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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空無一人的平臺上，他立刻開始奔跑。同時，他仔細觀察著下面月光映照的場地，但即使真有個監視小組的人躲在那兒，他也沒看見。現在不是小心翼翼的時候。德克爾不顧一切，三步併作兩步跑下樓梯，朝歌劇院左側昏暗的點心鋪衝過去，朝他剛才看見麥基特里克消失的方向衝過去。

這個亞麻色頭髮的男子右手有力地做著手勢，似乎在強調著他對另一個人說的話。德克爾的胃緊縮起來，現在他確信自己的懷疑是正確的。底層那個亞麻色頭髮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那個造成二十三名美國人喪生羅馬的人，正是那個導致德克爾從中央情報局辭職的人。負責指揮監視德克爾的特工是布賴恩．麥基特里克。

他本想跳過牆，循聲音追過去，但一轉念又想到，ｈttｐs://ｍ.heｔubｏoｋ•ｃｏm.ｃｏｍ自己的腳步聲將提醒麥基特里克自己追過去了。這樣一來，在牆外更加黑暗的地方，他自然將在戰術上陷入不利位置。另一個辦法是順著圓形劇場外的人行道跑回去，在前面等著麥基特里克及其同夥從沙漠裡鑽出來。不過，也許他們會直接去停車場，開車回城裡。也許，他聽到的動靜不過是一隻野狗在用爪子刨地。也許，他媽的，我不該這麼自己問自己，而應該去找個能回答我問題的人。

德克爾想，好吧，我不怕審查。但是，他們本來應該更早一些進行這件事的，而且，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地遙控監視我的房地產生意、我的股票和債券交易以及我銀行存款的數額。為什麼過了一年多之後，他們還會這麼https://m.hetubook.com.com嚴密地監視我呢？看在上帝的份上，而且是在歌劇院裡。

他想，從一個方面看，自己對羅馬那次災難性行動的憤怒反應依然是中央情報局十分關注的。他們一定要弄清楚，他是否為了洩私憤而以某種方式背叛了他們，是否出賣了有關祕密活動的情報。有一件事可以證明並沒有人出錢從他這兒買走情報，那就是他作為一個房地產經紀人工作十分勤奮，而且他的開銷並沒有超出他的收入。

他脊背上的肌肉猛然繃緊了。那個人又站到了那兒。這一回德克爾絕不可能誤解此人的目的，因為他根本沒有看歌劇，而是死死盯著德克爾這個方向。顯然，這個人沒想到自己已經被發現，他還以為自己躲在暗處不可能被別人看見呢。他沒有意識到，舞臺ｈｅtubook•ｃoｍ.cｏm上的燈光正好灑向他那個方向。

接下來德克爾所看見的使他的神經系統驟然警覺起來。另一個人的出現叫他大吃一驚，那不是鬼影，但也許會是鬼影吧，絕對出乎意料，絕對不可能！那另一個人從暗處鑽了出來，站到第一個人的身旁，跟他討論著什麼。德克爾對自己說，我準是看花眼了，這大概是距離造成的幻覺。這個人大約三十歲出頭，蓄著短短的亞麻色頭髮，略為偏胖，肩部肌肉發達，下巴粗實寬大，但僅憑這些並不能說明什麼。許多人看上去都是這副模樣。德克爾曾見過不少從前是大學橄欖球隊隊員的人……

在黑暗中，德克爾看著舞臺上精工製作的一八〇〇年義大利的佈景。他完全陷入了沉思，幾乎沒有聽見普契尼幽婉的音樂。他抑制不住自己的衝動，https://www.hetubook.com.com轉過臉去把目光投向中間座位席左邊昏暗的點心鋪。他最後一次就是在那兒看見那個人正在注視自己的。

當初在羅馬的那種憤怒又一次傳遍他的全身。他要抓住麥基特里克，把他朝牆上猛撞，叫他說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當他沿著歌劇院的外側跑過去時，悲傷的樂曲迴盪在深邃的沙漠夜色。德克爾想，但願樂曲能蓋過自己急匆匆跑過水泥臺階時嚓嚓的腳步聲。頓時，他變得謹慎起來。他警惕地放慢腳步，貼近牆壁。躡手躡腳繞過盥洗室，朝點心鋪附近自己最後看見麥基特里克的陰影裡望過去。

那兒已經沒有人了。他想，自己怎麼可能沒遇上他們呢？如果他們是順著歌劇院外側跑走的，我肯定會迎面撞上他們的。他對自己說，除非他們在圓形劇場裡有座位，或者他們聽見我過https://m.hetubook.com.com來，躲起來了。躲在哪兒呢？在某間盥洗室裡？在點心鋪後面？在把這塊地方與外面的沙漠隔開的圍牆後面？

幕間休息時，德克爾強迫自己跟貝絲閒聊，然後又陪她回到座位上。沒有跡象表明她察覺到了他的緊張情緒。當《托斯卡》的第二幕開場時，他總算暫時鬆了一口氣，不去擔心這個晚上會使貝絲掃興了。他開始集中精力思考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對不起，」德克爾對貝絲說，「我得去一下盥洗間。」他從坐在他旁邊的一對男女身後擠過去，出了這排座位，順著樓梯，經過後面的門走了出去。

雖然圓形劇場裡的音樂聲越來越響，他還是聽見了一點動靜，是從牆外夜色籠罩下的矮松樹後面傳過來的。難道麥基特里克和其他人正從牆外面窺視著我嗎？德克爾第一次感到了危險。他俯下身，隱蔽在矮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