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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長小武

作者:史傑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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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有檄徵回朝 京兆治狡獰 四

第十七章 有檄徵回朝 京兆治狡獰

懾於權勢,那就是廢格朝廷任命,足以斬首了。嚴延年道。
中丞切莫小看了沈武這個人啊。嚴延年道,我絕對有這個信心。他這次在豫章郡一日論殺五百餘人,郡中股慄,鄉里怨恨。試想,一個連鄉里的怨恨都不顧的人,是不是算得上真正的酷吏了?我一向認為,真正的酷吏除了皇上是不會阿從任何人的,前中書令司馬遷說侍奉君王就像「戴盆何以望天」,無暇他顧,這個比喻用得真妙,當年趙禹不也說過嗎,既然當了朝廷的官,這條命就是皇上的,連妻子都不能再放在心上。沈武的父母新近死於賊手,必定因此對天下郡國的亡逃吏和不法豪猾極端痛恨。大漢還講究一個「孝」字,現在他父母皆無,治獄自然更無牽掛。況且這次遷補沈武守京兆尹,就是因為前任「軟弱不勝任」,皇上特意擢拔他,他還敢於再「軟弱不勝任」嗎?他是騎在老虎背上,不想酷也得酷了。
馬車走了一會,已經行到了長安城的西北郊,也就是茂陵附近。他們停了下來歇息。茂陵是當今皇帝的預作陵墓m.hetubook.com•com,環著陵墓的是天下各郡國遷徙來的豪強大族,凡是家產超過三百萬的人,得到命令就必須遷徙。有錢人向來喜歡為非作歹,所以民風也相對剽悍,俠客成群,建漢以來就號為難治。同時又是一些喜歡交接俠客的朝廷大臣們燕飲遊樂的場所。
靳不疑道,適才看縣令拚命叩頭,請求江之推饒那農民一條性命,似乎縣令本人還是不壞的,只不過懾於江充的權勢,不得不屈從罷了。
豈有此理。靳不疑怒了,作為御史中丞,我應該立即劾奏于舜,以贓罪繫捕下獄。身為六百石長吏,竟公然諂媚一個無爵的家人子,實在是羞辱印綬,有傷朝廷體面。
靳不疑讚道,明府真是工於心計。好,我就拭目以待,看看沈武怎麼治理京兆。
靳不疑心裡說,呵呵,如果你廷尉君不畏權勢,還用得著費盡心計召回沈武對付江充嗎?但是他不想當面譏刺嚴延年,只是嗯了一聲,那麼我們就等著罷。
靳不疑道,那個人好生囂張,大概就是江之推了。沒想到天子腳下https://m.hetubook.com.com,竟也沒有了王法。江充這奸賊,當時趙王太子怎麼沒把他同產弟弟全部殺光,到今天竟然貽害三輔。
嚴延年道,中丞還是省省力氣罷。現今皇帝御體不安,不想見外朝大臣,中丞欲見皇上,也只能趁著五日一上朝的時候。而江充加官為給事中,本來就有未央宮和建章宮的出入符節;現在他全面治理巫蠱,可以隨時覲見皇上。他要構陷中丞君一個罪名,真是易如反掌。中丞不但奏不倒他,恐怕連自己的性命還要賠進去。我看還是等沈武來,作壁上觀,靜候其變。
兩個人沉默不語,都在心裡暗想,自己為官數十年,現在卻要企盼一個二十多歲的新進少年,來幫他們處理這些棘手的難題,真是顏面丟盡。
他們下車步行,走上了一個鄰著灞水的高坡,望見大約百丈來遠的地方,有著一個個華麗的帳幄,帳幄四周,則圍著不少武剛車,一面大旗在風中飄蕩,上面繡著一個大大的虎形紋飾。他們知道這是南軍衛尉的軍旗。靳不疑憂慮地說,衛尉的儀仗和-圖-書怎麼到這裡來了?外間風傳江充的同產弟弟江之推仗著乃兄的權勢,經常假借中都官儀仗,遊蕩三輔各陵,廣交賓客,輕俠為奸。而且還留駐諸陵,狂飲達旦,有時甚至累日不歸,實在是傷風敗俗。三輔百姓無不痛恨,有司竟然坐視不管,我起初還不信,這回看來完全是真的。
他們正說著,忽聽耳邊傳來馬蹄聲,還夾帶著鼓吹之樂。只見茂陵縣邑的方向奔來一隊人馬,為首的是輛駟馬駕的輕車。一柄大斧豎在車廂的正中。御者身後坐著一位頭戴一梁冠的黑衣長吏,那就是茂陵令于舜,這輛車乃是縣廷的斧車先導。後面跟著的幾輛則是牛拉的大車,載著瓜果食品,向武剛車環繞的幄帳方向馳去。一隊騎吏手執長戈夾在斧車兩側。這個車隊,自然是于舜想要巴結江之推,而專門送禮品來的了。
他們說著,一陣歌呼醉罵的聲音從幄帳那邊傳了過來,大概是江之推的賓客們喝醉了。緊接著幾騎馬從武剛車的環繞中衝出,領頭的馬上伏著一個淡紅衣服,戴著高高竹冠的青年,他邊馳馬邊發出嗚嗚的聲www•hetubook•com•com音,大概是很快樂罷。緊接著的幾匹馬上都坐著短衫的賓客,有一個還披著短甲。他們沿著灞水的岸邊馳騁,然後齊齊躍馬縱上高坡,上了田埂。灞水邊到處都是開墾了的田地。他們的馬飛速衝進田地,沒入金黃的小麥叢中。幾個農民執著鍤驚呼叫罵。那領頭的青年突然馳馬衝近一個正在叫罵的農民,手中馬鞭一揚,在這個農民頭上猛抽了一鞭,農民立即倒在地上翻滾。那青年拉住韁繩,馳馬回來,繞著那個農民轉了幾圈,手上鞭子不斷飛舞,將那個農民打得在地上翻騰跳躍。最後他好像興盡,馳馬衝出麥田,張開右臂,接住一個賓客向他扔過來的一張弓和一個箭壺,抽出一枝箭,搭在弓上,遙遙向那個農民射去,箭矢到處,那農民仰天栽倒。大概射中了肩膀,他右手撫著肩膀,在地上打圈,像個剛剛變成獨眼的雞一般。那個青年引弓還想再射,這時茂陵令已經馳馬衝上前來,翻身下馬向那個青年拚命頓首,大概是乞求他饒了農民一命。那青年方才馳馬轉了兩圈,絕塵而去。
別急,嚴延年道,皇m.hetubook.com.com上已經命大農廄發下駟馬置傳,從豫章到長安,不到一個月也就可以來回了。再過一個月,你就看好戲罷。
嚴延年道,那個茂陵令也該殺,倘若他們的案卷送到廷尉府,文法吏只判他們棄市,我會改判腰斬的。
靳不疑恍然道,明府奏免于幾衍,原來就是想讓沈武和江充兩虎相鬥,真是高明。不過,明府相信沈武一定敢於觸犯江充嗎?
靳不疑道,這樣的事情,真是讓人將肺氣炸,一刻也忍不了——唉,不過明府說得也是,現在和江充鬥,簡直像拿雞蛋碰石頭,只取其辱。
嚴延年也蹙眉道,看來中丞真是兩耳不聞外面事啊,我今天帶中丞走這裡,就是希望能碰上類似的事,讓中丞親眼看看。江充仗著皇帝撐腰,權勢熏天,誰人敢管?連掌管茂陵地界的右扶風也拿他沒辦法。我剛才奏免的京兆尹于幾衍更是一向對江之推畏如蛇蠍,不但不敢多事,還溜鬚拍馬,飭令轄下諸陵縣令、丞、尉,如果看見江都尉的弟弟和賓客車騎,要好生供養侍候。幸好這次皇上答應我的奏請,免去了于幾衍的官職,哼,我想好戲還在後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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