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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長小武

作者:史傑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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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天子常寢疾 儲君日憂煢 七

第二十二章 天子常寢疾 儲君日憂煢

好吧,江充道,我也不怕你去告發,你是我兒子,你去告發,如果皇上相信你,他會赦免你一個人。但是我和其他很多的人都會死;如果你不去,那麼我們都可以保全,你可以進宮當郎官,慢慢陞遷至二千石。當然還有第三種選擇,你不去告發,我也罷手不幹,那麼皇太子即位,我們都會死。那才叫真正的赤族。——你是我的兒子,我不阻攔你。
江捐之臉色蒼白,阿翁難道確信自己和丞相、貳師將軍能夠一手遮天,只要想扶植誰,就一定可以麼。
江充道,那本來不是我有興趣管的,其實誰當太子都行,只要不是劉據。不過丞相和貳師將軍都希望扶持昌邑王,我看也只有他合適。現在我和他們關係都很不錯,再加上有擁立之功,將來封個萬戶侯應該不成問題罷。
江捐之沉默了。從感情講,他不能在這三條之中作出任何一條選擇,特別是他不可能去告發父親。然而誠如父親所說的,如果等到皇太子即位,整個江氏家族將遭到誅夷。那麼顯然,只有採取第二條選擇了。他是一個人,雖然他不願意傷害別人,但是更不願意別人傷害自己。他只有哀歎道,父親,你有沒有必www•hetubook.com.com然的保證一定會成功呢?
啊,沈武不是和阿翁言歸於好了嗎?江捐之驚道,上次孩兒婚禮,他還來祝賀的,我看此人恭儉能讓,是個人才,何苦要害他。至於叔叔的死,恕孩兒直言,那是叔叔罪有應得,誰做了京兆尹,都會那麼做的。叔叔也太蔑視王法了,皇上看阿翁的面子,才容忍了他。倘若將來阿翁寵衰,叔叔即便不死,也一定會連累我們滅族。
對,江充道,皇上也是人,他也有自己的弱點。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已經派人從兩條驛路送文書給甘泉。一條走渭城,一條走萬年。走渭城驛的,發送的只是普通文書;走萬年驛的才是這次事件的重要文書。雖然料想劉據一向怯懦,不敢派人去劫掠郵人。但是,也不能指望他的掾屬都如此老實。這幾日內甘泉宮當有報文,希望皇上能頒下虎符,發兵馳圍明光宮。只是消息絕對不能讓劉據知道,否則就憑我現在手中這點力量,僅僅他的明光宮衛卒,我都制不住。不能讓他狗急跳牆。我已經派人監視明光宮,看他們有何動作。
江捐之不安地說,阿翁,我聽見了你和-圖-書剛才的話。你真的要陷害皇太子麼?
江充哼了一聲,那是因為你沒有嘗過逃亡的苦楚。當年我帶著你逃亡時,你年紀還小,也許還以為那是遊歷山川罷,哪裡體會得到你阿翁時時有斷頭的驚懼。
江捐之道,父親,你何必再瞞我,這樣做要赤族的。皇太子沒有任何理由詛咒他的君父,這大漢的天下,不久就是他的。
江捐之瞪大了眼睛,幫皇上,天,皇上還要人幫?
江充板起臉道,什麼陷害?是劉據自己找死,竟敢用桐木人詛咒皇上。我作為人臣,自然不能聽之任之。他不肯對兒子說真話。
這句話惹起江充的憤怒,去,你不是我的兒子,這世上哪有什麼必然的事。成則王侯,敗則魖鬼。大丈夫不敢拿命運去賭博,難道一輩子去小心謹慎地侍候他人嗎?而且關鍵是,人家是否永遠樂意要你侍候。
江充見他這個樣子,語氣緩和了,唉,真是不肖之子。老實說吧,你阿翁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會貿然行事。我看皇上想換太子已經很久了。你要知道,雖然他是大漢帝國至高無上的天子,卻也不是事事能順著自己的意願來的。廢掉一個沒有任何過錯的太子,廷議時和-圖-書絕對通不過,御史會駁回詔書。難道他想強行拂逆群臣的意見,而被天下罵為無道之君嗎?我這是在幫他,江充說著,語調都開始抖了起來,雖然我敢說,他應該感激我,但是我永遠只能裝糊塗。如果讓他知道我猜中了他的心事,我們都會沒有命。
夕陰街的水衡都尉府,江充心裡同樣忐忑不安,未來幾天的結局也充滿了驚懼。他又登上他的闕樓,望著冷冷清清的夕陰街,已經是深夜時分,街上半個人也沒有,只有城門方向有燈籠的光亮,那是城門校尉的衛卒在巡邏。長安城是陰沉而闊大的,四圍都是宮殿飛簷的影子,整個城市,宮殿佔了三分之二,這就是偉大的長安城。江充每當心煩意躁的時候,深夜登上他的闕樓,遙望著長安的屋脊,心裡就會慢慢安定,能這樣端詳這偉大的城闕,是一種福分,決不能輕易失去。他自言自語地說,我害怕什麼?多年來我千辛萬苦,等的不就是這一刻嗎?誰不喜歡我,誰就必須付出代價。他腦中想像著劉據被腰斬成兩塊的情景,心裡充滿了一種報復過後的虛幻的快意。
江捐之沉默了一會,長歎道,阿翁,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大家一定要你www.hetubook.com.com死我活。都是為天子辦事,相互和氣一點不好麼?
你懂什麼?江充道,即便你叔叔有罪,也輪不著他來管。上次他突然上門祝賀,我一直覺得古怪,你切莫小看了此人,我總覺得他有哪裡不對勁的。後來我總算想通了,此人的心計和狠毒只會比我強,不會比我弱,只要上天給他機會。你當他是吃素的?那個掖庭令趙何齊原本和他是一夥,後來可能和他有隱怨,他竟然不顧互相的利害關係,慫恿我將他處死。我曾經派人混到他家當門吏,最近收到秘報,他妻子的死可能和趙何齊有關。然而要算起來,我才是直接害死他妻子的。為了那個女人,他連趙何齊都不放過,豈能對我善罷甘休。哼,不過這豎子命差,暫時沒有能力和我鬥,我自然要抓住機會,絕不能對他姑息。何況他的岳父是廣陵王,他心裡自然巴不得擁立廣陵王。總之不管為了公還是私,這個人都必須死。
江充不悅地說,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真是枉為我江充的兒子。你要明白,如果凡事都畏首畏尾,就什麼也不能成功。哼,誰敢拂逆丞相和貳師將軍?對了,還有一個人一定要除去,就是沈武那豎子,上次射殺你叔叔的仇還和-圖-書沒有報呢。
阿翁,這麼晚了還不睡嗎?一個聲音傳入他的耳朵,他回過神來,聽出是兒子江捐之的聲音。
你來幹什麼?江充不快地說。他對這個兒子很疼愛,這是他唯一的兒子,但是他不喜歡將自己的心事告訴他。因為這兒子和他的性格頗有不同,而且屢次挑戰自己作為一個父親、一個戶主、一個二千石大吏的權利,總是勸告自己不要太囂張。囂張?可笑,沒有自己的囂張,作為我的兒子,你能夠享受這樣錦衣玉食的生活嗎?這個世道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道:不是劉據殺死我,就是我殺死劉據。
好吧,阿翁,你所做的總有你的道理。不過除去太子之後,阿翁想要扶植誰為太子呢?
江捐之不敢答話,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自小跟著父親逃亡關中,養成了擔驚受怕的性格。雖然形貌倒像個雄赳赳的男子,內心卻很畏軟,自卑而敏感。看見自己喜歡的女人,也只在心裡愛慕。像以前見到靳莫如,在家臣的極力慫恿下,才告訴父親,求父親派人去求婚。雖然頗有波折,那女子卻意外地讓他得到了,這甚至讓他有些得意。好日子才剛剛開始,他知道,一切都是父親給他的,他不願意因為父親的所為再次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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