解過解毒秘法施用時種種現象,這等情形只是其中之一,可見已經生效。心中大喜,迅即躍入隔鄰,向歐大先生施為。
朱宗潛雖然是奇計百出之士,這刻也感到力不從心,唯有儘力苦撐危局,至死方休。此是他出道以來,第二次覺得無法力敵硬拚。
朱宗潛道:「在下要這一口寶刀一用。」說話之間,伸手出去,輕飄飄的向她手中的刀鞘抓去,他出手時看似無意,其實極是奧妙,使對方難以閃避。
朱宗潛腳步一停,後面那一隊人都齊齊止步。他們仍然呆呆和圖書直視,都不曾向出現攔路之人打量。
方便鏟壓頂砸落,朱宗潛刀劍齊出,架住這一鏟。
片刻間,木門打開了,一個紅衣美婦冷冷的瞧著他,道:「什麼事?」
在這等此消彼長的情形下,朱宗潛很難走得滿五招之數,那兩個紅衣美婦緊張地瞪大雙眸,心中都泛起了「可惜」之感。
呂鈞已曉得朱宗潛他們自從隱入樹林之後,再沒有現過身。因此,大夥兒都聚集在大廳上。
朱宗潛業已提起丹田之氣,準備發出長笑之聲。但對方扇上居然沒有聲響,他便也沒有發出笑聲,心下大感驚詫,猜不透此是什麼道理。
那紅衣美婦一招斬斷敵人兵刃,方自大喜,忽見敵人已欺入刀圈之內,五指如鉤,疾抓面目,頓時心頭一凜,揮刀封架,一面後退。
朱宗潛雙手倒背,意態悠閒地仰頭望天,一副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內的樣子,事實上他負在背後的雙手,已發出了暗號。
他雖是有意翦除那手法詭奇的呂鈞,但眼看對方擺下的陣勢甚是精嚴強固,除非是一出手就殺死五人以上,方能破得此陣。但這些武士個個身手矯健,神完氣足,比之黑龍寨的兇手們又強了一籌。因此,他想要一出手殺死五人,談何容易?
其餘五人也動身緊隨在後,朱宗潛打頭陣,在前面探路,一直奔出外面的那座大廳堂,仍然不見敵人影蹤。
一影大師等五位高手身遭被擒之辱,含恨於心,眼見敵人敗退,焉肯輕輕放過,齊齊迫擊逐殺。
呂鈞見大業僧出手,方自暗喜,忽又見到這些高手齊齊撲攻,化喜為驚。一躍落地,口中發出退卻的訊號,眾武士趕緊移陣迅快撤退。
令狐老人暴聲大笑道:「原來也不過如此!」笑聲中,那兩個紅衣少婦又迅急攻去,但聽「嗆」的一聲響,同時又升起兵刃落地之聲。原來朱宗潛左手長刀已被對方寶刀削斷。
甘娘子訝道:「什麼事呀?」
甘娘子這才尖叫一聲,道:「還給我……」欺身撲去,竟欲奪回寶刀。
那紅衣少婦道:「老爺放心,賤妾不會忘記。只緣這朱宗潛乃是最近聲名最響亮之人,連小姐親自出馬,也沒曾把他擒下。」
這兩個方法之中,第一個有百害而無一利,不但使他的心中羞辱受創,還須找個人抬他離開。第二個方法則是有百利而無一害,恰是反轉過來,尤其是他成功了的話,連帶可使別的人也對他增加無限信心。
呂鈞厲聲道:「朱宗潛,你把他們怎樣了?」
呂鈞冷冷道:「算你有點本事。」手腕一抖,數鈴齊搖,但卻沒有發出聲響。
令狐老人停歇一下,又道:「朱宗潛等人斷無留在這王屋山之理,老夫一直追出山外,以五百里為限,當可趕上他們。假如也沒趕上,這件事就交還春夢他們去辦。」
他們奔入樹林,正好遇見兼程趕到的法音大師,知他聽朱宗潛妙計,等到第三次機會時才逃出春夢小姐處,如此拖延了春夢那一夥人前來王屋山的時機,因此朱宗潛得以解救眾人出困。
令狐老人尋思一下,道:「好吧,這廝果然是罕見的高手,又帶走了老夫的天王寶刀。再加上你的苦苦哀求,老夫非親自出馬不可了!」
朱宗潛自然更覺迷惑,但覺這場險惡的鏖戰,宛如荒誕不經的噩夢一般,雖然驚心動魄,最後卻居然平安無事。
那紅衣少婦深深注視了他一眼,這才退下去,她這一眼當中,流露出無限感激之意。
他們大都認出那迷魂聖手呂鈞,又見到大業和尚的情形,推想出自家亦是受了呂鈞所害。假如不是朱宗潛手段高強的話,料這刻人人也像大業僧一般,反擊來救的人。因此,他們追擊的重心盡皆集中呂鈞。
甘娘子拔出長劍,厲聲道:「我與你拚啦!」唰唰唰連攻三劍,招數極是詭奇凌厲,朱宗潛直退了七尺,才算是避過了這一陣猛攻。心中尤是惕凜,不敢怠慢,鏘一聲掣出「天王刀」,寒芒電卷漩飛,嗆的一聲,竟把甘娘子的長劍斬斷了。
令狐老人緩緩舉杖,但見舉杖之際,如挽萬鈞之力,甚顯沉重吃力。朱宗潛一望而知,情勢大是不妙!
兩個少婦都驚訝地向朱宗潛望去,露出不服氣的神情。令狐老人忽然改變了主意,道:「你們可聯手出戰,但須使用老夫的神兵利器,如此尚可一拚!」
他出擊的招數甚是奇特,但見他大喝聲中,左手一送,寶刀脫手飛出,他右手長劍出得更快。
朱宗潛左手一撥,把她震開數步,冷冷道:「此刀名為『天王刀』,豈是女流之輩使用的?」
兩人劍來杖往,霎時間,已鬥了七八招,朱宗潛雖是使出師門不傳之秘的「乾元劍法」,全力應戰,仍然感到不支。心想:「如若不能出奇制勝,遲早仍須毀於敵杖之下。」
這刻那令狐老人如若杖勢上有破綻,朱宗潛全力出擊,自是不在話下,即便在武功上沒有可乘之機,但只要令狐老人心思略有波動,或是意志氣勢未夠堅凝,這等眼不能見的破綻,也休想逃得過朱宗潛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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