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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長小武

作者:史傑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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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一戰翦群丑 坐法拘圄囹 二

第十八章 一戰翦群丑 坐法拘圄囹

郭破胡放開腳,江之推爬了起來,吐出一顆帶血的門牙,本想發作,但看到小武笑中含威,硬將怒氣壓了下去,灰溜溜地說,多謝大人寬恕,小人馬上回去向家兄轉達問候。他轉身對那些賓客說,我們走。
小武笑道,我們名義為上下屬,實如兄弟一般。我不妨告訴你,我經過廉查,江之推一夥在三輔為非作歹,計射殺無辜百姓五人,射傷幾十人,勒索都官財物數萬金,強搶姦污民女數十人。犯案的賓客有兩三百,這次出來的只有幾十個。我剛才故意摧辱他,不是沒目的的。大凡自恃有後台,驕橫不法的貴家公子,猝然被人當眾摧辱,定會認為是奇恥,何況當著的還是他自己賓客的面。我又故意扣留他兩個賓客以作拷掠,他一定憂懼我會拷掠出他的其他罪狀。羞辱不忿加上憂懼,將會促使他回去招集所有賓客,回到灞陵縣廷來篡取被我繫捕的賓客。到時我將他們全部包圍,投降的,經案驗鞫得死罪後棄市,敢格捕的全部當場射殺。哼,我怎會軟弱不勝任,我寧願腦袋不要了,也不願意被劾奏為這個罪狀,那豈非要讓嚴延年嗤笑麼?
灞陵令爬下車,說不出一句話,突然癱倒在蓆子上,呻|吟道,公——子,是——是京兆尹——親——親自行縣視察,我們都要大禍臨頭了。
江之推瞟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說,叫你們長官來見本公子,量你一個小小的卒史,也不配和我說話。
郭破胡又踢了他一腳,他媽的,還敢威脅我們府君。我們m.hetubook.com.com府君是天子新拜京兆尹,按秩級比水衡都尉還高一等,按爵級已經是關內侯。量你這賊刑徒,不過是個無爵的士伍,也敢在我們府君面前托大。
其他賓客這時只能遠遠看著他們的主子被折辱,他們自己也已被群吏圍住,動手不得,只是這幫人一向驕橫慣了,嘴裡還在不乾不淨地罵道,讓江都尉知道,你們都要族誅。還不快放了我家公子,叩頭請罪。我家公子一高興,說不定開恩,給你們留個全屍。
公子有所不知,灞陵令繼續陪笑道,天子因為諸陵縣動盪不安,特意將諸陵改歸京兆尹。于幾衍剛被詔書收回印綬,以軟弱不稱職罷黜。新任京兆尹沈武,吏事明敏,乃從豫章郡守任上陞遷,一向號稱酷暴。豫章郡是他的家鄉,他竟也毫不留情,一日報殺五百人,就是當日中尉王溫舒任河南太守的時候,也遠不如他的殘賊。我看公子還是小心點好,不如安居府第,暫且避避沈武的銳氣。
他們繼續不管不顧,對京兆尹評說嘲弄。一會兒,車馬聲已經停止,灰塵蔽天,大隊車騎已經圍在了他們的四周。首車上豎著一柄亮閃閃的大斧,旌旗飄揚,淡藍色的底子上用黑色絲線繡著三個斗大的篆字:京兆尹。一個少年長吏站在另外一輛革車中,腰間掛著青色綬帶,雙手按劍,拄在車茵上。他身邊一個健壯的侍從身披甲冑,手握雙戟,跳下車來,大聲喊道,什麼人,敢在此群居飲酒,公然違背www.hetubook.com.com天子法令。
江之推趕忙嚎叫道,我真的是江都尉的弟弟,這裡有這麼多證人。我向未央衛尉借的旌旗鹵簿也可以作證,不是靠江都尉的面子,怎麼借得到。你們趕快放了本公子,現在還來得及,否則——
嬰齊大驚道,府君這樣做,事情就真鬧大了,不怕江充報復嗎?況且嚴延年舉薦府君,可能就是想讓你們兩虎相鬥的。
江之推笑道,這才是爽快的縣令。
那漢子大怒,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今天任誰碰到我,哪怕是三公九卿,也一定要讓他知道獄吏的尊貴。來人,給我全部逮捕。
江之推不屑地哼了一聲,我才不管什麼京兆尹不京兆尹的,誰要攪了本公子的興致,本公子就滅了他的宗族。
嬰齊歎了口氣,好吧。他接過符節,馳馬而去。小武召來檀充國,道,馬上將這兩個賊刑徒帶去灞陵縣廷,然後出個告示,說捕獲賊人兩名,寫清楚關押在什麼地方,向百姓反覆宣讀。另外解去灞陵縣令印綬,下縣廷獄。
檀充國也不說什麼,領命而去。小武對郭破胡說,我們按轡徐行,就等著江之推來了。
賓客們立即鼓噪起來,小武冷笑道,誰敢再囉嗦,一起收捕。江之推看見小武凜然的目光,心裡一顫,他走近那兩個賓客,無奈地說,二位先生暫時跟他去,我回去告訴家兄,一定馬上讓他親自送你們出來。
他們即刻馳到了灞陵郊外,報告消息。果然,不一會灞陵令親自押解縣廷的牛車,送來了酒食瓜果,並當面hetubook.com.com向江之推請罪。江之推道,罷了,你們還算懂事,來日考績,我一定稟告家兄,將你陞遷。現在你也坐下,陪本公子痛飲如何。
這時嬰齊走過來,不解地問,府君為何如此輕易讓他們走,我擔心他日會有人劾奏府君軟弱不勝任。當日在豫章縣,府君可不是這樣畏首畏尾的,難道官做大了,膽子反小了不成?
於是縣令率領幾個從吏坐下,一夥人繼續大嚼,伴以歡呼醉號。正是酒酣之際,只見遠處噠噠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還伴有轔轔的車聲,似乎有隊人馬正向這邊馳來。那灞陵令好像意識到了什麼,馬上臉色煞白,驚道,不好,有大隊人馬過來了,不知道是不是京兆尹派出的行縣督郵和卒史。
大群縣吏從車上跳下來,有的持劍,有的持弓弩,蜂擁湧向江之推一夥。領頭的漢子大踏步跨到江之推身旁,將右手短戟交給左手,一把揪住江之推的前襟。江之推待要掙扎,不料這漢子的力氣太大,掙扎不脫。漢子手一甩,江之推凌空飛了起來,摔出了一丈多遠,接著漢子飛速跳過去,一腳踏住江之推的脖子,江之推臉的一側踩按在泥土地上,滿臉是血,異常狼狽。他口裡嗚嗚地嚎叫道,賊刑徒,好大的膽子,知不知道,本公子是水衡都尉江充的弟弟,趕快放了我,跪地求饒,否則將你們全部族滅。
江之推道,什麼京兆尹,不是于幾衍那個老頭子麼?再說京兆尹怎麼管到灞陵來了,諸陵縣一向是由太常管轄的。
江之推不屑地說,一個小小的m.hetubook.com.com京兆尹,有什麼了不起,大將軍和丞相都不敢得罪家兄,他該不會長了個豹子膽,覺得自己比大將軍和丞相還尊貴罷。縣令且坐下,一切有我。如果實在不肯賞臉,那就回治所坐你的曹,治你那些鳥事罷。
小武道,慢著。看在江都尉的面上,公子可以走,但是公子的賓客卻要留下兩個,不然,本府怎麼向天子交待?來人,將為首馳車闖入灞陵縣廷的兩個賊刑徒逮捕,下獄案驗窮治。
嬰齊迷茫地說,下吏還是不大明白?
江之推舉杯道,憑他什麼人,都不敢管我的事,除非天子出巡。——我們儘管喝我們的,不醉不休。
小武笑道,破胡不要魯莽,如果真是江都尉的弟弟,打壞了不好向都尉交待。畢竟本府和江都尉還是交情不錯的。真的有人可以作證麼?他仰頭看了看白虎軍旗,道,這軍旗看去不像是假的。好吧,本府相信你,回去代向令兄問好。——破胡,放開江公子。他嘴上這樣說,心裡卻暗罵,該死的未央宮衛尉,身為中二千石,位列九卿,竟然如此諂諛權臣。他媽的,這朝廷真是奸人充斥,大漢簡直被他們糟蹋得不像樣子了。
賓客們也轟然叫道,公子有魄力,讓那個鳥京兆尹來得去不得。
他這樣一說,灞陵令哪裡還敢走,只好躬身道,既然公子看得起下吏,下吏何敢不陪公子盡歡。
小武道,我嚴格按照天子律令辦事,有什麼好怕。況且看見奸賊而不能誅殺,不但沒有做人的樂趣,也違背了我為吏的初衷。你快去徵調縣廷現卒罷。
https://m.hetubook.com•com但是灞陵令顯然已經沒有興致再喝下去了,他惶恐地站起身來,跳到一輛車上,踮起腳,往車馬聲傳來的方向眺望。
這時那少年長吏也下車了,喝道,破胡且住,這公子說他是水衡江都尉的弟弟,不知道是真是假。江都尉乃天子的忠臣,本府一向敬仰,他弟弟豈會這樣公然干法?莫非是奸人冒充的。
小武對嬰齊特別信任,上次在家鄉重見,恍如隔世一般,立即將嬰齊闢為書佐,隨入長安。他笑著說,嬰齊君不必擔心,據我推測,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現在你馬上持我的節信,發縣廷現卒,並命令強弩縣尉發弓弩手三百人,埋伏到縣邑城門的樹林裡,看我的信號行事。
等到他看清迎頭一輛車上的裝備,身上好像中了傷寒一般,禁不住抖索不止,手中的酒杯也光噹一聲掉在地上。江之推笑道,縣令身體有病麼?怎麼連酒杯也握不住。
灞陵令陪笑道,今天並非休沐的日子,下吏不敢不坐曹守職。再說朝廷法令,官吏百姓無故不能群居飲酒。前十來日新任京兆尹特意派吏來灞陵縣廷,發下文書,重申要縣邑警備盜賊,不能隨便離開治所,下吏還是先告退了。
那兩個賓客點點頭,公子先回去罷,小人等公子回來相救。江之推命令道,駕車,我們趕快回家。說著,一夥人收拾旗幟和帷幄,倉皇駕車絕塵而去。
那漢子彎腰揪住他的前襟,將他的身體在地上撞了幾下,他頭上的冠梁也撞脫了,頭髮四散。那漢子笑道,什麼江都尉,老子只知道天子法令,從來沒聽過有什麼江都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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