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他媽的，比爾，你瘋了？」
「天哪，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是枚手榴彈。該要的女人我不想要，想要的女人讓我遠離她的生活。我心裡明白，肯定會有一天早晨我會把工作給丟了。唉，更不用說有人殺了我關心的人，我們卻有可能永遠找不出究竟是誰。他媽的，我的生活從未這樣完美過，對不對？」
傑克來到底層，拉了一下門把手。門紋絲不動，他的心格登一下沉了下來。曾經有人遇到過這種麻煩，那是一次在例行的滅火演習中，門竟然被鎖住了，物業管理部門說他們已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可不是嗎？只不過出現的疏忽現在會讓他命喪黃泉。樓門關閉，地獄之門卻打開了。
她把毛毯裹在身上，注視著漆黑一片的房間。她是同謀，但她又不只是個同謀，還是見證人。盧瑟．惠特尼也是位見證人，而現在他已死了，里士滿毫不留情地命人把他的一位摯友給殺了。他既然能這麼做，那她的生命又值幾個錢？這個問題連回答都不用回答。
傑克檢查了一下門上的貓眼，期望著會看到詹妮弗．鮑德溫握槍站在那裡。當他認出到底是誰時，雙眉不由地上挑起來。
弗蘭克搖搖頭。「寫出來？」
她吼道：「好吧！是的，是我讓人把這癟三給打發了，又如何？他活該。他不把你當人看，他搞錯了，他是什麼東西？他引火燒身，那是咎由自取，我一點也不後悔。」她看著他，沒有流露出絲毫歉意。
兩個人的神經都快要崩潰了。科林緊緊抓住手槍。
弗蘭克注視著螢幕，心不在焉地嚼著奶油花生餅乾，把咖啡也喝乾了。他搖搖頭。
傑克坐在電話亭內，老天爺真有眼，亭裡亭外都一樣的冷。他早上買的那件厚實、帶有帽兜的派克大衣穿在身上正合適，連他內心的人性良知也被裹得嚴嚴實實。但他仍然深深地感到，好像每個人都在看著他。
「我聽著呢。」
克雷格．米勒是華盛頓特區凶殺案調查小組的資深警探。這人虎背熊腰，長著一頭濃密的波浪形黑髮，一看他的臉就知道他嗜好上佳威士忌酒。弗蘭克跟他相識已有好多年了，他們的關係親密友好，都認為殺人犯得受到懲罰。
弗蘭克身子前傾，臉幾乎觸到了螢幕。他身子不禁向後抽開，眼睛暴突。
「這份郵件的遞送出了什麼特別問題嗎，格雷厄姆先生？」
她咬著自己的手，直到感到疼才止住。她看著門口，他剛剛從那兒消失了。他就躲在那裡嗎？在黑暗中偷聽？在想拿她怎麼辦？一陣寒顫攫住她，糾纏著她。她已進退維谷，這是她平生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懷疑是否還能把命保住。
科林看看他，站了起來。「還沒有。要是讓他溜掉了，那我不就是白殺了那兩人嗎？」他正要趕去，伯頓抓住他。
「我並不是說這是一次預謀殺人案，錄影上的時間清晰地表明，死者要比格雷厄姆早幾小時來到這裡。」
警察瞪視著他。「格雷厄姆先生。」
「傑克，有這麼嚴重嗎？我是說盧瑟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
傑克朝他笑了笑。「我也買不起。」
傑克緊張地環視四周，這個地方空曠得像一座墓穴，他的墓穴。他回頭看看，那人已經向他走來。傑克向後退，把盒子緊緊地抱在胸前。他想起了那次在電梯裡僥倖逃脫，也想起了那把槍。他即將看到那把槍很快就會出現，會直直地對著他。
伯頓搖搖頭。「不知道，但我有非常可靠的情報來源。」伯頓沒有提及那天早晨傑克給塞思．弗蘭克打電話的事。傑克遲早要把他的下落告訴探長，到那時伯頓就採取行動。
他回頭朝樓梯看去，他們正疾速跑來，再也不怕發出聲音了。傑克又沿樓梯跑回二樓，默默地禱告一番才去抓門把手。當他用汗涔涔的手轉動把手時，一股得救時的解脫感席捲全身。他轉過彎，來到電梯邊上撳動按鍵。他探視了一下身後，跑到遠處的轉角，蹲下身來，沒人能看得見。
總統俯身抓起她的一隻手。「你就別在我面前提這兩個字了，格洛麗亞。我不忍心看到只有我倆情斷義絕時才意識到彼此是多麼知心。」
「我們先去吃飯。我有家室，比你大也比你胖，所以幾塊餅乾怎麼能對付過去。吃完飯就到局裡去，我讓你見個人。」
「你還有臉問，天哪！」他疲倦地搖搖頭。「你毀了一個人的一生，詹，你甚至還不瞭解他，就毀了他。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因為他對我做的一些事讓你感到不方便。一個電話你就把他還能幹十年的工作給毀了，卻從未考慮過這會給他和他的家庭帶來什麼，他可能會因此走上絕路，他妻子會為此跟他離婚。你不在乎這些，甚至從未考慮過這些後果。歸根結柢，我絕不會去愛做出這種事的人，絕不會和你這種人共度一生。你要是不明白這一點，不認為你的所做所為是錯誤的，那我們就更有理由立即分手了。我們最好在沒結婚之前就把這些分歧攤牌，免得浪費太多時間，引起太多麻煩。」
「對，找到了。」她唸給他聽。他把這一串數字草草抄下，又唸了一遍確認了一下，他又讓她核對了律師公司的地址。
傑克從未感到如此心焦過，唯一感到遺憾的是沒能早點離開這個公司。慶幸的是公設辯護律師協會可以收留他，他畢竟還是這個團體的人，沒人能阻止他那樣做。不對，他真正開始有麻煩是當他試圖有所成就、有所作為、想混出個名堂來的時候。他再也不能犯這種錯誤了。
拉塞爾遲疑不定，眼睛盯著地毯，雙手交叉在胸前，然後匆匆走過來，不是坐進而是不由自主地陷進椅子裡去的。
這話軟弱無力，就好像濺入排水管，即刻就要被沖走似的。
里士滿心不在焉地示意拉塞爾進來，又低頭看著面前的筆記本。看完合上後，他抬眼注視著他的辦公廳主任，目光木然無神。
「你有沒有給我公司打電話要他們解雇巴里．阿爾維斯，因為我們在白宮的那天晚上他還讓我工作？」
他第二次開槍，子彈的衝力把她細長的身體擊倒在房間裡。她雙腿張開，手指緊攥，目無表情地看著天花板，沒想到風流之夜卻成了她的末日。
他伏身走到轉角處，希望辦公室會漆黑一片。他做了個深呼吸，向四周窺視，走廊上沒人，至少現在沒有。他的腦子急速轉動著。要是闖入者超過一人，他們會分頭搜尋，這樣可以節約一半的時間。他們知不知道他會在樓裡呢？有可能他是被人跟蹤到這裡來的。想到這兒，他感到異常擔心，他們會在這時從兩邊向他包抄過來的。
弗蘭克點點頭，說道：「他是那個殺人嫌疑犯的辯護律師。」
「好在我帶著一架新型攝影機，一件絕對時髦的玩藝兒，上面配有取景螢幕之類的東西。我就拿著，通過這個取景螢幕攝影，畫面品質絕對棒。於是我老伴讓我到這裡來。」
拉塞爾起身要離開。總統又回到桌子旁。
她想大喊一聲：我姦過你！你這雜種！那天晚上我在那房間姦了你，而你他媽的一點反應都沒有！你這狗娘養的！
「格雷厄姆不會去報警，除非他喜歡吃監獄中的食物，想一輩子跟一個大塊頭、毛茸茸的傢伙約會。」伯頓低頭盯著坐在那裡一動都不動的總統。伯頓真他媽的感到憋氣，為了他們的生命安全出生入死，到頭來卻連一句表揚的話都得不到。現在總統又在訓話，就像是這位特工處的資深特工看到兩個無辜的人被殺，不以為恥，反以為喜一樣。
正當他準備朝報警器跑去時，一隻腿伸到走廊另一頭的轉角處。沒等身體的其餘部分跟著腿一起出去，傑克就趕忙把它抽了回來。他朝反向疾步走去，拐了個彎，沿大廳來到樓梯井門口。一把將門推開，尖厲的吱嘎聲朝他迎面撲來。
她慢慢地把頭前後擺動，竭力不讓眼淚流出來。她曾朝思暮想盼著跟總統幹這種事，想讓艾倫．里士滿向她示愛，她曾想像這種事會很浪漫，而且還會富有田園情調。兩個人都聰明過人，而且強權在握，精力充沛。多麼完美的一對，他倆幹這種事會多麼的奇妙無比。但是眼前一浮現這男人，她就被一下子拉回到了現實當中。他朝她猛擊，臉上毫無表情，就像他在廁所裡拿著最近一期的《春閣》手|淫一樣。他甚至沒有吻過她，沒有說過一句話。她一進臥室就被他扒掉衣服，接著爬到她身上。這時他已離開，總共花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現在又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傑克感到一陣揪心的負疚感。一般人想像不到這些人遭受的苦難，樂善好施的人會傾其囊中之物，接濟一個城區中所有這樣的人，傑克曾不止一次地這樣做過。
「據從別人那裡得來的消息，警察手裡有你午夜時分進入車庫的錄影帶。很顯然，洛德和他的情人在你之前就已到了。」
「你覺得這傢伙怎樣？」
「去你媽的，拿著吧！」傑克把盒子摔向科林的腦袋，與此同時，一聲沉悶的槍聲從槍中發出來。子彈穿破盒子的一側，嵌入水泥牆中。就在此時，傑克向前撲去，勢不可擋。科林膀闊腰圓，肌肉發達，傑克也毫不遜色；他們塊頭都差不多。傑克的肩膀正巧撞在這人的胸腹之間，傑克感到這人所有氣息都被他從體內頂了出來。老早以前練過的摔跤招數又鬼使神差般地回到他的四肢上，傑克渾身是勁，把這個特工撞倒在硬邦邦的磚地上。當科林跌跌撞撞地竭力爬起來的時候，傑克早已繞過了轉角。
米勒看著他，心裡若有所思地說道：「這個名叫格雷厄姆的傢伙，是不是背著你在插手沙利文這個案子？」
「傑克？」
他啪地打開他原來辦公室裡的燈，房間一下子亮堂了起來。他狂亂地翻著桌面上的東西，然後抽出椅子坐下，這時他的目光正落在一件包裹上。傑克把它拿起來，下意識地看看四周，注意到百葉窗簾打開著，就趕緊過去拉上。
「那人給了我一張紙條，我來找找。」
來錯了地方，選錯了時間。對不起了，小姐。
弗蘭克沒有看他的朋友，而是盯著對面的桌子。
弗蘭克打開一看，裡面是一盤錄影帶。
「噢，上帝！」
「他讓你感到不方便，是嗎？」
「你知道我開庭的那天在場，也就是那人被殺的那天。我只是想看一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在這兒住了一輩子，還從未親眼見過那種情景，絕對從未見過。」
「傑克，這對你就這麼重要嗎？」
「看他那雙鞋。」傑克認為這句話可能會使警察明白些什麼，但不把整個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他，他怎麼能看出些眉目來呢？
「不要誤解我。我需要別人對我忠心不貳，格洛麗亞，跟其他領導人沒什麼兩樣。這就是我從別人身上期望得到的東西，我指的就是那種各種缺點集於一身，有著生存本能的一般的人，我們畢竟是動物。我之所以能在生活中志得願遂，就是因為從未忽視一個事實，那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就是我自己。無論在何種情形下，遇到何種障礙，我從未忽視過這個簡單的事實。那天晚上你的表現說明你同樣也相信這一點。」
傑克本想看世界各熱點地區的連續報導：中東地區的新聞，每天早晨至少要報導一分鐘；南加州地區或許又發生了一次地震；總統與國會的辯論。
弗蘭克盯著這人。
聽見弗蘭克倒地的聲音，科林慢慢環視周圍，看到比爾．伯頓站在那裡，手握著槍筒。他低頭看看弗蘭克。
他舒了一口氣，幾乎要喊出聲來。
他轉動門把手，笑著說道：「我知道每個人都可能會說我這樣做真是瘋了，而會把你說成是個完美的女人，聰慧、富有，再加上美麗——你把這些都集於一身，詹。人們會說我們在一起肯定會很幸福。我們怎麼可能會不幸福呢？但事實卻是，我不會讓你幸福的，因為我並不喜歡你的為人，不在乎價值幾百萬元的律師業務，不在乎像公寓那麼大的房子，不在乎需用一年的薪水才能購買來的豪華汽車。我不喜歡你的生活方式，也不喜歡你的朋友，我想最根本的是我不喜歡你這個人。當前世界上可能只有我一個人會這樣說，但我這人直來直去，詹，我這個人從未撒過謊。我們不能迴避這一切。過幾天比傑克．格雷厄姆更適合你的男人就會敲破你的門，你不會孤單的。」
即使被事先提醒了，傑克也沒充分準備好。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弗蘭克仔細看著他。槍響的剎那間，傑克下意識地把身子猛地往後一縮，他驚恐的雙眼瞪得大大的。
「對了，探長，還有一件事。」
傑克記下電話號碼，查了一下這個電話的時間，是昨天早晨。他趕緊在辦公室找了一遍，但沒有找到那件包裹。他沿走廊一路小跑來到祕書工作檯，那裡也沒有包裹。他又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我的天，盧瑟的這件包裹究竟寄到哪裡去了？埃德溫娜．布魯姆是誰？他把手伸進頭髮，敲敲頭皮，強迫自己思考。突然有一個人的名字躍入腦際，就是那位自殺了的女人的母親，弗蘭克曾經告訴過他。據稱是盧瑟的同謀。
「你也能做那種事情？」
「那太好了，是什麼？」
傑克用力地敲門，拋光的厚門板把他的關節磕得刺痛。
弗蘭克笑了笑，把錄影帶倒好，戴上帽子。
「注意看這個地方。」
傑克趕緊點點頭，警察匆忙離去了，傑克走過轉角。等一等，警察讓www.hetubook.com.com他等一等，等到他們過來抓他。他現在應該趕快跑，但他不能這樣做。他必須看看那人是誰，他肯定認識這傢伙，他必須要看看。
「不過，你會走運的。」
其次，人們的眼睛盯著一大批人被拘押候審，他們能證明拆信刀就是沙利文家的嗎？沙利文死了；他家的佣人也不一定能斷定那把刀就是他家的。克里斯汀．沙利文或許曾用過，殺她的兇手也可能持有過一段時間，盧瑟又保存了幾個月，而現在這把刀在傑克手中，希望很快就能交到弗蘭克手上。想到最後，傑克不由得心頭一動。
他關上電視，走回浴室，用水沖了沖臉。他的手在顫抖，喉嚨乾渴。他不敢相信這一切竟然發生了，而且發生得這麼快。這不是他的錯，但是傑克還是對他的合夥人的死感到無比愧疚，就像是凱特感到的那種愧疚，是一種令人傷心欲碎的情感。
傑克扭扭頭，聽見有聲音，像是有人在喊叫，好像是有人挨揍了，叫聲是從那兩人消失的地方傳來的。他朝前走去，正走著，那警察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地從轉角處跑了回來。他看到傑克，就慢慢揮動胳膊示意他過去。這傢伙看起來有點不舒服，好像看到或做過什麼令他噁心的事情。
「凡事都有主次，先讓我們看看問題的根本所在。首先，他們為什麼追殺你呢？」
「他這人不錯，布魯姆大太，你可以信賴他。」
「這一點我可以做到。」
「嗯。」弗蘭克又把眼睛盯在螢幕上。「有沒有特別引起你注意的地方？」
「該死，好像他在說些什麼。」
「快要歡天喜地結親緣了，沒料到在這之前遇到麻煩，律師先生。」
蒂姆．科林看見傑克掛在嘴角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的手緊緊扣著扳機向前走去。
「塞思？塞思？」
傑克突然感到有人，聽見了略微急促的呼吸聲。他看見有個黑影一閃，接著看見一把槍。他把鎮紙扔去，因用力過猛把自己也摔倒在角落裡。
「是這樣的，我查了一下這件包裹的遞送記錄，上面的記錄說明今天早些時候有人曾查問過。」
「一位樓房管理員，她大約是在凌晨四點進來的。」
比爾．伯頓朝跪著的搭檔跑去，看著眼前的慘象，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錯了，接著二話沒說發起火來。
他走到窗前，又向外眺望，外面開始起風了。用廉價玻璃製作的窗戶咯吱作響，搖晃個不停。
傑克又一次按了倒帶鍵。他們把這盤錄影帶看了有十一二遍了。朋友被打得腦漿崩裂，這一情景真真切切地出現在眼前，無論看多少遍都不能減輕他的痛苦。傑克每看一遍，都會更加憤怒，這是他減輕痛苦的唯一辦法。
科林聳聳肩，把槍挪到一邊。
塞思站了起來，恨不得把手伸進電話裡，把那東西一把抓過來。「什麼東西？」
他啪的一聲打開房間角落裡的電視機，上面正在播放本地的晨間新聞。靚麗的金髮播音員在這段黃金時間之前肯定喝了不少的咖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正在播講要聞。
他走出電話亭，看看周圍的人群，還是平時那種典型的匆匆忙忙出入聯邦地鐵車站的人流，沒有任何人注意他的舉動。傑克身子稍微動了動，有兩個華盛頓特區警察正向他走過來。傑克又退到電話亭中，直到他們走過去才出來。
傑克告訴了他。
他沒有告訴弗蘭克這件該死的東西。昨天晚上這還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而現在就靠邊站吧！
拉塞爾回頭看著他。
傑克眼盯著這個人的臉，端詳著上面每個細節。這樣做對他並不一定會有什麼好處。他瞥了一眼地板上那堆皺巴巴的衣物，還有穿在那雙直挺挺的腳上的新鞋。這可憐的傢伙很可能花了經年累月才不知從哪裡騙來這第一雙新鞋，而現在卻再也沒機會享用了。
傑克沒想到探長會用這麼強硬的口吻責問他。
「我只能放這麼大了。」勞拉把椅子旋轉過來，朝弗蘭克點點頭。他按了一下遙控器上的一個鍵，螢幕上的畫面又動了起來。
現在就剩傑克一個人了，他回頭望望亭子，那個地鐵僱員還沒回來。
「他很有心計，而且非常有心計。除非你對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才敢跟他鬥心眼。他就這麼有城府。」
在他走之後，她還呆站了幾分鐘，臉上的表情一陣悲一陣喜，心裡什麼滋味都有，但是沒有一種佔上風。最後，她逃出了這個房間。她衝上鋪著地毯的樓梯，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的聲音遁隱而去。
「那麼，這把槍是從哪裡莫名其妙地冒出來的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們一直很想把它追回來，而且還不惜殺人。他們也想把傑克殺了，取回他手中的這件東西。它肯定對他們非常重要，而且是至關重要。即使不考慮它在法律上的作用，它也是有價值的。只要是有價值的東西就有利用價值。或許他還有機會可以把握。
傑克沒有立即回答。
傑克向前挪挪腳，卻又停了下來。他的血壓陡然增加了近一倍；突然襲來的這種生理代謝機制的變化使他頭暈目眩。
傑克癱坐在椅子上。
「你這大腦袋瓜兒想出殺人動機來了嗎？」
「你能認識到這一點，真要恭喜你了，這證明你思維非常敏捷。但從長遠來看，我們不能依靠這個權宜之計。一旦警方把格雷厄姆關起來，要是他有的話，他肯定會把拆信刀拿出來的。」
詹妮弗把頭髮朝後甩了甩，眼睛看著他，眼中流露出的遠不止是一種焦急的神情。她遲疑了一會兒，然後就走上前來，在他旁邊跪下，撫摸著他的肩膀。她身上抹了香水，香味撲面而來。她貼近他的面龐柔聲細語，說話的氣息讓他的耳朵感覺癢癢的。
「傑克？傑克，你他媽的講話呀。」探長的話沒起作用。
「把槍給我，蒂姆。」
「傑克，請你別再想這件事，該想想我們倆將來的日子。如果我們……」
「他們看見了我的臉，他媽的我還能怎麼辦？懇求他不要聲張？去他媽的！」
要是盧瑟告訴他，把這一切毫無保留地告訴他該有多好。他替凱特擔心，他們用什麼辦法讓盧瑟相信凱特會有危險呢？
米勒轉身在報告上簽字。弗蘭克趁機把桌子再仔細地查看了一下，桌上中間有一個灰塵輪廓，那裡曾放過東西，方方的，大約三英寸長。對了，是鎮紙。弗蘭克不由地笑了。
伯頓盯著總統的背影。猛然間，他的眼前浮現出一顆子彈從他的槍中射出擊入總統脖頸處的情景，就在此時此地把這雜種的命給崩了。如果有人罪該當誅，那就是這傢伙無疑。
她把手掙脫開，「你是不是瘋了，傑克？」
「殺人動機好像很清楚，沃爾特．沙利文是死者最大的客戶。這位叫格雷厄姆的老兄沒跟公司裡的任何人打招呼就擅自接手此案，替那個被指控殺害沙利文妻子的傢伙辯護。很明顯，這讓洛德感到很惱火。這兩人顯然在洛德的住處會過面，或許他們想找個解決辦法，或許使事情弄得更糟。」
早料到她會這樣回答。傑克在椅子上坐下，看著房間另一頭的大桌子，桌旁的高背皮椅在遠處背對著他們。他看見牆壁是用一種全新的油漆刷的，大窗戶上掛著似漣漪般縫製完美的布簾，價錢高昂得他想也想不到，還有鏤刻雕飾的木製工藝品，金屬和大理石雕刻隨處可見，天花板上刻的是一隊中世紀的軍人越野行軍。這一切不虧是鮑德溫家族的世界，沒錯兒，他們可以盡情地享用這一切。他慢慢閉上眼睛。
「有人給我寄來了一件特殊的郵件，是埃德溫娜．布魯姆寄的。我想，要是你看見這東西，肯定會驚喜萬分的。」
科林搖搖晃晃站起身來，看著摔倒在地的警察，用槍瞄準弗蘭克的頭。伯頓粗壯的大手制止了他。
那流浪漢穿著一雙新鞋，一雙用褐色皮革製成的軟底鞋，價值大概超過一百五十美元。這雙鞋從一堆髒兮兮的破爛衣服中裸|露出來，就像是在一堆白沙中一顆閃閃發光的藍寶石。
「知不知道他可能會藏在哪裡，伯頓？」
介紹認識之後，勞拉把錄影帶塞進機子，圖像在角落裡一面四十六英寸的螢幕上一下子放大成真人大小。弗蘭克快轉到適當的位置。
管家打開門，還沒來得及說話，傑克就衝了進去。
「那又怎樣？」
「讓我猜猜。那是一九七五年，你那時在三角洲公司工作，是主管法律事務的副總裁。」
「對了，格洛麗亞。今晚我有幾件事想與你合計合計。我的家人都出城了，我們可以在我的私宅裡工作。」
他們離開後幾分鐘，塞思．弗蘭克大叫著呻|吟了一聲，企圖站立起來，但接著又昏迷了過去。
「華盛頓特區的警方會接受這個看法嗎？」
他不再吃東西，背靠向用乙烯基原料做成的髒兮兮的座位。
警察朝隧道另一頭望去，看見那個流浪漢站在那裡，臉一下子變成了苦瓜臉。警察儘管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但還得盤問一下。
那盒子。
「我看他替美國代言是件好事。」
「我看是的，他沿消防梯下去了。」
他跑進黑漆漆的地下停車庫，找到了自己的汽車。不一會兒他就通過了自動門，踩動加速器，汽車風馳電掣般地駛上街道。傑克回頭看看，但什麼都沒看見。他的臉上沁滿了汗水，他感到渾身就好像打成了一個大結。他的肩膀剛才撞到了電梯的後壁，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天！真是狹路相逢！狹路相逢！
「好吧，傑克。」
傑克拿起電話，對方的電話鈴聲響個沒完沒了。
「傑克……」
「你桌子上有一個玻璃杯。顯然，你當時正在喝些什麼，還記得嗎？」
「我相信你，傑克，」弗蘭克平靜地說道。
「你知道我的本意嘍？」
弗蘭克的目光又回到了螢幕上，仔細地審視著，最後他搖搖頭。「我們需要這方面的專家。」他站起身來。「來，我們走。」
「我的天哪！」弗蘭德斯順口提到的甘迺迪被刺的那個例子不無道理。「我們在這個地方可以停下來吧，傑克？」
傑克癱坐在椅子裡，呼吸急促，額頭滲出了冷汗。他渾身即刻顫抖起來，好大一會兒才緩過神來。他擦拭著額頭。
「那麼，這怎麼會使格雷厄姆到這裡來槍殺兩個人呢？」
「你說得對，詹，那起荒唐的謀殺案已不了了之了。我所敬仰和愛戴的人被人開了一槍，腦漿崩裂。案子算是結束了，該是繼續照常生活了，也該去發財了。」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了。有人大喊一聲，打斷了傑克的沉思。從扶梯上下來一個人，顯然是位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他衣衫襤褸，肩上搭著一個捆紮起來的厚毛毯，鬍子拉碴，頭髮蓬亂，飽經滄桑的臉上露出疲憊不堪的神色。外面很冷，地鐵站一直是無家可歸者祛寒取暖的好去處，除非有人將他們攆走。電動扶梯上方的鐵門就是用來把他們擋在外面的。
老人顯得很興奮。「對啊。你知道，歷史學家們會這樣做的。他們會把這盤帶子稱作弗蘭德斯錄影帶，對嗎？或者其他類似的叫法，有可能稱作弗蘭德斯錄影。你知道這可是有先例的。」
「也向你問個早安。」
她抓住他的袖子。「傑克，請你告訴我，我做了什麼事讓你如此惱火？」
「這也就是說，雙方並不知道對方在這裡。也有可能格雷厄姆開車經過時，看見洛德辦公室的燈亮著。這間辦公室臨街，很容易讓人看見裡面是不是有人。」
「你想讓我在讓他的腦袋吃我的槍子之前還是之後告訴他？」
傑克走下扶梯，審視四周，看見這裡像其他地鐵站一樣，都是一些寬大的隧道，上面的拱形天花板呈蜂窩狀，下面的地板用六邊形的地磚鋪成。寬敞的通道一邊掛著香菸廣告牌，另一邊排著自動售票機；盡頭是一間小亭子，位於通道中央，其兩邊是繞桿。靠著雙面電話亭附近的牆壁，豎著一塊高大的地鐵線路圖，上面標著五顏六色的地鐵線路、行駛時間和價目表。
傑克把盒子扔在床上，脫掉大衣，朝旅館房間的窗外望去，然後坐了下來，他肯定沒人跟蹤他。他那麼快就從樓裡逃脫掉，在最後一刻還記得把自己的汽車藏匿起來，他確實不清楚是誰在追殺他，但猜想他們肯定非常狡猾，會找到他汽車的下落。
「我明白，」弗蘭克冷淡地說。
總統站了起來，抓住伯頓寬厚的肩膀。「我相信，在這段時間內你們會找到格雷厄姆的下落，讓他知道只要他採取不利於我們的行動，就沒有好果子吃。」
「那麼說他溜了。」
街對面有一堆垃圾罐、大規模拆遷留下來的廢棄物和金屬柵欄，比爾．伯頓就躲在後面，注視著周圍的動靜。雖然大氣不敢喘，但他還是罵罵咧咧地。他掐滅了香菸，看看街上有沒有人，然後就很快朝扶梯走去。
「這些內幕消息你是如何弄到手的？」
一聲槍響，鮮血從內衣的裡面濺出。洛德哼了一聲，眼睛一閃，身體倒向門板。他倒下的地方正好留出一處開口，從此處可以看到那位年輕的法律業務聯絡小姐幾乎一|絲|不|掛的胴體。她驚恐地盯著死去的律師。科林上氣不接下氣地罵著什麼，他看見了她。她明白接下去會發生什麼；從她充滿恐懼的眼神，他看得出她明白這一點。
「有誰能讀懂他的口形？」勞拉看看他們。
「但槍呢？他們發現槍了嗎？」
弗蘭克剛想要爭辯，但又打消了這和-圖-書個念頭，身體靠向椅背。這傢伙說得沒錯，絕對沒錯。
那麼當時又是誰在那裡幹的呢？是誰在暗示盧瑟，使他一言不發、守口如瓶呢？據傑克所知，當時在場的只有警察。除非就是那個殺死盧瑟的人，但他為什麼不離盧瑟左右呢？他怎麼能溜到那裡，朝盧瑟走過來，向他遞個眼神，並且還不受到別人懷疑呢？
「對我卻至關重要。」
傑克盯著螢幕。盧瑟到底在說什麼？傑克曾經見過他臉上的這種表情，要是還記得這種表情在什麼時候見過就好了，他肯定是在最近什麼時候。
「艾倫？」
「傑克，這絕不是給一般人看的。我得事先告訴你，上面什麼都有，包括盧瑟發生的一切，看你能不能看得出來。」
弗蘭克知道他早晚要提這個問題。老實說，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嚴格地講，和他通話的這個人是凶殺案的通緝犯。作為執法官，他絕對清楚應採取什麼樣的行動，而他偏偏沒有那麼做。
「你抓到他了嗎？」
「不，好像他在對某個人說些什麼。」
「好，那麼查詢號碼是多少？」
科林朝門口衝去，消失在樓道裡。
「說得對極了。那麼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弗蘭克搖搖頭。「遺憾的是沒有從另一個角度拍攝。那樣的話我就有可能看見從射手方向發出的閃光。我想這是非常不容易做到的。嘿，有咖啡嗎？我只有在咖啡因的幫助下才能思維敏捷。」
弗蘭克向西蒙點點頭，讓她關掉機子。他站起來，伸伸懶腰。「好，留待以後再研究吧。一旦得出什麼東西，就告訴我。謝謝你幫忙，勞拉。」
他小心翼翼地把袋子放回盒子裡，然後塞到床底。
「追你的那個人，不管他是誰，撞見了洛德和那個女的，就不得不開槍把他們給崩了，而你逃掉了。他們知道車庫裡的攝影機會把你在這兩人死後離開的情景錄下來的，於是他們把你的指紋從杯子上取下來，移置到那把槍上。」
「說吧。」
他看看錶，乘計程車到這個旅館才十五分鐘。這個地方很難描述，只不過是一家旅館，住在這裡的一般都是些比較拮据的遊客。他們在城裡逛逛，充分瞭解這個地方的歷史，然後就回家。旅館比較偏僻，而他就喜歡偏僻。
「不過，我並不認為你非得見過他們不可。」他搖搖頭，繼續說道，「好像他們被發現時衣冠不整，特別是那女的，簡直是一|絲|不|掛。我猜他們是雙方達成默契之後剛完事。」
「對不起，我說的是紙條右上角的號碼，應該是很長的一串數字。」
傑克回頭看看科林，氣憤地說道：「這傢伙死了，是你殺了他。」
「太好了，弗蘭德斯先生。那麼你來這裡的目的是……」弗蘭克用詢問的目光看著他。
傑克向門口衝去，猛然拉開門，沿走廊猛跑過去。可是在走廊另一個方向的轉角處，桑迪．洛德的辦公室亮著燈，而他卻全然不知。
他又很快打消了這個想法。沒有動機，連絲毫動機都沒有。無論如何，他無法想像探長和克里斯汀．沙利文會在一起苟且偷|歡。這不就是必然會得出的結論嗎？克里斯汀．沙利文的情人殺了她，而盧瑟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不可能是塞思．弗蘭克，他但願那人不是塞思．弗蘭克，因為他還指望弗蘭克把他從這一麻煩中解救出來。但明天早晨要是傑克把這件弗蘭克拚命尋找的東西交給他又會怎樣呢？設想一下，當時他把這東西落下，離開了房間；而這時盧瑟從藏身處出來，把它拾起來，然後逃掉，這些都是可能的。現場被清理得一乾二淨，肯定是一位職業者熟手所幹的。對，就是一位職業者熟手，一位久經沙場的專破凶殺案的偵探絕對知道怎樣清理犯罪現場。
傑克喝了一口咖啡，伸手從沙發上拿了一包奶油花生餅乾，接著又遞給弗蘭克一包。弗蘭克接過來，把腳蹺在搖搖晃晃的咖啡桌上。探長輕而易舉地就沉浸在這種懶散的單身漢生活氛圍中。
「在這種情況下，我想他不可能是在和某個陌生人閒聊。」
那聲音又傳來了。他豎起耳朵試圖確定聲音的位置，但沒有成功。不論這聲音是誰發出的，這些人肯定在神不知鬼不覺地慢慢移動，而這裡的工作人員是不會這樣的。他慢慢移到牆邊，關上燈，等了一會兒，又悄悄地打開門。
他慢慢掛上電話。還有人對這件包裹感興趣，姑且不論這包裹裡是什麼東西，並且有人知道是寄給他的。他急忙給塞思．弗蘭克撥電話，可惜他已回家了。接電話的人不願給他弗蘭克家裡的電話號碼，他把自己住宅的電話留下了。在傑克的一再請求下，那人給探長家掛了電話，但沒人接。他低聲罵了一句，趕緊給查詢臺打電話，但也沒用，私家電話號碼是不公開的。
里士滿舉起一隻手。「我得承認那天晚上我動了感情，背叛最容易從中滋生。但自從那時起，我得出一個結論：在你身上體現了性格的堅強而不是軟弱。」
他看看桌子上堆積如山的粉紅色便條，跟平常沒什麼兩樣。於是，他按了電話機上的一個鍵，聽聽電話留言，他已經好幾天沒有聽了，巴頓─肖公司要麼用老方法把電話留言筆錄下來，要麼使用技術較先進的電話錄音留言，客戶可以任選一種。較為挑剔的客戶喜歡用後面一種。至少他們可以不用等著對著話筒向你大喊大叫。
他掛了電話，接著又給聯邦快遞公司打電話。他可以聽到電話線另一頭電腦鍵盤的敲擊聲。
「很多人都在辦公室裡藏著槍。」
「叫我傑克好了。你是不是讓聯邦快遞公司給寄送的？」
幾分鐘後，塞思．弗蘭克沿走廊走著。槍上的指紋異常清晰，清晰得令人難以置信。弗蘭克也看到過這把槍，以及警方有關這把槍的調查報告。槍是〇．四四口徑的，登記號碼已被抹去，但無從追查持槍人是誰，就如同在沃爾特．沙利文身邊找到的那把槍一樣。
弗蘭克把圖像定格。
「你懂我的意思。關鍵是你不該牽扯進這個案子，這不關你的事。只要你睜大眼睛，就會發現這不值得去做，傑克。」
傑克沿隧道向檢票亭退去。那人的手在大衣裡面掏著，每走一步，毛織棉胎就從破爛不堪的笨重大衣中撒落出來。傑克向四周看看，聽見有腳步聲向他走來。他回頭看了看那個人，思忖著是否要衝進火車中去。這時他看見了一個人。
電話慢慢從傑克的手上滑了下來，他身上的血液好像已停止了流動。
「喂？」聲音聽起來沒有睡醒，並且有些遙遠。
伯頓拿起那盒子，低眼瞧著探長，然後再朝那堆可憐的皺巴巴的衣物看去，蔑視地搖搖頭，又沒好氣地看看他的搭檔。
「他招惹你了嗎？」
「發生了什麼？」
他坐了下來，靠著椅背。上面的皮革軟軟的，比他的床還舒服。他眼前浮現出鮑德溫父女倆交談的情景。蘭塞姆．鮑德溫想到他的寶貝女兒受到了如此奇恥大辱肯定會火冒三丈，臉氣得通紅的，第二天早晨他會打個電話，傑克在公司裡的這份工作就算完了。
「但我從未見過他們。」
傑克很早就起了床。他昨晚是和衣而睡的，衣服看起來皺巴巴的。他在狹窄的浴室裡洗臉，梳理頭髮，之後關上燈，又回到臥室。他坐在床上，看了看錶。弗蘭克現在還沒上班，不過也快了。他把盒子從床底拽出，放在身旁，像是一枚定時炸彈。
巴頓─肖─洛德公司，那是公司的大廳。這主持人在說些什麼？有人死了？桑迪．洛德被人謀殺了？是在他的辦公室被槍殺的？傑克縱身跳過去，調高音量，他看到兩輪床從樓裡推出來，這時他愈加吃驚，洛德的照片從螢幕的右上角閃現出來，他的不凡生平被簡述了一遍。但他死了，肯定無疑地死了，在洛德的辦公室裡被人槍殺了。
槍被慢慢地朝地上放去。弗蘭克看見槍一寸一寸地著地，他的視線忽然模糊起來。弗蘭克的頭部遭到了重擊，他趔趄了一下，撲倒在地上。
傑克看著警察向前跑去。流浪漢轉身就溜，他朝扶梯跑去，但是向上的扶梯沒開，他又轉身朝隧道另一頭跑去，在一個轉角處一閃就沒了人影，警察緊追不捨。
他朝外窺探，走廊裡沒有人。但這種狀況能保持多久呢？很明顯，他現在遇到的問題是採取什麼方法從這裡出去。公司辦公室的佈局使得他一旦沿某個方向走下去，就只能這樣走下去。這樣，他就無遮無掩，因為走廊裡沒有家具什物可遮可擋。無論在路上遇見誰，他都躲不了。
「我說不準想對你講些什麼，艾倫。我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可饒恕，完全有失體統。要是說我是一時失去了理智，那我也承認。」
伯頓還沒來得及回答，總統又繼續說道：「你非但沒有把那東西安然地拿回來，還使這座城市又多了兩起凶殺案。惠特尼的辯護律師仍躲在某個地方，有可能掌握著物證，那會使我們全完蛋。對這件事我感到擔驚受怕。」
他站起身來，繞過桌子，前傾著身子面對著她。「恰恰相反，你絕對做對了。如果我處在你的位置，我也會這樣做的。」
「有可能算是麻煩，也有可能不算麻煩，關鍵在於你怎麼看。」
但今早只有一條要聞。傑克看見一個他熟悉的地方在螢幕上一閃而過，不由得身體前傾。
傑克掛上電話，思索著這件事情。警方以謀殺兩個人的罪名正在通緝他，他的指紋佈滿了整個殺人兇器，而這把兇器他連摸都沒摸過。他是逃脫正義懲罰的逃犯。他苦笑了一下，但臉又微微繃緊了。他是個逃犯，而剛給一個警察打過電話。當時弗蘭克並沒有問他在哪裡，但他們可以查到電話號碼，這對他們來說易如反掌，只不過弗蘭克不會這麼做的。但就在這時，傑克想到了凱特。
「噢，是嗎？不過，我們清清楚楚地看見這傢伙從這裡匆忙逃走的。攝影機也一清二楚地將他錄了下來。我看過，告訴你，那傢伙臉上一滴血也沒有，塞思。」
弗蘭克端著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回來了。傑克把帶子倒到總統在法庭外臨時設的講壇上情緒激昂地發表講話那一部分。
一個人猛然衝過轉角，他用黑色滑雪面罩幪著臉，右手拿著槍。
「我們走，蒂姆。」
他開著車，不知應該去哪裡。他們瞭解他，好像對他瞭如指掌。顯然他是不能回家了，那麼該到哪裡去呢？去報警？不能去，必須先弄清楚誰在追殺他。除了警察，還有誰能殺死盧瑟呢？看起來，凡是警察瞭解的情況，那人都清楚。今晚他得找個地方待著，他身上帶著信用卡。明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要和弗蘭克取得連繫，那時一切都會沒事的。他看看盒子，但今晚他要好好想想是什麼東西使他差點喪命。
他忽然想到一個可行的辦法。他環視了一下自己黑洞洞的辦公室。他的目光落在一塊重重的花崗巖鎮紙上，這連同其他一些小玩意兒都是在成為合夥人後別人送的。這塊鎮紙要是摔得準肯定會傷人，傑克自信自己一摔一個準。他一旦出來就絕不是好對付的，這種拚命鬼的想法更加令他下定決心。他又等了一會兒，才壯著膽子出來，走進走廊，隨手關上門。無論是誰可能都得挨門挨戶地搜查才能找到他的辦公室。
有兩個電話是塔爾．克里姆森打來的，他要給塔爾另找一位律師。巴頓─肖公司的律師費對塔爾來說畢竟太昂貴了。還有幾項與鮑德溫有關的事務，正好，這些事務正等著詹妮弗．鮑德溫慧眼識英雄，找到另一個傢伙來處理。最後一個電話不禁讓他吃了一驚。那是一位女人的聲音，話說得很輕、很蒼老，而且吞吞吐吐，面對電話錄音明顯有點拘謹。傑克又重放了一遍。
「不，我不是來為自己開脫，而是來辭職的。」
傑克猶豫了一會兒，答道：「是的。」
他朋友話中有什麼東西令弗蘭克心頭一震。他看著辦公桌。擦得珵亮的桌面上亂七八糟，但上面的一個小水圈清晰可見。
「全在裡面，探長，無論真假。」他看看錶。「噢，我該走了。早該吃午飯了，老伴不樂意我不按時吃飯。」他轉身要走。塞思．弗蘭克低眼盯著錄影帶。
傑克撳了一下遙控器上的按鍵。「有個地方，再仔細看一遍。」錄影朝前快速跳動，人物像無聲電影裡那樣蹦來跳去。
汽車繞過L大街，來到第十九大街。塞思．弗蘭克把車開往艾伊街，轉而駛向第十八大街，把車停在了地鐵站對面的一個轉角處，下車後上了電動扶梯。
「讓我想一會兒。」傑克可以聽見吃力的喘息聲，「五天前，算上今天。」
「為什麼保安部門沒有來查看一下？」
這時那人正抬頭看著他，眼光停在了傑克的臉上。這雙眼睛有些眼熟，深深的皺紋、骯髒的頭髮、飽經風霜的臉頰都遮不住那雙他以前曾見過的眼睛；他肯定見過。這人從地板上站起來，似乎比他步履蹣跚剛進來的時候精神多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袋子放下，靠著椅背坐下。這與那女人被殺有關，對於這一點，他確信無疑。但到底有什麼關係呢？他又看了一眼那把拆信刀，這顯然是一件重要的物證，但不是用來謀殺的兇器，因為克里斯汀．沙利文是被槍殺的，但盧瑟認為它異常重要。
有車燈照了過來。傑克把眼睛轉向別處，迅速轉過轉角。幾分鐘後他跳上一輛公共汽車，不知道該往何處去。
「對不起，剛聽到你的電話留言。我沒收到那件包裹，布魯姆太太。您是什麼時候寄出的？」
「誰？是誰殺了他？」
他不知道來這裡htｔｐs://ｍ.ｈｅtuｂoｏｋ.ｃom.ｃom幹什麼。他在巴頓─肖公司的日子已屈指可數了，失去了像鮑德溫這樣的大客戶，柯克森會騎在他脖子上拉屎，然後再一腳把他踢開。他有點感到對不起洛德，他答應過要保護洛德。但他不想只為了保證洛德在收入上坐頭把交椅就跟詹妮弗．鮑德溫結婚，而且洛德並沒有告訴他巴里．阿爾維斯早已離開了公司。洛德會東山再起的。傑克從來都佩服這個人起死回生的能力，很快他就會成為一些公司競相爭搶的對象、洛德的前途要比傑克光明得多。
「你知道，伯頓，在這事上花了這麼多時間和精力我有點不耐煩了。可別忘了，我還要治國安邦呢。」里士滿背對著壁爐中熊熊的火光，坐在橢圓形辦公室的一張椅子裡。他閉著雙眼，雙手手指緊緊絞結成金字塔形。
「聽著，塞思，我從來不願任人擺佈，但我現在的處境沒法讓我完全信賴任何人，明白嗎？」
他聽見痛苦的呻|吟聲，門最終關上了。
拉塞爾躺在被窩裡。里士滿剛在她身上完事，他一句話沒說就從她身上爬下來，離開了房間，她唯一的目的就這樣以粗野的方式達到了。她撫摸著手腕，它們剛才還被緊緊地攥著，她能感覺到上面的擦傷，她的乳|房被他擊打得隱隱作痛。她想起了伯頓對她的提醒，克里斯汀．沙利文不僅挨了兩個特工的槍子兒，在這之前還遭到過毒打。
傑克心裡感到氣憤。「你有上面印著號碼的憑據嗎？」
米勒聳聳肩，嗤嗤地笑了起來。「要是你連這種問題都要問，那我還得看一下廚房裡的洗碗機嘍？那就請便吧。」
米勒也笑了，他們正在傑克的辦公室裡。犯罪調查小組的工作很快就要結束了。
「傑克，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兩個小時之後，塞思．弗蘭克和傑克走進米德爾頓警察局。他們吃了幾片核桃餡餅，已腹鼓肚飽。勞拉．西蒙已進入實驗室，儀器都準備好了。
傑克朝窗外看去。外面有人追殺他，也有人以謀殺罪想要逮捕他。
「當然知道了，格洛麗亞。我不會指責你利用當時的局面，最大程度地從中獲益。天哪，這不就是立國建邦的根本所在嗎？」
弗蘭克頓了一會兒，接著說道：「是你，傑克，你就是條線索。他們正投入全區的警力在全城搜捕你。」
詹妮弗從螺旋形樓梯上一陣風似地衝了下來，來到用大理石砌成的門廳裡。她又穿了一件昂貴的晚裝，頭髮在雙肩上披散下來，韻味十足。她臉上沒有笑容。
「那麼就是你讓人把他給解雇的？」
傑克回頭看看那個流浪漢。他正蜷縮在角落裡，一邊清點著他的微薄財產，一邊來回搓著沒戴手套的雙手，使四肢保持血液循環，以免凍僵。
塞思．弗蘭克走進門，聳聳肩把大衣甩下來，用不無艷羨的目光環視著這間雜亂無章的小房間。
弗蘭克疲倦地揉著太陽穴。「有先例？」
弗蘭克看起來有些不快。
弗蘭德斯急忙又開了口。「對了，我來這裡是想給你看件東西。把它給你，別客氣。我自己還有一盤。」他把那件包裹遞了過來。
「說出來會嚇你一跳，塞思。」
「天哪！請不要開槍！」洛德放聲大哭，癱倒在地。
傑克向四周看看。警察不見了，大概去巡視地鐵平臺了，跟亭子裡的那個傢伙說上幾句。傑克朝那個方向看去，那人也不見了。
「我知道在你手裡，傑克，那正是我想要的。」
傑克突然起身，他感到渾身疲憊。
傑克看著那盒子，決定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三下五除二就把它打開，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塑膠袋裡的東西。
「還用說嗎？」
他又查看了一下周圍，沒有人。另一班車大約十五分鐘後才能到達，傑克從電話亭走出來，直接朝對面的那個人看去。他好像沒有看見傑克，並不留意這個正常的現實社會，而是專注於自己狹小的天地。但傑克覺得，要是他以前的狀況算是正常的話，他目前的狀況也已不再是那個樣子了。他和對面那個可憐的人都在為各自的生存而掙扎。死亡隨時都會降臨到他們其中一個人的頭上，所不同的是，傑克可能死得更加血腥、更加突然。但是，或許這種死亡比等待著另一個人的那種慢慢的死亡要好得多。
除非那人是個警察，他猛然間產生的這個念頭使他感到胸口受到狠狠的一擊。
拉塞爾的手在關門時顫顫發抖。
傑克搖搖頭。不！他媽的絕對不可能，他對事對人都必須要相信。肯定不是這麼一回事，肯定另有人所為，肯定是這樣的。他只是感到疲倦，這樣推斷來推斷去真是可笑。塞思．弗蘭克絕不是兇手。
「從這個公司的主管合夥人那兒。」米勒啪地打他的筆記本。「丹尼爾．傑．柯克森，他讓我瞭解了這案子的背景，幫了他媽的大忙。」
他手指敲打著桌子，試圖不讓腦子氣炸。挺住，傑克，挺住。
傑克的眼睛突然睜開。
「水杯到哪去了？」
「把盒子給我，傑克。」
弗蘭克咧嘴笑了笑。「我不得不承認你說得極對。趁著現在還能享受這種生活，你就好好地享受吧，朋友。一個好女人不會允許你就這樣過一輩子，這樣說雖然從政治角度來看不正確，但我本意並不是從政治角度出發的。」
弗蘭克的臉最終沉了下去，表示承認。「我保證要讓他們知道，弗蘭德斯先生，以備萬一有用。這麼做是為了子孫後代。」
他的眼睛把屋內的東西掃視了一遍，然後慢慢移到桌子上，不一會兒他計上心頭，到頭來凡事都各有其道，他朝桌子走去。
「記得，喝的是可口可樂。那又怎麼了？」
圖像裡的聲音很不連貫；有尖叫聲、大喊聲、汽車噪音，再加上成千上百個人嘈雜的聲音，這樣，盧瑟的話就很難聽懂。他們看見他的嘴唇一張一合。
「你說什麼？」
「什麼辦公廳主任！還不如說是頭牌妓|女。」
塞思．弗蘭克坐在桌子旁等著，眼睛盯著掛鐘。剛過十二點，電話鈴就響了。
傑克匆忙跑到他身邊。
「我想跟你談談。」
「這也是我期望的結果。你比我更瞭解他，或許你能發現我發現不了的東西。」
「你說什麼？」
那東西上面有血跡和指紋，這下西蒙可以大顯身手了。「我得馬上跟你在某個地方見個面。」
「只要你知道要做什麼，再加上合適的工具，你完全可以辦得到的。他們可能是在你公司的物資庫中找到這些工具的。如果我們能找對那隻杯子，就可以證明指紋是偽造的。每個人的指紋都是獨特的，是與眾不同的，槍上的指紋與杯子上的指紋也不會完全一致，用力程度等都不會一樣。」
米勒又緊緊地盯了他一會兒，決定不再追問下去。
傑克．格雷厄姆說的是實情，他沒殺任何人。
「布魯姆太太嗎？我是傑克．格雷厄姆，對不起，這麼晚了還給你打電話。」
傑克感到渾身冷颼颼的。
螢幕上出現了盧瑟走出汽車的鏡頭，他的眼睛看著地面，鐵鐐顯然讓他走起路來異常地困難。突然，有一群人擁入畫面，為首的是總統，盧瑟身體的一部分被擋住了。傑克把畫面定格。
傑克打開他的凌志車門，「對了，要是有人想買一部九成新的車，告訴我一聲。」
弗蘭克指了指那圈水跡。「杯子留下了那個水跡，看到了嗎？」
傑克聳聳肩，笑了起來，這傢伙終於認出他來了。「正是。」傑克舉起盒子。「我有一件東西要給你。」
一間辦公室的門打開了，桑迪．洛德穿著內衣，手裡提著褲子，踉踉蹌蹌地走了出來，正巧跟那人撞了個正著，他們都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洛德揮動著的雙手本能地抓到了面罩，把它扯了下來。
弗蘭克扭頭看著傑克。「你是說他認出了某個人，或許就是向他開槍的那個人？」
伯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於一個喜歡迎接強烈挑戰的人來說，沒有比這種挑戰更刺|激的了。現在是第九回合，本壘隊領先一分，有兩人出局，一人跑壘，勝負全押在本壘板上的那個彪形大漢身上。伯頓能夠一擊定勝負呢還是讓人們看見球飛入看臺呢？
弗蘭德斯摘下帽子，露出一個禿頂，只剩下簇集在耳朵周圍的幾縷軟髮。他興奮地繼續說道：「拍了幾個非常不錯的鏡頭，絕沒誇張。比如總統以及那人被射殺的那一刻，全都拍下來了，不敢相信竟然都拍下來了。我當時緊跟著總統，怎麼樣，精采的全都讓我碰上了。」
米勒搖搖頭，咧嘴笑了起來。「不要這樣認為，塞思，那是你想多了，本來有一個簡單現成的答案擺在你面前，而你卻偏偏要找一個複雜的。」
弗蘭克環視了寬敞的房間內部。對傑克來說，這種生活現在是可望而不可及了，他自忖道。
弗蘭克禁不住笑了起來。他剛才做對了，或者確切地說，他剛才沒有對傑克那樣做是對的。
「傑克，你來這裡幹什麼？」
「不行！」他抓住她的手，朝四周看看，推開兩扇雕有圖案的門，把她拉進書房，隨手把門關上。
拉塞爾竭力想猜出這話的意思。「那麼我是不是可以正確地猜出你並不想讓我辭職？」
「我等著。」
「什麼？」困惑不解的警察盯著傑克問道。
「我怎麼覺得並不一定全怪罪於那個姓鮑德溫的姑娘？」
傑克猛地跳起來：因為它能夠指證是誰殺了克里斯汀．沙利文！他一把抓起袋子，迎著燈光把它舉起來，用眼睛查看上面的每一處。現在他能夠模模糊糊地看得出像黑色線圈的東西。那就是指紋，這上面有一個人的指紋。傑克又仔細地看著刀刃，那上面有血，刀柄上也有，那肯定是血。弗蘭克說過什麼來著？他努力回憶著，沙利文夫人有可能用刀刺過她的攻擊者，用拆信刀刺傷了他的胳膊或腿部。拆信刀就是臥室照片上的那一把，探長給傑克說過許多假設，至少這也是其中的一個。傑克手上拿的這東西似乎就是那一假設的佐證。
「誰發現的屍首？」
「你他媽的瘋了？」他暴跳如雷。
「如果我能幫上忙的話，我就不會改變這種身分。想談談這件事嗎？」
「對。」
傑克抓起大衣。「去哪裡？」
他終於走到近處，心中默默地在禱告，那急促的呼吸聲可別讓對方察覺。他把槍對準了那個人寬厚的背部。
「但我畢竟為我們贏得了時間。」
又過了一會兒，書房寂靜無聲，接著桌旁的那張椅子轉了過來，蘭塞姆．鮑德溫雙眼盯著他女兒剛才站立過的門口。
對方一位小姐傳來的回話非常精確，一聽就是曾經接受過職業訓練。「是的，格雷厄姆先生，這件包裹已寄到巴頓─肖─洛德律師公司，時間是星期四早晨十點零二分，是露辛達．阿爾瓦瑞茲女士簽收。」
「該死！」傑克隨身猛地把門關上，得得得跑下樓梯。
傑克差點給自己一巴掌，他低眼看著那盒子。
「你說得對。」弗蘭德斯高興地指了指他。「為了子孫後代，我喜歡這樣說。祝你有子成龍，有女成鳳，探長。」
「是嗎？我也見過他，那是在我試圖混入名利場的日子裡。」
她用狐疑的目光看著他，胳膊交叉著。「什麼問題？」
她的淚水濕透了枕頭，她罵自己不該自制力這麼差，又哭了起來。她曾對自己的能力確信無疑，自信能夠駕馭他。天哪，她竟然看錯人了。總統命人殺了沃爾特．沙利文，他對沃爾特．沙利文的被殺、被謀害都瞭如指掌，而且還都是他一手策劃的。里士滿告訴她時，她還不相信。他說過要把什麼都告訴她，更確切地說，是讓她時刻都感到驚恐不安。她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幹什麼，她已不再是這一陰謀的骨幹人物，她感謝上帝她不是。
「我在電視新聞上看到了，塞思，我昨晚在那裡，有人要追殺我；我並不確切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可能是桑迪撞見了他們，被他們殺了。」
伯頓看著這兩具屍體。他認出其中一人是桑迪．洛德，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真該死，真該死，」他一連說了兩遍。他轉身朝傑克的辦公室疾走而去。他是剛才緊跟著前面疾跑的搭檔時，聽到第一聲槍響的那一刻找到這間辦公室的。他打開門，開燈，在室內很快地搜尋了一番。那傢伙把包裹帶走了。很顯然，里士滿對埃德溫娜．布魯姆如何參與此事的判斷是正確的。惠特尼把這包裹託付給她，他們真他媽的親密。誰知道是格雷厄姆還是其他什麼人這麼晚了還來這裡呢？
「他在哪裡？是不是格雷厄姆？」伯頓問道。
傑克搖搖頭，用手擦擦臉。「我不知道。肯定說了些什麼，但我就是難以確定。」
傑克抬頭望著前方，這是地鐵人員和運輸設備的專用通道。在隧道黑洞洞的遠處放著一大堆衣物。藉著暗淡的燈光，傑克極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他走到近旁，看到確實是那個流浪漢。傑克站在那裡，愣了一會兒，他希望警察立刻出現。這裡又靜又黑，那堆東西沒有動，傑克也聽不見一絲喘息聲。這傢伙死了嗎？警察有必要殺他嗎？
傑克聳聳肩。「我不知道他怎樣。我是說他是總統，我總是認為他有總統派頭，你看呢？」
「那就對了！老兄，這是個喜歡獨來獨往的傢伙。本是替被告辯護，可現在快要成為被告了。」米勒笑了笑。
弗蘭克朝傑克眨了眨眼睛。「對不起，我認識的人中沒人買得起。」
米勒瞥了他朋友一眼。「得了，現在是早晨八點鐘，你從一個角落裡一路開車到這裡，就是要跟我的腦袋過不去。到底是hｅtｕbｏok•com.com怎麼回事？」
警察喘著粗氣。「他媽的！我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朋友。」警察還是喘不上氣來，他伸手扶著牆，站穩身子。
「槍上有你的指紋，傑克，上面只有你的指紋。看到你出現在錄影上之後，華盛頓特區的警察把你的指紋從維吉尼亞州司法檔案中調了出來，他們告訴我槍上的指紋十有八九就是你的。」
弗蘭克盯著那個人慢慢站起身來，他不是傑克。這傢伙穿著制服，一隻手拿著槍，另一隻手拿著一個盒子。弗蘭克的手指緊攥住武器，眼睛緊盯著另一個人的武器。弗蘭克躡手躡腳向前移動，他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做過了。這時，他想到自己的妻子和三個女兒，但又把她們擱置一邊，不再去想了。現在這個時候由不得他分神。
快上來吧！他可以聽見電梯正在上升。但一個可怕的念頭掠過他的腦子，跟蹤他的人有可能就在電梯裡，可能會猜到傑克試圖要做什麼，並且正在企圖對付他。
「說得也是，你想聽聽他們是怎樣陷害你的嗎？」
傑克有些困惑。「特別問題？沒有，怎麼了？」
「我認識他。」
他站起身來，轉身看見警察大步流星地朝走廊走來。傑克搖搖頭，這傢伙將會感到多麼驚奇。今天你的運氣可來了，哥們。
弗蘭克暫停播放錄影。「仔細看這兒，我提醒你。」
蒂姆．科林朝洛德的身後看了看，半是懷疑半是輕蔑地搖搖頭。現在已沒有去路了，他舉起了槍。
「先回答問題，詹。」
「看樣子有些奇怪。根據我的記錄，那人也自稱是傑克．格雷厄姆。」她說話的聲調表明她不敢確認傑克的真實身分。
「誰把這告訴你的？」
「有兩處確證，一個是右手拇指的，一個是右手食指的，可以前從未見過這麼清晰的指紋。」
弗蘭克看著螢幕。「我那天跟他會過面。」
「我根本沒摸過那槍，塞思，有人想殺死我，而我卻跑掉了。我用從辦公桌上拿來的鎮紙砸中了那傢伙，我就知道這些。」他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說道：「我現在該怎麼辦？」
傑克停頓了一會兒說：「你是不是說在裡面可以看到能夠抓住兇手的線索？」
「有可能還有其他什麼人進來了。」
「很多人？很多人是指多少，克雷格？」
總統笑了笑：「我確實低估了你，格洛麗亞。」
他又想到了凱特，她會去哪裡呢？她當真要辭掉工作？傑克想起了她當時無可奈何的表情。他敢肯定，沒錯，她確實是當真的。他第二次懇求她別這樣，就像四年前那樣，懇求她別走，別離開他。但在她內心總有些東西令他沒有辦法，或許就是她內心的巨大負疚感，或許她並不愛他。他是否真正考慮過這種可能性呢？事實上他沒有考慮過。他記得很清楚，沒有。這種答案令他內心感到異常恐懼。但她愛不愛他現在又有什麼關係呢？
「傑克，警察掌握了一個線索，一個實際上非常可靠的線索。」
「瞧！」
「他媽的這是怎麼一回事？你他媽的是誰？」洛德氣洶洶地眼對眼地看著那人，隨後看見了他手上的槍，就再也不敢動了。
傑克打開燈，關上房門。他環視屬於自己作為合夥人的這一方天地。只要再過些時候，這一切就會成為他的天下，太值得留戀了。家具昂貴且有品味，地毯和壁紙華麗精美。他瀏覽著牆上的一排證書，其中有一些是頗費心血得來的，還有一些是每個律師都擁有的。他注意到散亂的紙片已被撿起，這是那些細心、有時過於熱情的清潔工做的，他們對律師們的懶散邋遢習以為常，對他們時而會發作的暴躁脾氣也已見怪不怪。
塞思．弗蘭克來到辦公室已有一個鐘頭了。一位華盛頓特區凶殺案小組的熟人向他透露了律師公司的兩起謀殺案。弗蘭克不知道他們的被殺是否與沙利文有關，但有一個共性，這個共性讓他感到腦袋砰然作痛。現在才早上七點。
這把拆信刀根本無法作為證據，即使他們能找到與上面的血型和指紋都吻合的人，一個有能力的辯護律師也會把它的可接受性駁得體無完膚。更糟的是，他們甚至不會接受據此提出的起訴。被破壞的證據根本不能作為證據。
「沒人。」
傑克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不過，他這種想法不對。曾有一個時間這種情況有可能會出現，就是盧瑟被捕的那一天，那是唯一一次他們父女倆在一起。很有可能曾有一個人什麼都沒有說，而用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訴了盧瑟。傑克以前接手過一些案子，就是因為證人害怕作證而不了了之的，也沒人向他們說什麼。這純粹就是一種無言的恐嚇，證人產生一種無聲的恐懼，這也不足為奇。
這人也確實不再動了。
「要是有人打電話，就給米德爾頓警察局的塞思．弗蘭克打電話。」
警察點點頭。「你說對了。」
「快回答那個問題。」
「哥兒們，看到這窩就使我想起了我當時的情景，沒錯，當時也就是這樣子。」
錄影帶開始播放，弗蘭克看著傑克。
玻璃亭子裡有一位煩躁的地鐵僱員靠著椅背坐著。傑克環視四周，看到了亭子上方的時鐘。接著他又回頭朝扶梯看去，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從上面正走下一位警察，傑克盡量使自己看起來隨意自若。他靠著牆走到電話亭，用身子平貼著電話亭後部，躲在擋板後面。他屏住呼吸，偷眼望著外面，那位警官走到檢票亭旁，向裡面的地鐵僱員點了點頭，朝地鐵站的入口處四周看了看。傑克把頭縮回去，他要等一等。這傢伙很快就會離開，而且他必須離開。
「傑克，我有我的打算。這需要緩一緩。」
他看到包裹上面寫著：發信人埃德溫娜．布魯姆，收信人傑克．格雷厄姆。沒錯，就是這個。包裹是用盒子裝的，但是很輕，裡面是盒子套盒子，她是這樣說的。他開始動手拆封，卻又停下了。他們知道包裹已送到了這裡。「他們」是誰？他只能用這個代詞稱呼他們，如果「他們」知道包裹已送到這裡，他們會做些什麼呢？不論裡面裝些什麼，有多麼重要，要是已被打開，他們就可能知道裡面的東西。既然這一切沒有發生，他們又會怎麼做呢？
「你發現什麼我們發現不了的東西了？」弗蘭克問道。傑克看見弗蘭克正盯著他。
總統獰笑道：「我把這個問題留給你，憑你的職業經驗讓你自己去判斷。」他轉身朝辦公桌走去。
「要是從錄影帶中能看出什麼新聞來的話，寫出來時會引用我的名字嗎？」
弗蘭克搖搖頭。「原諒我說一句不好聽的話，克雷格，你說的這一切有些牽強附會。」
弗蘭克把錄影帶拿了出來。「我想你有錄影機放這玩意兒。」
傑克飛速跑過檢票亭，跨過繞桿，跑下扶梯，然後越過站臺，他冥然之中感到人們都在注視他。帽兜已從頭上耷拉下來，他的臉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他身後有追喊聲，是那亭子裡的傢伙。但傑克還是不顧一切地跑，終於出了地鐵站十七號大街邊上的出口。他本以為這人不是單獨行動，他最不喜歡有人跟梢。他心裡嘀咕著他們是否在兩個出口都佈置了人，或許他們沒有想到他會憑藉自己的力量逃離車站。他的肩膀被撞得隱隱作痛。他一面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粗氣，一面吸進冷空氣時，肺部又有一種燒灼的感覺。跑過兩個街區後他才停了下來。他把大衣緊緊地裹在身上，這才想起來看他那隻盒子，低頭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盒子！他媽的盒子給落下了，他靠著黑漆漆的麥當勞餐廳的玻璃櫥窗，跌坐在地上。
「難道你還在你那個鬼地方忙著？」
「我找到了，格雷厄姆先生。」
「不論孰是孰非，只要有人問，損我就是了。說我不配做鮑德溫家的女婿，說我一文不值。再見，詹。」
「他是警察，我們不能殺警察。我們不能再殺任何人了，蒂姆。」伯頓低頭盯著他的同夥。看見這位年輕人變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並且露出一副若無其事、樂於此道的模樣，伯頓心中隱隱產生出一種不安的感覺。
「這無關緊要，不是嗎？」科林啪的一聲打開腰帶上的匣子，從裡面掏出一個消音器，然後俐落地把它旋在槍筒上。
他抓起電話，開始撥號碼。
警察從轉角處走過來，傑克朝他跑去，朝隧道的另一頭，用手指著身後那個流浪漢。這時，那人站在走廊中，一動不動。
他聽到跑步聲。
傑克看著這把硬邦邦的鐵傢伙對著他的胸膛，想起了把洛德和那個女人推出來的輪床。明天的報紙將會登載他也遭受此命運的新聞，將刊登傑克．格雷厄姆和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兩人遇害的消息，還有兩張載屍輪床。當然他們會把可憐的街頭窮漢子的死也歸咎於傑克，傑克．格雷厄姆，從巴頓─肖公司的合夥人變成了命已歸西的系列殺人犯。
米勒看起來有些困惑不解。「你為什麼要煩這些事情？」
兩個人一起走了出來。弗蘭克朝傑克瞥了一眼，伸出手來，摸著他的脖頸處。「我的天，你是枚將要爆炸的應力手榴彈。」
塞思．弗蘭克看著這位老人、老人個頭不高，頭上戴著頂軟氈帽，穿著燈芯絨褲子，上身的毛衣很厚，腳上穿著棉靴，看起來，對來到警察局這個地方，既有些侷促不安又顯得極度興奮。他手裡拿著用褐色紙包著的一件長長方方的東西。
下了扶梯，弗蘭克朝四周看看，對了一下時間，他比預想的要來得晚。他的眼睛落在臨牆的一堆垃圾上，接著又移向無人值班的檢票亭裡。周圍沒有人，沒有一點動靜，簡直有點太安靜了。弗蘭克像一臺預警雷達禁不住警覺起來。他下意識地拔出槍，耳朵聽到了右邊傳來的聲音。他匆忙離開繞桿沿走廊跑去，看到前面有一個黑洞洞的走廊。他悄悄環視四周，起初什麼都沒看到，在眼睛適應了昏暗的光線之後，他看見兩團東西，一個在動，另一個卻不動。
他又閉上眼睛，現在相信自己沒什麼危險了。幾分鐘後，他睡著了。睡夢中他也不曾感到輕鬆。
「那傢伙精力真充沛。」
弗蘭克聽到了傑克那兒的背景噪音，「你他媽的在哪兒？我告訴過你，無論你住在哪裡都不要離開那個地方。」
弗蘭克咬著指甲，氣呼呼地想著什麼。兩種完全不同的事件中哪一件會發生要看他下一步怎麼做。他想了一會兒凱特．惠特尼，還有他為她們父女倆設的圈套。他仍然沒有擺脫掉那件事。他算是一個警察，但早在這之前，他一直都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相信自己還是有點人性的。
一把刀子？他又仔細地看看。不對，那是把拆信刀，而且還是把老式的。他提著袋子的兩頭仔細地查看這件東西。他沒有受過專門的法醫訓練，不會發現刀把和刀刃上的鏽跡實際上就是老早留下的乾血跡；他也不會看到皮革上的指紋。
「我有一個簡單的問題需要你回答，然後我就走。」
「說的也是，但要是那對男女在做那事呢？我想他們不會把這種事也要向全城人招搖吧，窗簾可能會被拉下來了。」
他不由得遲疑了一下，接著開始乾脆向她挑明。
他環視房間，裡面放著大書櫥，書架上滿滿擺放著金邊初版書籍。這些都是些擺設，它們可能從未被人打開過，只是擺設而已。
傑克又迅疾沿走廊跑回辦公室，包裹緊緊地夾在腋下。他匆忙披上大衣，從桌上抓起汽車鑰匙，差點碰翻喝了一半的蘇打水杯。他正要轉身出門，卻又不寒而慄地站住了。
「有人給你打過電話嗎？特別是你不認識的人？除我之外？」
「傑克！」
「不論你在哪裡，你都不要亂動，我會把這事情查清的。但是無論遇到什麼情況，你哪裡都不要去。三個小時後再給我打電話，好嗎？」
「那麼你是說，你這麼做在某種程度上還是為我著想囉？」里士滿背靠著椅子坐著，眼睛盯著拉塞爾。
外面傳來一陣刺耳的警笛聲，傑克的心一下子停止了跳動。他衝向窗口，向外望去，看見巡邏車繼續開著，直到一閃一閃的警燈消失不見。
「是啊，探長。你知道，像澤普路德在甘迺迪被刺事件中那樣。」
米勒笑了起來。「什麼保安部門，簡直是臭狗屎。這些傢伙大半時間都不看監視器。他們有備用錄影帶，要是他們會把錄影完整地再看一遍，那才怪呢。告訴你吧，下班後是不難進入這種辦公大樓的。」
「對。不過，當時洛德狀態不佳，於是，我懷疑他們不可能一直都在幹那事。實際上，他們被發現時，辦公室的燈是亮著的，窗簾也半遮半掩。不管是不是偶然的，他們倆在這裡撞了面，接著吵了起來，而且越吵越兇，還有可能互相威脅，然後就是拳腳相加，達到了白熱化的程度。槍有可能是洛德的，他們打來打去，格雷厄姆從老傢伙手上把槍奪了過來，然後就開了槍。那女的目睹了這一切，因而她也得挨上一槍，前後只有幾秒鐘的時間。」
「謝謝。我想可能放在哪個地方了。」他心裡感到納悶，準備掛上電話。
「傑克，我告訴過你，你沒有必要跟這事過不去。既然這起荒唐的謀殺案不再礙事，我們還是照常生活下去吧。我們的房子就要完工了，漂亮極m.hetubook.com.com了，真的。我們的結婚計劃還沒制定完。親愛的，現在一切都可以恢復正常了。」她撫摸著他的臉，把它轉向她。她含情脈脈的雙眼望著他，接著開始吻他，持久而投入地吻著，最後才慢慢把雙唇從他嘴上挪開。她的雙眼掃視了他的眼睛，但沒有找到她期望找到的東西。
「那個人，他不是流浪漢，他是個騙子。」傑克的大腦忽然想到，警察或許能識破那人，儘管這位年輕警察臉上的表情說明他並沒有識破那個人。
「你到底是誰？」
塞思．弗蘭克離地鐵站越來越近，他感到脈搏跳動得越來越快，他終於要拿到那東西了。他眼前浮現出勞拉．西蒙正在聚精會神地分析證據，就像在津津有味地咀嚼一塊老牛肉。弗蘭克幾乎百分之百地斷定，他們會在某個地方找到一些線索，就像一枚雞蛋從帝國大廈扔出來那樣崩然開裂，這個案子也會水落石出的。他的這些問題，這些日子一直困擾他的問題最終要迎刃而解了。
傑克的整個身體緊張起來。「今天早些時候？什麼時間？」
有聲音。他辨不出是從哪裡傳來的，聲音好像沿走廊輕輕迴響，像水在隧道裡發出的拍打聲。不是電梯，他敢肯定曾聽到過電梯聲。他真的聽到了嗎？這個地方這麼大，每天都能聽到這種運輸工具發出的背景噪音，他甚至連這個也注意過嗎？他當時正在打電話，而且全神貫注，實際上他不敢肯定。另外，還有可能是本公司的律師，來這裡工作，或順便拿點什麼東西。所有這些直覺告訴他那個推斷是錯誤的，這幢樓很安全。不過話又要說回來，凡是公共建築，能有多安全呢？他輕輕地關上門。
傑克掛上電話，打算在約定時間前到地鐵站，以防萬一。只要看到絲毫令人生疑的跡象，他就鑽進地鐵，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看看還有多少錢，可錢快花光了，而他的信用卡上的錢也已用完，他只好冒險在自動取款機上試一試，說不定還能取出幾百塊錢，這足夠讓他抵擋一陣子。
傑克朝警察迎上去，突然停了下來，原來那人很快從槍套中掏出一把九毫米口徑的手槍。
「傑克，你到底去哪裡了？」
「喂！」警察向那人喊道。
聲音愈來愈近，有腳步聲——他聽得出至少有一個人。這時，他的聽力已被提高到了最靈敏的程度。他幾乎能聽到這個人的喘息聲，或者至少他能想像得出。他可以作出選擇，他的目光最終落在牆上的一件東西上，一件朝他閃閃發光的東西：火警報警器。
弗蘭克差點笑出聲來。「我才不指望他們相信呢，傑克，我真的沒指望他們。他們只是想把你拘捕歸案，把其他一切事情留給別人去管。」
他的思緒又回到了過去，盧瑟被關在監獄時沒有收到過任何東西，傑克肯定這一點。還能怎樣呢？難道有人朝盧瑟走過來，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只要你敢說，你女兒就沒命了？他們怎麼知道他還有個女兒？父女倆已有好多年沒在一起過了。
「我也不清楚。我說過，我認識這小子，他不像幹這種事的人。那麼兇器上他的指紋又怎麼說？」
「不許動！我是警察。」
「我不太明白，弗蘭德斯先生。」
在回來的路上，傑克看看車裡的錶，快午夜時分了。他路過巴頓─肖公司的辦公大樓，抬眼看看上面一片黑洞洞的辦公室。他開著汽車轉了一圈，然後開進車庫。他插入安全出入卡，朝車庫外面的攝影機揮了揮手。幾分鐘後，他已進了上樓的電梯。
「他們找到了，在車庫附近的垃圾筒裡找到的。」
「格雷厄姆先生，你不認識我，我叫埃德溫娜．布魯姆，是盧瑟．惠特尼的朋友。」布魯姆？名字很耳熟。她繼續說道：「盧瑟告訴我說如果發生了意外，就讓我等一陣子再把這包裹寄給你。他讓我別打開它，我就沒打開。他說這就像潘朵拉的盒子，一旦看到，就會遭殃的。上帝保佑他靈魂安息，他是個好人，盧瑟確實是個好人。我沒有接過你打來的電話，也不期望你給我打電話。但我忽然想起還是跟你連繫連繫，確保那東西已到了你的手上。我從未這樣寄送過東西，這被他們叫做『連夜快遞』。我想我沒有出差錯，但我不敢確定。要是你沒收到的話，請給我打電話。盧瑟說這東西很重要，他從未說過假話。」
「而且他們還從錄影上看到，你顯然是在他們被殺之後衝出車庫的。」
「格雷厄姆先生？」聲音中睡意全無，顯得機警、尖厲。傑克可以想得出她坐在床上，一手抓著睡衣，雙眼急不可耐地盯著聽筒。
他在食品攤上買了些漢堡和一些炸薯條，然後搭了一輛計程車離開了。他乘著汽車在城裡行進，在車上一面嚼著食物，一面利用這段時間思考一下他的行動方案。一旦把拆信刀交給弗蘭克，他的麻煩就真的會結束嗎，假如上面的指紋和血跡能與那天晚上在沙利文家中的那個人相吻合，可能會的。但是傑克憑著辯護律師的判斷，這是不可能的。他意識到，要想得出如此不成熟的結論，明擺著會遇到一些幾乎是不可逾越的障礙。
但他們還會來的，馬上過來抓他。他抓起大衣穿上，又低頭朝床上看去。
他們各自拿著酒杯落座。
弗蘭克把這話記了下來，答道：「我會到的。」
她從床上直起身來，身子還在顫抖。她把裹在外面的那件撕破的睡衣扯了下來。瞬息之間，恥辱感襲上心頭。很顯然，她現在成了專門伺候他的婊子。她這樣做是鑑於他那默然的承諾，那就是他不會把她毀掉。難道就這些嗎？真的就這些嗎？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塞思？」
科林一手拿著槍，一手抓著那盒子。一陣噁心襲來，他停了片刻，頭被硬邦邦的地板撞傷了。他蹲下身子，試圖恢復平衡。傑克早就溜了，但幸好那東西已到手，終於拿到了。科林的手指緊緊抓住盒子。
傑克看著他。「瞧盧瑟的臉，就在人群西服夾縫中可以看到，看他的那張臉。」
最後傑克吃力地說道：「我沒殺任何人，塞思。」
「把槍放下，槍柄先著地。我不希望看見你的手指靠近扳機，要不然我就在你的後腦勺穿個洞。照我說的做，快！」
弗蘭克聽到了他急於想聽到的話，但是話本身並不重要——負罪的人常常以謊言遮掩自己的心虛——重要的是說話的口氣，而這句話裡面集結著絕望、懷疑和恐懼。
洛德打了一個滾，用雙膝把自己支撐起來，舔吮著從撞破的鼻子中流出來的鮮血。
電梯艙在他這一層戛然而止。就在此刻，門打開了。傑克聽見防火門撞擊牆壁的聲音。他朝電梯艙跳去，在兩扇門中間側身插入，撞到了電梯的後壁。他跳起來，撳了一下開向車庫的按鈕。
首先，實物證據有可能說明不了什麼問題。由於這個人的DNA和指紋在任何地方的檔案中都可能查不到，也就找不到與這些證據相吻合的人。傑克又記起了那天晚上在草地廣場所看到的盧瑟臉上的表情。這是一位至關重要的人物，也是一位家喻戶曉的人物。這又是一個障礙。你要是指控這種人的話，必須要有絕對把握；不然，你的這個案子將永遠不會重見天日的。
「那裡。」傑克指著。「就是在那裡。」
「你這種偵探身分為什麼不改一改？」
她抬起眼看著他，臉上顯出驚訝之色。
「如果你對破案有興趣的話，就抽空過來看看。」弗蘭克一邊回答道，一邊咧嘴狡黠地笑了笑。
「可能會很晚，格洛麗亞。最好帶上換洗的衣服。」總統沒有笑。他的目光令她感到切膚入肉，他又工作起來。
弗蘭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故事聽起來真是奇妙詭譎，他相信傑克，而且信任他，但是當今這個社會有誰又能完全值得信任呢？
「但是當伯頓告訴你……」
「祝你幸福，詹。我會再見到你，但我想我們情緣已盡。」他要離開。
「現在去抓住他。我留在這裡處理一下現場。」
弗蘭克聳聳肩。「我不知道。接手這個案子後，我才認識這傢伙，在晨間新聞中看到他的臉時，驚得我差點把屎拉在褲子裡。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只是心裡老想著這件事。」
他的專線電話響了。他拿起話筒，蹙起了眉毛，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
「我不知道！我當時在辦公室裡，聽見有動靜，我所知道的就是後來在樓裡被人追殺，那人還拿著槍，我僥倖逃命出來，總算保住了性命。警方有線索嗎？」
電梯的門打開了，傑克跨進公司的大廳，牆燈亮度打得很弱，黯淡的光影沒有讓他心煩意亂，原因是他早已心事重重。他順著走廊朝辦公室走去，在廚房停了下來，拿了一杯蘇打水。平時即使在午夜，也有一些人在絞盡腦汁地趕不可能按時完成的任務，而今晚卻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有沒有留名字？」
傑克終於走上前去，蹲在那人身邊。這傢伙真會喬裝打扮，傑克用手在他蓬鬆的頭髮上輕輕觸摸了一下，連街頭流浪漢身上刺鼻的氣味都可以亂真。傑克接下去看見一股血從這人頭部的一側流下來，他把頭髮撩開，看見有一個很深的傷口，他這才明白剛才聽到的聲音是怎麼一回事了。他們動起手來了，警察打傷了他。這樣可好，他們本想騙傑克一把，結果反而弄巧成拙。他想揭去那人的假髮以及其他化裝材料，看看到底追殺他的人是誰。不過再等等吧，現在有警察，或許是件好事，他會把拆信刀交給他們的，他想把賭注押在他們身上。
傑克走進廚房，端來了兩杯薩姆．亞當斯酒。
「那又如何？」科林走上前來，雙手握著槍柄。
他看著她，發現她臉上完全是一副驚詫的神色。他感到一陣痛楚，五官都變了形。
科林搖搖頭，拿出槍，遞給他。伯頓接住科林遞過來的槍。
「他在發怨氣，反正顯得不高興。」弗蘭克抽出一支香菸，看見西蒙一臉厭惡的神情，又把菸放回了口袋。
勞拉坐在鍵盤旁，輸入指令，螢幕上被定格的盧瑟畫像用方框框了出來，再不斷放大，像氣球被吹大一樣。這個過程持續到盧瑟的臉佔據了整個四十六英寸的畫面為止。
弗蘭德斯的表情說明他這才恍然大悟。「噢，對不起，探長。我站在這裡只顧閒聊了，我有這毛病，不信你問問我老伴。我退休一年了，先前工作時寡言少語，當時在一家加工廠裡當流水線工人。現在卻喜歡講話，也喜歡聽別人講。我經常泡在銀行後面的一家小酒吧裡，喝喝上等咖啡，吃點小鬆糕，相當愜意，不是那種低脂東西。」
晚上十點鐘，傑克乘上開往法拉古地鐵西站的電梯。作為黃藍交錯的華盛頓地鐵線路的一部分，法拉古西站因為靠近市中心商業區，再加上其周圍還有無數的律師和會計師事務所、貿易公司以及公司辦事處，所以在白天非常繁忙。但是在晚上十點鐘，卻顯得異常冷清。
傑克癱倒在床上。昨晚桑迪竟然也在那裡？另一個人又是誰呢？蓋在被單下面的那一個人是誰？他不得而知，也無從知道。但他相信自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那是追他的那人幹的，就是拿槍的那個人。不管怎樣，洛德肯定撞上了他。他們本來是在追傑克，卻讓洛德撞上了。
傑克搖搖頭。「改天晚上再跟你聊聊吧，但今晚不行。」
弗蘭克聳聳肩。「到時通知我好了，我帶啤酒。」
「或許我會嚇一跳的！」弗蘭克回了一句。
「那麼我算是幸運的嘍。」
盧瑟死了；凱特要遠走他鄉。他的生活從未發生過如此劇烈的變化，儘管近來一直是多事之秋。惠特尼全家人都最終義無反顧地離他而去。
傑克腦筋快速轉動著。可笑的是，公共場合看起來要比私人住處更危險。「法拉古地鐵西站，第十八街的出口處，今晚十一點怎麼樣？」
第二天早晨空氣清冷，前天晚上的暴風雪把渾濁的空氣一掃而光。
「就一個問題，然後我就走。」
傑克背靠著椅子，喘息有些急促，感到胸中的心臟快要崩裂他的襯衫。他從來都把自己看成是具有超常勇氣的人，而現在卻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還有呢？」
「你自己去看看，我要去請人協助一下。」警察直起身來，用手指著傑克警告道：「但你不能離開，不能讓我一個人解釋這件事，看來你知道的比你告訴我的要他媽的多得多。明白嗎？」
伯頓走出門，心裡渴望看見球飛入看臺。
塞思．弗蘭克。
他強迫自己不要分神。包裹已送到，是露辛達簽收的。在巴頓─肖公司，日常事務由誰負責，分工都很細；郵件對公司來說至關重要。所有連夜投遞的快件一般要交給公司內部的勤雜部，然後同其他郵件一起分發出去。他們把它放在手推車裡分發，而且都知道傑克的辦公室在哪裡。即使不知道，公司也一直印發最新的地圖可以查閱。只要你使用合適的地圖……
「壺裡有剛煮好的，你也可以幫我拿一杯，碟子就在水槽上面。」
他搖搖頭，讓自己保持清醒。這種想法並不會給他帶來任何好處。要想活著度過這一關，就必須保持注意力的集中，就必須相信，最終他會戰勝那股與他抗爭的勢力。
「六點三十分。」
傑克看見弗蘭克大腿上面放著一包東西。「送我的禮物？」
警察從來不會透露實情，探長欺騙了凱特。他對此感到愧疚，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