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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長小武

作者:史傑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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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豈意丞相怒 逃死正屏營 六

第五章 豈意丞相怒 逃死正屏營

劉麗都不滿地一撅嘴,什麼?和這樣的狗奴才拚命?她呼的一聲從車廂後部竄到前部,推開御者,拔下頭上的簪子,在驂馬的屁股上猛刺一下,那馬負痛,哀鳴一聲,發足狂奔。攔路的八狗猝不及防,被馬蹄當胸踏下,仰面栽倒,接著大車一陣劇烈顛簸,就從他身上輾了過去,向著廣陵方向疾馳。
為什麼要救我?你也知道,我曾經斷過一個案件,那案件差點讓你們除國的。小武坐回原地,沮喪地說。
他再也不想多考慮什麼了,左臂一用力,攬住了劉麗都溫軟的身軀,迫不及待地向她的雙唇吻去。她的唇極其柔軟飽滿,他銜住她的唇,盡力的吮吸著,像嬰兒吮吸母親的乳|頭。那自然,這個比喻是不足的,小武這刻覺得自己比天下任何人都幸福,他就那樣不停的親吻她的香唇。車廂外,路邊的楊樹一根根向後閃去,只留下漫天的葉片相撞之聲。白楊多悲風,蕭蕭愁殺人。那是不錯的,可是現在的情況不同,不管馳道上的風聲是多麼肅殺淒涼,車廂裡卻春意盎然,哪有一絲的憂愁和煩惱。
小武掀開車廂後部的帷幔,漫天的灰塵模糊了後面那個躺著的人影,他歎了口氣,放下帷幔。
在秋日黃彤彤的陽光下,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箭似的飛馳在官道上。
劉麗都輕笑道,哼,什麼地位不地位的,漢家可不講究這套。當年平陽公主嫁了她自己的奴僕衛青,不是反而傳為佳話韻https://m•hetubook.com•com事麼。她突然伸出一隻手來,放在小武左手的手背上,沒想到一個年紀輕輕的酷吏,談到女人竟然這般害羞。是不是有點不大正常啊?
你想幹什麼?劉麗都抬起袖子,擋在他前面。
呵呵,小武苦笑道,我一個逃亡的死刑徒,即便去了廣陵,也只能躲藏宮中。否則被公孫賀發現,下文書來切責,你們又怎敢不把我的首級乖乖獻上。既然只能躲藏苟活,和隱官刑徒無異,又能為大王效什麼力呢。
那亭長剛才還笑嘻嘻的,突然變了臉色,誰希罕你的厚報,我不能因私廢公。你連同產弟弟都可以親手送上刑場,還有什麼壞事幹不出來?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識相點,趕快下車,不然我就不客氣了。他吆喝道,求盜,準備動手。
好了,出發。劉麗都長吸了口氣,命令道。終於,他們都喘著粗氣,鑽進了蔥欞車,只感覺車廂猛然一震,繼而向前一陣疾衝,上了馳道。但是駟馬還未發足,只聽得背後鼓聲大作,遠遠有人在大喊,攔住那兩輛蔥欞車,有賊盜。捕獲了有重賞。正是使者管材智的聲音。劉麗都冷笑道,這個懦夫,剛才怕死,現在喊破嗓子又有什麼用。哼,乾脆趕快回去覆命,等著公孫賀斬下自己的腦袋罷。
奔跑的過程中,小武時不時湧起一陣陣的悲傷。他不知道前途將會如何,他在這個地方生長了近m•hetubook.com.com二十年,一草一木都很關情。這個名叫青雲的閭里,閭里後面的山坡,以及和贛江相通的碧綠的湖,都是他少時的樂園。夏天,他曾在這湖裡和弟弟以及一幫同齡的孩子一起嬉鬧。有兩次他差點淹死在這個池塘,一次是一個搗衣的老媼救了他,在他滑下時一把抓住了他的腳踝;一次是他的幾個夥伴,一左一右,將他從深水處拉到了淺水。誰說這不是命運?湖邊高岸上的蘆花和一簇簇的蒼耳子對於他,也有著特別的意義。只要人還活著,這種記憶將永不消亡,伴隨終老。他曾歡快地奔跑在這高岸上,用蒼耳子和他弟弟去疢互相拋擲,每當他們擲中了一顆在對方頭上,對雙方來說都是無可言喻的快樂。昔日的笑聲還迴盪於耳邊,而弟弟卻永遠夭亡,到了另一世界,而且是間接地死在了他的手下,這世間該有何等的殘酷。他在奔跑中聽見大雁的鳴唳了,然而他再也沒有力氣,像以前的時節一樣,仰天欣賞它們時變時幻的隊列,粗重的呼吸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鯉魚亭看起來很近,跑起來卻很遠。他在秋天的湖邊奔跑,在蘆花叢中奔跑,秋天是位於江南的豫章縣最美的季節,然而他要在這最美的季節逃亡,逃亡到一個從來不知道的地方。那個地方不知凶吉,他不知道還能否回來。
那亭長先是一驚,露出古怪的神色,然後迅即喜不可抑,哦,原來是高昇不久的縣丞大和*圖*書人。不過,丞相以萬石之尊,怎麼可能冤枉你一個縣丞。你先下車,馬上自己去理訟罷。你不是常常自稱斷無冤獄的麼?我想為自己辯護也一定行。
馬車直直衝上馳道,御者一拉韁繩,車子向左轉了個彎,馬頭對準江都官道方向,他揚起鞭子,就要擊下去。這時只聽得啪啦一聲,突然從左邊亭舍裡衝出三四個漢子,手裡提著刀劍,嚷道,哪裡來的賊盜?莫不是剛才停駐在這裡的幾個人,他們不是有官府封印的符傳麼?怎麼是賊盜?另外一個喝道,管不了這麼多,攔下再說。那領頭的漢子跳到馬車前,駟馬仰天一陣嘶鳴,止步不發。
小武聽那領頭漢子的聲音,知道是自己認識的鯉魚亭亭長。他低聲對劉麗都道,為什麼把馬車停在亭舍附近呢,這不是自找麻煩麼。他掀開車的帷幔,在窗口露出臉孔,叫道,八狗君,我是小武。有人假傳丞相命令要殺我,我有冤無處訴說,只好暫時逃亡,等有機會再去長安伏闕理訟。看在我們舊識十多年的份上,你先讓開,放我一條生路罷。
一剎那間,小武全身熱血沸騰,他再不猶豫,一把扳過她的身子在懷裡。她仰面躺在他膝上,她的唇紅艷欲滴,像剛成熟的含桃,任何人看了都會想親一口。她身上的體味因為剛才的奔跑,而氤氳在狹小的車廂裡,那是一種少女獨有的無法言傳的體香。她的眼睛現在瞇著,臉上似笑非笑,白皙的臉上沒有一和_圖_書點瑕疵,像晶瑩的玉石一樣。小武此刻想起當日審問韓孔時的情景了。韓孔屢次提到那位廣陵國翁主,每次都不厭其煩地擺出一種傻乎乎的姿態,說即便是被那位翁主親手殺了,也甘心情願。小武彼時只暗笑他的粗鄙暗陋,如今看來並不如此,眼前的這位女子正是美若天仙,只要能和她歡愉一夜,的確就是給她殺了也毫不後悔。對,這個女子,她一定就是廣陵王的女兒劉麗都。
那怎麼可能一樣,衛青大將軍英武伉健,雖古之名將,不過之也。我一個小小獄吏,給他提鞋也不配呢。小武訥訥地說,他眼光定在那隻纖手上,心中直跳。那手涼絲絲的,光潔柔膩,好像塗了一層油,上面青色的血管隱隱可見。小武呼吸急促,他真的有點不可解,這隻剛才還扳弦發箭的手,竟然是如此好看。他陡然大著膽子反掌一把攥住了它,輕聲道,真美的手,天啊!不行,這會讓我獸|性大發的。
劉麗都低下頭,斜視了小武一眼,岔開了話題,嗯,好像你很得女人歡心啊。剛才那個一心要救你的女子,我不認識,但你們都叫她邑君,想來地位不低。她對你很是曖昧,是不是想嫁你啊。
劉麗都仰著頭,哼,我怎麼會不知道。不過大丈夫各為其主,這道理我還是明白的。你是豫章郡的一個縣吏,為皇上盡職那是你的本分。不過,既然他們不用你,我就高興收留,等你成了廣陵國的人,你一定也會同樣為廣陵國盡職效力和-圖-書的。
小武壓住心頭緩緩升起的怒火,溫言相求,丞相可能聽信讒言,今晨他們不經審問就斬了王縣令,我現在回去是必死無疑,你先放過我,以後有機會一定厚報。
劉麗都輕笑道,你言辭真不文雅,剛剛才脫離危險,你就變了一個人。男人是不是都這樣的——,她的聲音越發的低了,像蚊子振翅一樣,吻我。她說。
小武臉上有點發燒,囁嚅道,那是豫章都尉高辟兵的妻子,高辟兵被皇上封為列侯,妻以夫貴,她自然可以稱邑君了。你說什麼?她對我有意思,這可是絕無可能的事。我們的地位天遙地遠,怎麼可能般配。
小武大怒,暗道,人心真是不可究詰。有的人天生良善,胸無城府,和他們傾蓋便可成故交。比如嬰齊,才認識不過數月,竟可以死生相託。有的人自小在一起玩耍,卻直到白頭尚如新識,不但永不可能成為心腹死友,而且心裡一直對你橫加嫉妒,關鍵時候就落井下石,栽贓陷害,無所不為。眼前的八狗就是這樣,當初自己和他同居閭里,又同一年選拔為吏,當了相鄰兩個亭的亭長,平常見了自己也客客氣氣的。自從自己調任縣丞後,更是變客氣為恭敬,沒想到他這時竟然諷刺辱罵,恨不能自己馬上人頭落地,他好立功升爵。哼,有的人生下來就是惡棍,這是毫無疑問的了。他全身的熱血填充了頭腦,抑制不住心頭的激憤,長跪著一抬腿,準備站起身來。
小武怒道,我下車和他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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