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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馬黃河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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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飲馬黃河

第五十八章 飲馬黃河

朱宗潛連刺了九針,這才說道:「武瞻,咱們私怨已了,待我瞧瞧令師妹。」
眾人的目光盡皆集中在這灰衣人手中的長劍上。
東廠方面的高手,人人駭得鬥志全消。
朱宗潛厲聲道:「春夢小姐,那罪該萬死的曹洛何在?」
他手中的一刀一劍,皆是從兵器架上拿的,自然不是神兵利器,那長劍亦非膺品。而這一手卻是全憑深厚無比的功力,使手中的凡刀變得鋒利萬分,無堅不摧。
但見朱宗潛頭也不回,直等到血拐所化的紅影,堪堪上身,這才突然一折腰,巧妙絕倫地避過了敵拐橫掃之勢。同時之間,左手長劍如春雲乍展,寒光閃處,令狐烈哼了一聲,通通通連退六七步,這才拿樁站穩。
春夢小姐聽了他的話,又是一陣感觸,忖道:「師兄以往一向都受我敬仰,他的話我只有服從的份兒。但如今他卻得看我的態度,以定決策。可見得天下之事,盛衰興替,原是沒有準則的。所謂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人生就是如此。」她因為生出了憐憫之心,這時不但不看小了武瞻,反而感到心軟得很,但覺自己前些日子,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果然沒有做錯。
卓蒙突然大聲道:「宗潛,你一劍殺傷了令狐烈,足見你實有真才實學,非是須倚仗詭計取勝之人。因此之故,你趁武瞻心神波盪之時,制住了他,殊非大丈夫磊落行徑,只怕天下之人,俱難心服。」
他起身入屋,離去之前,指示眾人另排坐位,空出陸宣忠右邊的一張椅。他入屋一會,已換了一套鄉下人的衣服,頭戴竹笠,低低壓到眉際。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言詞清晰,析論透闢,人人一聽就明,又不能不信。故此大家突然間都改變了觀感,同意朱宗潛實在是不能不這樣做。
要知此劍乃是百煉純鋼打製,堅脆異常,能折而不能彎。但這位灰衣人居然拗彎了此劍,可見得他的三昧真火,已具登峰造極的火候了。
春夢小姐素知這位師兄深沉多智,直到現在,連她也未能盡知東廠的真正實力。換言之,武瞻手下尚有些什麼出奇人物,她還摸不清楚,只此一端,可概其餘。
假如春夢小姐要嫁給朱宗潛,她在今日的集會中,自須有個切實的取捨態度。
令狐烈厲聲道:「朱宗潛,你先贏了老夫手中之杖,再吹牛皮冒大氣不遲。」
這使得春夢小姐起先覺得很是奇怪,但轉念一想,登時恍然大悟,忖道:「原來他們因為知道今日之局,乃是與朱宗潛這一路人馬聯合,共抗冰宮,所以都不怯懼。由此可見得朱宗潛實是有過人之處,連這些高手們都對他有著極大的信心。」
然而春夢小姐知道得很清楚,朱宗潛乃是天潢貴胄,假如在六七年前朝廷中的一場政治風暴,沒有把朱宗潛的父親牽涉入內,則今日武林之中,絕對不會有朱宗潛這一號人物。他還是當他的千歲殿下,武瞻則照舊掌管他的東廠。
朱宗潛向那掌櫃道:「你聽見了沒有?快快脫下衣服,在門外焚燬,絕對不可留下一點布片。」
這兩雄對峙片刻,雙方都是目光如隼,緊緊盯視對手,沒有一絲一毫的鬆懈。場中瀰漫著一股極緊張沉重的氣氛。
朱宗潛也躍了起身,屹立如山,刀劍雖然皆未出鞘,但那兩股凌厲森寒的殺氣,如排空巨潮湧捲而去。
春夢小姐回眸查看過手下諸人,這些人雖然皆是武林高手,聲名甚盛。但前此碰上冰宮及朱宗潛之時,這些人都顯得差了一截,全無用處。何況他們莫不露出懼色,在鬥志方面,已比不上敵人。但目下他們全都安詳冷靜,連緊張的神色也不復見。
春夢小姐道:「朱大俠諸位請到這邊小坐,對面這一排坐位,乃是留給冰宮之人的。」
他的目光轉到地上,忽見春夢小姐睜開雙眼,虛弱無力地望著他,美眸中透露出痛苦,似是要他救援。
武瞻道:「然則朱大俠有何打算?」
當他見到春夢小姐之後,這一絲寂m.hetubook.com.com寞不但沒有消散,反而加濃。
他乃是朱宗潛的師父,只有他可以當眾提出異議,而使朱宗潛不得不作解釋。
他們對話中,仍然流露出對朱宗潛的敵意。
朱宗潛頷首道:「你猜得不錯,而我一向以為你不但弒師害友,甚至連朋友之妻也霸佔了,焉知你萬惡中仍有一善,居然保存了我師娘的貞節,又讓我麟弟得以長大成人,家師因而不再堅持手刃於你。我亦可代康前輩作主,只取你性命,不以毒刑相加!現在你可以把毒藥自行收回,當然我敢打賭此舉必是靠這個酒肆掌櫃傳播毒力。假如我定要收拾你的話,那很簡單,只要囚禁此人,同時火速把康前輩請來,不出七日,必定可以消弭此禍了。」
這一番說話,把東廠方面之人全都楞住了。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看,朱宗潛實在具有鬼神莫測的力量。不然的話,以冰宮實力之強,如何會垮呢?
武瞻聽取了一些手下人的報告之後,突然間向春夢小姐道:「師妹,你在想什麼事?如若是愚兄辦得到的,不妨告訴我,我可為你作主。」
朱宗潛豎一豎大拇指,道:「春夢小姐才華絕世,語不輕發,發必有中。不錯,在下幸得師友之助,已和冰宮達成協議,他們遄返冰宮,不再過問中原之事。而在下等亦不許前往騷擾她們。這等結局,殊屬僥倖!不過在下也付出了不小代價。」
朱宗潛道:「這話未免言之過早,在下今日前來,實有挑釁惹事的決心。除非令師兄武瞻答應我兩件事。」
他有超凡絕俗的能力,這是天下皆知之事。因此他這麼一說,人人皆信。連武瞻也不能例外。
局外之人,無不感到他這陣堅強強大的氣勢,人人都為之心寒膽落,竟沒有一個敢動出手相助之念。
武瞻心頭大震,突然蹲了下去,低聲道:「春夢,他的話你也聽見了?」
朱宗潛恍如全無感覺,邁開大步,也向春夢小姐那邊走去。
朱宗潛向她抱拳行了一禮,道:「在下與貴方之人,都合不來,還是坐在對面的椅子吧!」說完,不等對方有所表示,又一逕率著同來的四人,就坐於對面的一排椅上。
鄉人們俱都怕事,人人躲了起來。他也不管安順的屍首,上馬揚長而去。
這時春夢小姐的去留,實是東廠方面成敗的一大關鍵。
這一聲淒厲狼嗥聲中,充滿了仇恨殺機,任何人一聽而知。在這等局面之下,實有先聲奪人之妙。
春夢小姐全無防禦,被這股刀氣射中,咕咚一聲,摔開四五尺遠,倒在地上。
翌日早晨,郊外一座背山臨水的莊園內,那春夢小姐率了四婢,到園子裏巡視。
朱宗潛道:「但令師妹於我有恩,曾助我得以順利追捕沈千機,今日我又失手傷了她,更是於心不安。因此之故,我擺兩條路,任你選擇其一。第一條路是我讓你取出兵刃,當著眾人眼前,公公平平的決鬥,至死方休。第二條路,你答應從此退出江湖,但須交出一身武功。」
當此之時,全場敵我雙方之人,無不感到朱宗潛果然手底太辣,尚在震驚之時。
朱宗潛道:「第二件,我要斬下武瞻四肢,就容他活在世上。」他說出這話之時,咬牙切齒,流露出無比的憤怒。
春夢小姐趁此機會,在口頭上互較實力,當下說道:「家師叔與令師的實力,當在伯仲之間,難分軒輊。假如我出手助敝師兄應戰,朱大俠便又如何?」
武瞻微微一笑,道:「你還沒有回答呢!」
他在此時忽然提出這個話題,顯而易見的情勢已到了攤牌的時候了。
一路上那頭雪狸再也不下地了,一味睡覺。不知內情之人,定必以為這是一隻懶貓。
武瞻道:「愚兄也知道你和朱宗潛頗有交情,因此,我決意做一件破例之事,那就是我不憑藉任何其他力量,單以本身武功,與朱宗潛公平比和圖書鬥一場。」
他感到背上有勁風拂到,但他卻不躲避,但覺微微疼痛,一支銀針已深深插入他背後的要穴內。
朱宗潛道:「我的刀一拿開,武瞻你就有如出籠之鳥,脫鎖之龍,再要制伏你,不知得花上多少心力。我豈肯如此輕易地放過了你?」
春夢小姐突然間跳了起身,向場中奔去,對面的兩名灰衣人恍如閃電般已飛移到朱宗潛身邊,隨時可以代朱宗潛出手,攔擊任何介入之人。
朱宗潛這一回來,大家的興奮歡慰,難以形容。
她猛可抬頭,凝視著武瞻,忽然間打消了此念,因為武瞻正流露出一種傲岸不屈的神情,而她又何忍刺傷他的自尊心呢?
況且他還須冒生命名譽之險,此情非同小可。
(全書完)
只好厲聲大叫道:「朱宗潛,小心那老兒暗算。」
武瞻掀掉斗笠,豪放地大笑一聲,起身上前,道:「武瞻在此。」
他確定沈千機已經斃命,這才迅即離開,也不去管那還在焚衣的掌櫃,一逕奔回酒肆,取回馬匹。
春夢小姐道:「這真是普天同慶之事,中原武林,從此可以恢復平靜了。」
紫金環戈遠道:「朱宗潛既然已在數日前,獨力殺死了沈千機和安順,強仇大敵,俱已除去。因此之故,他帶來之人,不應藏頭露尾的蒙住面孔才對,武大人一口道破其中必有隱情,果然眼光獨到超妙,不是常人可及。」
全場之人,無不駭然變色,但覺朱宗潛竟能一擊制勝,傷了令烈狐,實在是使人無法置信之事。
朱宗潛道:「武瞻,你武家掌管東廠多年,死在刀杖之下的冤魂不知有多少,因此之故,本人這一筆血賬,大概是用不著細表的了。」
她深深皺起柳眉,歎了一聲,但覺此是她最束手無策之事,她在這夾縫之中,已堪堪被他們軋扁了。她暗暗想道:「縱然我對師兄毫無愛情,但單論這十多年來的關心照顧,傳文授武之情,也不能讓他死於朱宗潛,我自家墜入情網之中,才會對他關心。唉!這真是自作自受。假如我以前不墜入朱宗潛的情網之中,今日就不至於左右為難了。」
武瞻豪邁地長笑一聲,道:「別亂說啦,我們是自己人,愚兄縱然是為你做一些事,也是應該,如何談得到報答?」
春夢小姐道:「他在屋子裏,但曹大人計謀百出,一聽冰宮之事已經了結,定必暗暗逃走了。」
她登時楞住了,過了一會,才道:「師兄,謝謝你啦,小妹必定有所報答於你。」
此念一生,心中但覺一切都似乎有了轉機,假如武瞻真的深愛著她,則此舉應該苦樂相抵才是。
佟長白的愛憎純憑一己感情,他是唯一不受影響之人,不過由於相距得遠,不能搶救。
武瞻瞋目怒喝道:「朱宗潛,你怎能向她下毒手?」
春夢小姐道:「聽見了,假如你選第二條路,我不會認為你是貪生怕死,我知道你想活下來照顧我。」
朱宗潛焉有不知此理,當下向左方佩劍的灰衣人道:「前輩略施小技如何?」那灰衣人點點頭,嗆一聲掣出了長劍。
朱宗潛厲聲道:「若然是旁人干涉,我也有不少師友,足可以收拾任何人,令狐烈,你是武瞻師叔,出頭干涉,倒也怪你不得,但在下也有師父在此,嘿!嘿!諒你也無能贏得家師手中之劍。」
武瞻心中如受重擊,但表面上仍然保持風度,微笑道:「假如我從此不找他們的麻煩,諒也可以相安無事。」
他的話事實上沒有什麼內容,只不過拍了一番馬屁而已。
那掌櫃的趕快照做,朱宗潛迫近沈千機,冷峻的道:「今日如此一死,實是已便宜了你啦!」話聲甫歇,挺刀疾劈,沈千機連人帶椅應刀翻跌地上。
朱宗潛心中大吃一驚,想道:「這沈千機本是何等身份的人物,但當此窮途末路之時,竟也使用這種卑鄙撒賴的手段,這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
這等功和_圖_書力,實足以震古鑠今,難有比擬之人。
他們一同巡視過場地佈置,便回到屋子裏休息。到了辰時,他們又出現在園中,在東首的一排椅上落坐,等候冰宮和朱宗潛這兩批人馬到達。
今日的約會,雖然是中原武林聯合起來,對付冰宮,可是結局如是中原獲勝,則外侮已除,便輪到內鬨了。
眾人閃目看時,只見他胸腹之間,已露出血漬。顯然朱宗潛的隨手反擊,已傷了這位一流高手。
朱宗潛揮針連接刺了三穴,春夢小姐頓時精神一振,朱宗潛向她苦澀的一笑。這一笑之中,蘊含著無窮無盡而又形容不出的柔情,這情勢是如此的混亂微妙,悲歡得失,都無從分辨了。
武瞻道:「很好,朱宗潛如是比冰宮之人先到一步,得以有時間略加討論,咱們就更操必勝之券了,不過,照朱宗潛所率的人手看來,似乎發生了問題,諸位用點心思,猜測一下其中隱情。」
卓蒙等人都跟他而去。
她煩惱得長嘆一聲,突然間泛起了一個奇異的主意,忖道:「假如師兄肯拋棄了權力爵祿,娶我為妻,相偕隱遁,永遠脫離武林和朝廷。則朱宗潛一定不能再找師兄他下手。反正六七年前的東廠,大權尚非在武師兄手中。若是細論起來,武師兄還不算得是朱宗潛的第一號仇人。」
他深知朱宗潛尚有預防手段,所以不敢打誑,照實供出。例如朱宗潛可以在焚衣之後,暫不殺他,等過了十天,當真沒有中毒之事發生,這才下手。假如他說的是假話,到時自然免不了無量毒刑了。
令狐烈怒喝一聲,縱身撲上,血拐揮處,猛惡無倫地攔腰掃去。
朱宗潛他們沿著黃河走了一程,卓蒙突然高聲道:「宗潛,你的事跡和最後那一劍,已使你的聲名,有如這黃河一般,永垂武林了。」
春夢小姐不置可否,問道:「第二件呢?」
朱宗潛仰天大笑,道:「如果你出手的話,我身邊這些前輩好友,焉能坐視。這兒有兩位前輩高人,任你挑選其一就是了。」他說的是那兩個蒙面人,而他們氣度雖是深沉,看似高手,但在未顯露實力以前,誰也不能相信他們定可抵住春夢小姐。
只見那一大片碧油油的綠草地上,有些勁裝大漢們正在擺設几椅以及兵器架等物。
若論武功,這兩人各有所長,皆是登峰造極的境界,毫無疑問可以一拚。若論才智識略,亦是各有所長。朱宗潛以機智應變之才,冠絕當代。武瞻則是深沉穩健,蓄養已久,根基牢固無比,同時他為人行事,辛辣狠毒之處,也是舉世罕有其匹。無論如何,這兩人簡直就是當代兩大英雄巨頭。
朱宗潛心頭泛起了「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的感覺。悵悵地歎一口氣,然後下了決心地站起來,頭也不回,向前走去。
朱宗潛凝目望了一會,但見這個一代惡魔,躺在血泊中,動也不動。
朱宗潛哧哧連踏兩大步,刀尖已距武瞻不及兩尺。在這等距離之內,莫說武瞻未曾亮出兵刃和架式。即使已亮出兵刃,也是盡居劣勢,難有轉敗為勝之機。至於在目下的情況中,他能逃得一死,已經是天大幸事了。
他乃是故意拖延到今日才抵達洛陽,否則早在兩三日以前就可以趕回來了。
朱宗潛向佩刀的灰衣人道:「請前輩也露一手如何?」那灰衣人應了一聲,起身走到兵器架前,隨手拿了一刀一劍,迅即以刀削劍。但聽「鏘鏘」之聲不絕於耳,那口長劍已被削為許多截。
春夢小姐素知他才略傑出,所作的佈置,一定足以打擊一流高手。因此,他這一改變主意,果然很夠意思。
春夢小姐搖頭道:「只怕不然,朱宗潛的為人果敢決斷,他如是信不過你,定必趁此機會,與你一拚,強弱存亡,就在當時決定,以我看來,你們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這真是使我最焦急痛苦之事?」
春夢小姐看在眼中,突然間覺得他十分可憐。她暗自忖道:「武師兄一世英和_圖_書雄慣了的人,權柄在手,已歷多年。但他仍然抑鬱失意,因為我已不屬於他了,這是他心中很明白的事。或者正因我已不屬於他,所以他才對我的去留,特別介意吧?」
朱宗潛道:「弟子此舉也是為勢所迫,不得不爾。只因弟子一向深信武瞻這等雄才大略之士,乃是只求成功,不擇手段的人,諒他對任何人難有真情。倘是如此,弟子失手傷了春夢小姐,也還罷了。孰知他竟對春夢小姐情深愛摯,有不能自持之勢。因此之故,假如弟子放過機會,容得武瞻他反噬,定必勢不可當。」
武瞻讓開了身子,但覺全身發軟乏力,心知全身武功已經開始消散,但因對方手法奧妙,竟不是馬上就完全散盡,不至於受到極劇烈的痛苦。
原來他竟是不放過任何機會,眼見武瞻心情激動,失了常態,便乘虛而入。
「嗆」的一聲,長刀出鞘,一股刀氣凌厲射出。
春夢小姐道:「若論武功才智,朱宗潛可以說是你的唯一敵手了,而他這個人也正如師兄你一樣,使我猜測不透,因此之故,我可不願意你們拚上。」
武瞻直至此時,才抬起頭來,冷冷道:「那麼你就快點動手施救。」
春夢小姐訝道:「你平生還沒有跟人家公平決鬥過?」
他側身一躍,落在春夢小姐身邊,但見她面色灰白,嘴角流出些許鮮血,一望而知她內傷極為嚴重。
東廠之人無不大吃一驚,有人險險倒栽過去。
朱宗潛道:「這一點我也想到了,歐陽幫主已調集屬下,用了全力等候曹洛自投羅網。那麼目下不談這一件了,令師兄到底敢不敢現身出來,與我決一死戰?」
他哧哧哧連走了六七步,手中刀劍射出的那股森厲氣勢,已籠罩住武瞻。
不久,朱宗潛等一行五人,已在兩名東廠好手引導之下,踏入園中。他那對炯炯發光的眼神,掠過眾人,不見武瞻在場,頓時劍眉一皺,顯然十分感到意外。
武瞻昂然不懼,道:「那麼你為何尚不下手?多言何益?」
餘人都頷首稱是,朱宗潛向黃河望去,只見濁浪激揚,波濤滔滔。那河水不停地奔流著,氣象萬千。他不由得激起了豪情壯志,撫劍高歌,步伐間顯得更為堅定有力了。
武瞻有見及此,不得不設詞先行探詢明白。
武瞻輕輕道:「是的,我並不怕死。但照顧你卻只怕是有心無力了,唉!看來我只好認命了。」
這人自然就是她的師兄武瞻了,他在一群武林高手簇擁之下,到後園來巡視場地。然而眉宇之間,卻透露出一絲寂寞。
這一拐直有橫掃千軍之勢,但那兩個灰衣人卻都沒有搶上去代朱宗潛抵擋。可見得這兩位前輩異人的心中,都對朱宗潛乘隙進迫武瞻之舉,很不贊成。
他們坐定之後,春夢小姐才道:「朱大俠以動作代替言語,果然別具匠心。由此已可見得冰宮這一路人馬,可能已被朱大俠解決了。因此諸位竟是存有敵對之心而來的了。」
突然間有一名勁裝大漢飛奔入來,大聲報告道:「朱宗潛等五人,已出了城門,正向這邊走來,與他一道前來的,其中有兩人戴著障面竹笠,身穿灰衣,一個帶劍,一個帶刀,小人們無法判斷出是什麼人。其餘的兩人一是朱宗潛的師父冷面劍客卓蒙,另一個是銅面凶神佟長白。不過佟長白的面色已大有改變,雖然比常人黃得多,但比起他以前,卻顯得又白又紅潤。」
武瞻頷首道:「陸大人此言甚是。」他沉吟了一下,又道:「咱們倉卒間別無良策,只好也給他來個莫測高深,本爵且隱起真面目,今日之事,由春夢師妹指揮。」
回到洛陽,已是十二天以後的事。所有的人,都齊聚在康神農那兒,等他等得十分焦急,因為翌日就是中秋節,由於冰宮潰敗之事,至今尚是高度機密,因此東廠方面,已在郊外備妥了地方,龍門隊諸人,無不知道。
全場靜寂無聲,武瞻迅快想道:「若要拋棄了一身武功,從此退出江湖,這等www.hetubook.com.com生涯,活著有何趣味?倒不如轟轟烈烈的決戰而死。」但轉念又想道:「朱宗潛一劍殺傷了師叔,這等武功實力,比我只強不弱,如是選擇決戰之途,定是有死無生的結果。」
她緩緩道:「我的心事你應該知道的,最主要的當然莫過於如何應付冰宮了!其次,我很為你和朱宗潛擔心。」她說到後面這兩句,已壓低聲音,別人無從聽見。
她方在瞧時,一群人從屋子裏出來。
她撇開了情感上的牽累不談,冷靜地考慮一下,那武瞻的話也沒有誇大。事實上放眼當今之世,真真正正可與朱宗潛一拚之人,大概也只有武瞻而已。
春夢小姐勉力支起半身,目送著這個一代奇才,武林彗星的背影漸漸遠去。心中但覺萬縷柔情,交織如亂絲,果然是剪不斷,理還亂。
他徐徐放手,長劍恢復原狀。
沈千機一聽之下,面色灰敗,道:「算你厲害,你可把此人的外衣焚燬,此禍自解。」
陸宣忠大人重重的咳了一聲,道:「朱宗潛計謀百出,使人防不勝防。既然他有難測的用心,咱們猜得中猜不中都是其次,最要緊的莫過於急謀對策了。」
這是說假如他出手反抗的話。但武瞻卻垂頭望住地上的春夢小姐,眉宇間流露出深沉的悲哀。
武瞻冷冷道:「不錯,用不著多費唇舌了。」
此人一口氣報完,言詞簡潔明白,觀察入微,一聽而知乃是受過高度訓練的幹練人才,直到武瞻點點頭,這名大漢才轉身奔出,繼續探查敵情。
朱宗潛厲聲道:「武家只有你武瞻一人成材,其他皆是碌碌餘子,不足為慮。我打算除去了你,便永無後患了。」
武瞻道:「朱宗潛武功誠然高強,又復才智絕世,不易相與。不過如果我全力對付他,也未必不能收拾得了他。」
朱宗潛仰天長嘯,發出淒厲刺耳的狼嗥之聲。此是他慣聞師父空山嗥嘯,至今已不會改變了。
春夢小姐道:「是那兩件事?」
朱宗潛道:「第一件,把曹洛交給我處置,不得干涉。」
沈千機道:「本人雖是無懼於一死,但康老鬼的毒刑卻十分難熬,所以迫不得已,使用這等手段。以我想來,你身為當世大俠,自然以這附近數千人命為重,非答應我的要求不可。」
春夢小姐轉眼望去,但見當先一人,身披長袍,雖是樸實無華,但方面闊口,自然而然具有一種赫赫的威儀。
春夢小姐道:「這樣說來,敝師兄竟與朱大俠結得有深仇大恨了,但你提出的條件,未免太強人所難,也太不把天下之人放在眼中了。」
但他面上仍然冷靜如常,淡淡道:「我不得不承認你這一著,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他停頓一下,又道:「我心中已有了肯定的答覆,但我卻願意讓你猜上一猜。」
武瞻道:「那倒不是,所謂破例,便是我平生行事,從來不為任何人的情面而改變。我本已詳加佈置,動用全力對付朱宗潛。但現在我看在你的情面上,改變此意,決定與他公平決鬥,單憑本身武功,拚出一個結果。」
但見他持劍不動,似是凝神運功,過了一會,突然伸出左手,捏住劍尖,然後緩慢地把長劍拗彎,變成一個圓圈。
當他出來之時,已連連有手下飛報朱宗潛迫近的消息,卻還未接到冰宮人馬的行蹤。
假如朱宗潛的出身,與武瞻全不相干,則這兩大巨頭,未始不能互容,在武林中產生一種制衡作用。
這一夜朱宗潛只和褚玉釧講了不到二十句話,便忙於準備明日對付東廠之事。
春夢小姐直向朱宗潛奔來,朱宗潛怒喝道:「站住!」
目下如若是算是雙方對壘,則朱宗潛這一邊只有五人,東廠方面則有十餘人之多,顯然眾寡甚為懸殊。
他揮動一下左手,道:「這條手臂就曾經斷折了一次,如無名醫接續,只怕得終身殘廢呢!」
朱宗潛仰天長嘯一聲,朗朗喝道:「武瞻,有我朱宗潛在此,擔保令師妹沒有性命之虞。如若她傷重而死,朱宗潛以人頭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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